第202章 火油破雙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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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風口峽穀的窄處像被巨斧劈開的裂縫,兩側山壁陡得能映出人影。李硯率隊退到這裏時,後頸的冷汗剛被風舔幹,就聽見身後傳來“轟隆”一聲——周明的死士用圓木封死了退路,圓木上還纏著浸了油的麻布,火折子一亮,頓時燃起丈高的火牆,將峽穀兩頭的光線都染成了橘紅色。
    “前……前麵也有火!”一個輔兵突然尖叫,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李硯猛地抬頭,隻見峽穀前方的隘口處,十幾個蒙麵人正將捆好的柴薪往地上堆,火舌已經舔上了最底層的枯枝,濃煙順著風卷過來,帶著嗆人的鬆木味。前有火堵,後有追兵,兩側是插翅難飛的絕壁,這支剛從伏擊圈裏掙紮出來的隊伍,轉眼間又成了甕中之鱉。
    “狗娘養的周明!”馬五把長刀往地上一剁,火星濺在他缺了門牙的嘴邊,“這是要把咱們活活燒死啊!”
    王奎的親衛們開始騷動,有個家夥竟偷偷往山壁下溜,被劉三一刀鞘抽在背上:“往哪跑?想被石頭砸成肉泥?”山壁上的碎石還在往下滾,顯然死士們早就在上麵備好了“加餐”。
    李硯的目光掃過慌亂的人群,最終落在糧車旁的幾個油布包上。那是趙瑾臨出發前塞給他的,少年當時神神秘秘地說:“先生,這火油雖比不上軍中製式,對付野獸總管用。”當時隻當是孩子的小心思,沒想到此刻竟成了救命稻草。
    “孫六!”李硯突然喊道,聲音在峽穀裏撞出回音,“把最左邊那輛糧車的油布包搬過來!快!”
    孫六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抱著短斧就衝向糧車。那幾個油布包被壓在麻袋底下,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出來,解開繩結的瞬間,一股濃烈的桐油味湧了出來——這哪裏是對付野獸的,分明是軍中用來火攻的精煉火油。
    “先生,這……”孫六看著手裏的油罐,眼睛亮了。
    “劉三!”李硯又喊,左眉帶疤的親衛立刻湊近,“帶十個人,用長矛搭成盾陣,擋住上麵的碎石!馬五,你帶輔兵把空糧車推到前麵,給咱們爭取點火油潑灑的時間!”
    “得嘞!”馬五應聲而去,缺了門牙的嘴喊得震天響,“都愣著幹啥?想被烤熟啊?推車子!”
    輔兵們像是被這聲喊驚醒了,紛紛湧過去推糧車。空麻袋在地上拖出刺啦的聲響,混著山壁上滾落的碎石聲,竟透出幾分破釜沉舟的氣勢。王奎縮在人群後,看著李硯有條不紊地發號施令,手心裏的汗把佩刀的刀柄都浸濕了——他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和李硯的差距,從來不止是謀略。
    火牆的熱浪越來越近,烤得人臉皮發燙。周明的死士在火牆後嘶吼著,隱約能看見他們舉著彎刀的影子,顯然是在等火勢弱些就衝鋒。前方隘口的柴薪也越堆越高,火苗已經舔到了峽穀頂端的岩石,把眾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差不多了!”李硯接過孫六遞來的油罐,桐油的氣味嗆得他咳嗽了兩聲。他數了數,一共還有八罐火油,足夠製造一場混亂了。“孫六,你力氣大,負責潑油!劉三,盾陣向左移三尺,給咱們留個投擲的空當!”
    少年把短斧別回腰間,抱起油罐試了試重量,手臂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劉三則指揮著盾陣緩緩移動,長矛交錯的縫隙裏,能看見死士們已經開始往火牆旁湊,顯然是等不及了。
    “就是現在!”李硯從懷裏摸出火折子,吹亮的瞬間,橙紅的火光映在他眼底。
    孫六猛地將油罐擲向火牆右側的死角,油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哐當”撞在岩壁上裂開,桐油立刻順著石縫流開。李硯手腕一甩,火折子像隻紅色的蝴蝶飛了過去,落地的刹那,漫開的桐油“轟”地燃起,火牆頓時向右側蔓延出三丈多遠,把死士們的衝鋒路線堵得嚴嚴實實。
    “好!”輔兵們齊聲歡呼,連王奎的親衛都忍不住叫好。
    “別停!”李硯又遞過一罐火油,“潑左邊!”
    孫六如法炮製,第二罐火油讓左側也燃起了火牆。前後夾擊的火焰被這兩道新火牆一逼,反而向中間收縮,形成了一道環形的火圈,把死士們和李硯的隊伍隔成了兩半。
    “先生,這招叫啥?”孫六抹了把臉上的汗,興奮地問。
    “這叫火攻之策,”李硯喘著氣解釋,腦子裏卻閃過地球紀錄片裏的“火攻戰術解析”,忍不住在心裏吐槽,“周明隻學了半吊子的圍堵,卻不知道火這東西,從來都是雙刃劍。”
    火圈裏的濃煙越來越濃,死士們的嘶吼聲漸漸弱了下去,顯然是被濃煙嗆得不輕。李硯趁機喊道:“所有人聽著!跟著我衝!目標是前方隘口的火牆薄弱處!”他記得剛才觀察時,那裏的柴薪堆得最矮,隻要衝過去,就能撕開一道口子。
    劉三和馬五立刻組織隊伍,盾陣在前,糧車在後,像一支箭頭般衝向隘口。火油燃燒的劈啪聲裏,夾雜著眾人的喘息和腳步聲,竟有種悲壯的韻律。
    就在隊伍即將衝過火圈時,李硯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王奎的動作——那家夥正悄悄往隊伍外側挪,手還在懷裏掏著什麽,看方向竟是想繞到火牆的另一側,像是要給死士們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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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奎!”李硯厲聲喝止,聲音裏的寒意讓空氣都凝住了,“你想幹什麽?”
    王奎的動作一僵,轉過身時臉上堆著假笑:“李先生,我……我是想看看有沒有別的路……”
    “最好別耍花樣!”李硯的長刀突然出鞘,刀光在火光下一閃,“現在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若敢通敵,我保證你會死在周明前麵!”
    王奎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手從懷裏抽出來時,掌心裏攥著的竟是塊刻著“周”字的令牌——那是死士們識別同黨的信物。他慌忙把令牌塞回懷裏,低下頭不敢再看李硯。
    “走!”李硯沒再理他,轉身繼續衝鋒。他知道此刻不是處理內奸的時候,衝出峽穀才是頭等大事。
    隘口的火牆比想象中更難突破,熱浪烤得人幾乎窒息,濃煙嗆得眼淚直流。劉三第一個衝上去,用長矛挑開燃燒的柴薪,硬生生撐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快!一個個過!”劉三的聲音嘶啞,左眉的疤痕在火光下滲出血珠,“保護好糧食!”
    馬五緊隨其後,用長刀劈砍著周圍的火焰,為後麵的人開辟道路。輔兵們扛著糧車的麻袋,貓著腰鑽過縫隙,有的人頭發被火星燎到,發出焦糊的味道也顧不上拍。
    李硯斷後,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就在他即將鑽過火牆時,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王奎的慘叫——那家夥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摔倒在火圈邊緣,褲腿瞬間被火星點燃。
    “救……救命!”王奎在地上翻滾著,聲音裏滿是絕望。
    李硯皺了皺眉,心裏閃過一絲猶豫。但看著王奎被火焰吞噬的褲腿,想起張老爹臨死前的眼神,最終還是回身,用長刀挑過一塊未燃的麻布,劈頭蓋臉地砸在王奎身上,將火焰撲滅。
    “還不快走!”李硯低吼著,拽起王奎的胳膊就往火牆裏拖。
    王奎被拽得一個趔趄,看著李硯的背影,眼神複雜得像打翻了調色盤。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卻隻化作一聲沉重的喘息,跟著李硯鑽進了火牆的縫隙。
    衝出隘口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身後的峽穀裏,火牆還在熊熊燃燒,映紅了半邊天,周明的死士們顯然被這場大火困住了,暫時追不上來。
    李硯靠在一棵燒焦的樹幹上,看著眼前劫後餘生的眾人,又看了看遠處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裏鬆了口氣。他摸了摸懷裏的《非戰策》抄本,紙頁已經被汗水和煙灰浸透,但上麵“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的字跡,仿佛在火光中愈發清晰。
    “先生,我們……我們出來了!”孫六的聲音帶著哭腔,臉上又是淚又是灰,像隻小花貓。
    “出來了。”李硯笑了笑,聲音沙啞,“但還不能歇,得找個地方休整,清點人數和糧食。”
    劉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我記得前麵十裏地有個廢棄的驛站,以前跑商隊的常去那裏歇腳,咱們去那兒怎麽樣?”
    “好。”李硯點頭,“馬五,你帶幾個人去前麵探路,注意警戒。劉三,你組織大家把糧食收攏一下,能帶走的盡量帶走。”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雖然疲憊不堪,卻沒人抱怨。王奎默默地跟在隊伍後麵,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隻是看向李硯的眼神裏,少了幾分算計,多了幾分複雜。
    夕陽西下時,隊伍終於抵達了廢棄的驛站。驛站的木門早已腐朽,院子裏長滿了齊腰的雜草,但主屋的屋頂還算完好,能遮風擋雨。
    李硯讓眾人在院子裏休息,自己則帶著孫六和劉三檢查周圍的環境。驛站的後院有口井,井水雖然渾濁,卻還能飲用;柴房裏堆著些幹柴,足夠燒幾鍋熱水;最關鍵的是,驛站的院牆雖然矮,卻能提供基本的防禦,暫時不用擔心死士的突襲。
    “先生,這裏能暫時歇腳。”劉三檢查完四周,回來報告,“我讓馬五在驛站周圍布了崗哨,一有動靜就能發現。”
    “好。”李硯點頭,“讓大家先喝點水,吃點幹糧,然後我們清點人數和糧食。”
    回到主屋時,李硯發現王奎正坐在角落裏,用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麽。走近了才看清,他畫的竟是黑風口峽穀的地形圖,上麵還標著死士埋伏的位置和火攻的路線。
    “你這是……”李硯有些意外。
    王奎抬起頭,臉上沒了之前的諂媚和算計,隻剩下疲憊:“李先生,我知道你信不過我。但經過今天這遭,我也算想明白了,周明那人心狠手辣,就算我幫他成了事,最後也落不到好。”他指了指地上的地形圖,“這是我剛才回憶的伏擊點,或許對你接下來的行程有用。”
    李硯看著地上的地形圖,又看了看王奎,沉默了片刻。他知道,人在絕境中往往會暴露本性,但也可能會幡然醒悟。不管王奎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份地形圖確實有價值。
    “多謝。”李硯淡淡地說,“但你的賬,我們之後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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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奎點了點頭,沒再說話,隻是繼續用樹枝完善著地形圖。
    夜幕降臨時,清點結果出來了:隊伍折損了近百人,其中大半是輔兵;糧食丟失了三成,剩下的勉強夠支撐到青州;張老爹的屍體被小心地安置在驛站的側屋,身上蓋著塊幹淨的麻布。
    輔兵們圍坐在院子裏,沒人說話,隻有偶爾的抽泣聲在夜風中飄散。他們大多是些普通百姓,本以為跟著征糧隊能混口飯吃,卻沒想到卷入了這樣的生死較量。
    李硯站在屋簷下,看著院子裏沉默的人群,心裏沉甸甸的。他知道,這場與周明的較量才剛剛開始,青州、息州、寧州……接下來的每一步,都不會比黑風口峽穀輕鬆。
    但當他看到劉三和馬五在給受傷的輔兵包紮傷口,看到孫六在給大家分發幹糧,看到王奎還在角落裏完善地形圖時,心裏又燃起了一絲希望。這些人或許有各自的缺點和算計,但在共同的敵人麵前,他們已經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大家都早點休息吧。”李硯走進院子,聲音平靜卻有力量,“明天天一亮,我們繼續趕路。不管前麵有多少埋伏,多少艱險,這糧食,我們必須送到。”
    眾人抬起頭,看著李硯的眼神裏,漸漸少了恐懼,多了堅定。張老爹的死,火牆裏的掙紮,讓他們明白了一個道理:退縮隻有死路一條,唯有向前,才有生機。
    夜風吹過驛站的院子,帶著遠處山林的涼意。李硯走到側屋,看著張老爹安詳的臉,心裏默默念著:老先生,我們暫時安全了。您放心,我們會帶著您的那份,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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