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柳府談僵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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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硯在茶館坐了不到半個時辰,馬五就帶著幾個弟兄回來了。少年們臉上沾著雪沫,眼裏卻燃著興奮的光,一進門就嚷嚷:“先生,辦妥了!咱把柳大戶糧倉堆成山、太守府裏喝花酒的事兒編成順口溜,找了幾個嗓門亮的兄弟在菜市場那麽一喊,好家夥,圍了裏三層外三層!有個賣菜的大嬸當場就哭了,說她男人就是為了換半鬥米,把耕牛都賣了……”
    “動靜夠大?”李硯抬眼,指尖在茶盞沿輕輕摩挲。
    “大!”馬五拍著胸脯,“連巡街的兵丁都駐足聽了,想攔又不敢,估計這會兒早傳到太守府和柳府去了。”
    話音剛落,茶館外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李硯看向窗外,隻見十幾個家丁模樣的人舉著棍棒,氣勢洶洶地往茶館這邊來,為首的正是柳府那個賬房先生。孫六立刻按住腰間短斧,低聲道:“先生,他們來了!”
    李硯卻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慌什麽,來的正好。”
    賬房先生帶著人撞開茶館門,木屑飛濺中,他尖聲道:“李大人,我們家老爺請您再去柳府一趟,說有要事相商!”
    “哦?”李硯放下茶盞,慢悠悠起身,“看來柳大戶想通了?”
    賬房先生臉色鐵青,卻強壓著怒火:“老爺說了,上次的事……好商量。”
    李硯瞥了眼那些虎視眈眈的家丁,對馬五和孫六道:“走,再去會會柳大戶。”
    再次踏入柳府,氣氛比先前更顯凝重。正廳裏炭火雖旺,卻驅不散空氣中的寒意。柳承業端坐太師椅上,手裏的玉球轉得飛快,見李硯進來,眼皮都沒抬一下。
    “李大人倒是好手段。”柳承業的聲音像淬了冰,“煽動百姓鬧事,就不怕我報官抓你個妖言惑眾?”
    “妖言?”李硯走到廳中站定,目光掃過牆上掛著的“樂善好施”匾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柳大戶去年蝗災‘捐’的那五百石糧,是不是摻了三成沙土?城南張記糧鋪老板為何突然病死,他那間鋪麵是不是第二天就換了‘柳記’招牌?這些若是妖言,那青州城百姓的眼淚,莫非也是假的?”
    柳承業握著玉球的手猛地收緊,玉球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猛地抬頭,眼中凶光畢露:“李硯,別給臉不要臉!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動我?”李硯向前一步,聲音陡然提高,“你動我試試!城外流民但凡少一個,前線將士缺了一粒糧,我這顆腦袋賠給你,但你柳家滿門,還有那位‘病著’的太守,怕是都要跟著陪葬!”
    正廳裏一片死寂,連炭火劈啪聲都格外清晰。賬房先生臉色煞白,悄悄往後退了半步。柳承業盯著李硯看了半晌,突然擠出個笑容:“李大人何必動怒?我今日請你來,是想好好談談征糧的事。五千石太多,青州今年收成不好,我最多……出兩千石。”
    “五千石,一分不能少。”李硯寸步不讓,“另外,你得打開糧倉,按戰前價格賣給百姓,直到城外流民能吃飽為止。”
    “不可能!”柳承業拍案而起,肥胖的身軀震得太師椅咯吱作響,“兩千石已是極限!你真當我這糧食是大風刮來的?再者說,平價售糧?我喝西北風去?”
    “柳大戶庫房裏的銀子,怕是夠你喝一輩子瓊漿玉液。”李硯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這是我讓弟兄們統計的,你名下十二座糧鋪,三個月來糧價漲了十二倍,單是這一筆,就夠你賺出三座糧倉。拿出五千石,對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柳承業看著那張明細單,額頭青筋突突直跳——上麵連他給賬房先生的回扣都記著,顯然是下了功夫查的。他喘了幾口粗氣,突然換上副商量的語氣:“李大人,凡事留一線。這樣,我出三千石,再象征性地降價兩成,你就當給我條活路,如何?”
    “活路?”李硯將明細單拍在桌上,紙張發出啪的一聲脆響,“你囤糧的時候,想過城外那些快餓死的人有沒有活路?柳承業,我不是來跟你討價還價的,是來通知你。三天,五千石,平價售糧,缺一不可。”
    就在這時,廳外突然傳來一陣孩童的哭喊聲,夾雜著家丁的嗬斥。柳承業眉頭一皺:“怎麽回事?”
    一個家丁慌慌張張跑進來:“老爺,是……是幾個流民孩子,不知怎麽混進來了,說要找您討公道……”
    “混賬!”柳承業怒喝,“把他們給我打出去!”
    “慢著。”李硯抬手製止,“讓他們進來。”
    家丁猶豫地看向柳承業,柳承業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個字:“讓!”
    片刻後,三個衣衫襤褸的孩子被推了進來,最大的不過十歲,最小的才六歲,臉上凍得通紅,手裏還攥著半截啃剩的樹皮。為首的男孩梗著脖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你……你把我爹還給我!我爹就是因為交不起你的地租,被你家的人打死了!”
    柳承業臉色驟變:“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打死你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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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你!”男孩指著他,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我親眼看見的!那天你家管家帶著人闖進我家,把我爹綁在柱子上打,說他欠了你三鬥米……我爹明明上個月剛交過!”
    李硯看向那男孩,見他雖然害怕,眼神卻異常堅定,便蹲下身柔聲問:“你叫什麽名字?你爹叫什麽?”
    “我叫小石頭,我爹叫王老實,是城東的佃農。”男孩吸了吸鼻子,“我娘讓我來找你,說你是從王都來的大官,能為我們做主……”
    李硯心頭一沉,轉頭看向柳承業:“他說的是真的?”
    柳承業眼神閃爍,強裝鎮定:“一派胡言!這孩子怕是被人挑唆了,想訛錢!來人,把他……”
    “柳大戶。”李硯站起身,目光如利劍般刺向他,“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話。王老實的死,若是鬧到靖安王麵前,你覺得是三鬥米的事,還是人命官司?”
    柳承業的額頭滲出冷汗,握著玉球的手開始發抖。賬房先生在他耳邊低聲道:“老爺,好漢不吃眼前虧,先穩住他們再說……”
    柳承業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虛偽的笑容:“李大人,這其中怕是有誤會。王老實……我有點印象,好像是上個月染病死的,怎麽會是被打死的?這樣,我先讓賬房支些銀子,給這幾個孩子安家,至於征糧的事……容我再想想,明天給您答複,如何?”
    李硯知道他是想拖延,但看著三個孩子凍得發紫的嘴唇,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等你到明天午時。但你若敢耍花樣,就別怪我把王老實的事,還有你糧倉裏的賬本,一並送到王都去。”
    說罷,他起身看向小石頭:“你們跟我走吧,我給你們找地方住,找吃的。”
    小石頭怯生生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柳承業,最終還是跟著李硯往外走。路過柳承業身邊時,他突然停下,從懷裏掏出塊發黑的麥餅,狠狠砸在柳承業腳下:“我不要你的銀子!我要我爹!”
    柳承業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卻終究沒敢發作。
    回到茶館,李硯讓孫六給三個孩子找了身幹淨衣服,又端來熱粥。小石頭狼吞虎咽地喝著粥,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混著粥水咽進肚裏。
    “先生,這柳承業肯定沒安好心。”馬五在一旁憤憤不平,“他說明天給答複,怕是想趁機轉移糧食,或者……對咱們下黑手。”
    李硯點了點頭:“他和太守勾結多年,青州城就是他們的天下,肯定不會輕易就範。馬五,你今晚帶些人盯著柳府和太守府,一旦發現有運糧的動靜,立刻回來報信。”
    “放心吧先生!”馬五應道。
    “孫六,你去把小石頭說的王老實的事打聽清楚,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受害者,越多越好。”李硯又道,“記住,要悄悄查,別打草驚蛇。”
    “嗯。”孫六點頭,看了眼正捧著粥碗發呆的小石頭,眼神裏滿是憐惜。
    夜色漸深,青州城的風更緊了。李硯站在窗前,望著柳府方向那片沉沉的黑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欞。他知道,柳承業今晚必定會有所動作,要麽是聯係太守商量對策,要麽就是想辦法除掉自己這個麻煩。
    但他不怕。他手裏有民心,有證據,還有《非戰策》裏那句“上下同欲者勝”。隻要青州百姓能團結起來,再堅固的黑幕也能被撕開。
    這時,窗外突然閃過一道黑影。李硯眸光一凝,正想喊馬五,卻見那黑影輕飄飄地落在窗台上,竟是隻信鴿,腳上還綁著個小竹筒。
    李硯解下竹筒,裏麵是張字條,上麵隻有一行字:“太守府今夜有異動,似與柳府密談。”字跡娟秀,像是女子所書。
    李硯認得這字跡——是之前在城門處遇到的那個抱孩子的婦人,他當時給了她些幹糧,讓她若有消息就通過信鴿傳給他。沒想到她真的冒險送來了消息。
    “好。”李硯低聲道,將字條湊到燭火上燒了,“看來,好戲要開場了。”
    他轉身對守在門外的馬五道:“備馬,咱們去太守府附近轉轉。”
    “現在?”馬五有些驚訝,“夜深了,怕有危險。”
    “越危險的地方,才越有機會。”李硯拿起披風披上,“柳承業和太守密談,說不定能讓我們抓個正著。”
    馬五雖有些擔心,但還是依言去備馬。孫六聽到動靜出來,見李硯要出門,急道:“先生,我也去!”
    “你留下照看小石頭他們。”李硯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裏也需要人守著。”
    孫六隻好點頭應下。
    李硯和馬五帶著幾個精幹的弟兄,趁著夜色悄悄來到太守府外。府門緊閉,門口的老卒縮著脖子打盹,看起來毫無防備。但李硯知道,這平靜背後定是暗流湧動。
    他們繞到太守府後牆,那裏有片茂密的竹林,正好可以藏身。剛躲進竹林,就聽到牆內傳來說話聲,雖然模糊,卻能隱約聽出是太守和柳承業的聲音。
    “……那李硯油鹽不進,硬要五千石糧,還讓我平價售糧,這不是要我的命嗎?”是柳承業的聲音,帶著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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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什麽!”太守的聲音響起,帶著不耐煩,“一個小小的征糧官,還能翻了天不成?我已經讓人去聯係周主事了,隻要他那邊點個頭,咱們就……”後麵的話聲音太低,聽不真切。
    李硯心中一動——周主事?難道是周明?他們竟然和周明有勾結?
    就在這時,牆內突然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有人從裏麵翻牆出來。李硯示意眾人屏住呼吸,隻見一道黑影落在牆外,動作迅捷,落地後迅速向街角跑去。
    “跟上!”李硯低喝一聲,率先追了上去。
    黑影似乎察覺到有人跟蹤,跑得更快了,在巷子裏左拐右拐,顯然對青州城的地形極為熟悉。馬五忍不住想拔刀,被李硯按住:“別驚動他,看看他要去哪裏。”
    追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黑影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停下,敲了敲門,低聲說了句什麽,門就開了。李硯等人躲在對麵的屋簷下,借著月光看清了那宅院的門牌——“胡府”。
    “是胡管家的家!”馬五低聲道,“這老東西果然有問題!”
    李硯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冷光。看來,太守、柳承業、胡管家,還有遠在王都的周明,早已結成了一張巨大的網,而這青州城的百姓,就是網裏待宰的魚。
    “回去。”李硯轉身,“明天午時,咱們去柳府‘聽答複’。”
    馬五有些不解:“不進去看看?”
    “不必了。”李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該知道的,咱們都知道了。剩下的,就等明天柳大戶給咱們演一出好戲。”
    回到茶館時,天已蒙蒙亮。孫六見他們平安回來,鬆了口氣,連忙端來熱粥。小石頭已經睡著了,臉上還帶著淚痕,手裏卻緊緊攥著李硯給他的那塊幹糧。
    李硯看著他熟睡的模樣,心中愈發堅定。他拿起那卷《非戰策》,借著晨光翻到其中一頁,上麵寫著:“兵不血刃,上之上也。”他要的不是流血,是糧食,是公道,是讓青州城的百姓能活下去。
    午時將至,李硯整理了下衣袍,對馬五和孫六道:“走,去柳府。”
    陽光透過雲層灑在青州城的街道上,照在那些蜷縮的流民身上,給他們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李硯走在街上,看著兩旁漸漸聚集過來的百姓,他們眼神裏有期待,有擔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
    他知道,這些眼神就是他最鋒利的武器。
    柳府的大門敞開著,像是在迎接他。李硯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他不知道柳承業會給出什麽樣的答複,但他知道,無論是什麽,他都接得住。
    因為他身後,站著的是青州城所有渴望活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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