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暗渡陳倉
    沈墨軒與慕容驚鴻衝出院門，隻見東南方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紅，濃煙滾滾，即便在雨夜中也清晰可見。工坊方向的哭喊聲、呼救聲隱隱傳來，夾雜著木材燃燒的劈啪聲，令人心驚。
    “他們竟然放火！”慕容驚鴻咬牙切齒，雨水順著他憤怒的臉龐滑落。
    沈墨軒麵色鐵青，眼中卻異常冷靜：“李掌櫃，立刻召集所有家丁仆役，帶上水桶、棉被，隨我去救火！陳伯，你去通知各鋪子暫停營業，全部人手都來工坊幫忙！”
    “少爺，那您的安全...”陳伯擔憂道。
    “都這個時候了，還管什麽安全！”沈墨軒厲聲道，隨即轉向慕容驚鴻，“慕容，你傷重，留在府中坐鎮。”
    慕容驚鴻搖頭：“這點傷不礙事，我隨你去。對方既敢放火，難保不會趁亂下手。”
    沈府大門洞開，數十人提著水桶、扛著棉被，冒著大雨衝向工坊。街道上已有不少被驚醒的百姓探頭張望，有人加入救火行列，也有人冷眼旁觀。
    趕到工坊時，火勢已蔓延至整個倉儲區，炙熱的氣浪撲麵而來，工人們正拚命從火海中搶救物資和設備。
    “先救人！再救貨！”沈墨軒高聲指揮，“組織人牆傳水！拆掉西邊的棚子，隔斷火勢！”
    他在火場中奔走指揮，衣袍被火星燒出數個破洞，臉上沾滿煙灰，卻渾然不顧。慕容驚鴻則帶人衝入最危險的織機房，搶救那幾台新式織機。
    經過兩個時辰的奮戰，在天將破曉時，大火終於被撲滅。沈家工坊近半廠房化為灰燼，倉儲區幾乎全部焚毀，幸而人員傷亡不大，隻幾人輕傷。
    站在廢墟前，沈墨軒沉默不語。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衣衫，卻洗不去他心頭的沉重。
    “少爺，初步清點，庫存的生絲和成品絲綢全部焚毀，織機損毀七台，其中三台是新式織機。”李掌櫃聲音沙啞，臉上滿是煙灰和淚水，“完了，全完了...”
    工人們圍攏過來，個個麵帶絕望。工坊是他們的生計所在，如今毀於一旦，今後的日子怎麽過？
    沈墨軒深吸一口氣，轉身麵向眾人，聲音堅定：“大家放心，沈家工坊不會倒！廠房毀了可以重建，設備壞了可以重修！所有工人的工錢照發，受傷的兄弟醫藥費全由沈家承擔！”
    人群中響起低低的啜泣聲，一位老師傅老淚縱橫：“少爺，都這樣了，您還...”
    “隻要人在，就有希望。”沈墨軒提高聲音，“我沈墨軒在此立誓，必重建工坊，而且要比從前更大、更好！”
    安撫完工人，沈墨軒與幾位核心人物回到沈府。眾人麵色凝重，書房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少爺，現銀已不足五千兩，而各鋪子的債主明日就會上門。”王賬房聲音顫抖，“就算變賣部分產業，也湊不出五萬兩啊！”
    李掌櫃補充：“更糟的是，我們與江南客商的訂單下月就要交付，如今原料、成品全毀，違約金高達八萬兩！”
    陳伯老淚縱橫：“天亡沈家啊！”
    慕容驚鴻忽然開口：“未必。正麵疏通無望，我們何不另辟蹊徑？”
    眾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慕容兄有何高見？”沈墨軒問。
    慕容驚鴻走到地圖前：“官府封鎖了我們的正規采購渠道，但江湖有江湖的路子。我在周邊府縣有些關係，可以零散收購棉花，暫代生絲。”
    “棉花？”李掌櫃皺眉，“棉花織出的布匹質地與絲綢不同，客商能接受嗎？”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慕容驚鴻道，“我們可以高價聘請一批走私人脈，夜以繼日地將原料分批運入。同時，向客商說明情況，請求寬限時日，或以棉布替代部分訂單。”
    沈墨軒眼中閃過一道光：“此計可行。棉布價廉，在民間更有市場。我們可以借此機會，開發新的產品線。”
    “但收購棉花需要大量現銀，”王賬房憂心道，“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銀子。”
    沈墨軒沉思片刻，忽然起身走向內室，取出一個紫檀木盒：“這是我父親留下的，本不想動用。”
    打開木盒，裏麵是厚厚一疊銀票和幾件珍貴首飾。眾人目瞪口呆。
    “這是...？”
    “家母的嫁妝和父親預留的應急之資，共三萬兩。”沈墨軒平靜道，“原本是為應對最壞情況準備的，現在是時候了。”
    慕容驚鴻看著他：“墨軒，你確定？這是你最後的保障。”
    “沈家若亡，留這些何用？”沈墨軒淡然一笑，“李掌櫃，你立即帶人前往周邊府縣，秘密收購棉花。記住，要分散采購，避免引起注意。”
    “王賬房，你負責與債主周旋，能延則延，能減則減。”
    “陳伯，你組織工坊剩餘人手，清理廢墟，準備重建。”
    眾人領命而去，書房內隻剩下沈墨軒和慕容驚鴻。
    “慕容，江湖渠道那邊，就拜托你了。”沈墨軒鄭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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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驚鴻點頭：“我這就動身。不過墨軒，你要小心，我總覺得這場大火隻是開始。”
    送走慕容驚鴻，沈墨軒獨坐書房，疲憊地揉著太陽穴。窗外的雨漸漸小了，曙光初現，新的一天來臨，卻帶來更多未知的挑戰。
    午時，沈墨軒如約來到城南永濟藥鋪。這是一家老字號藥鋪，門麵不大，卻透著古樸氣息。
    掌櫃見他進來，不動聲色地引他進入內室。內室中，一位身著青衫的中年文士正在品茶。
    “沈公子果然守時。”文士起身相迎，“在下魏明，大將軍府幕僚。”
    沈墨軒打量對方，此人氣質儒雅，雙目有神，確非尋常人物。
    “魏先生約沈某前來，所為何事？”
    魏明微笑：“明人不說暗話。沈公子眼下困境，魏某略有耳聞。大將軍惜才，願助公子一臂之力。”
    “條件呢？”沈墨軒直接問道。
    “公子爽快。”魏明點頭，“大將軍希望沈家工坊能為軍方特供一批軍需布料，同時...借沈家祖宅一用。”
    沈墨軒心中一動，果然與祖宅有關。
    “軍需布料好說，但祖宅是沈家根本，不便外借。”
    魏明也不強求：“公子可慢慢考慮。眼下之急，是解決沈家的困境。大將軍可先借公子五萬兩，助你渡過難關。”
    沈墨軒沉吟片刻：“魏先生好意，沈某心領。但沈家之事，沈某想自行解決。”
    魏明略顯意外：“公子可知，拒絕大將軍的後果？”
    “沈某一介商賈，不願卷入朝堂紛爭。”沈墨軒起身，“告辭。”
    離開藥鋪，沈墨軒心情沉重。魏明的出現證實了慕容驚鴻的情報，大將軍府確實對沈家有所圖謀。而他們想要的，顯然是祖宅中的東西。
    回到沈府，李掌櫃已帶人出發采購棉花，王賬房正在與幾位債主周旋。沈墨軒避開前廳，直接從後門進入書房。
    然而，書房內已有人在等他。
    “周小姐？”沈墨軒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周婉兒衣衫襤褸，臉上帶著擦傷，顯然是逃出來的。
    “沈公子，我終於見到你了！”周婉兒淚水盈眶，“我偷聽到叔叔與劉師爺的談話，他們不僅要毀了沈家工坊，還要對沈家祖宅下手！”
    “什麽時候？”沈墨軒急問。
    “就在今晚！”周婉兒抓住他的手臂，“他們說祖宅裏有先帝密詔，關係靖王和大將軍的生死！”
    沈墨軒心中巨震。先帝密詔？難道這就是各方勢力覬覦沈家的真正原因？
    “周小姐，多謝你冒險相告。我派人護送你到安全地方。”
    周婉兒搖頭：“不，我要留下來幫你。我知道他們的全盤計劃...”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慕容驚鴻推門而入，麵色凝重：“墨軒，江湖渠道出問題了！”
    “怎麽回事？”
    “我們采購的棉花在運輸途中遭劫，護送的人全部失蹤。”慕容驚鴻咬牙，“對方顯然是衝著我們來的！”
    沈墨軒閉目長歎。原料被劫，債務逼門，工坊被毀，如今祖宅又危在旦夕...沈家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慕容，你立刻帶人去祖宅，務必守住那裏。”沈墨軒下定決心，“我留在府中應對債主。”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沈墨軒眼中閃過決絕，“既然他們步步緊逼，就別怪我釜底抽薪！”
    傍晚時分，債主們齊聚沈府前廳，氣勢洶洶。沈墨軒從容走出，麵對眾人的責難。
    “沈少爺，今日若再不能還債，就別怪我們不講情麵了！”一個胖商人高聲叫道。
    沈墨軒平靜道：“各位，沈家目前困境，大家有目共睹。但我以沈家百年聲譽擔保，欠諸位的銀子，分文不會少。”
    “空口無憑！拿銀子來！”
    “現銀確實沒有，”沈墨軒話鋒一轉，“但我願以沈家祖宅為抵押，向諸位借款十萬兩，月息三分，如何？”
    眾人嘩然。沈家祖宅是沈氏一族的象征，價值遠超十萬兩。
    “少爺三思啊！”陳伯急忙勸阻。
    沈墨軒擺手製止：“我意已決。諸位若同意，現在就立字據；若不同意，沈某隻能宣布破產，大家的銀子就真要打水漂了。”
    債主們麵麵相覷，最終紛紛同意。他們心知肚明，沈家祖宅至少值二十萬兩，這筆買賣穩賺不賠。
    立完字據，送走債主，已是深夜。沈墨軒獨自站在庭院中，望著滿天星鬥。
    “少爺，您真的要用祖宅抵押？”陳伯淚眼婆娑。
    沈墨軒微笑：“陳伯，你說，是死物重要，還是活人重要？”
    “可是...”
    “況且，”沈墨軒眼中閃過狡黠，“祖宅抵押給他們，反而安全了。現在那麽多債主盯著，誰還敢打祖宅的主意？”
    陳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少爺高明！”
    就在這時，慕容驚鴻匆匆返回，麵帶喜色：“墨軒，好消息！我們截獲了一批送往靖王府的密信，其中有他們偽造文書、縱火的證據！”
    沈墨軒精神一振：“證據何在？”
    “已妥善保管。更妙的是，我們還發現靖王府與大將軍府暗中往來的書信，看來他們表麵敵對，實則暗通款曲！”
    沈墨軒接過密信細看，越看越是心驚。靖王與大將軍竟在暗中合作，目的就是沈家祖宅中的先帝密詔。而密詔的內容，關乎皇位繼承...
    “慕容，我們得立即進京！”沈墨軒下定決心，“這些證據必須麵呈皇上！”
    “但工坊重建在即，你走得開嗎？”
    “有李掌櫃和王賬房在，無妨。”沈墨軒目光堅定，“而且，我要親自揭開沈家祖宅的秘密。”
    當夜，沈墨軒與慕容驚鴻悄然離開沈府，踏上進京之路。然而他們不知道，一雙眼睛在暗處注視著這一切。
    就在他們出城後不久，一騎快馬奔向靖王府。馬上騎士懷中，揣著沈墨軒進京的密報。
    更深的陷阱，正在前方等待著他們。而沈家祖宅中的先帝密詔，又將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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