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蘭台點卯初識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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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三刻,京城籠罩在深沉的、近乎凝固的墨色之中。萬籟俱寂,唯有遠處打更人敲擊梆子的空洞回響,在寒風中拖曳出悠長而淒涼的尾音。甜水井胡同深處的小院裏,那盞昏黃的油燈,已然頑強地燃燒了許久。
林霄早已起身。冰冷的井水刺得皮膚生疼,卻有效地驅散了最後一絲殘留的睡意。他站在屋內唯一那麵模糊不清的銅鏡前,就著豆大的燈火,一絲不苟地整理著身上那套嶄新的青色官服。手指撫過冰涼的江綢表麵,仔細撚平每一道可能存在的褶皺,將腰間的素銀束帶調整到最端正的位置,最後鄭重地戴上那頂象征身份的烏紗帽。
鏡中的人影,清瘦依舊,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風霜痕跡和極致的謹慎。但一身嶄新的七品鸂鶒補子官服加身,終究將那份源自茅屋、詔獄的落魄與掙紮深深地壓了下去,平添了幾分屬於帝國官僚體係的沉凝與肅穆。他看著鏡中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混合著木料黴味和冬日寒意的空氣。
“入職第一天!戰場名稱:翰林院。戰鬥目標:存活並建立情報網。核心人設:老實、勤勉、略帶拘謹和書呆子氣的職場新人偽裝度100)。演技狀態:ax!記住,你是塊需要被‘敲打’的‘璞玉’,得把‘需要打磨’的標簽焊死在腦門上!”
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凜冽的寒風瞬間迎麵撲來刮得臉頰生疼。他裹緊官袍,借著東方天際泛起的一絲極其微弱的魚肚白,踏著凍得堅硬如鐵、布滿殘雪碎冰的巷道,朝著皇城東南角的方向,穩步走去。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在江寧鄉下掙紮求生的窮秀才,也不再是午門外聲嘶力竭的“狂生”
更不再是詔獄中蜷縮在黑暗角落的待死囚徒。
他是大明朝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林霄。
一個即將踏入帝國核心權力邊緣地帶的、嶄新的、必須小心翼翼扮演的角色。
抵達翰林院那扇巍峨的朱漆大門前時,寅時剛過。門前寬闊的青石廣場上,已有十幾位身著各色官袍的官員在等候。有的低聲交談,聲音壓得極低;有的閉目養神,神情端肅;有的則略顯不耐地來回踱步,抵禦著刺骨的寒意。林霄的到來,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瞬間吸引了不少或好奇、或審視、或略帶不以為然的目光。
他這身嶄新的官服在昏暗中顯得有些過於鮮亮,與他略顯蒼白清瘦的麵容形成了微妙對比,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新”氣。二甲七十六名的身份,在藏龍臥虎、非一甲即高門顯貴子弟的翰林院,實在算不上什麽耀眼資曆。更重要的是,他身上似乎還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與這清貴之地格格不入的氣息——那是來自底層掙紮的烙印,是經曆過生死邊緣的沉凝,盡管他極力掩飾。
林霄仿佛對所有的目光渾然不覺,微微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沉默地站在人群外圍稍偏的位置,雙手自然地垂在身側,姿態謙恭而略顯拘謹,將一個初入高門、心懷忐忑的新人形象演繹得恰到好處。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幾道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格外長些,帶著探究的意味。
“看吧看吧,老子就是塊剛出土的、需要打磨的‘璞玉’,你們盡管看!”
卯時正,隨著一聲沉重悠長的雲板聲從門內傳來。
“咚——!”
沉重的朱漆大門在鉸鏈的呻吟聲中,被兩名身著皂衣、麵無表情的院吏緩緩向內推開。一股混合著陳舊紙張、墨錠、灰塵以及淡淡黴味的獨特氣息,如同沉睡巨獸的鼻息,猛地從門洞深處湧出,撲麵而來,厚重、肅穆,帶著不容侵犯的威嚴。
眾官員立刻停止了交談和踱步,迅速按品級高低排成並不十分嚴整的隊列,魚貫而入。林霄跟隨在隊伍末尾,踏過高高的門檻,邁入了這座象征帝國文脈與權力中樞邊緣的衙署。
入門之後是儀門,過了儀門,便是一座規製嚴謹、氣象森嚴的巨大院落,青磚墁地,光潔如鏡,卻透著刺骨的冰涼。
東西兩廊是連綿的廨舍,廊下懸掛著書寫各部堂名號的燈籠,在晨風中微微搖曳。
正前方,一座高大軒敞、飛簷鬥拱的大堂巍然矗立,門楣上方懸掛著巨大的“澄懷堂”匾額,字體古拙遒勁,顯然出自名家手筆。
這裏,便是翰林院的核心議事之所。
點卯、參拜上官的流程莊重而繁瑣。在一位年長院吏的引導下,林霄和一眾新入職的低品官員被帶到澄懷堂前寬闊的月台上等候。
堂內似乎正在進行更高品級官員的晨會。
過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堂門大開。幾位氣度沉凝的官員從堂內走出。為首一人,年約六旬開外,麵龐清臒,顴骨微凸,眼神銳利如電,仿佛能穿透人心,正是翰林院掌院學士——陳文昭。他身後跟著幾位侍讀學士、侍講學士。
院吏引著林霄等新人上前。林霄立刻深深躬身,頭幾乎垂到膝蓋,用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緊張和無比恭敬的語氣,清晰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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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學後進林霄,拜見陳掌院!拜見諸位大人!蒙聖恩不棄,得入蘭台,惶恐萬分,如履薄冰!學生才疏學淺,見識鄙陋,今後定當恪盡職守,勤勉向學,聆聽諸位大人教誨,絕不敢懈怠!”
他將姿態低到了塵埃裏,將一個初入清貴之地的寒門子弟的敬畏與不安表現得淋漓盡致。
陳文昭那銳利的目光如同刮骨鋼刀,上下仔細審視著林霄。目光在他嶄新的官服上停留了一瞬,又在他略顯蒼白卻努力挺直的脊背上掃過,最後定格在他低垂的、隻露出光潔額頭的臉上。
那目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源於那場禦前爭議的複雜情緒。
良久,陳學士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和平淡下的壓力。
“嗯,林編修。”
他稱呼的是官職,而非“生員”,算是一種初步的認可。
“既入蘭台,當知此處乃清貴之地,國之儲才所在。非皓首窮經、心無旁騖者不能居。謹記‘清、慎、勤’三字箴言,用心辦差,莫負聖恩。”
話語平淡無波,完全是官場套話,但最後那句“莫負聖恩”,卻似乎刻意加重了一絲語氣。
“學生謹記掌院大人教誨!定當以‘清、慎、勤’三字為圭臬,夙夜匪懈,不敢有負聖恩及掌院大人期許!” 林霄保持著躬身姿勢,聲音帶著感激和堅定。
陳學士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不再多言,帶著其他幾位學士轉身離去。那幾位侍讀、侍講學士的目光也或多或少在林霄身上停留片刻,有的帶著探究,有的隱含審視,有的則純粹是漠然。
接下來便是分配具體差事。一名姓趙的七品侍書帶著林霄和另外兩名新來的編修,穿過幽深的回廊,走向位於翰林院西北角的一處相對偏僻的院落——典籍庫。
還未走近,一股比前院更加濃鬱的、陳年紙張和墨錠混合著淡淡黴味的獨特氣息便撲麵而來,帶著曆史的塵埃感。推開沉重的木門,一個巨大無比、如同迷宮般的書庫展現在眼前。一排排頂天立地的巨大書架如同沉默的巨人般矗立,上麵密密麻麻堆滿了各種線裝書、卷軸、冊頁。光線昏暗,隻有高處幾扇狹小的窗戶透進些許天光,無數塵埃在微弱的光柱中飛舞。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近乎凝滯的安靜,隻有角落裏偶爾傳來老書吏輕微的咳嗽聲和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林編修,”
趙侍書的聲音在空曠的書庫裏顯得有些突兀,
“你初來乍到,便先從最基礎的做起。那邊,”
他隨手一指庫房最深處、光線最昏暗的一個角落,那裏堆放著幾座小山般的、明顯是散亂無序的卷宗。
“是前實錄編修遺留下來的部分草稿和散佚文檔,多年未曾整理。你便負責將其分類、排序、謄謄抄清晰,若有破損模糊難以辨認之處,需仔細注明。”
任務繁重枯燥,環境惡劣,顯然是給新人的“下馬威”或“考驗”。
林霄看向那角落,灰塵在微弱的光線下如同煙霧般升騰。他臉上立刻浮現出恰到好處的、混合著恭敬、一絲為難卻又不敢推諉的複雜表情。
“是,趙大人!學生定當竭盡全力,不負所托!”
語氣誠懇,甚至帶著點“書呆子”接下艱巨任務時的執拗
“前朝實錄草稿?!散佚文檔?!信息寶庫啊!天助我也!老六雷達全開!這哪是下馬威,這是新手大禮包!趙大人,您真是好人!”
趙侍書對他的反應似乎還算滿意,又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便轉身離開。
林霄走到那堆散發著濃烈黴味的“書山”前,在一張布滿灰塵、桌腿似乎都不太穩當的書案前坐下。書案上放著一盞小小的、油跡斑斑的油燈,燈焰如豆,勉強照亮方寸之地。他取出自己帶來的普通筆墨硯台,又向旁邊一位頭發花白、佝僂著背的老書吏討要了些廢紙充當草稿和吸墨紙。
工作正式開始。
他動作算不上麻利,甚至顯得有些笨拙。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卷破損嚴重的卷宗,輕輕吹拂上麵的積塵,被嗆得連連咳嗽。展開時動作也極其輕柔緩慢,生怕弄壞了脆弱的紙張。他時而凝眉細看,時而提筆蘸墨,在草稿紙上歪歪扭扭地記錄著分類編號,然後再極其工整地謄謄抄到正式的冊頁上。字跡力求端正清晰,一筆一劃都透著認真,甚至有點過於刻板。
內心卻在瘋狂運轉
“分類關鍵詞:地方災情奏報注意官員措辭和後續批複)…官員彈劾案卷注意被彈劾者姓名、官職、罪名及最終處置)…軍費開支細目模糊處重點標記,可能是貓膩)…田畝清丈記錄對比不同區域數據異常)…人名網絡:這個布政使和那個按察使是同年?這個知府貌似是胡相爺門生的遠親?…事件關聯:某地民變前連續三年賦稅激增?某衛所將領頻繁調動背後是誰的手筆?…”
他像一台高效的信息掃描儀,在那些看似枯燥的文字間飛速攫取有價值的情報。同時,他刻意放慢動作,偶爾“不小心”弄錯一張紙的順序,或是將墨水滴到廢紙上,立刻手忙腳亂,然後誠惶誠恐地向旁邊的老書吏請教“王老,學生愚鈍,這張關於景泰八年河工開支的副錄,似乎該歸入‘工部類’還是‘地方財政類’?學生實在拿不準,請您老指點!” 態度謙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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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姓王的老書吏看了一輩子書庫,見慣了形形色色的官員,大多趾高氣揚,何曾見過如此謙遜好學的“編修老爺”?雖然覺得這新人有點過於呆板笨拙,但態度實在讓人舒心,便也耐著性子指點幾句。林霄則一副恍然大悟、感激不盡的樣子,將“老實勤勉但稍顯愚鈍”的人設立得穩穩當當。
幾天後,一個意外的機會降臨。侍講學士孫耀宗負責整理一批前朝實錄中關於“土木堡之變”前後的爭議史料,需要人手去典籍庫深處查找核對幾處關鍵記載的原始出處。這工作極其繁瑣,要在浩如煙海且分類混亂的前朝文檔中大海撈針,耗時耗力不討好。孫耀宗顯然不想親力親為,目光在書庫內掃視一圈,便落到了正在角落“笨拙”抄寫的林霄身上。
“林編修,”
孫耀宗的聲音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淡,
“聽聞你做事細致。本官此處有批緊要史料需核校出處,便在丙字庫‘前朝兵事紀要’區域。你且放下手中事務,速去將弘治元年至五年間,所有涉及大同鎮軍務、瓦剌動向及…嗯…王振土木堡之變禍首宦官)相關奏報的卷宗,仔細查找一遍,凡有提及‘土木堡’、‘瓦剌使團’、‘邊備鬆弛’等關鍵語者,悉數抄錄副本呈上。務必詳盡,不得遺漏。”
任務指向性明確,但範圍極大,無異於大海撈針,且涉及敏感曆史事件,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扣上“妄議前朝”的帽子。
林霄心中冷笑:“這就開始了?借刀殺人?還是想看我出錯?”麵上卻立刻起身,恭敬應道:“是,孫大人!學生定當盡心竭力,仔細查找!” 沒有一絲推諉不滿。
他依言放下手頭工作,手持一盞光線微弱的小油燈,獨自一人踏入典籍庫更深處——丙字庫。這裏的書架更加高大密集,光線更加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更濃重的黴味和灰塵的氣息,仿佛塵封了數百年的曆史在此沉睡。高大的書架如同沉默的黑色巨人,投下濃重的陰影,行走其間,仿佛在時光的隧道中穿行。
他按照模糊的指示,在迷宮般的書架間艱難摸索。光線昏暗,隻能勉強看清書架側麵的模糊標記。就在他轉過一個堆滿蒙塵卷軸的陰暗角落時,油燈微弱的光芒,堪堪照亮了前方不遠處,一個正背對著他的、清瘦而挺拔的身影!
那人身著素雅的月白色直裰,頭上是同色的方巾,將烏發包裹得一絲不苟。身形略顯單薄,卻站得筆直如修竹。此刻,那人正微微踮起腳尖,伸長了手臂,努力地試圖從書架最高一層取下一卷厚重的《資治通鑒》,動作間帶著一種讀書人特有的優雅與專注。
昏黃的燈光勾勒出那人纖細的腰肢線條和微微仰起的、弧度優美的下頜線。雖然隻是背影,但那身姿,那氣質…林霄的心髒猛地漏跳了一拍!一股強烈的熟悉感瞬間攫住了他!是他?不…是她!那個在書坊中與他縱論古今、在考場外與他有過短暫對視的青衣“少年”——蘇婉!
她怎麽會在這裏?!女扮男裝混入翰林院典籍庫重地?!
就在林霄驚愕失神的刹那,許是感應到了身後的光線和目光,那身影的動作猛地一頓!如同受驚的鹿,倏然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
昏黃搖曳的油燈光芒下,蘇婉那張清麗絕倫的麵容清晰地映入林霄的眼簾。眉如遠黛,目似秋水,肌膚勝雪,此刻因驚愕而微微睜大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著跳動的燈火和林霄同樣寫滿震驚的臉龐!那雙清澈見底、曾與他侃侃而談的眸子裏,瞬間掠過一絲極其清晰的慌亂和難以置信!如同平靜的湖麵被投入巨石,泛起了劇烈的漣漪!她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裏,在翰林院的禁地深處,以這種方式,再次遇見林霄!
她頸項光滑如玉,沒有喉結的凸起!耳垂白皙纖薄,上麵有著極其細微卻清晰可見的、針尖大小的耳洞痕跡!一切偽裝,在這猝不及防的近距離對峙下,蕩然無存!
“是你?”兩人幾乎同時失聲開口,又同時戛然而止!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極度詭異、尷尬和緊張的氣氛。
林霄率先反應過來,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目光飛快地掃過蘇婉懷中抱著的幾卷書和地上散落的幾冊《通鑒紀事本末》,壓低聲音,帶著巨大的疑惑和試探:“蘇…蘇兄?你…怎會在此處?” 他刻意保留了“兄”的稱呼,為對方留有餘地。
蘇婉眼中的慌亂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快得驚人。強大的自製力讓她瞬間恢複了表麵的平靜。她抿了抿線條優美的唇,沒有立刻回答林霄的問題,而是彎下腰,從容不迫地將散落的書冊一一拾起,抱在懷中,動作流暢自然,仿佛剛才的失態從未發生。做完這一切,她才直起身,目光坦然地迎向林霄探究的眼神,聲音清越平靜,聽不出太多波瀾:“家伯父在此間修撰《會典》,需查閱幾冊前朝故實。今日他身體微恙,囑我代勞前來取書。” 解釋合情合理,語氣自然流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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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伯父?翰林院修撰?清流官員!
幾個關鍵信息如同閃電劈入林霄的腦海!瞬間貫通!難怪她能出入書坊,能女扮男裝從容不迫,能寫出《策問精要》,甚至可能…那宮中的紙條?!她背後的能量,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接近權力中樞!她是韓宜可的侄女?還是哪位清流大佬的掌上明珠?亦或是其得意門生?
“原來如此…失敬失敬!”林霄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麵上努力維持著平靜,甚至帶上一點“恍然大悟”的書呆子式木訥,“蘇…兄博聞強記,見識不凡,令伯父定是學識淵博之士。” 他巧妙地恭維了一句,再次確認對方身份,同時目光下意識地掃過蘇婉皓腕內側的袖口——那裏果然用極細的銀線繡著一圈精致的蘭草暗紋,針腳細密,氣韻生動,絕非市井之物。
蘇婉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他的恭維,卻無意深談。她拿起那卷厚重的《資治通鑒》,目光掃過林霄手中油燈和空空如也的雙手,清亮的眸子仿佛洞悉了他來此的緣由:“林編修新入蘭台,諸事繁雜,不打擾了。典籍庫深幽,林編修尋書時,還請留意腳下。” 她微微欠身,動作依舊帶著那份屬於書香門第的清雅從容,抱著書卷,轉身便朝著庫房門口的方向走去,背影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挺拔。
林霄站在原地,目送著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層層疊疊的書架陰影之中,心緒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麵,漣漪久久不散。典籍庫內重歸死寂,隻有塵埃在微弱的光線下無聲飄落。
身份,終於揭開了神秘的一角。一條極其重要、卻又充滿未知變數的人脈和信息渠道,就這樣突兀地呈現在眼前。
這條“魚”,究竟是福是禍?在這深不可測的“蘭台”水域中,又該如何與之相處、博弈?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這片幽暗深邃的書海,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手中的油燈,光芒雖弱,卻似乎比剛才明亮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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