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情報到手.複仇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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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還在下,但已經小了許多。葉天寒的手指凍得發僵,可仍死死攥著那截鐵鏈,一點一點往前蹭。他的左肩早沒了知覺,血混著雪水在胸口結了一層薄冰,每喘一口氣都像吞進一把碎玻璃。
他沒倒在路上,不是因為還能撐,而是不敢倒。他知道,隻要閉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腳下一滑,整個人摔進雪坑裏。他趴了好一會兒,才用胳膊肘撐起身子。枯樹還在前麵不遠,那是他最後認得的標記。他咬了下舌尖,腥味在嘴裏散開,腦子清醒了一瞬,立刻把懷裏那張地圖往衣服最裏層塞了塞。
不能丟。
他抓起鐵鏈,在地上劃了一下。一道淺痕留在雪上,歪歪扭扭指向北邊。這是他想出來的法子——走十步,劃一痕,萬一暈過去,也能讓後來人知道他來過、沒逃。
又爬了二十多步,視野開始發黑。遠處的烽燧燈影忽明忽暗,像是隔著一層水在看。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可腿還是機械地動著,膝蓋砸進雪裏,再拔出來,一步,再一步。
終於,他看見了營地的矮牆輪廓。
笑了下,嘴角扯出個難看的弧度。
可就在離哨崗不到三十步的地方,右腿猛地一軟,整個人向前撲倒,臉埋進雪堆裏。他想撐起來,手一沉,又塌了下去。
意識斷開前,左手還死死按在胸口。
陳虎裹著厚襖巡夜,走到東角哨崗時忽然停下。他眯眼看了看雪地,蹲下身,伸手扒了扒浮雪。
一行腳印。
不對勁。
這印子歪歪斜斜,深一腳淺一腳,中間還有拖痕,像是有人爬過來的。而且,腳印之間隔得太遠,正常走路不會這樣。更奇怪的是,每隔幾步,雪地上就有一道短淺的劃痕,像是用硬物刮出來的。
他順著痕跡往前走,心一點點往下沉。
越往前,雪裏的顏色越深。
血。
他猛地加快腳步,順著血跡繞過排水溝,一眼就看見溝邊趴著個人,灰撲撲的短打全被雪和泥糊住,臉上結了冰殼,幾乎看不出五官。
但那腰間的半截鐵鏈,他認得。
“葉天寒!”陳虎衝過去,一把將人翻過來。觸手冰涼,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他伸手探了探肩頭,一手血。
“操!”他低罵一聲,立刻脫下外襖裹住對方肩膀,背起人就往醫帳跑。雪地難行,他一腳深一腳淺,嘴裏不停吼:“來人!叫大夫!快!”
半路上遇到兩個巡卒,嚇得愣在原地。
“還看?去提熱水!拿繃帶!再去灶房抱個火盆來!”陳虎吼得脖子青筋直跳,“這人要是死了,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油燈晃了晃,映在草席上的人影微微顫動。
葉天寒突然睜眼,喉嚨裏發出一聲悶哼。他第一反應不是喊疼,而是抬手摸向胸口。指尖碰到紙角,稍微鬆了口氣,手才慢慢垂下來。
帳子裏很暖,火盆燒得正旺。他轉頭看了眼,邊上坐著陳虎,正低頭擦刀。
“醒了?”陳虎頭也沒抬,“命真硬,大夫說你再晚半個時辰送來,血就流幹了。”
葉天寒沒說話,嗓子像被砂紙磨過。
“地圖呢?”他啞著聲問。
陳虎抬眼:“在你懷裏,沒丟。不過你先別動,大夫剛縫完針,說你至少躺五天。”
葉天寒沒聽,撐著身子就要坐起來。肩膀剛用力,一陣鑽心的疼讓他眼前發黑,冷汗瞬間冒出來。
“躺著!”陳虎一把按住他,“你當自己是鐵打的?那矛穿了個對穿,要不是你皮糙肉厚,早交代在半路了。”
葉天寒喘了幾口,緩過勁來,聲音還是硬的:“我得看地圖。”
陳虎盯著他看了幾秒,歎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張疊好的羊皮紙,遞過去。
葉天寒接過來,手指有些抖。他慢慢展開,借著燈光一寸一寸掃過去。南境山穀的地形標得很細,河流走向、山脊高低,全都清清楚楚。他的目光停在一處——石橋。
橋下水流湍急,兩岸陡峭。
他的手指緩緩移過去,輕輕撫過那個標記。
心跳忽然重了。
十年前的那個雨夜,也是這樣的橋。泥水橫流,馬蹄聲亂,父親把他推進橋洞,自己轉身迎上去。母親跪在地上,被人拽著頭發拖走,嘴裏還在喊他的小名。
他躲在橋底,渾身發抖,聽著外麵的慘叫,一動不敢動。
後來他被人救走,再回去時,隻剩半截燒焦的門框,和橋麵上凝固的血跡。
他一直不知道那橋在哪,隻知道是在南境某處深山。他曾偷偷查過軍報、翻過輿圖,可始終找不到確切位置。
現在,它就在這張紙上。
他盯著那座橋,眼神一點點沉下去,像是要把那墨跡燒穿。
“你搶這東西,到底為了什麽?”陳虎忽然問。
葉天寒沒抬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報仇。”
“仇?誰的?”
“殺我全家的馬匪。”他頓了頓,手指收緊,紙角皺成一團,“他們當年藏在南境山穀,靠這座橋進出。後來銷聲匿跡,我以為再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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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虎沉默了一會兒,問:“你確定就是這兒?”
“確定。”葉天寒盯著那橋,牙關緊咬,“我認得這地形。左邊山崖有道裂口,像把刀劈出來的;右邊河灘上有塊巨石,形如臥牛。我小時候躲在裏麵,躲了三天。”
陳虎看著他,忽然覺得這人不像從前那麽難懂了。
以前他以為葉天寒狠,是因為牢裏活下來的人都瘋。現在他明白了,這人心裏壓著一座山,隻是從來不吭聲。
“你現在傷成這樣,談什麽報仇?”他低聲說,“等你能下地再說吧。”
葉天寒沒答話,隻是把地圖重新折好,貼身收進內襟。然後抬起手,摸了摸腰側那截鐵鏈。
冰冷,熟悉。
他閉上眼,呼吸慢慢平穩下來,可眉頭一直沒鬆。
第二天早上,醫帳外傳來議論聲。
“聽說了嗎?昨夜有人從蠻族營裏搶了地圖回來,差點死在外頭。”
“誰啊?這麽猛?”
“好像是夥房那個葉天寒,前陣子殺了三個斥候的那個。”
“他?不是個燒火的嗎?”
“燒火的怎麽了?人家敢一個人摸進敵營,你還敢半夜上茅房不打燈?”
陳虎站在帳外,聽著這些話,沒阻止,也沒搭腔。他回頭看了一眼,葉天寒正靠在草席上,眼睛閉著,像是睡著了。
但陳虎知道他沒睡。
因為他的右手一直按在胸口,指節發白,像是護著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傍晚,雪停了。
葉天寒睜開眼,帳子裏隻剩他一個。火盆還燃著,熱氣熏得帳布微微發潮。他慢慢坐起身,動作很輕,肩膀疼得厲害,可他忍著沒出聲。
他從懷裏取出地圖,再次攤開。
燈光下,石橋的輪廓比昨晚更清晰。他盯著看了很久,忽然伸手,用指甲在橋頭劃了一道。
一道,不夠。
他又劃了一道。
兩道紅痕出現在羊皮紙上,像兩道血印。
他盯著那兩道痕,嘴唇動了動,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聽見: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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