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反擊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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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剛爬上旗杆台,葉天寒已經站在校場中央。他沒穿鎧甲,隻披了件舊灰袍,袖口磨得發白,腰間裂天刀垂著,刀鞘上一道劃痕像是昨夜留下的。
    腳邊沙地上,還印著昨夜歸隊時的靴痕,深淺不一,卻排得整齊。他低頭看了眼,抬腳踩進其中一個坑裏,試了試深度,然後抬頭望向營門方向。
    風不大,吹不動他額前那縷亂發。
    不到一盞茶工夫,鐵轅侯來了。身後跟著兩名親衛,腳步輕,但沒靠近校場。侯爺自己走過來,手裏沒拿文書,也沒帶隨從記錄,就像隻是來散步。
    “你昨晚說讓我看。”他站在葉天寒身側,目光掃過列隊的士兵,“現在呢?”
    “他們還沒開始。”葉天寒說,“等您到了再開始。”
    鐵轅侯哼了一聲:“挺會擺譜。”
    “不是擺譜。”葉天寒轉頭看他一眼,“是讓他們知道,您親眼看見的,才算數。”
    鐵轅侯沒接話,隻往前走了幾步,站到稍高一點的土台上。他眯眼看了看隊伍前頭那個瘸腿的兵——李二狗,正拄著矛杆站著,膝蓋腫得明顯,可背脊挺得比誰都直。
    “就這狀態,還能練?”侯爺問。
    “能練的才站在這兒。”葉天寒聲音不高,“不能的,早送去醫帳躺著了。”
    “那你告訴我,”鐵轅侯回頭盯著他,“一個傷兵走在最前頭,是給敵人看的,還是給我看的?”
    “是給所有人看的。”葉天寒走上前兩步,與他並肩,“包括那些寫彈劾信的人。他們說我在毀兵,說我練的是殘兵。可我要是把傷的藏起來,才是真把他們當廢物。”
    鐵轅侯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讓他出列。”
    李二狗聽見命令,咬牙撐著矛杆往前走三步,單膝跪地,喘得厲害。
    “你還記得自己為什麽受傷?”鐵轅侯問。
    “回侯爺,昨夜伏擊演練,我負責斷後,被老卒撲倒,摔了膝蓋。”
    “疼嗎?”
    “疼。”
    “那為什麽不退?”
    “因為火長說了——”李二狗抬起頭,聲音穩了些,“傷了也能戰,隻要還能站起來。”
    鐵轅侯看了葉天寒一眼:“這話是你教的?”
    “不是教的。”葉天寒搖頭,“是他們自己明白的。”
    侯爺冷笑了下:“明白就能不怕死?明白就能打贏?”
    “不明白的,上了戰場也活不了。”葉天寒指了指北麵,“那邊來的不是考夫子,是拎刀砍脖子的蠻子。我現在讓他們疼,是為了到時候少流血。”
    鐵轅侯沒再說話,揮手讓李二狗歸隊。
    葉天寒拍了下手,聲音清脆。
    “全隊聽令!目標木像三具,位置校場中線,模擬敵先鋒突陣。十息內完成斬殺,開始!”
    鼓聲猛地敲響。
    百餘人如潮水般衝出,腳步踏地的聲音壓過風聲。第一梯隊弓手齊射,三支箭幾乎同時釘入木像咽喉;第二波刀盾手貼地翻滾逼近,短刀橫切木像腿部關節;最後十名精銳躍起劈砍,刀鋒砸在木像脖頸,哢嚓一聲,三顆頭顱應聲落地。
    全程,七息。
    塵土還沒落定,全員已收刀列陣,呼吸雖重,卻無一人鬆懈。
    鐵轅侯站在原地,臉上沒什麽表情,手指卻在袖子裏動了動。
    “你讓他們練了多少次?”
    “每人至少三十遍。”葉天寒說,“昨夜加訓兩輪,就是為了今天。”
    “值得嗎?為了這點時間,讓他們拚成這樣?”
    “戰場上,差一秒,就是生死。”葉天寒看著那些站得筆直的士兵,“我不求他們快,隻求他們記住——什麽時候該動,往哪砍,怎麽活下來。”
    鐵轅侯終於轉過身,盯著他:“你說刑部批了‘宜察’,禦史聯署三份,連我都得給個交代。可你現在搞這一出,是在逼我表態?”
    “我不是逼您。”葉天寒直視著他,“我是讓您看清,誰在做事,誰在扯後腿。”
    “做事就可以不顧規矩?”侯爺聲音沉了下來,“軍中講的是秩序,不是蠻勁。”
    “規矩我也守。”葉天寒從懷裏掏出一份冊子遞過去,“這是昨夜訓練全程記錄,每人負重多少、跑了幾趟、吃了幾碗湯、誰受了傷、怎麽處理的,一筆不落。醫官簽了字,火長按了印。”
    鐵轅侯接過翻開,一頁頁看下去,眉頭漸漸鬆開。
    半晌,他合上冊子,扔還給他。
    “你早準備好了?”
    “我不知道會有人告我。”葉天寒接住冊子,語氣平靜,“但我知道,隻要我練得狠,總會有人說閑話。所以我每一步都留了底。”
    鐵轅侯盯著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下:“你還真是……不好對付。”
    “我隻是不想被人一句話就把我帶的兵說垮。”葉天寒握緊了刀柄,“他們不是紙糊的,也不是用來充數的。他們是拿命在拚的人。”
    風掠過校場,卷起一片塵灰。
    鐵轅侯轉身要走,卻又停下。
    “你練的不是兵。”他說,“是活下來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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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天寒沒應聲。
    “繼續練。”侯爺背對著他,聲音不高,“我準了。”
    說完,大步離去。
    親衛緊跟其後,身影很快消失在營門外。
    葉天寒站在原地,沒動,也沒回頭。他知道,這一關過了,但麻煩不會停。彈劾不會少,背後的手也不會鬆。
    他緩緩抬起右手,摸了摸裂天刀的刀柄。上麵那道新劃痕還在,有點紮手。
    他低頭看了看腳下。沙地上的靴印已經被風吹淡了些,但輪廓還在。昨夜那些人走過的地方,今天依舊有人踏上去。
    他忽然開口:“小伍。”
    角落裏竄出個瘦小子,滿臉灰:“在!”
    “去把北坡那條暗渠再查一遍,看看有沒有滲水痕跡。”
    “啊?”小伍愣了一下,“不是昨天剛填完嗎?”
    “再去看看。”葉天寒盯著北方,“有些事,填一次不夠。”
    “是!”小伍拔腿就要跑。
    “等等。”葉天寒又叫住他,“把李二狗也叫上,讓他走慢點。”
    小伍點頭跑了。
    葉天寒站在原地,望著校場盡頭那三具被砍倒的木像。頭顱滾在一邊,臉朝下,脖子斷裂處木茬參差。
    他走過去,蹲下身,伸手撥了一下其中一顆頭。
    木像的臉翻過來,畫著歪嘴笑臉,像是在嘲諷什麽。
    他盯著那張臉看了兩秒,忽然抽出裂天刀,一刀插進木像胸口,刀身震動嗡鳴。
    遠處有鳥驚飛而起。
    他站起身,拍拍手,對旁邊待命的傳令兵說:“通知各哨,今晚加巡一輪,北坡重點盯防。”
    傳令兵領命而去。
    葉天寒解下腰間水囊喝了一口,水有點澀,但他一口灌了下去。
    這時,東邊來了個文書官,遠遠喊著:“統兵官葉天寒接令——朝廷批文回執已至,關於‘苛待新卒’一案,暫不予立案!”
    全場靜了一瞬。
    有人忍不住低呼:“真的壓下去了?”
    葉天寒沒說話,隻是把手裏的空水囊隨手一拋,砸在地上。
    文書官走近,遞上一封黃邊公文。
    他接過,沒拆,直接塞進懷裏。
    “就這些?”
    “還有……”文書官頓了頓,“禦史台那位李大人,聽說您今日在校場演武,特地派人來問——是否方便明日再來一場?”
    葉天寒笑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咧得有點怪,像是刀割出來的。
    “回去告訴李大人。”他說,“隨時歡迎。我這兒每天都有新節目。”
    文書官幹笑著退了。
    葉天寒轉身走向沙盤,手指在北線防線劃了一道。
    指尖停在一處山口。
    那裏,昨夜沒人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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