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卷著灰土撲在臉上，葉天寒的手還懸在半空，掌心朝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那名細作的身影剛翻過山脊，馬蹄聲被風吞了大半，像是被什麽人捂住了嘴。他沒再看一眼，手腕一翻，刀鞘輕磕凍土，裂天刀出了一寸。
    “弓手——三輪齊射！壓住前頭！”
    聲音不高，卻像一塊鐵扔進滾水裏，炸得全軍一震。塔樓上的弓手立刻彎弓搭箭，第一波箭雨呼嘯而出，劃破風沙，釘入敵陣最前方的騎兵隊列。三匹戰馬嘶鳴著倒地，揚起一片塵煙，後方隊伍微微一頓。
    蠻族前鋒沒料到這陣仗來得這麽快，原本試探性的推進節奏被打亂。但他們也不慫，領頭的百夫長揮斧怒吼，催動戰馬繼續往前衝。第二輪箭雨落下時，已有騎兵拋出鉤索，嘩啦一聲扣住烽燧台外牆的石縫。
    第三輪箭剛射完，葉天寒猛地抬頭，目光鎖死那個百夫長——紅巾纏頭，左耳缺了一角，正站在馬背上指揮攀牆。
    “西坡火油——點！”
    話音未落，小伍已經吹響了哨子。
    轟！
    一道火牆從西側斜坡猛然騰起，濃煙裹著烈焰衝上半空，熱浪逼得人睜不開眼。埋好的油罐接連爆開，火蛇順著草束引線一路竄向敵軍主力方向。原本打算繞道包抄的後隊慌忙勒馬避退，人仰馬翻，陣型大亂。
    可衝到前麵的這幾十騎已經被甩在了外麵，成了孤軍。
    葉天寒冷笑一聲，翻身躍下主台。靴子落地時踩碎了一塊凍泥，披風被風扯得獵獵作響。他一步沒停，直奔最近那架剛搭上牆頭的雲梯。
    梯子上的蠻族騎兵剛探出半個身子，就見一道黑影撲來，還沒反應過來，肩膀已被狠狠一腳踹中。整個人翻滾著摔進壕溝，砸起一團灰土。他掙紮著想爬，脖子上忽然一涼，低頭看見自己的血噴在凍土上，像潑翻的酒。
    葉天寒拔刀，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衝向另一處缺口。
    “殺！”
    這一嗓子吼出來，像是把憋了三天的雷給放了。新卒們紅著眼從掩體後衝出來，有人跑得太急差點摔跤，爬起來又往前衝。槍盾兵結陣迎敵，長矛交錯刺出，逼退兩匹試圖撞門的戰馬。
    一名蠻族騎兵策馬橫衝，彎刀掃向一個剛舉起盾牌的新兵。那小子嚇得腿都軟了，眼看就要被劈中，忽覺眼前一花，那人馬俱被撞歪。葉天寒用肩撞開了戰馬，順勢一刀抹過騎兵咽喉，血飆出來，濺在他半邊臉上。
    他甩了甩頭，回身盯著那新卒：“你還活著，不是因為你躲得好。”
    新卒嘴唇發抖，手裏的刀差點掉了。
    “是因為有人替你殺了想殺你的人。”葉天寒一腳踢開屍體，“現在輪到你了。”
    那新卒愣了兩息，突然吼了一聲，拎著刀撲向另一個正在爬牆的敵人。
    小伍這時候也衝到了前線，懷裏抱著幾支備用長矛，一邊跑一邊喊：“統帥！東側還有五個人要翻牆！”話沒說完，一支流矢擦著他胳膊飛過，帶出一道血痕。
    他咬牙沒停，把矛塞給身邊一個老兵，順手抽出腰間短匕，反手就朝一名偷襲的敵兵擲去。那家夥正要揮刀砍人，匕首正好紮進他手臂，疼得慘叫一聲，腳下一滑跌進了壕溝。
    “幹得不錯。”葉天寒從旁邊經過，順口說了句。
    小伍咧嘴一笑，剛想說話，忽然臉色一變：“統帥小心！”
    話音未落，一道斧光已劈麵而來。
    葉天寒側身避過，斧刃貼著肩頭掠過，撕開一道口子。他順勢矮身，一腳掃中對方馬腿。戰馬哀鳴跪地，那百夫長翻身跳下，落地穩如磐石，手中巨斧橫擺，逼得葉天寒後退半步。
    這是個硬手。
    兩人對峙片刻，百夫長忽然怪笑一聲，舉斧猛衝。葉天寒不退反進，裂天刀斜拖地麵，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就在對方躍起劈下的瞬間，他突地矮身突進，刀鋒自肋下穿入，直透後背。
    百夫長瞪大眼睛，嘴裏湧出血沫，還想抬手，卻被葉天寒一腳踹在胸口，釘死在土牆上。屍體抽搐兩下，不動了。
    葉天寒拔刀，血順著刀尖滴落，在凍土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他環視四周，戰場上喊殺聲未歇。又有七八名蠻族騎兵被困在火牆內側，戰馬焦躁打轉，騎士揮刀死戰。一名新卒正和一個敵兵扭打在地上，兩人滿臉是血，誰也不肯鬆手。旁邊一個老卒衝上去補了一刀，回頭朝那新卒吼：“傻愣著幹什麽？下一個來了！”
    新卒抹了把臉，爬起來又撲向另一人。
    小伍這時也找到了節奏，帶著兩個斥候在牆根來回穿梭，專挑落單的敵人下手。他剛幫一個受傷的弓手拖到安全處，抬頭一看，發現葉天寒正站在一堆屍體中間，刀尖垂地，呼吸略重，但眼神依舊銳利。
    “統帥！”他跑過去，“西側火勢開始往坡上燒了，要不要派人去壓一下？”
    葉天寒搖頭：“不用。讓它燒。”
    他知道，那名細作已經帶著“西坡防禦空虛”的消息跑了。等敵軍主力趕來，看到的不會是漏洞，而是一條燒紅的死路。
    風更大了，卷著火星和灰燼四處飛舞。一名蠻族騎兵策馬衝向主門，試圖撞開木栓。還沒靠近，就被滾木砸中馬頭，連人帶馬翻倒在地。旁邊的槍兵立刻圍上，長矛齊刺，結束了戰鬥。
    戰場漸漸安靜了些，隻剩零星搏鬥還在繼續。
    葉天寒走到一處斷牆邊，撿起一麵被踩髒的戰旗。旗麵破了幾個洞，但他還是用力抖了抖，插在土裏。風吹起來，旗幟嘩啦展開，露出一角殘字——“北”。
    他站在這麵旗下，看著遠處重新集結的敵軍主力。他們暫時停下了衝鋒，顯然是被火牆嚇住了。但不會太久。真正的惡戰，還在後麵。
    小伍走過來，喘著氣問：“接下來怎麽辦？”
    葉天寒沒答，隻是抬起右手，做了個下壓手勢。
    十名埋伏在東側林後的斥候悄然起身，悄無聲息地繞向敵軍側翼。
    他緩緩抽出裂天刀，刀鋒映著火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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