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敵軍暫退.休整待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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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剛停,天光也才亮起來。劉五正蹲在東牆根下擰幹一塊破布,水滴進焦土裏,冒不出一點煙。
葉天寒從西牆下來時,腳步很輕,但每一步都踩得穩。他沒說話,隻看了眼劉五手裏的布,又抬頭掃了圈營地。
趙三錘已經吆喝開了,嗓門比早上還大:“都給我動起來!死人歸堆,活人點名!柴刀拿來,先把那截塌牆的爛木頭清了!”
有人應聲,也有老卒靠在斷石上不動,嘴裏嘀咕:“昨兒還是一群新崽子,今兒就管起老子來了?”
這話沒壓住,傳到了李二狗耳朵裏。他正蹲在藥箱前翻找,頭也不抬:“你要是覺得火長不該是他們當,那你來?統帥麵前走一趟,看能不能扛下昨夜那一波。”
那人閉了嘴。
小伍抱著銅鑼爬上鼓台,試敲了一下,聲音啞了半拍。他皺眉,拿指甲刮了刮邊緣,發現一道細裂痕。“這玩意兒怕是撐不到下次衝鋒。”他自言自語。
葉天寒走到中央空地,站定。他沒喊人,也沒下令,隻是站著。可不過片刻,趙三錘、劉五、王石頭、李二狗和小伍都圍了過來。
“清點結果。”葉天寒說。
李二狗翻開一頁破紙:“戰死十七,重傷九個還能拖著走,輕傷算不清,滿地都是。箭剩三百七,火油……最多再燒兩回。”
“敵屍呢?”葉天寒問。
趙三錘答:“堆在西坡外,四十三具,多數是火攻時亂踩死的。馬燒了十二匹,剩下的跑散了。”
“傷員怎麽分?”葉天寒轉向劉五。
“按隊列記了名。”劉五掏出一張炭筆寫的紙,“弓手組三人斷指,兩人腿傷;近戰那邊五個肋骨挫,一個肩脫臼……我讓能走的互相扶著,先挪到背風處。”
葉天寒點頭,又看向王石頭:“東牆修得怎樣?”
王石頭拄著拐,咧了下嘴:“缺口補了六尺,用的是舊柵欄拆下來的木頭。再加兩根橫樁就能撐住一陣,就怕再來騎兵撞。”
“不夠。”葉天寒道,“今晚之前,要加拒馬樁,埋絆索。李二狗,找人做。”
李二狗一愣:“木料不夠啊。”
“拆夥房。”葉天寒說,“鍋留下,梁柱全拆。人可以露天吃飯,不能沒有防線。”
沒人吭聲。
趙三錘忽然笑了:“統帥,您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裏逼啊。”
“不是逼。”葉天寒看著他,“是讓他們知道,活著比死難。”
劉五低頭搓了搓手,沙啞著嗓子問:“那……輪值怎麽排?”
“你們自己定。”葉天寒說,“一人失職,全隊連坐。誰逃,誰替他守三班。誰死,活人接著頂。”
王石頭咳了一聲:“那要是火長自己跑了呢?”
葉天寒看了他一眼:“那就換人。昨夜殺敵最多的,就是下一任。”
趙三錘咧嘴:“行,那我得多殺幾個,免得被人超了。”
氣氛鬆了一瞬。
小伍從鼓台跳下來,抹了把臉:“警訊得重設。鑼壞了,改用鐵片敲杆子,響得不脆,但能傳遠。”
“每半個時辰一響。”葉天寒說,“夜裏加倍。暗哨推到三裏外幹河床,單人往返,不準成隊。”
劉五皺眉:“太遠了,萬一遇上殘敵?”
“所以隻帶短刀,不穿甲。”葉天寒道,“看見動靜就回來報,不準打。活著比殺敵重要。”
李二狗嘟囔:“這哪是火長,是放羊娃。”
“放羊也好過等死。”葉天寒轉身走向西牆,“現在去幹活。一個時辰後,我要看到東牆有新障,鼓台有響動,傷員有藥。”
眾人散開。
趙三錘一把拽住兩個還在發呆的新卒:“愣著幹嘛?跟我搬木頭!統帥說了,今晚要有拒馬,沒的討價還價!”
劉五帶著兩人沿東牆查漏,一邊走一邊念叨:“這裏得釘樁,那裏補草簾……你們誰會編繩結?不會我教。”
王石頭拄拐站在缺口前,指揮幾個老卒抬梁:“慢點!左邊高了!對,就這麽放——哎,你踩我腳了!”
那人訕笑:“不好意思,王火長。”
王石頭哼了一聲:“別叫我火長,聽著怪。叫石頭就行。”
小伍在鼓台邊敲了塊鐵皮,發出“鐺”的一聲,試了試音量,搖頭:“還是不夠亮。”
李二狗翻完最後一包藥粉,合上箱子,在賬冊上寫下:“箭矢餘三百七,火油僅夠兩擊。”寫完,他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最後用指甲在“兩擊”下麵劃了一道。
葉天寒獨自上了西牆殘垣。
遠處荒原一片死寂,敵軍焚營的地方隻剩黑灰,風吹過,揚起幾縷塵煙。他眯眼看了看地麵,蹲下身,手指劃過一處馬蹄印——痕跡淺,方向偏北,繞過了主道。
他站起身,望向北麵那條幹涸的河床。那裏地勢低,藏得住人,也容易集結。
“不是潰敗。”他低聲說,“是收兵。”
他跳下牆,直奔趙三錘那邊。
“西坡交給你。”他說,“今晚你帶人守,多設耳枕,聽地麵震動。敵人若從荒穀繞回來,必經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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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三錘一愣:“我不守東牆了?”
“東牆有王石頭。”葉天寒道,“你的人拚過昨夜,最能扛。我不信別人,隻能信你。”
趙三錘咧嘴一笑:“統帥,您這話說得我都不好意思推辭了。”
“不準推。”葉天寒拍了下他肩膀,“帶十個人,全配短兵。發現動靜,立刻回撤,不準戀戰。”
“明白。”
葉天寒又去找劉五。
“巡邏路線改了。”他說,“白天兩班,夜裏三班。你帶第一夜巡,從戌時到子時。繞營一圈,重點查西北角。”
劉五點頭:“要不要帶信號彈?”
“帶。”葉天寒遞給他三根短竹管,“看見異常,立刻點燃。紅煙為敵近,白煙為誤判。別搞混。”
“我記住了。”
“還有。”葉天寒壓低聲音,“別讓新人單獨走遠。昨夜能活下來,是因為背後有人。今天也一樣。”
劉五握緊竹管:“我知道。”
李二狗正在分藥,見葉天寒過來,歎了口氣:“金創藥快沒了,鹽水都省著用。再傷幾個,就得用灰敷傷口了。”
“熬。”葉天寒說,“撐到援兵來。”
“真會有援兵嗎?”李二狗抬頭。
“會有。”葉天寒說,“隻要我們還站著。”
小伍這時跑過來,手裏拿著一根鐵條和半截銅鈴:“統帥,我做了個新響器,敲起來像驢叫,但能傳兩裏。”
葉天寒接過,試敲了一下。
“鐺——呱!”
聲音古怪,卻響亮。
趙三錘聽見了,扭頭大笑:“這啥玩意兒?半夜響起來,能把敵人都笑死!”
“笑歸笑。”葉天寒把鐵條塞給小伍,“掛在鼓台最高處,每半個時辰敲一次。別偷懶。”
“我不敢。”小伍嘿嘿一笑,“您盯著呢。”
太陽偏西時,東牆已立起六根拒馬樁,絆索也埋好了。王石頭坐在旁邊啃幹餅,嘴裏罵著:“這繩太細,一拉就斷,湊合用吧。”
劉五帶著巡邏隊走完第一圈,回來報告:“西北角土鬆,像是有人挖過。我沒敢動,等您去看。”
葉天寒起身就走。
趙三錘遠遠看見,喊了一嗓子:“統帥,晚飯要不要加點鹽?弟兄們都說嘴裏淡出鳥來了!”
“打贏了再加。”葉天寒頭也不回。
營地裏漸漸安靜下來。傷員被挪進了遮風棚,火堆隻留一小簇,防著引火招敵。小伍爬到鼓台,掛好新響器,試了試,又是那聲“鐺——呱!”,驚飛了幾隻寒鴉。
夜色漸濃。
葉天寒站在西牆殘垣上,望著遠方地平線。他的披風破了角,刀仍在腰間,目光沉靜。
趙三錘帶著人開始整訓新人,嗓門依舊洪亮。
劉五檢查完最後一段柵欄,把三根信號管貼身收好。
王石頭拄拐巡視修補點,一邊走一邊嘟囔:“這木頭不行,明天得換個地方挖硬樁……”
李二狗合上賬冊,吹滅油燈,在黑暗中輕聲道:
“箭矢餘三百七,火油僅夠兩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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