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樹大招風,名聲惹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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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時,葉天寒才合了會兒眼。
    他沒睡踏實,腦子裏轉著昨夜沙地上的腳印、羊湯的氣味、還有那粒從南邊來的細沙。
    晨風掀開帳簾一角,外頭操練聲已經響了起來。
    趙三錘站在空地上,手裏捏著名冊,正點著一隊新卒的名字。
    葉天寒披上外袍走出去,剛站定,就聽見東側哨位那邊傳來一陣低語。
    “你聽說沒?火長昨夜又見人了。”
    “可不是嘛,半夜三更的,穿金戴銀的主兒往咱們營裏走,連崗都沒攔。”
    “我跟你說,這種事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朝廷派來的密使,要麽……”那人壓低嗓音,“他是真有反心,上麵有人罩著。”
    葉天寒腳步沒停,像是沒聽見。
    可手指在刀柄上輕輕敲了一下,像敲在鼓麵上。
    趙三錘迎上來,聲音壓得極低:“兩個新卒,第三火的,剛才被我聽見的。已經記下名字了。”
    葉天寒點頭:“別驚動他們。先查清楚,是誰把‘昨夜來人’的消息傳出去的。”
    趙三錘一愣:“您不是說不讓提這事嗎?”
    “我沒說不讓提。”葉天寒嘴角微扯,“我說的是,不準寫,不準傳口令以外的話。可現在有人把我的私事當軍情講,這就不是嘴碎了,是有人在放水。”
    他抬頭看了眼旗杆,殘旗還在飄,顏色比昨日更暗了些。
    “去把換防記錄拿來。前夜東側第三哨是誰當值?”
    半個時辰後,案上攤開了三張紙。
    一張是口令變更表,一張是夜間巡查輪值單,還有一張是趙三錘手寫的名單。
    葉天寒盯著那兩個名字看了許久,忽然問:“這兩人,之前在哪支隊伍?”
    “原屬第七火,上月因訓練落伍調到第三火。”趙三錘翻了翻冊子,“帶隊的是副火長老李。”
    “老李?”葉天寒眯起眼,“那個打過三場烽燧戰的老兵?”
    “是他。”
    葉天寒冷笑一聲:“一個打了半輩子仗的老兵,帶出來的兵卻在背後嚼舌根說主將謀反?要麽是他管不住手下,要麽……是他默許的。”
    他站起身,走到牆邊的地圖前,手指劃過南境方向。
    “昨夜來的人,鞋底帶著南沙。今天一早,營裏就開始傳我勾結外人。時間太巧了,像是一塊石頭扔進池塘,漣漪早就安排好了。”
    趙三錘聽得頭皮發緊:“您的意思是,這是連環套?”
    “不是套,是播種。”葉天寒轉過身,“先把種子撒下去,等它自己長出懷疑的苗。等哪天士卒不信命令了,軍心就散了。”
    他抓起筆,在紙上寫下三個字:查源頭。
    “今晚全營靜默操練,不準私下說話。誰開口,當場關禁閉。另外,三人斷鋒陣暫停,改練方陣推進,我要看他們在沉默中能不能走齊步子。”
    趙三錘應了聲是,轉身要走,又被叫住。
    “通知陳虎,午時前讓他把各火思想動態報上來。要實名,不許含糊。”
    陳虎來的時候,左臉那道疤還泛著紅。
    他剛拆了繃帶不久,走路還有點僵,可腰杆挺得筆直。
    “你這兒熱鬧起來了?”他進門就笑,“我一路過來,好幾個小子偷偷問我,火長是不是真要帶我們投南境。”
    葉天寒沒笑:“你信嗎?”
    “我要是信了,現在就該提刀砍你。”陳虎坐下,順手拎起桌上的水壺灌了一口,“但我更想知道,誰在背後搗鬼。”
    葉天寒把那兩張紙推過去。
    陳虎看完,臉色沉了下來:“這不是兵說的話。這是官老爺的腔調,拿咱們的命當棋子下。”
    中午時分,各火火長陸續前來匯報。
    大多數都說士卒情緒穩定,訓練正常。
    唯獨第三火的副火長老李,說話吞吞吐吐,隻說“有些新卒議論較多”,卻不肯點名。
    陳虎當場把腰牌扣下:“你不報,我來查。從今天起,你火隊所有人,午休取消,加練兩輪陣型轉換。”
    老李臉色變了變,終究沒敢爭辯。
    當天傍晚,一名暗哨截住了他。
    那人正蹲在夥房後頭的柴堆旁,手裏拿著一張草紙,要點火。
    火折子剛擦亮,就被按住了手腕。
    紙交到葉天寒手上時,還沒燒著。
    上麵密密麻麻寫著他的戰績:斬俘立威、火攻破敵、提拔迅速……每一條後麵都跟著一句歪曲的評語。
    “嗜殺成性”“不顧同袍”“必有靠山”。
    字跡工整,用詞講究,像是出自文吏之手。
    葉天寒看了一遍,笑了。
    “這不像軍漢能寫出來的東西。”
    趙三錘湊過來看了一眼,也皺眉:“這語氣……怎麽跟禦史台參本似的?”
    “就是參本。”葉天寒把紙折好,“有人想讓我死,又不敢明著來,就借這些新卒的嘴,把‘謀反’二字變成‘事實’。”
    他站起身,走到帳角的木箱前,打開夾層,取出一個小布包。
    裏麵是幾片幹枯的葉子,還有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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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昨夜羊湯裏撈出來的殘渣。”他撚起一點粉末,“你聞聞。”
    趙三錘湊近嗅了嗅:“有點甜?”
    “南境特供的蜜粉,專用來調酒。”葉天寒收起布包,“羊湯是從咱們夥房剩的,可這粉,是從外麵帶進來的。有人借送飯的機會,把消息和東西一起塞進來。”
    陳虎聽得眉頭擰成一團:“你是說,連夥食都有人插手?”
    “不止。”葉天寒看向趙三錘,“去查最近五天所有進出營地的車馬,特別是送糧草的。我要知道哪一輛是南境來的,哪一口袋米裏摻了話。”
    夜裏,全營靜默操練。
    五百多人列陣推進,腳步整齊,沒人敢多說一個字。
    可在沉默之下,氣氛越來越緊。
    有個新卒不小心踩了前一人腳後跟,對方猛地回頭瞪他。
    那一眼裏沒有火氣,隻有戒備。
    葉天寒站在高台上看著,心裏清楚:懷疑已經生根了。
    第二天午後,風波終於爆了。
    一名新卒在接替崗位時,隨口說了句:“火長要是真帶我們去南境,也不一定是壞事。”
    話音未落,旁邊一人立刻大聲舉報:“他說火長要造反!”
    現場頓時亂了起來。
    有人附和,有人質疑,還有人直接拔出了短刀。
    葉天寒趕到時,一群人圍在空地上,氣氛劍拔弩張。
    他沒喊停,也沒發怒,反而走上前,拍了拍那名說錯話的新卒肩膀。
    “你說得對。”他聲音不高,卻壓住了全場,“我要帶你們去南境。”
    眾人一愣。
    他猛然抽出裂天刀,刀尖朝天,一字一頓:“我要帶你們,一刀一刀,砍到昭武伯的帥帳前!把他掛在旗杆上,讓北境的風吹幹他的皮!”
    空氣凝住了。
    “我葉天寒從死牢爬出來,不是為了當什麽大官,也不是為了造反。”他掃視全場,“我是為了殺人!殺那些搶我們糧食的蠻子,殺那些克扣軍餉的貪官,殺那些坐在暖屋子裏,卻讓我們兄弟凍死在雪地裏的狗東西!”
    他把刀狠狠劈入地麵石縫,震檢測到敏感內容,請修改後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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