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澄清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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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場上的人群還沒散開,空氣裏還懸著剛才那句話的餘音。
葉天寒站在石台上,裂天刀已經歸鞘,手按在刀柄上,指節微微發白。
他沒再吼,也沒再拔刀。
隻是掃了一圈人群,聲音平得像北境冬日的雪地:“你們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自己的命。”
底下有人低頭,有人抬頭,更多人屏住了呼吸。
沒人敢動,也沒人敢接話。
“一個時辰內,全營列隊校場。”他頓了頓,“我不想抓誰,也不想罰誰。但我得讓你們知道,我是誰,我又為什麽站在這兒。”
趙三錘立刻轉身去傳令。
腳步聲在沙地上響起,一隊隊士卒從各營帳湧出,整隊、報數、歸位。五百多人很快列成方陣,鴉雀無聲。
陳虎拄著拐杖站在前排,左臉那道疤在陽光下泛著暗紅。
他沒說話,隻是把腰杆挺得更直了些。
葉天寒走上高台,風吹起他灰撲撲的短打衣角。
他沒穿將官服,也沒掛令牌,就像還是那個夥夫出身的火長。
“我十歲那年,家裏被燒了。”他開口,嗓音不高,卻傳得很遠,“爹娘死在院子裏,我躲在柴堆裏,聽著外麵人在笑。那一夜,我啃著凍硬的蘿卜,爬了十裏山路,差點凍死在溝裏。”
底下有人動了一下,像是想抬頭看他又忍住了。
“十五歲,我被人當成盜匪頭目抓進死牢。”
“牢裏沒飯吃,就搶別人的口糧。別人打我,我就咬回去。斷過手指,挨過鐵鉤,也殺過人。我不怕死,是因為活著比死更難。”
他忽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一道深陷的疤痕:“這個,是被人用鐵鉤穿過去的。那時候我想,隻要能活著出去,哪怕當條狗都行。”
人群一陣輕微騷動。
“可我出來以後,沒去享福,沒去投靠誰。”
“我進了夥夫營,背米袋、挑水、刷鍋。後來打仗,我去扛旗、斷後、衝鋒。你們說我野心大?我要真想往上爬,何必從最底下開始?”
他環視全場:“你們說我勾結南境?我恨昭武伯入骨,恨不得把他腦袋砍下來祭旗!我要帶你們去南境,是去報仇,不是投降!”
“我吃的飯,是最糙的那一份;我睡的鋪,是離哨崗最近的那一塊。”
“你們誰見過哪個謀反的主將,天天跟火頭軍搶鹹菜吃?”
底下終於有人笑了,笑聲很輕,但確實有了。
緊接著,又是一聲,再一聲。
葉天寒也咧了嘴,像刀割開的臉:“笑什麽?我說的是不是實話,你們自己心裏有數。”
這時,陳虎拄著拐杖一步步走上高台。
木杖點地的聲音“咚、咚”響著,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他站到葉天寒身邊,轉過身,麵對眾人,聲音沙啞卻清晰:“我陳虎打了十二年仗,見過不少軍官。”
“有的嘴上喊保家衛國,背地裏克扣軍餉,連冬衣都貪;
有的自稱名門之後,蠻子衝上來第一件事就是掉頭跑;
還有的,仗打贏了說是他的功勞,打輸了全推給底下兄弟。”
他抬手指向葉天寒:“這小子,是我親眼看著把我從死人堆裏背出來的。那一晚河水刺骨,他身上三處刀傷,還硬撐著遊了十裏。要不是他,我現在早喂魚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第三火的方向:“你們誰不服他,現在就站出來。我不攔你。但等蠻子打來時,別指望有人替你擋箭。”
說完,他把拐杖往地上一頓,發出悶響。
那聲音不大,卻壓住了全場。
片刻寂靜後,前排一名老兵緩緩舉起手:“火長,那天夜裏送羊湯的是誰?”
葉天寒看了他一眼:“是老張,夥房的老張。”
“但他不知道湯裏被人加了東西。真正送消息的,是那個借送糧車混進來的人。”
“我已經查了五天進出營地的車隊。”趙三錘接過話,“有一輛糧車,登記的是北境戶部調撥,可押運文書上的印泥顏色偏淡——那是南境常用的鬆煙墨。”
人群嘩然。
“也就是說,有人借朝廷名義,把謠言和毒粉一起塞進我們碗裏?”另一名士卒問。
“沒錯。”葉天寒點頭,“他們不敢明著來,就靠幾張紙、幾句話,想讓我們自己亂起來。隻要軍心一散,不用蠻子動手,我們就完了。”
他往前一步:“我不需要你們喜歡我。我隻需要你們聽命令、守陣地、殺敵人。信我,未必得富貴;但不信我——戰場上,沒人會替你多看一眼。”
全場靜默。
“從今天起,凡舉報虛假言論者,不論身份,一律記功。”
“凡再傳‘謀反’之說者,無論有意無意,立即調離前線,永不錄用。”
他說完,轉身走下高台,抽出裂天刀,插在地上:“恢複三人斷鋒陣訓練。我親自帶隊。”
操練號角隨即吹響。
五百人迅速分組列陣,腳步踏地,整齊劃一。
葉天寒站在第一排中央,刀在手,影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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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虎拄著拐站在側翼監督,趙三錘來回巡查,糾正動作。
太陽漸漸西斜,校場上口號聲此起彼伏。
“斬!”
“突!”
“合!”
一次陣型轉換中,一名新卒失誤絆倒,旁邊老兵伸手一把拽起他。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但眼神裏的戒備消失了。
訓練結束時,夕陽正落在烽燧台頂端。
殘旗被風鼓動,顏色依舊暗沉,卻不再顯得壓抑。
葉天寒收刀入鞘,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向主營帳。
案上攤著南境地圖,炭筆圈出的咽喉要道還在,旁邊多了幾行小字:糧道三處異常、近衛靴紋來源、蜜粉產地推測。
他坐下,拎起水壺喝了一口,涼水滑過喉嚨。
趙三錘進門時,手裏拿著一張新報的名單。
“這是今晚輪值的哨崗調整表。”
“另外……第三火那兩個傳話的新卒,主動來找我了。說有人半夜塞錢給他們,讓他們‘隨便說幾句’。”
葉天寒點點頭,沒抬頭:“名字記下了?”
“記了。還有一個細節——那人戴的是皮手套,右手食指缺了半截。”
葉天寒握筆的手停了一瞬。
筆尖懸在紙上,墨滴緩緩墜落,在“南境水師”四個字旁暈開一小團黑斑。
他慢慢抬起頭,看向帳外漸暗的天色。
風卷著沙粒打在旗布上,啪啪作響。
“通知陳虎。”他聲音低了下來,“讓他把昨夜所有靠近夥房的人員再盤一遍。特別是……用過右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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