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血書傳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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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穿過營帳的破口,吹得那半張殘頁在葉天寒懷裏輕輕顫動。他沒再睡,也不敢再閉眼。夢裏的老頭、鐵鏈的脈搏、紙上滲出的暗紅筆畫,都太真了,真得不像幻覺。他低頭摸了摸手腕上纏著的鐵鏈,金屬依舊溫熱,像貼著一塊剛從火堆裏撿出來的石頭。
他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真能引什麽來,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法回頭了。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京城,昭武伯府書房內,燭火被一陣疾風撲得晃了幾下。
一支箭矢釘在紫檀木桌上,尾羽還在微微震顫。箭杆漆黑,箭頭卻泛著暗紅,像是浸過血又曬幹了許久。箭身綁著一封密信,紙角發黃,字跡是用極濃的朱砂寫成,一筆一劃歪斜如刀刻,透著股說不出的邪氣:
“北境有人得斷嶽真傳,三日內必破第二式。”
昭武伯站在桌前,臉色陰沉。他本在喝茶,此刻茶盞已碎了一地,瓷片混著茶水濺到繡鞋邊緣,他卻看也不看。
“又是他。”他低聲說,聲音不重,卻讓屋角執燈的小廝猛地抖了一下。
他已經忍得太久了。三次彈劾被鐵轅侯當眾撕毀,糧道截斷反被葉天寒燒了暗倉,連派去的刺客都在京郊林子裏吊了三天,脖子上插著一把短刀,刀柄刻著“還禮”二字。
可這一次不同。
這不是戰報,不是軍情,而是一封赤裸裸的挑釁——像是有人故意把刀尖抹了血,甩在他臉上。
他盯著那行字,忽然冷笑一聲:“好啊,死牢裏爬出來的狗,現在敢往我門前掛肉了?”
話音未落,他抬手一掌拍下,整張桌子應聲裂開,木屑紛飛,箭矢落地時發出清脆一響。
“傳話下去,召天劍閣主。”
小廝愣住:“現在?”
“現在。”昭武伯轉身走向屏風後,袍角掃過滿地狼藉,“告訴他,我要見他一麵,不為求人,隻為問一句話——江湖人講規矩,那野狗壞了規矩,你們管不管?”
半個時辰後,城南天劍閣外鬆林靜得反常。
月光灑在青石階上,照出一道修長身影。那人白衣如雪,腰間佩劍未出鞘,可腳邊落葉無風自動,一片片卷起又落下,像是被無形刀鋒割斷了根。
李玄風站在鬆林盡頭,抬頭看了眼匾額上“天劍”二字,嘴角微揚。
“昭武伯請我?”他對迎出來的弟子淡淡道,“他不夠格。”
弟子不敢接話。
李玄風卻已邁步前行,衣袖輕擺,一道劍氣自指尖掠出,直奔庭院中央那座假山而去。
轟!
山石炸裂,碎塊四散,塵煙彌漫中,隻剩下一尊斷裂的石鶴,頭顱滾落在台階前,斷口平整如鏡。
“帶路。”他說,“讓我看看,是什麽事,值得我走這一趟。”
昭武伯在書房等他,手裏換了杯新茶,神情平靜,仿佛剛才摔桌砸物的人不是他。
門開時,風湧進來,燭火猛地一矮。李玄風站在門口,白袍未染塵,眼神卻比劍鋒還冷。
“閣主親至,榮幸之至。”昭武伯起身相迎,語氣恭敬,卻沒有上前迎接的意思。
李玄風不答,徑直走到那支斷箭前,彎腰拾起,隻看了一眼,便嗤笑出聲:“血書?誰寫的?死人還是瘋子?”
“據說是前線某位‘高人’所留。”昭武伯緩緩坐下,“內容你也看到了。葉天寒得了斷嶽刀法第二式,三日內將破境而出。”
“斷嶽刀法?”李玄風冷笑,“楚狂歌那老東西守了一輩子的秘密,就這麽輕易傳給了一個邊關夥夫?”
“信不信由你。”昭武伯端起茶杯,“但我隻知道,若此人真掌握了斷嶽真意,北境軍心必將大振。而你我都知道,一個懂刀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能讓萬人信刀的人。”
李玄風沉默片刻,忽然抬頭:“你想讓我做什麽?”
“不是我想讓你做什麽。”昭武伯放下茶杯,目光直視對方,“是你身為天劍閣主,能否容許一個不懂規矩的人,拿著一把野路子刀,在江湖與朝堂之間橫衝直撞?”
“規矩?”李玄風笑了,“你是想借我的手殺人,又怕髒了自己的名頭吧。”
“隨你怎麽想。”昭武伯站起身,走到窗前,“但有一件事你必須明白——葉天寒若繼續活著,不隻是我失勢的問題。他會打破所有既定的秩序:軍功、門第、權謀、江湖地位……全都會被他一刀劈開。”
他回頭看著李玄風:“你說,這樣的亂局,是你想要的嗎?”
李玄風沒說話,隻是緩緩抽出腰間長劍。
劍未出鞘,一股寒意已彌漫整個房間。燭火瞬間熄滅,隻剩下窗外月光照進來,在地上劃出一道銀線。
他輕輕一揮。
哢嚓!
書房梁柱上一道裂痕憑空出現,蛛網般蔓延開去,灰塵簌簌落下。
“我不替任何人做事。”他說,“但我可以去北境走一趟。”
昭武伯眯起眼:“為何?”
“因為我倒要看看。”李玄風收劍入鞘,轉身向門外走去,“一把沒有師承、沒有禮儀、沒有宗門庇護的刀,到底能不能斬出所謂的‘斷嶽’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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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腳步停在門檻外:“若真能裂地開山,那一戰之後,江湖也該換個人說了算。”
昭武伯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久久未動。
良久,他低聲對身旁侍從道:“備馬,我要進宮麵聖。”
“現在?”
“現在。”他冷笑,“既然江湖人要動手,那就別怪我把這場戲,唱得更大一點。”
夜更深了。
北境營地,葉天寒仍坐在磨刀石旁,手裏握著那張殘頁。紙上的“裂地”二字顏色又深了些,幾乎成了墨黑,而那幾行小字的末尾,隱約浮現出新的痕跡,像是有人用極細的筆補了一句:
“足踏之地,即為戰場。”
他盯著這句話,忽然覺得腳下地麵傳來一絲震動,極輕,轉瞬即逝。
他猛地抬頭,望向帳外。
遠處哨兵依舊來回走動,火堆燃著餘燼,一切如常。
可他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麽變了。
就像暴風雨前最安靜的那一刻,空氣凝滯,萬物屏息,隻等第一道雷落下。
他緩緩站起身,把殘頁小心折好,塞進貼身衣袋。然後拿起裂天刀,輕輕放在膝蓋上,右手搭在刀柄,指腹摩挲著護手的紋路。
這一次,他不再懷疑是誰放的陷阱。
他知道,有些事,已經沒法用常理解釋了。
而他也終於明白——
那條從死牢帶出來的鐵鏈,為什麽會一直纏在手腕上。
它不是為了鎖住他。
是為了等一個人,或一件事,逼他真正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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