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麵對強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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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還在吹,火把的光在崖壁上跳。
    葉天寒走在最前麵,腳踩碎石滾下山坡,聲音被上麵的風卷走。他抬頭看鷹嘴崖,像一把刀插在天邊。隊伍跟在他身後,沒人說話,隻有皮甲摩擦的響動。
    陳虎在中間,扛著旗,肩上的舊傷一直沒好利索。他喘了口氣,低聲罵了一句:“這坡爬得老子蛋都快凍掉了。”
    葉天寒沒回頭,隻說:“再往上兩裏就到崖底,歇不了。”
    “知道。”陳虎咧嘴,“你要是讓我歇,我才不幹。”
    他們剛進穀口,一支箭擦著葉天寒的臉飛過,釘進後麵的樹幹,尾羽還在抖。
    “有埋伏!”有人喊。
    話音沒落,崖頂冒出一排人影,弓拉滿月,箭如雨下。
    “散開!找掩體!”葉天寒一腳踹翻身邊木箱,自己撲到大石後。箭砸在石頭上劈啪作響,像是冰雹打鐵鍋。
    陳虎拖著旗往左衝,一邊跑一邊吼:“別讓他們封住入口!”他剛躍出三步,一支箭從斜上方射來,穿透肩甲,紮進肉裏。他身子一歪,跪在地上,手還死死抓著旗杆。
    “虎哥!”旁邊兩個兵想衝過去拉他。
    “別過來!”陳虎吼得臉紅脖子粗,“趴下!等命令!”
    葉天寒盯著崖頂,腦子轉得快。他知道這地方難攻,四麵都是陡坡,隻有一條道能上去,早被蠻族用滾木壘死了。正麵硬衝,死一半也上不去。
    可現在陳虎倒了,再不動作,整個隊就得卡在這兒當活靶子。
    他低頭看腳邊——昨夜下了雨,地上有幾道淺溝,溝底濕漉漉的,泛著油光。
    他記起來了。
    昨天清點物資時,他親自檢查過火油罐,有三罐漏了,他讓人倒在空地上。那地方就在眼下這條坡道邊上。
    他伸手摸了摸溝裏的泥,指尖沾了點黑膩的東西,湊到鼻下一聞,是火油味。
    他立刻扭頭:“把剩下的火油罐全搬出來!綁馬背上!蒙眼!”
    手下愣了一下:“統、統領?”
    “照做!”他聲音不大,但誰都聽得出不能問。
    幾個人趕緊去拉馬,把最後五罐火油綁在鞍上,又扯下披風蓋住馬眼。馬不安地踢蹄,被按著頭壓低。
    “推下去。”葉天寒說。
    一人一刀背拍在馬屁股上。那馬受驚往前衝,順著坡道往下滾,火油罐撞得哐當響。第二匹、第三匹接連被推下,罐子在坡上磕碰,油順著雨水衝出的溝一路流下,像一條黑線慢慢爬上崖底。
    葉天寒抽出火折子,劃燃,扔向第一匹馬背上的罐子。
    “轟”一聲,火焰騰起。
    他大喊:“放火箭!”
    隊伍裏十多個弓手早就搭好帶布條的箭,一點就著,齊射而出。十幾支火箭飛向崖底,落在油跡上,火蛇瞬間順著坡道往上爬,直撲崖頂陣地。
    濃煙衝天而起,蠻族那邊亂了。有人慘叫,有人跳起來拍打身上火焰,還有人從崖邊摔下去,連人帶弓滾成火球。
    “上!”葉天寒提刀就衝。
    他專挑有裂縫的地方往上攀,手指摳進石縫,膝蓋頂著凸起,一寸一寸往上挪。身後隊伍跟著衝,借著火勢逼退敵軍的空檔,迅速接近平台。
    一個蠻族弓手剛從火裏逃出來,轉身要射,葉天寒已經躍上平台,一刀劈下。那人腦袋歪了一半,倒地不動。
    第二個舉刀砍來,被他側身讓過,反手一刀捅進肋下,抽出來時帶出一串血泡。
    第三個、第四個……他不停手,也不喊,隻是往前走,刀起刀落,像砍柴一樣。
    最後一個人躲在旗杆後麵,手裏還攥著弓,嚇得發抖。葉天寒走過去,一刀斬斷旗杆。那麵染血的蠻族戰旗嘩啦一聲倒下,被風吹著滾到崖邊,一半懸在空中,晃蕩。
    火還在燒,煙嗆得人睜不開眼。
    葉天寒站在平台中央,喘氣。他回頭看,底下有人抬著陳虎往安全處撤。陳虎一隻手垂著,嘴裏還在罵人:“媽的……誰準你把我抬走的?我還能打……”
    話沒說完,人就昏過去了。
    葉天寒沒再看他。
    他走到崖邊,望向遠處。主力部隊應該已經過了峽穀,正在推進。這邊的火光和濃煙就是信號,告訴他們:斷後已成,路通了。
    他低頭看自己的刀。
    刀刃卷了口,血順著槽線往下滴,一滴,兩滴,落在焦土上,冒起一絲白煙。
    他忽然覺得胳膊有點軟。
    不是累的,是別的什麽。
    剛才殺人的畫麵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太快,太順,好像不是他在動手,而是刀自己在動。那感覺不對勁,但他說不出哪裏不對。
    風吹過來,帶著灰和焦味。
    他聽見自己呼吸聲很大,一下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卡在喉嚨裏出不來。
    下麵有人喊:“統領!要不要追殘敵?”
    他沒答。
    那人又喊:“統領?”
    他抬起手,擺了一下。
    意思是:不追了。
    隊伍開始清理戰場,收繳武器,檢查屍體。有人想把戰旗撿回來當戰利品,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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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燒了。”他說。
    “啊?”
    “燒了。”他重複一遍,“髒。”
    那人不敢多問,拿火把去點旗子。火一起,那布燒得很快,黑灰打著旋飛上天。
    葉天寒站著沒動。
    他想起小時候在街上偷包子,被人抓住打。那時候他怕,疼了會叫,挨完打還會哭。後來進了死牢,第一天晚上就有人想掐死他,他咬對方手腕,啃下一塊肉,吞了。從那以後,他就不哭了。
    打仗也是這樣,一開始殺人會手抖,後來習慣了,就像吃飯喝水。
    可今天不一樣。
    他殺了七個,八個?記不清了。每一個都該死,擋路的敵人,不殺就被殺。道理他懂。
    但心裏空了一塊。
    像是打贏了一場不該贏的架,贏了也沒人鼓掌,反而更冷。
    他低頭看手。
    指甲縫裏有血,洗不掉的那種黑紅。
    風突然大了,吹得他鎧甲晃動。
    他聞到一股味道。
    淡淡的,草藥味,混在煙裏,飄過來又散了。
    他皺眉,四處看。
    沒人。
    隻有灰燼在飛,像雪。
    他站在原地,刀拄地。
    遠處傳來號角聲,是主力在報平安。
    他沒動。
    近處有個傷兵在呻吟,聲音斷斷續續。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然後他抬起腳,往前走了一步。
    又一步。
    朝著山下。
    沒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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