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的公寓像個剛被電磁風暴蹂躪過的戰場。窗台上，“堅強一號”多肉最後一片倔強的葉子徹底蔫了，邊緣焦黑卷曲，宣告著無聲的陣亡。工作台上，那個剛剛完成終極升級、代號“微笑殺手ax”的鐵疙瘩正散發著餘溫——環形天線換上了粗壯的0.5漆包線，密繞15圈，像個微型電磁炮管；電容c3換成了體積驚人的“大肚漢”；外殼也鳥槍換炮，換成了一個拆自廢舊汽車點煙器充電座的金屬盒子，沉甸甸的，頗具工業暴力美學。周默用馬克筆在盒子正麵畫了個巨大的、呲著牙的笑臉，旁邊還潦草地標注著“ax”，既是型號，也是警告。
    他盯著這個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終極微笑”，眼神裏是技術宅孤注一擲的決絕。王大爺的圓周率魔音、蜂巢員工的強製微笑、父親那句“他們在吃夢”的囈語…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範圍控製住了，副作用暫時）未知。今晚，必須去療養院！用這個ax版，給林柚父親手腕上那個冰冷的“綠洲安護”手環，來一記“微笑”重拳！但在那之前…最後一次，小範圍，超低功率，確保萬無一失！
    目標：樓下門衛老張新換的、號稱“人臉識別+手機app雙解鎖”的智能門鎖。距離近就在一樓），目標明確，幹擾成功與否一目了然。
    深夜十一點。樓道裏寂靜無聲。周默像個幽靈，溜到自家防盜門內側。他深吸一口氣，將“微笑殺手ax”的輸出功率旋鈕擰到最低檔一個用熱熔膠粘上去的電位器），隔著門板，對準樓下門衛室的方向，按下了開關。
    嗡……
    一聲極其低沉、穩定、仿佛大功率服務器啟動的蜂鳴聲響起，帶著金屬的厚重感。手裏的金屬盒子微微震動，溫度穩定上升。沒有電火花，沒有藍光亂竄。窗台上，那盆“堅強一號”的遺體…安詳地躺著，沒有新的焦痕。
    成了？低功率模式很穩定？
    周默屏住呼吸，耳朵貼在冰冷的鐵門上，努力捕捉樓下門衛室的動靜。
    一片死寂。
    沒有預想中的鎖舌報警聲，沒有人臉識別失敗的提示音，什麽都沒有。
    他鬆開開關。蜂鳴聲停止。
    安全！可控！完美！
    巨大的喜悅瞬間衝昏了周默的頭腦！連日來的壓力、技術瓶頸的突破、對成功的渴望，在這一刻匯成一股洪流！他腦子一熱，一個瘋狂的念頭跳了出來：測試極限功率！就一下！看看ax的極限在哪！
    他像被魔鬼蠱惑，手指不受控製地猛地將那個粗糙的功率旋鈕，從最低檔直接擰到了盡頭！
    嗡————！！！！
        周默被這突如其來的狂暴反噬嚇了一跳，手一哆嗦，鐵盒子差點脫手！他像被燙到一樣，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猛地摳掉了那兩節串聯的9v方塊電池！
    蜂鳴聲戛然而止。鐵盒子迅速冷卻，隻留下空氣中彌漫的淡淡臭氧味和…一片詭異的死寂。
    幾秒鍾後。
    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整棟公寓樓瞬間炸開了鍋！
    “嘀嘀嘀嘀嘀——！！！”
    “嗶嗶嗶嗶嗶——！！！”
    “嘎吱——哢噠！嘎吱——哢噠！”
    “警報！警報！係統故障！係統故障！”
    刺耳的、此起彼伏的電子鎖報警聲、電機空轉聲、鎖舌瘋狂撞擊聲、智能鎖的語音報警聲…如同地獄的交響樂，瞬間撕裂了夜晚的寧靜！聲音從一樓到六樓，每一個安裝了電子門鎖的住戶大門，都在發出絕望的哀嚎！
    “臥槽！我家門又抽風了！打不開了！”
    “媽的！智能鎖變智障鎖了！密碼指紋全失靈！”
    “救命啊！我被鎖在外麵了！剛下樓倒垃圾！”
    “物業！老張！死哪去了！全樓鎖都瘋了！”
    叫罵聲、拍門聲、孩子的哭鬧聲瞬間從各個樓層爆發出來，比上次“門鎖暴動”更加混亂和絕望！整棟樓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失控的電子瘋人院！
    周默背靠著自家冰冷的防盜門幸好是機械鎖！），聽著門外震耳欲聾的混亂，臉色慘白如紙，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完了！闖大禍了！ax版的威力遠超想象！低頻諧波放大效應失控了！
    就在這時，更荒誕的一幕出現了！
    樓下小廣場，原本是幾個大媽跳廣場舞的地方。此刻，因為許多住戶被鎖在門外無法回家，人群越聚越多，焦慮和抱怨在空氣中發酵。
    “這破鎖！回不了家了！”
    “報警！打110！”
    “老張！老張呢？你的破鎖搞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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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吵吵嚷嚷。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穿透了嘈雜，帶著一種奇異的、跑調的洪亮，響了起來：
    “別吵吵了！幹等著上火！來！跟大爺活動活動筋骨！音樂！起！”
    是王大爺！他不知何時也被鎖在了樓下，此刻正站在小廣場中央，手裏拿著他那台聲音巨大的便攜式藍牙音箱。神奇的是，他那台老古董音箱似乎沒受幹擾影響可能是太老了？），在周圍一片電子鎖的哀嚎聲中，頑強地播放起了…《微笑曲》！就是那張印在廁紙藍圖上的、傻氣衝天的兒歌旋律！
    簡單、歡快、甚至有點洗腦的旋律流淌出來，在混亂的夜晚顯得格外詭異。
    “來！都跟著我！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王大爺仿佛找到了人生新舞台，完全無視周圍的混亂，站在廣場中央，跟著《微笑曲》那幼稚的節奏，極其投入地、大幅度地扭動起來！動作標準得像幼兒園老師領操。
    人群懵了。大家都被鎖在門外，焦慮不安，看著王大爺這不合時宜的“領舞”，一時間鴉雀無聲。
    但《微笑曲》那簡單重複的旋律，仿佛帶著某種魔力。在巨大的壓力和無家可歸的茫然下，幾個同樣被困在樓下、平時就愛跳廣場舞的大媽，居然下意識地跟著王大爺那誇張的動作，開始笨拙地扭動起來！
    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被鎖在門外的住戶，像是被這荒誕的氣氛裹挾，又像是為了發泄無處安放的焦慮，竟然真的跟著王大爺，在小廣場上跳起了《微笑曲》廣場舞！
    場麵瞬間變得無比荒誕！一邊是整棟樓此起彼伏、如同地獄哀嚎的電子鎖故障聲，一邊是樓下小廣場上，幾十號人跟著跑調兒歌，動作僵硬、表情麻木地扭動著身體！跳著幼稚的舞蹈！像一群被無形絲線操控的巨型木偶！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人群的舞姿，竟然開始隨著信號強度的無形波動，產生集體性的變化！
    當某個方向的幹擾場稍強時，靠近那棟單元門的一群人，動作會瞬間變得極其誇張、如同痙攣，手臂甩得像風車，腳步跺得像打樁！
    而當幹擾場減弱或偏移時，另一側的人群動作又會瞬間萎靡、拖遝，如同慢動作回放，手臂無力下垂，腳步綿軟！
    有時候，信號似乎形成某種奇怪的節點，廣場中央一小撮人的動作會變得極其整齊劃一、如同閱兵，與周圍混亂的舞姿形成鮮明對比！
    王大爺站在中心，渾然不覺，依舊投入地領著他那永遠跑調的《微笑曲》，他的動作幅度最大，像一根在電磁風暴中狂舞的避雷針。
    “哎喲！我這手怎麽不聽使喚了！” 一個大媽剛想停下，手臂卻不受控製地高高揚起。
    “我的腿！我的腿抽筋了嗎？停不下來！” 一個大哥表情痛苦，腳卻像裝了彈簧一樣蹦躂。
    “邪門了！這舞跳得…跟上刑似的！” 人群在混亂的舞姿中抱怨著，身體卻停不下來，場麵荒誕又滑稽。
    周默躲在自家門後，透過貓眼看著樓下這如同魔幻現實主義的場景，渾身冰涼。他製造的“微笑殺手ax”，不僅癱瘓了全樓的電子門鎖，還讓樓下被困的居民跳起了信號強弱控製的“微笑廣場舞”！這已經不是技術事故，是徹頭徹尾的災難！老k的警告“小心諧波反饋”像個巨大的詛咒應驗了！
    他低頭看著手裏這個冰冷的、畫著巨大笑臉的金屬盒子，感覺像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窗台上，“堅強一號”徹底枯死的殘骸在夜風中微微晃動。而樓下，那荒誕的《微笑曲》和人群被無形信號牽引的舞步，正匯成一曲冰冷而詭異的末世狂歡。他感覺自己正站在深淵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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