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合著皮肉焦糊的氣味，在社區診所簡陋的處置室裏揮之不去。周默右臂裹著厚厚的紗布，滲出的藥膏黃漬下，是猙獰的灼傷和更深層、無法言說的隱憂——那些滲入傷口的暗紅色磁性流體，像活物般蟄伏著，帶來一陣陣詭異的、深入骨髓的酸麻和冰冷感。
    “蜂巢的‘搖籃曲’協議，綠洲的‘歸巢’預案…還有這幫‘城市之光’的瘋子到處放火！”老k煩躁地抓著他亂糟糟的頭發，對著工作台上一個拆開的紅光手環從幼兒園襲擊者屍體上扒下來的）咬牙切齒，“這他媽就是個套娃！一層套一層！沒完沒了！”他用一把精密的電子探針戳著手環內側複雜的微型電路，“看這耦合回路！這玩意兒不單是接收紅外指令的，它還是個…是個他娘的信號增強中繼站！一個戴手環的瘋子，能把光學指令轉成更強的加密信號，去控製周圍更多的共享汽車！跟蟑螂似的，打死一個，招來一窩！”
    林柚的指尖在虛擬鍵盤上舞出殘影，屏幕上是複雜的信號流圖譜。“更糟的是，‘搖籃曲’協議泄露後，蜂巢啟動了緊急預案。現在市麵上流通的所有紅光手環，底層固件都嵌入了新的‘守護者’協議。”她調出一段反編譯的代碼流，“表麵邏輯是增強用戶安全監控，心率異常自動報警…但內核隱藏著一個高優先級指令集——一旦接收到特定加密的‘淨巢’信號，會瞬間釋放內置電容儲存的高壓電流，目標直指佩戴者的心髒！這是…遠程清理門戶的終極保險！”
    診所的門被推開，陳正高大的身影裹挾著一身寒氣進來。他撕掉肩章的警服外套搭在手臂上，手腕上那副斷裂的半熔手銬依舊刺目，斷裂的中梁處，暗沉的磁性流體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他的臉色比外麵的天色更陰沉，省廳督察的介入暫時保住了他，但李國棟一係的反撲如同跗骨之蛆。他沉默地走到周默身邊，目光掃過他裹著紗布的手臂，又落在林柚屏幕上那行“高壓心髒電擊”的代碼注釋上，眼神銳利如刀。
    “綠洲那邊有動靜了。”陳正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夜未眠的疲憊和壓抑的怒火，“線報，‘歸巢’預案啟動了預備階段。他們在轉移‘非穩定資產’，地點…指向城西那個廢棄的冷鏈物流中心。”
    “非穩定資產？”周默皺眉，右臂的酸麻感似乎又加重了。
    “活人。實驗體。或者…失敗品。”陳正吐出這幾個字，空氣瞬間冰冷。趙明遠慘死的畫麵仿佛就在眼前。
    “必須截住他們！”老k猛地一拍桌子，“老子新搞的‘大喇叭’正好派上用場！專克聲波信號！”他指著角落裏一個用汽車功放外殼改裝、纏滿線圈和天線的醜陋裝置，像個科幻電影裏的破爛。
    “行動。”陳正言簡意賅，轉身就往外走。時間就是人命。
    城西，廢棄冷鏈物流中心。
    巨大的倉庫如同鋼鐵巨獸的遺骸，在鉛灰色的天空下沉默矗立。鏽蝕的鐵門半開著，寒風卷著地上的積雪碎屑打著旋。幾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廂式貨車幽靈般停在深處，引擎還微微冒著熱氣。
    陳正帶著周默、林柚和老k，利用倉庫複雜的地形和堆積如山的廢棄貨架作為掩護，無聲地潛行。老k扛著他那沉重的“聲波幹擾器”，像個移動的炸藥包。空氣中彌漫著鐵鏽、灰塵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消毒水混合著某種甜膩化學品的氣息。
    “目標，第三輛廂貨，冷藏單元。”林柚的聲音通過骨傳導耳機傳來，她入侵了物流中心殘存的幾個監控探頭，“車廂溫度設定異常，零下十度。有生命體征信號，很微弱…不止一個！”
    眾人心中一凜。低溫運輸活人？綠洲的手段令人發指！
    就在他們即將接近那輛目標廂貨時，異變突生！
    “滴…滴…滴…”
    一陣輕微但規律如心跳的電子音，猛地從旁邊一堆廢棄的泡沫箱後麵傳來！同時，一道極其微弱的、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暗紅色微光，在陰影中一閃而逝！
    “紅外指令！小心！”林柚在耳機裏急喊！
    “嗚——嗡！！！”
    引擎的狂暴咆哮瞬間撕裂倉庫的死寂！隻見一輛原本靜靜停在不遠處的、鏽跡斑斑的舊式叉車，如同被無形的惡魔附體，猛地啟動！沒有司機！方向盤瘋狂轉動！巨大的金屬叉齒高高抬起，對準了走在最前麵的陳正和周默，像一頭被激怒的鋼鐵猛獁，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轟然撞來！叉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致命的寒光！
    “操！叉車也能控？！”老k驚罵一聲，手忙腳亂地去啟動他的“大喇叭”。
    叉車速度太快！距離太近！巨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下來！周默右臂受傷行動不便，陳正猛地將他向後一推：“躲開！”
    周默踉蹌後退，眼看那冰冷的叉齒就要將陳正洞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吱——嘎！！！”
    一聲比叉車引擎更刺耳、更讓人頭皮炸裂的尖利嘶鳴，猛地從周默貼身口袋裏爆發出來！是湯圓！那隻小小的倉鼠，隔著布料和籠子，再次發出了它那穿透性的、代表極致危險的生物警報！這一次，它的嘶鳴並非指向叉車，而是死死鎖定叉車後麵那堆廢棄的泡沫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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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沫箱後，一個穿著物流中心破舊工裝、但眼神呆滯瘋狂的身影猛地站了起來！他左手手腕上，一個嶄新的“蜂巢紅光手環”正閃爍著刺目的、如同心髒搏動般的紅光！顯然，他才是真正的指令源！是他用手環接收了暗紅信號，並瞬間轉譯、激活了這輛叉車！
    更可怕的是，那手環的紅光此刻亮度暴漲，發出高頻的“嘀嘀”聲，內部微型電容正在超負荷充能！目標，正是暴露了他位置的湯圓嘶鳴源頭——周默！
    “滋啦——！”
    一道刺目的藍白色電弧，如同死神的鞭子，瞬間從那人抬起的手環上爆射而出！速度遠超子彈！目標直指周默的心髒！
    高壓電擊！蜂巢“淨巢”協議的終極清理！
    周默瞳孔驟縮，身體因右臂傷勢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閃避！死亡的寒意瞬間攫住心髒！
    電光火石之間！
    一道黑影如同最堅固的盾牌，猛地橫亙在周默身前！
    是陳正！
    他根本沒時間思考，完全是無數次生死一線錘煉出的本能！他戴著斷裂手銬的左手，猛地抬起，五指張開，沒有去擋那致命的電弧——那是找死！——而是精準地、如同鐵鉗般，狠狠一把攥住了連接著他雙手腕銬的那條沉重的、暗沉的合金鎖鏈！
    “啪！”
    那道狂暴的藍白色電弧，如同找到了最渴求的導體，瞬間放棄了周默這個目標，狠狠劈在了陳正死死攥住的合金鎖鏈之上！
    “呃啊——！！！”
    陳正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嘶吼！無法想象的超高電壓和電流，順著那導電性絕佳的合金鎖鏈，如同奔騰的熔岩，瘋狂湧入他的身體！電流必經之路——他的左手掌心，在接觸鎖鏈的瞬間，就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聲！
    一股濃鬱的白煙混合著皮肉焦糊的可怕氣味猛地騰起！
    陳正的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像風中殘燭！但他咬碎了後槽牙，牙齦都滲出血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鎖鏈和掌心接觸的地方，手臂的肌肉因極致的痛苦和意誌的對抗而虯結暴起！他非但沒有鬆手，反而將那條鎖鏈攥得更緊！用自己的身體，當作一個巨大的、活的“接地線”！
    “嗞——嗡——！”
    電流在鎖鏈上瘋狂跳躍、嘶鳴！大部分能量被導入陳正的身體，再通過他的雙腳，瘋狂泄入冰冷潮濕的水泥地麵！地麵甚至冒起了細微的電火花和白煙！
    那道原本足以瞬間讓周默心髒停跳的高壓電弧，在陳正這具“人肉避雷針”的引導下，如同被馴服的狂龍，絕大部分能量被強行導入大地！隻有少部分殘餘的電流在他體內肆虐，但也足以造成可怕的傷害！
    時間仿佛隻過去了一秒，又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電弧消散。
    陳正高大的身軀晃了晃，如同被伐倒的巨樹，重重地向後倒去！周默不顧一切地撲上前，用沒受傷的左臂死死撐住他。
    “老陳！！”
    陳正臉色慘金，嘴唇烏紫，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輕微抽搐。他緩緩抬起那隻擋下致命一擊的左手。
    掌心。
    一片觸目驚心的焦黑！
    皮膚、肌肉、甚至部分掌骨，在超高電流瞬間通過的路徑上，被徹底碳化！形成一個邊緣不規則、深可見骨的恐怖焦坑！縷縷青煙正從傷口處嫋嫋升起，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皮肉燒焦氣味。碳化的組織呈現出一種死寂的黑色，與周圍紅腫翻卷的皮肉形成地獄般的對比。
    那隻手，幾乎廢了。
    而那條暗沉的合金鎖鏈，在他掌心碳化組織的包裹下，似乎…變得更加晦暗，一絲絲暗紅色的磁性流體，正順著那焦黑的傷口邊緣，如同有生命的毒蛇，悄無聲息地向內鑽去…
    “聲…波…”陳正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氣音，眼睛卻死死盯著那個呆滯的襲擊者。
    “給老子——閉嘴！！！”老k的咆哮如同炸雷！他終於啟動了那個醜陋的“大喇叭”！一股肉眼可見的、帶著高頻振蕩的空氣波紋，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轟向那個戴著紅光手環的襲擊者！
    “嗡——！！！”
    那人身體猛地一僵，眼神中的呆滯瘋狂瞬間被極致的痛苦取代！紅光手環上的光芒瘋狂亂閃，隨即“啪”地一聲炸開，冒出黑煙！他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軟軟栽倒在地，口鼻溢出鮮血，耳朵裏也滲出血絲。
    倉庫深處，那輛目標冷藏廂貨的引擎猛地啟動，不顧一切地向鐵門外衝去！顯然，裏麵的“非穩定資產”接收到了指令，要強行突圍！
    林柚看著陳正那焦黑碳化的掌心，看著順著傷口滲入的暗紅流體，又看向那輛瘋狂逃竄的廂貨，鏡片後的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她迅速操作設備，一個加密數據包瞬間發出。
    幾公裏外，一輛看似普通的市政工程車內，陳正省廳的老班長看著屏幕上實時傳輸的、陳正碳化手掌的高清畫麵，以及林柚附上的“蜂巢紅光手環蓄意謀殺未遂”及“綠洲療養院非法拘禁、人體實驗”的鐵證，猛地一拳砸在控製台上！
    “行動！給我把那個狗屁療養院和蜂巢涉案部門，圍死了！一隻蒼蠅也別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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