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維修井深處，隻有秦瞳手機電筒那點微弱的光芒在晃動，照亮了布滿鐵鏽和冷凝水的金屬爬梯。陳正、秦瞳、陳小樂三人像一串受驚的壁虎，手腳並用地向下攀爬。金元寶縮在籠子角落，不再尖叫，但小小的身體依舊在劇烈顫抖，烏溜溜的眼睛死死盯著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咕嚕”聲。上方，隱約還能聽到焚化間方向傳來的、令人心悸的撞擊和腳步聲，如同追命的鼓點。
    “這鬼井通到哪？”陳小樂的聲音帶著哭腔，冰冷的鐵鏽蹭得他滿手黑紅。
    “不知道！往下爬就對了！”陳正低吼，汗水混著灰塵流進眼睛，刺痛難忍。他右臂的傷口在剛才的搏鬥中又崩開了，血浸透了深色的衣袖。秦瞳在最下方，動作敏捷，但臉色同樣凝重，手裏的ep幹擾器早已因為過載而徹底報廢，被隨手丟棄在黑暗中。
    就在三人神經緊繃到極限時，秦瞳的手機光柱猛地照到了井底——不再是垂直的深井，而是一個橫向的、直徑更小的金屬管道！管道壁上布滿了厚厚的油汙和蜘蛛網，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混合著機油和地下潮氣的陳腐味道。
    “排水管道？還是廢棄的電纜通道？”秦瞳皺眉，用手機光掃了掃管壁上的一個模糊標識牌，“‘c區綜合管廊維護通道’…媽的，總算有點方向了！”
    三人毫不猶豫地鑽進了橫向管道。空間更加狹窄，隻能彎腰勉強通行，冰冷的金屬管壁不斷摩擦著身體。金元寶在籠子裏又開始不安地躁動，小爪子指向管道深處某個方向。
    “這邊！元寶說這邊安全點！”陳小樂立刻解讀。
    他們順著金元寶指引的方向，在迷宮般的管道裏艱難穿行了近二十分鍾。管道內異常寂靜，隻有他們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管壁的窸窣聲，以及遠處若有若無的、城市地下特有的低沉嗡鳴。這種死寂反而更讓人心頭發毛，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微笑守衛”從某個岔路口鑽出來。
    突然，前方隱隱透來一絲微弱的光亮，還有極其輕微的、有節奏的金屬敲擊聲！
    “叮…叮…叮…”
    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管道裏異常清晰。
    陳正立刻舉手示意停下，身體緊貼冰冷的管壁，匕首無聲地滑入手中。秦瞳也屏住呼吸，眼神銳利如鷹。陳小樂嚇得一把捂住金元寶的籠子，生怕它再發出聲音。
    敲擊聲停頓了一下，接著又響了起來，節奏穩定，像是在測試什麽。
    陳正小心翼翼地探頭，借著那微弱的光亮望去——前方是一個稍微寬敞些的管道交匯處，像一個小型的地下樞紐。一個熟悉的、佝僂著背的身影正蹲在那裏，背對著他們。花白的亂發，沾滿油汙的工裝外套，不是老k是誰？！
    他麵前的地上，攤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一截截剝開護套、露出內部錚亮銅芯的粗壯鋼纜，幾個拆得七零八落的汽車電瓶，散落的各種電子元件，還有一把沾滿油汙的大號活動扳手。他正用扳手小心翼翼地敲擊著一根剛接好的鋼纜接頭，發出那“叮叮”的聲響。
    “k爺？！”陳小樂又驚又喜，差點喊出來。
    老k被這突然的聲音驚得猛地回頭，渾濁的老眼裏先是警惕，看清是他們後，才鬆了口氣，隨即又湧上濃濃的怒意：“操！你們三個兔崽子！鑽耗子洞玩呢？！差點嚇死老子！”他壓低聲音罵道，目光掃過陳正手臂上的血跡和陳小樂懷裏蔫蔫的金元寶，眉頭擰成了疙瘩，“媽的，果然出事了！上麵動靜不對，老子就知道你們肯定捅了馬蜂窩！”
    “k叔！你怎麽在這兒？！”陳正又驚又喜，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一絲。
    “老子鼻子底下是出氣兒的？”老k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用扳手點了點地上那堆破爛，“電台那小子給我發了個加密定位，說你們可能陷在綠洲地下！老子就順著城市管網圖摸過來了！順便…”他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凶狠的光芒，踢了踢地上那截剛接好的、由幾段剝皮鋼纜絞合而成的粗壯金屬索，“…給那幫孫子準備點‘土特產’！”
    陳正這才注意到那根金屬索的不同尋常。它比普通鋼纜粗壯得多，裸露的銅芯閃爍著冷硬的光澤。鋼纜的一端，被老k用粗壯的銅線和特製的絕緣夾，連接到了幾個並聯的汽車電瓶上。電瓶的正負極又被引出，接入了一個外殼粗糙、布滿散熱孔的黑色金屬盒子——那盒子一看就是老k手工焊製的，上麵還歪歪扭扭地刻著幾個字母：ep kii。盒子的另一端，則連接著一根更細的、纏繞著密密麻麻銅線圈的金屬棒，棒頭尖銳。
    “這…這是啥？”陳小樂看著那粗壯的鋼索和閃著寒光的金屬棒，感覺像在看科幻片裏的武器。
    “電磁脈衝索，土炮加強版！”老k拍了拍那個黑色金屬盒子，語氣帶著技術宅特有的狂熱，“核心，高儲能脈衝電容器組，峰值放電電壓…嗯，理論值，100千伏！瞬間放電電流峰值…夠烤熟一頭牛！”他指了指那根絞合的鋼纜，“能量載體！100kv高壓脈衝通過它瞬間釋放，形成高強度瞬變電磁場！覆蓋範圍…看運氣，但足夠把這附近幾十米內所有沒做電磁屏蔽的電子設備，燒成廢鐵！”他又點了點那根纏繞著銅線圈的金屬棒，“觸發端！尖頭刺入目標導體或設備外殼，形成放電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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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千伏？！陳正和秦瞳倒吸一口涼氣！這玩意兒要是沒弄好，先把自己人烤糊了！
    “k叔，這…安全嗎？”陳正看著那裸露的銅芯和粗大的電瓶接線柱，頭皮有點發麻。
    “安全個屁！”老k瞪了他一眼，“玩的就是心跳！對付那幫鐵皮罐頭，就得下猛藥！”他指了指前方管道深處，“我聽到動靜了，有東西過來了！腳步很沉，不是人！肯定是蜂巢那些帶裝甲的‘微笑狗’！老子這‘打狗棒’正好開張！”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管道深處，那沉重、整齊、如同機械運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清晰地傳了過來！伴隨著一種細微的、如同伺服電機運轉的嗡鳴聲！
    金元寶瞬間又炸毛了！在籠子裏瘋狂地轉圈，發出急促的“吱吱”警告，小爪子死死指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來了！”秦瞳臉色一變，身體瞬間繃緊。
    “操！準備！”老k低吼一聲，布滿老繭的手猛地抓住那根纏繞著銅線圈的金屬棒，像握著根燒火棍，眼神卻銳利如鷹隼。他另一隻手抓起地上的活動扳手，對著那根粗壯的鋼纜裸露的銅芯部分，狠狠敲了下去！
    “當——！”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在狹窄的管道內炸響！扳手與鋼纜撞擊產生的火花，在昏暗的光線下瞬間爆開，短暫地映亮了老k那張胡子拉碴、寫滿狠厲的臉！他這動作並非無的放矢，而是利用金屬撞擊產生的瞬間高阻抗，測試了一下初步的導電路徑！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能清晰地分辨出不止一個！管道深處，幾道慘白的、如同探照燈般的光柱掃了過來，刺破了黑暗！光柱中，隱約可見深藍色製服的輪廓和那標誌性的寬簷帽下，嘴角永恒上揚的詭異弧度！
    “小樂！抱著你的耗子躲後麵去！”老k頭也不回地吼道，身體微微前傾，重心下沉，將那根纏繞著銅線圈的金屬棒尖端，如同標槍般對準了管道前方！粗壯的鋼纜被他用腳踩住固定，另一端連接著的ep電容器組盒子，指示燈開始瘋狂閃爍，發出越來越響的、如同高壓電弧即將擊穿空氣般的“滋滋”聲！
    秦瞳迅速拉著嚇傻了的陳小樂退到老k身後一個管道彎折處。陳正則緊握匕首，死死盯著逼近的光柱，準備在老k“開火”後應對可能的漏網之魚。
    第一個“微笑守衛”的身影完全暴露在光柱下！他顯然也發現了前方的障礙，手臂抬起，袖口下閃爍著幽藍光芒的脈衝武器瞬間彈出，對準了擋在管道中央、形單影隻的老k！
    老k渾濁的老眼裏沒有絲毫懼色，反而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興奮！就在守衛的脈衝武器即將激發的前一刹那，他握著金屬棒的手臂肌肉猛然賁張，用盡全身力氣，將纏繞著銅線圈的金屬棒尖頭，狠狠朝著守衛腳下潮濕的金屬管道壁——猛刺下去！
    “給老子——開飯！！！”
    “滋啦——！！！！”
    一聲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如同千萬隻高壓變壓器同時短路炸裂的恐怖尖嘯，伴隨著一片足以刺瞎人眼的、慘白到極致的刺目光芒，瞬間在狹窄的管道內轟然爆發！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
    光！純粹到極致、霸道到蠻橫的慘白強光！如同實質般填滿了整個管道截麵，將一切物體都衝刷成失去細節的、銳利邊緣的剪影！緊隨其後的，是足以撕裂耳膜的、高頻與低頻混雜的恐怖電磁尖嘯！這聲音仿佛直接作用於人的大腦和骨骼，震得人五髒六腑都在瘋狂顫抖！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濃烈的、如同臭氧混合著金屬熔化的刺鼻焦糊味！
    陳正、秦瞳和陳小樂即使躲在彎折處，也被這瞬間爆發的光與聲的洪流狠狠衝擊！陳正感覺眼前一片刺目的雪白，耳朵裏隻剩下尖銳的耳鳴，大腦一片空白！秦瞳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臉色煞白！陳小樂更是被衝擊波震得直接坐倒在地，懷裏的倉鼠籠脫手飛出！金元寶在籠子裏發出淒厲到變調的慘叫！
    強光隻持續了不到一秒，但那恐怖的電磁尖嘯卻如同餘波般在管道內壁瘋狂震蕩、回響！
    光芒褪去，留下的是短暫的、更加深邃的黑暗和死寂，以及視網膜上殘留的、久久無法消散的炫目白光斑塊。
    當陳正掙紮著恢複部分視力，強忍著耳鳴和惡心，看向前方時，看到了令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管道中央，老k依舊保持著投擲般的姿勢，握著那根纏繞著銅線圈的金屬棒。棒尖深深刺入了潮濕的金屬管壁，周圍一圈的金屬呈現出被瞬間超高溫熔融又冷卻後的暗紅色扭曲痕跡，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金屬蒸汽味道。那根粗壯的鋼纜通體發紅發燙，如同剛從熔爐裏抽出來，滋滋地冒著青煙，連接電瓶的粗壯導線早已熔斷，斷口處一片焦黑。
    而前方，那幾個逼近的“微笑守衛”，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
    他們身上所有的燈光——探照燈、武器指示燈、製服上可能存在的任何發光元件——全部熄滅！寬簷帽下，那張永遠掛著詭異微笑的臉，此刻完全被一層細密的、如同蛛網般的幽藍色電弧覆蓋！電弧在他們裸露的皮膚上、深藍色的製服表麵瘋狂地跳躍、閃爍、竄動！他們的身體在電弧的包裹下，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痙攣！如同提線木偶被通了高壓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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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滋滋…啪！”
    其中一個守衛的頭顱猛地向後一仰，脖子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輕響！覆蓋在他臉上的幽藍電弧猛地一盛，隨即如同耗盡能量般驟然熄滅！他臉上那永恒不變的詭異微笑瞬間僵住、定格，然後，整個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撐，直挺挺地向前撲倒，“砰”地一聲砸在冰冷的管道地麵上，濺起一片灰塵。寬簷帽滾落，露出一張年輕但毫無生氣的臉，雙眼圓睜，瞳孔擴散，嘴角那抹弧度依舊掛著，卻隻剩下死亡的冰冷和空洞。
    緊接著，另外兩個守衛也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在身體劇烈的、毫無意義的抽搐痙攣後，伴隨著幾聲輕微的電子元件爆裂的“啪啪”聲，接連撲倒在地！身上跳躍的電弧徹底熄滅，隻留下焦糊的氣味和徹底死寂的軀體。
    三具穿著深藍製服、臉上凝固著詭異微笑的屍體，橫陳在狹窄的管道裏，如同被高壓電流瞬間烤焦的昆蟲標本。
    老k緩緩直起身，甩了甩被震得發麻的手臂，看著那三具冒著青煙的“微笑焦屍”，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剛才的衝擊震破了他的牙齦），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狠厲：“媽的…100千伏…勁兒是大了點…下次得加個泄放電阻…”
    整個管道，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遠處城市地下深處傳來的低沉嗡鳴，以及空氣中彌漫的臭氧、焦糊和死亡的氣息。陳小樂呆呆地看著那三具屍體，又看看自己滾落在腳邊的倉鼠籠——金元寶縮成一團，徹底嚇暈了過去。
    秦瞳從震驚中回過神，看著老k和他腳下那根還在冒著青煙、如同凶獸獠牙般的鋼纜，眼神複雜，低聲道：“k叔…你這‘土特產’…夠勁。”
    陳正走到一具屍體旁，用腳尖小心地踢了踢。屍體毫無反應。他蹲下身，撿起守衛掉落的脈衝武器。那玩意兒入手沉重，外殼冰涼，但內部顯然已經被燒毀，指示燈全滅。他掰開守衛的袖口，看到下麵的金屬護甲上，也布滿了細密的、如同被高壓電擊穿後的焦黑坑點。
    “全完了…電子神經係統被徹底燒毀。”陳正站起身，語氣沉重。老k這簡單粗暴的“電磁脈衝索”，威力遠超預期！它沒有破壞物理結構，卻精準地摧毀了這些“微笑守衛”賴以行動和戰鬥的電子核心！
    “別愣著了！”老k喘著粗氣，開始粗暴地拆卸連接在鋼纜上的電瓶和那個還在冒煙的ep盒子，“這動靜太大！肯定把其他‘狗’都引來了！趕緊走！”他看了一眼昏迷的金元寶，“帶上那小家夥！它比啥探測器都好使！”
    四人加上一隻昏迷的倉鼠）不敢再耽擱，繞過地上焦糊的屍體，向著管道更深處的黑暗，再次亡命奔逃。身後，隱約傳來更多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以及某種低沉的、如同野獸咆哮般的機械嗡鳴，正在快速逼近！老k的“鋼索驚雷”雖然解決了一波追兵，卻也如同在黑暗森林中點燃了篝火，暴露了位置，引來了更凶猛的獵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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