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深宮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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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佩思卿敏銳地察覺到後宮的氣氛愈發微妙。那些平日裏還算安分守己的妃嬪們,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所驅使,紛紛開始施展各自的小心思。起因是蘇晏殊被封後,要知道在此之前,蘇晏殊不過是個美人,在宮裏甚至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這麽個人。可突然有一天,她竟登上後位,這消息一傳開,後宮瞬間炸開了鍋。眾妃嬪心裏都犯起了嘀咕,她那樣名不見經傳都能被封後,自己豈不是更有機會?
    私下裏,李答應捧著香料匣子跟心腹念叨:“蘇美人能一步登天,可見陛下選後從不論資曆。她後來瘋癲?我瞧著不過是沒福分坐穩那個位置,換成我,定能牢牢攥住聖心。”劉常在排練間隙也對伶人歎:“後宮哪有安穩日子?與其守著本分熬成枯骨,不如學蘇氏搏一把——她輸了,不代表旁人贏不了。”
    李答應頻繁地差遣貼身宮女,捧著精心挑選的名貴香料和珍稀古玩,一趟趟往顧硯舟的書房跑;劉常在則召集自己宮中擅長歌舞的伶人,日夜不停地排練新曲目,滿心期待著能在顧硯舟麵前一展身手,博得聖心 。佩思卿表麵上依舊維持著皇後的端莊威嚴,每日按時處理後宮事務,可內心卻如緊繃的琴弦,時刻擔憂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她深知,在這深宮裏,一旦失勢,失去的不僅僅是皇後的尊榮,更是守護身邊之人的能力。她要保住皇後之位,因為隻有掌握權力,才能庇護那些她在意的人,才能在這波譎雲詭的後宮中,為自己和珍視的人撐起一片安穩的天地。
    這日午後,溫暖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在通往書房的青石路上。佩思卿親手提著食盒,裏麵裝著她一大早便精心準備的點心——顧硯舟最愛吃的便是她親手做紅豆酥和桂花糕。她步伐輕盈卻又帶著幾分急切,滿心期待著能與顧硯舟共度一段溫馨時光。
    然而,就在書房門口,她與李答應剛好撞了個正著。李答應臉上掛著難以掩飾的得意笑容,那笑容如同一把尖銳的利刃,直直地刺痛了佩思卿的心。李答應瞥見佩思卿,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便恢複鎮定,福了福身,輕聲說道:“皇後娘娘萬安,臣妾剛給陛下送了些小玩意兒,這就告退。”說罷,便帶著宮女匆匆離去。
    佩思卿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隨後邁進書房。顧硯舟正埋頭於堆積如山的奏折中,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到是佩思卿,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你來了,可是帶了什麽好吃的?”
    佩思卿將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目光不經意間掃到了桌角的一個香囊。那香囊繡工極為精美,用上乘的蜀錦製成,繡著栩栩如生的並蒂蓮,一看便知絕非出自宮中尋常繡娘之手。她的心猛地一沉,緩緩伸出手,拿起那個香囊,聲音微微顫抖,卻強裝鎮定地問道:“陛下,這是何處來的?”
    顧硯舟停下手中的筆,順著她的手看過去,漫不經心地說:“哦,李答應送來的,說是她親手所製,朕還沒細看。”
    佩思卿隻覺得一股氣血直衝腦門,那些妃嬪們近來的殷勤、李答應剛才得意的神情,此刻在她腦海中不斷盤旋,成了她心中拔不掉的刺。“陛下,這些日子,後宮眾人都在想法子接近您,您卻都照單全收,您把我置於何地?”她盡量壓抑著內心對失去權力、無法庇護他人的恐懼,佯裝憤怒地質問,眼眶也微微泛紅。
    顧硯舟這些天本就被蘇晏殊瘋癲之事弄得焦頭爛額,朝堂上的大臣們輪番上奏彈劾,要求嚴懲後宮相關人等,他正愁無處發泄。此刻見佩思卿這般興師問罪,也有些不耐煩,皺了皺眉頭說道:“不過是些小物件,你何必如此大動肝火,朕豈會為這些動搖?”
    “小物件?陛下如今對她們的東西來者不拒,日後是不是連人也要留下了?您這分明就是背叛!”佩思卿提高了音量,心中對未知的恐懼讓她愈發激動,聲音也不自覺地帶上了哭腔。這些話既是說給顧硯舟聽,也是在給自己不安的內心找一個宣泄口。
    顧硯舟見她毫不理解自己的難處,還無理取鬧,積壓多日的怒火終於爆發。他猛地站起身,雙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上,桌上的奏折被震得散亂開來,怒聲吼道:“朕每日為朝政操勞,忙得連軸轉,你卻隻知猜忌,不可理喻!你可曾想過朕的壓力?蘇晏殊瘋癲之事引得朝堂動蕩,大臣們咄咄逼人,朕整日殫精竭慮,就盼著能穩住局麵,而你卻在這為些無端小事糾纏!”
    佩思卿聽到這話,心中更是委屈,眼眶中蓄滿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滾落下來。她手指顫抖地指向顧硯舟,聲音帶著哭腔和憤怒:“我無端?我不過是在乎您,在乎我們之間的情分。您卻覺得我無理取鬧,那些妃嬪心思昭然若揭,您卻視而不見,還對她們的東西欣然接受,您讓我如何能安心!我為這後宮操持,事事以您為先,得到的卻是您的指責!”
    顧硯舟此刻已被怒火衝昏頭腦,根本聽不進佩思卿的話,冷笑著說:“操持後宮?我看你是被嫉妒蒙蔽了雙眼,一點小事就鬧得不可開交,絲毫沒有一國之母的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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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進佩思卿的心。她絕望地看著顧硯舟,隻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如此陌生。最終,佩思卿哭著轉身,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揚起一陣風,快速離開了書房。
    佩思卿表麵上是因嫉妒與委屈發作,實則每一句質問都藏著精心算計。她太清楚顧硯舟近來被蘇晏殊之事攪得心神不寧,朝臣的彈劾如影隨形,此刻最需後宮安穩作為後盾。
    她故意借著香囊發難,看似是婦人之妒,實則是想試探顧硯舟對自己的底線——若他肯耐著性子哄勸,便說明自己的地位仍固若金湯;若他動怒,反倒能讓她看清眼下局勢的凶險。更要緊的是,她必須在眾目睽睽下“鬧”這一場:讓那些蠢蠢欲動的妃嬪瞧瞧,即便陛下收納了她們的物件,皇後依舊敢在他麵前直言不諱,這份底氣足以震懾大半宵小。
    至於那句“背叛”,與其說是控訴情分,不如說是在提醒顧硯舟:他們是休戚與共的帝後,他對其他妃嬪的縱容,便是在動搖這份穩固的同盟。她賭的是顧硯舟此刻分身乏術,絕不會因這點爭執真的廢後,反倒會在冷靜後意識到,唯有她能鎮住這後宮亂象。
    這般“無理取鬧”,不過是她以退為進的手段——用一場冷戰逼顧硯舟讓步,既保住了身為皇後的威嚴,又不動聲色地敲打了那些覬覦者,更試探出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回到寢宮後,她裝作餘怒未消,下令不許顧硯舟踏入自己宮門一步,就此開始了冷戰。宮中眼線遍布,這場刻意為之的疏離,很快被添油加醋傳成了“皇後失寵、後宮失序”的模樣,連前朝的官員們都聽聞了風聲。
    在朝堂之上,原本因為蘇晏殊瘋癲的事情就猶如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官員們湊在一起時,總是神色凝重,低聲探討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新帝登基不久,局勢尚不穩定,如今後宮又出此亂子,令眾人深感不安。
    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帝後失和的消息如疾風般迅速傳遍朝堂。這下,大臣們徹底坐不住了,私下裏議論紛紛——有人憂心後宮不穩,更有人暗自盤算,覺得這是扳倒皇後的良機,都覺得此事若處理不當,恐成國之不祥之兆。
    宰相王霖是三朝元老,威望極高,率先站出來,聯合一眾大臣上奏。在洋洋灑灑的奏折裏,王霖言辭懇切又不失犀利:“陛下,皇後佩氏善妒,因些許小事便與陛下爭執不休,致使帝後失和,長此以往,恐亂後宮,危及朝堂安穩;蘇氏如今瘋癲,言行舉止毫無後儀,已然不堪母儀天下之重任。懇請陛下盡早做出決斷,廢除二人後位,以正宮廷綱紀,安天下民心。”這份奏折一遞上去,其他大臣紛紛附和,一時間,彈劾的折子像雪花般,每日都會堆滿顧硯舟的禦案。
    顧硯舟坐在禦書房的龍椅上,望著眼前這高高摞起的奏折,隻覺腦袋嗡嗡作響。他揉著發痛的太陽穴,滿心煩悶,這些日子,他被朝堂與後宮之事攪得焦頭爛額,卻毫無頭緒。他深知貿然廢除後位,不僅會寒了佩思卿的心,還可能引發後宮與朝堂各方勢力的連鎖反應。可若不回應大臣們的訴求,又會顯得自己懦弱無能,難以服眾。
    無奈之下,他隻能將所有奏折一壓再壓,獨自在書房中熬過一個又一個深夜。禦書房內,燭火搖曳,顧硯舟眉頭緊鎖,時而踱步沉思,時而翻閱奏折,試圖在這複雜的局勢中尋得一絲轉機,讓朝堂與後宮重回正軌 。
    顧硯舟在禦書房中熬過了一個又一個無眠之夜,麵對如山的奏折和複雜的局勢,終於,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逐漸清晰——讓將軍府嫡女曲安然進宮為妃。
    他捏著奏折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泛白:“讓將軍府的人進宮,既能堵住那些說‘佩氏失德’的嘴,又能看看那些前朝舊臣敢不敢連將軍府一起攻訐,畢竟曲家是忠良之後。”他心裏清楚,這步棋風險極大,若佩思卿因此與將軍府徹底擰成一股繩,恐怕會養出更難製衡的勢力,但眼下,他已沒有更好的選擇。
    將軍府自前朝起便戰功赫赫,威名遠揚。曲安然的父親曾是前朝的鎮國大將軍,兄長曲安澈如今手握重兵,在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盡管顧硯舟是新帝,但前朝老臣們勢力盤根錯節,一直對他的統治多有不服,時常在朝堂上暗中作對,試圖削弱他的權力。
    顧硯舟深知,將曲安然納入後宮,便能借助將軍府的力量震懾那些心懷不軌的前朝舊臣。有將軍府在背後支持,那些老臣即便心中不滿,也不敢輕易造次。而且,曲安然與佩思卿自幼便是親密無間的閨中密友。顧硯舟想著,若曲安然進宮,說不定能化解他與佩思卿之間的矛盾,讓後宮重歸安寧。
    主意已定,顧硯舟當即下旨,宣曲安然入宮為妃。旨意一下,整個宮廷和朝堂都炸開了鍋。將軍府接到旨意後,一時陷入兩難。他們雖是前朝舊臣,但新帝登基後,一直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忠誠。如今這道旨意,既讓他們感受到了皇恩,卻也深知一旦曲安然入宮,便徹底卷入了新帝的權力棋局,稍有不慎,滿盤皆輸。但皇命難違,將軍府隻能開始著手準備曲安然的入宮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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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曲安然正坐在閨房的窗前,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手中的書卷上,可她的心思全然不在書上,腦海裏都是與沈逸一同遊曆山川的畫麵,嘴角不自覺泛起一抹淺笑。突然,房門被猛地推開,貼身丫鬟慌慌張張地衝進來,臉色煞白,聲音帶著哭腔喊道:“小姐,出大事了!皇上下旨,要宣您入宮為妃!”
    這消息如同一記重錘,曲安然瞬間僵住,手中的書卷“啪”地掉落在地。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丫鬟,眼眶迅速泛紅,雙手下意識地抓緊裙擺,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她的聲音顫抖,帶著一絲僥幸,希望這隻是一場可怕的誤會。丫鬟哭著又重複了一遍,曲安然隻覺天旋地轉,滿心的幸福憧憬瞬間破碎。
    短暫的茫然過後,曲安然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深知,此刻慌亂無濟於事。她首先想到的是找父親商量,畢竟整個將軍府的命運,或許就係在這一場抉擇之中。
    她快步走向父親的書房,一路上,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與沈逸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們曾在溪邊漫步,沈逸為她摘下嬌豔的野花,輕輕插在她的發間;在山頂看日出時,沈逸緊緊握住她的手,承諾會護她一生周全。可如今,這些美好的誓言都被這道入宮的旨意無情碾碎。
    來到書房,曲安然看到父親正眉頭緊鎖地站在窗前。聽到腳步聲,父親轉過身,眼中滿是無奈與憂慮。“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曲安然的聲音帶著哭腔。父親長歎一聲,緩緩說道:“皇命難違,這是新帝在製衡朝堂,咱們將軍府,躲不過這一劫啊。”曲安然撲通一聲跪在父親麵前,淚流滿麵:“爹,我不想入宮,我心裏隻有沈逸。可我也知道不能連累家族,您說,我該怎麽辦?”
    父親沉默良久,彎腰扶起曲安然,聲音沙啞:“安然,爹也舍不得你。但家族生死攸關,你若抗旨,全家老小性命不保。”曲安然癱坐在椅子上,淚水決堤,她知道,自己已無路可退。
    從書房出來後,曲安然失魂落魄地走向城郊破廟,那是她與沈逸的秘密之地。見到沈逸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沈逸衝過來,緊緊抱住她:“安然,我聽說了那昏君的旨意,我帶你走,天涯海角,我都護著你!”曲安然哭著搖頭:“沈郎,我不能走。將軍府滿門性命係於我一身,我若逃了,他們必死無疑。”沈逸的手無力地滑落,兩人相擁而泣,卻無力改變這殘酷的命運。
    在這後宮之中,消息總是傳得飛快,可曲安然要入宮為妃的消息,卻像故意繞開了佩思卿一般,直到眾人都已議論紛紛許久,她才後知後覺。
    起初,佩思卿是從貼身宮女那吞吞吐吐的話語裏聽出了異樣。當時,她正對著銅鏡梳妝,漫不經心地詢問近日宮中有何新鮮事,宮女手中的梳子猛地一抖,眼神閃躲,囁嚅著:“娘娘……倒是有件事,隻是……隻是怕擾了您清淨。”佩思卿心中一緊,直覺告訴她此事不簡單,在她的再三追問下,宮女才戰戰兢兢地將曲安然即將入宮的消息說了出來。
    刹那間,佩思卿隻覺如遭雷擊,手中正把玩的發簪“啪嗒”一聲掉落在地。她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與曲安然年少時的種種情誼。那些一起在花園中撲蝶嬉戲、在閨閣裏徹夜長談的日子仿佛還在昨日,可如今,她竟要以這樣的方式被卷入這深宮裏。
    佩思卿再也坐不住了,連身上的宮裝都來不及整理,匆匆起身便朝著顧硯舟的書房奔去。
    一路上,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顧硯舟這步棋,是想把將軍府徹底綁上他的船,可他忘了,曲安然是她的軟肋,更是將軍府最後的念想。若她坐視不理,曲靖在天之靈難安,將軍府也會覺得她涼薄,到那時,她這個皇後才是真的孤立無援。
    她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阻止這件事,不能讓曲安然陷入這可怕的宮廷爭鬥之中。
    彼時,天色漸暗,烏雲開始在天際聚集。等她趕到書房外時,豆大的雨點已經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很快便連成了一片雨幕。佩思卿沒有絲毫猶豫,直直地跪在了書房門口,大聲道:“陛下,曲安然不能入宮!求您開恩。 ”
    雨聲漸大,劈裏啪啦地砸在青石板上,濺起層層水花。佩思卿跪在書房外,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打濕了她的華服,可她渾然不覺。
    她心裏清楚,這場雨是她的助力——在雨中長跪,既能顯得自己情深義重,又能讓消息更快傳到宮外,讓那些盯著將軍府的人看看,她佩思卿從未忘本。
    書房內,顧硯舟正在批閱奏折,聽到外麵的呼喊,手中的筆頓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他本想著佩思卿不過是一時衝動,等她冷靜下來便會離開,便沒有理會,繼續手中的事務。但佩思卿的聲音在風雨中不斷傳來,一聲比一聲急切,一聲比一聲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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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硯舟終於忍不住起身,走到窗邊,透過雕花窗欞,看到了雨中那個單薄卻倔強的身影。他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對身旁的太監吩咐:“拿傘去,莫要讓皇後淋壞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顧硯舟原以為佩思卿很快就會放棄,可她就那麽一直跪著,背脊挺得筆直,宛如風雨中一棵不肯彎折的青鬆。顧硯舟的耐心漸漸被消磨殆盡,心中湧起一股無名火,氣她這般不愛惜自己,更氣她不理解自己的苦衷。他甩了甩衣袖,回到書桌前,試圖用處理公務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過去了,顧硯舟身邊的大太監王福實在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開口:“陛下,皇後娘娘已經在雨裏跪了三個時辰了,這天兒都黑透了,您看……”顧硯舟正被堆積如山的奏折和複雜的局勢弄得心煩意亂,聽到這話,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讓她滾!”聲音在空曠的書房裏回蕩,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
    王福不敢再多言,急忙撐著傘來到佩思卿麵前,先是恭敬地行了個禮,然後勸道:“娘娘,皇上還在氣頭上,您先起來,這一直跪著也不是辦法……”可佩思卿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眼神空洞地望著緊閉的書房門,嘴唇微微顫抖,繼續哀求:“曲安然不能入宮,還請陛下開恩收回成命!”
    此時,狂風裹挾著暴雨,天地間一片混沌。顧硯舟在書房中來回踱步,佩思卿的哀求聲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耳邊揮之不去。終於,他再也無法忍受,猛地推開書房門,大步走到佩思卿麵前,怒聲吼道:“佩思卿!你瘋了嗎?這麽大的雨還不回宮!”
    佩思卿抬起頭,雨水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用力眨了眨,直視顧硯舟的眼睛,聲音帶著哭腔卻又無比堅定:“陛下,曲安然不能入宮,她有喜歡的人,您不能拆散一對有情人啊!”顧硯舟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心中既心疼又惱怒,冷冷地說:“佩思卿,聖旨已下君無戲言!”
    佩思卿卻絲毫沒有退縮,挺直了腰杆,大聲說道:“請皇上收回成命!”“佩思卿!”顧硯舟的聲音因憤怒而變得沙啞,他費盡心機才想出讓曲安然入宮這步棋,本以為能借此穩固朝堂,卻沒想到佩思卿如此堅決地反對,“你身為皇後,卻處處與朕作對,到底是何居心?”
    佩思卿慘然一笑,淚水混著雨水滑落:“陛下盡管治罪,臣妾毫無怨言,但是曲安然不能入宮!她向往的是自由,是仗劍天涯,而不是被困在這深宮裏,在無盡的爭鬥中消磨生命。”顧硯舟眉頭緊皺,質問道:“後宮這麽多女人你都容下了,為什麽偏偏容不下一個她?”
    佩思卿情緒激動起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因為她和別人不一樣!她有喜歡的人,那是她一生的摯愛。您知道被人拆散的痛苦嗎?您知道她得知要入宮為妃時,哭得有多絕望嗎?而且,安然的大哥曲靖,曾為了保您的江山,在戰場上拚殺,被亂刀砍死,連個全屍都沒留下!如今他屍骨未寒,您卻要逼迫他最疼愛的妹妹入宮,您於心何忍?您貴為一國之君,卻做出這等棒打鴛鴦之事,您對得起曲靖的犧牲嗎?對得起天下百姓對您的期望嗎?”
    顧硯舟被她一連串的質問說得啞口無言,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最後怒極反笑:“這麽為曲靖鳴不平,難為你當年嫁給了我,不如我成全你們啊?就是皇後給將軍殉情,傳出去難免讓天下人聽笑話。”“顧硯舟!”佩思卿悲憤交加,心中的委屈和憤怒達到了頂點,“如果你一定要讓安然入宮,我就死給你看!這皇宮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顧硯舟看著她決絕的模樣,心中猛地一震,他從未想過佩思卿會如此激烈地反抗。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內心的怒火和無奈卻如洶湧的潮水般翻湧不息。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中隻剩下了冷漠與決絕:“佩思卿,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是吧?”
    佩思卿毫無懼色,挺直脊梁,直視著他的眼睛,聲音平靜卻透著無盡的悲涼:“殺了也好,我已經做你的皇後做的恨不得不入輪回!這些年在這宮中,我看著你一步步變得陌生,看著這後宮的爭鬥越來越殘酷,我早已身心俱疲。今日若不能救下安然,這皇後之位,不要也罷。”
    顧硯舟咬咬牙,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皇後禁足鳳儀宮,沒有朕的旨意,不許踏出宮門半步!”說罷,他轉身大步走進書房,“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將外麵的風雨和佩思卿的哭聲隔絕在外。
    書房門轟然關上,那聲響在風雨中格外刺耳。佩思卿望著那緊閉的門扉,淚水奪眶而出,混著雨水肆意流淌。在太監和宮女的攙扶下,她腳步虛浮,每一步都像是拖著千斤的重擔,被帶回了鳳儀宮。
    一回到鳳儀宮,佩思卿便將自己關在寢殿內,不許任何人靠近。她蜷縮在床榻上,腦海裏不斷回蕩著與顧硯舟的爭吵,心中滿是悲涼。曾經的夫妻情深,在權力與局勢麵前,竟如此不堪一擊。那些過往的甜蜜回憶,此刻都化作了鋒利的刀刃,一下下刺痛著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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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的顧硯舟,在書房裏同樣心煩意亂。他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佩思卿的每一句話都如重錘般敲擊著他的心。他何嚐不知道曲安然入宮會讓她陷入痛苦,何嚐不明白佩思卿的憤怒與絕望,但身為帝王,朝堂的穩定才是他首要考慮的。那些前朝舊臣虎視眈眈,隻有借助將軍府的勢力,才能製衡他們,穩固自己的統治。
    雨漸漸停歇,天邊泛起一絲微光,可這黎明的曙光卻沒能驅散宮中的陰霾。曲安然得知佩思卿為了自己被禁足,心中充滿了愧疚與感動。她跪在將軍府的祠堂裏,淚流滿麵,向先祖們祈求庇佑,希望能找到解救佩思卿和自己的辦法。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必須為自己的命運和好友的處境做些什麽。
    沈逸聽聞曲安然即將入宮,心急如焚。他喬裝打扮,混入臨安城,四處打聽消息,試圖尋找機會帶曲安然逃離這即將降臨的厄運。他在臨安城的街巷中穿梭,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線索,哪怕希望渺茫,他也絕不放棄。他深知,若曲安然入宮,等待他們的將是永遠的分離,這份愛意支撐著他在困境中奔走。
    鳳儀宮中,佩思卿雖被禁足,但她並沒有就此消沉。她冷靜下來後,開始思索如何化解這場危機。她深知顧硯舟的性格,硬碰硬隻會讓局麵更加糟糕。於是,她強打起精神,喚來貼身宮女,低聲吩咐著:“你想法子出宮,去尋我從前的老師,他見多識廣,或許能有良策。記住,此事千萬不能讓旁人知曉。”宮女領命,趁著夜色,偷偷從宮中的偏門溜了出去。
    與此同時,朝堂之上,那些知曉帝後衝突的大臣們開始蠢蠢欲動。一些與將軍府有舊怨的大臣,企圖借此機會打壓將軍府,紛紛上書彈劾曲安然,說她德行有虧,不配入宮。而支持將軍府的大臣們則針鋒相對,指責這些大臣是在趁機公報私仇,朝堂上一時爭論不休,局勢愈發緊張。
    顧硯舟看著大臣們在朝堂上爭吵得麵紅耳赤,心中煩悶不已。他試圖尋找一個折中的辦法,既能安撫佩思卿,又能達成自己的目的,可每一次思索,都被複雜的局勢和各方的利益牽扯所打斷。他權衡著利弊,意識到如果強行推進曲安然入宮,不僅會加深與佩思卿的矛盾,還可能引發朝堂更大的動蕩;但若此時收回成命,又會讓自己在大臣們麵前威嚴掃地,被那些心懷不軌的前朝舊臣抓住把柄。
    在這波譎雲詭的局勢中,各方勢力如同緊繃的弦,蓄勢待發,一場更加激烈的爭鬥,在這看似平靜的皇宮中悄然醞釀,而曲安然、佩思卿、顧硯舟、沈逸等人,都將被卷入這無法預知的漩渦之中,他們的命運,也將在這權力與情感的交織中,走向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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