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燼染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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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順著軟鞭漫上胭脂手腕的瞬間,蝕心蠱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像是被燙到的蛇。她的動作猛地頓住,空洞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掙紮,指尖不受控製地鬆了鬆力道。
“阿芷!”柳明淵趁機握住她的手腕,聖火凝聚成溫潤的光絲,小心翼翼地順著經脈遊走,試圖中和那縷黑氣,“別被他騙了!謝司衍才是害你的人!”
“閉嘴!”謝司衍臉色一沉,指尖黑氣暴漲,竟直接朝著胭脂心口抓去,“既然留不住,那就毀了!”
柳明淵想也沒想,側身擋在胭脂身前。那縷黑氣結結實實地打在他後背,聖火紋章瞬間黯淡下去,他悶哼一聲,鮮血濺在胭脂臉上,帶著滾燙的溫度。
“你……”胭脂看著他驟然蒼白的臉,看著那抹溫熱的紅落在自己手背上,蝕心蠱的劇痛突然停滯了。腦海裏閃過的不再是火光與血腥,而是桃花樹下,少年替她擋下墜落的斷枝,手臂上滲出血珠,卻笑著說“小傷而已”。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眉心的黑氣狠狠壓了下去。蝕心蠱的反噬比剛才更凶,疼得她幾乎蜷縮起來,眼底的掙紮被痛苦取代,隻剩下本能的殺意。
“殺……”她咬著牙,軟鞭再次揚起,卻在即將碰到柳明淵時,被他突然抓住。
柳明淵的掌心滾燙,聖火與她的紫霧在接觸處炸開細碎的光。他看著她因痛苦而扭曲的臉,突然做了個瘋狂的決定——聖火猛地調轉方向,不是攻擊,而是順著軟鞭,朝著她的經脈逆流而去。
“你瘋了?!”謝司衍失聲驚呼,聖火至陽至剛,蝕心蠱至陰至毒,這麽強行衝撞,隻會兩敗俱傷,“你想和她一起死?!”
柳明淵沒理會他。他能感覺到聖火在經脈裏與蝕心蠱激烈碰撞,疼得幾乎要裂開,可看著胭脂臉上的痛苦漸漸減輕,看著她眼底那絲空洞被茫然取代,突然覺得一切都值得。
“記不記得不重要……”他喘著氣,聲音斷斷續續,聖火卻絲毫沒有減弱,“但你不能……被他控製……”
胭脂的眼神徹底亂了。蝕心蠱的痛在消退,可另一種更陌生的感覺在蔓延——不是酸楚,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尖銳的恐慌,怕眼前這個人真的會因為自己而……消失。
“放開……”她想甩開他的手,指尖卻在觸到他滾燙的皮膚時,微微顫抖,“我不需要你……多管閑事……”
“晚了……”柳明淵笑了笑,嘴角的血跡混著笑意,竟有幾分釋然,“從你擋在我身前……替我拽開鎖鏈的那一刻起……就晚了……”
聖火與紫霧的碰撞越來越劇烈,兩人周身形成一道光繭,將謝司衍隔絕在外。蝕心蠱的黑氣被逼得節節後退,卻在退到心脈處時,突然爆發出最後的反撲。
“呃!”胭脂疼得悶哼,意識再次模糊。
柳明淵眼神一凜,聖火驟然暴漲,竟直接衝向那團黑氣的核心。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發黑,可他死死攥著胭脂的手腕,掌心的溫度從未動搖。
就在這時,地脈深處再次傳來嗡鳴。這次不再是鎖鏈的震動,而是某種古老的力量被喚醒,順著兩人交握的地方湧入,竟同時安撫了狂暴的聖火與蝕心蠱。
光繭漸漸散去,露出兩人蒼白的臉。胭脂的眼神恢複了些許清明,看著柳明淵手臂上因聖火反噬而焦黑的傷口,看著他幾乎要支撐不住的身體,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說不出話來。
謝司衍看著這變故,臉色鐵青,卻沒再上前。地脈的異動顯然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深深看了胭脂一眼,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最終化作冷笑:“柳明淵,你以為這樣就能護著她?等她想起一切,你欠青丘的血債,遲早要還。”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廊道深處,隻留下一道冰冷的回音。
蝕心蠱徹底沉寂了下去,連一絲餘痛都沒留下。胭脂看著自己泛白的指尖,又看向柳明淵,他正捂著胸口劇烈咳嗽,每咳一聲,嘴角就溢出一點血。
“你……”她想說什麽,卻發現喉嚨幹澀得厲害。
柳明淵擺了擺手,強撐著站直身體,聖火在掌心微弱地跳動:“別誤會……我隻是不想……破陣的時候……少個幫手……”
這話顯然是借口,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胭脂看著他躲閃的眼神,看著他後背那片深色的血跡,突然轉身,銀絲軟鞭纏在腰間,從袖中取出幾顆療傷的草藥丟給他。
“自己處理。”她的聲音依舊很冷,卻沒再提離開的事,隻是背對著他,望著謝司衍消失的方向,“謝司衍不會善罷甘休,我們……暫時休戰。”
柳明淵看著她緊繃的背影,看著她耳根悄悄泛紅的顏色,突然笑了。他撿起地上的草藥,指尖觸到那片帶著溫度的葉片,覺得剛才承受的所有痛苦,都化作了心口一點柔軟的暖意。
“好。”他低低應了一聲,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地脈的震動還在繼續,岩壁上的咒文忽明忽暗,像是在預示著更大的風暴。但此刻,廊道裏的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隻有彼此清淺的呼吸,在寂靜中交織成一種微妙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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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的蝕心蠱暫時被壓製,記憶的碎片卻依舊混亂,可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而柳明淵看著她的背影,握緊了手裏的草藥,眼底的堅定比聖火更甚——不管前路有多少阻礙,他都會等,等她真正清醒的那一天。
至於現在,能這樣暫時並肩而立,就已足夠。
地脈的嗡鳴漸次平息,岩壁上的咒文卻像活過來般,在石縫間遊走,織成一張越來越密的網。柳明淵嚼碎草藥敷在傷口上,苦澀的汁液混著血腥味漫開,倒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這陣法在收縮。”他看向胭脂,她正用銀簪挑開岩壁上滲出的黑血,指尖動作利落,卻在觸及那些蜿蜒的咒文時,微微一頓。
胭脂沒回頭:“謝司衍想困死我們。”她的軟鞭突然纏上一道竄過腳邊的咒文,紫霧一卷,那道漆黑的紋路便化作飛灰,“地脈靈氣被陣法抽幹,不出兩個時辰,這裏會徹底塌陷。”
柳明淵挑眉:“你倒是清楚。”
“玄陰教的典籍裏記載過九幽縛龍陣。”她轉過身,簪尖還沾著黑血,映得左眼下的印記愈發清晰,“以地脈為鎖,以生靈為祭,最後連布陣者都要被吞噬。謝司衍瘋了。”
“他不是瘋了,是急了。”柳明淵握緊長槍,聖火在槍尖流轉,“麒麟族的援軍已經快到了,他想在破陣前拿到他要的東西。”
“他要什麽?”
柳明淵的目光落在她腰間的玉佩上——那半塊狐尾蘭玉佩正泛著微光,與他懷裏的另一半遙遙呼應。“青丘的鎮族之寶,狐帝的靈核。”
胭脂的動作猛地頓住,簪尖刺破了指尖,血珠滴在玉佩上,竟讓那微光亮了幾分。蝕心蠱消失的地方傳來一陣空落的悸痛,腦海裏閃過模糊的畫麵:漆黑的密室,謝司衍捧著個發光的晶石,對她說“這是你的命根,也是你的枷鎖”。
“我不知道什麽靈核。”她迅速收斂神色,將玉佩塞進衣襟,“謝司衍從來沒跟我說過。”
柳明淵看著她緊繃的下頜線,沒再追問。他知道她沒說謊,蝕心蠱不僅能控製心神,還能封鎖記憶,謝司衍絕不會讓她知道關鍵。但那玉佩不會騙人,靈核的氣息明明就縈繞在她身上。
“跟我來。”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廊道深處走。聖火劈開迎麵撲來的咒文,帶起的風裏卷著淡淡的桃花香,不知是從她身上散的,還是他自己的錯覺。
胭脂想甩開他的手,指尖卻觸到他掌心未愈的傷口,燙得像火。蝕心蠱沒再躁動,反倒是心口那點莫名的酸楚又冒了出來,讓她鬼使神差地跟著他走了幾步。
“去哪?”她低聲問,聲音裏的抵觸淡了些。
“找陣眼。”柳明淵的聲音混著兵器碰撞的脆響,“破不了陣,誰也走不了。”
兩人再次並肩前行,卻比剛才多了幾分默契。她的軟鞭總能提前卷住從暗處竄出的咒文,他的長槍則精準地劈開擋路的巨石,偶爾錯身時,紫霧與聖火相觸,會濺起細碎的光,像極了幻境裏漫天飛散的桃花瓣。
轉過一道彎,前方突然豁然開朗。空曠的石室中央,懸浮著一顆跳動的晶石,漆黑如墨,卻在石台上投下無數粉白的光影——那是成片的桃林虛影,有個梳雙環髻的少女正坐在樹下,手裏拋著顆亮晶晶的東西,笑靨如花。
“靈核!”柳明淵的瞳孔驟縮,聖火長槍瞬間指向那顆晶石,“謝司衍要的果然是這個!”
胭脂卻死死盯著那片桃林虛影。少女拋起的東西落在地上,滾到她腳邊——是顆狐狸形狀的糖,糖麵的朱砂痣,正和她左眼下的印記一模一樣。
“阿芷,別碰那棵樹!”虛影裏突然傳來少年的呼喊,銀甲少年撲過去拽住少女,卻被她反手塞進嘴裏半塊桃花蜜餞,“甜不甜?我新學的手藝。”
少年的臉在光影裏漸漸清晰,分明是年輕時的柳明淵。而那少女仰頭笑時,眼角的梨渦,竟和胭脂此刻的模樣重疊在一起。
“別信!”柳明淵的怒吼將她拽回現實,他的長槍已刺入靈核旁的咒文,“是陣法製造的幻象!”
可太遲了。胭脂的指尖已經觸到了那片虛影,冰涼的觸感裏裹著暖意,像極了記憶裏桃花瓣落在手背上的溫度。蝕心蠱消失的經脈突然傳來劇烈的抽痛,比任何一次都要凶狠,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骨血裏被硬生生剝離。
“呃……”她蜷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衣襟,看著那片桃林虛影在眼前碎裂,化作無數光點鑽進靈核。漆黑的晶石突然亮起,映出她痛苦的臉,還有柳明淵焦急的身影。
“胭脂!”柳明淵想衝過去,卻被突然從地麵升起的咒文牆擋住。聖火炸開的光芒裏,他看見靈核的光芒越來越盛,竟開始往胭脂的眉心鑽——那是靈核在認主,也是在吞噬她的元神。
“放開我!”胭脂的指甲摳進石縫,指節泛白,卻阻止不了那股吸力。她能感覺到體內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也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柳明淵!殺了我!快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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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淵的心髒像被狠狠攥住。他看著她眼底翻湧的痛苦與掙紮,看著她明知會被吞噬,卻仍在抗拒靈核的力量——她在怕,怕自己徹底變成謝司衍的傀儡。
“我不會讓你有事。”他的聲音穿透咒文牆的嗡鳴,聖火在槍尖凝聚成從未有過的亮度,“當年沒能護住你,這次……絕不會再放手。”
他猛地轉身,將聖火盡數灌入身後的岩壁。劇烈的震動中,整座石室開始傾斜,咒文牆出現裂痕。柳明淵咳出一口血,卻笑得決絕,反手將長槍擲向胭脂——槍杆上的聖火紋章亮起,在她身邊炸開一道光盾,暫時擋住了靈核的吸力。
“抓住槍!”他嘶吼著,用身體抵住搖搖欲墜的石柱,“跟著聖火走!別回頭!”
胭脂看著那杆插在腳邊的長槍,聖火的光芒映在她眼底,像極了幻境裏少年銀甲上的光。蝕心蠱的痛還在繼續,可心口那點被強行壓下的記憶,卻突然清晰起來——
是暮春的雨夜裏,他正站在桃林裏練拳,雨點打在身上像撓癢。忽然瞥見樹後有團粉乎乎的影子,是她抱著膝蓋蹲在那,新做的襦裙沾了泥。他皺著眉扔過去一片剛摘的大荷葉:“狐狸不是不怕雨嗎?蹲在這裝蘑菇?”她氣鼓鼓地把荷葉頂在頭上,卻偷偷往他那邊挪了挪,“我樂意!你管得著?不過……你的拳打得沒我師父好看,明天我教你兩招。”
是忘川橋邊,她從兜裏掏出顆亮晶晶的狐狸形狀糖,糖紙在陽光下閃著光。那是她用自己攢的第一筆零花錢買的,卻“啪”地掰成兩半,把大的那半塞給他:“喏,賞你的!我阿娘說吃了甜的,打架更有力氣。以後你要是打不過別人,我幫你咬他們腳踝。”他別扭地把糖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誰要你幫?不過……這糖沒我家廚子做的好吃,明天我讓他給你做一匣子。”
是桃花樹下,她正追著隻肥碩的兔子跑,銀鈴似的笑聲驚飛了枝頭的鳥。他靠在樹幹上,手裏轉著根樹枝,嘴上嫌棄“幼稚”,眼睛卻跟著她的身影轉。忽然看見她腳下有片鬆動的土,眼看就要絆倒,他手一揚,樹枝精準地打在她前麵的石頭上。她嚇了一跳,回頭瞪他:“幹嘛打我?”他挑眉:“看你跑太快,給你降降速。還有,那兔子是我先盯上的,要抓也得我來。”話雖如此,卻在她噘嘴時,默默把樹枝遞過去:“拿著,打兔子用這個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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