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青丘燼·桃花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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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淵的目光落在那具被凍成冰塊的軀體上,又轉向胭脂,見她周身靈力流轉平穩,眉宇間的焦灼才稍稍褪去。他跨進石屋,聖火靈力在掌心躍動,將殘餘的黑氣驅散:“謝司衍的人?”
“是,也不是。”胭脂拂去衣袖上的冰晶碎屑,指尖掠過心口,星辰珠的暖意與新生的靈力交融,帶來前所未有的踏實感,“他模仿嫣語閣的手法,卻沒學到精髓。真正的紅妝使傳遞密信時,從不會讓海棠香與噬魂珠的氣息混在一起。”
她走到被凍住的那人麵前,看著冰層下那張扭曲的臉,眼底已無波瀾:“謝司衍留的後手,終究是差了點意思。”
柳明淵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冰層裏的黑氣正在消融,露出那人黑袍下的麒麟族甲胄碎片——是魏景湛的心腹衛兵。他了然道:“是魏景湛安插在玄陰教的棋子,想趁機奪走星辰珠。”
“不止。”胭脂指尖凝聚靈力,輕輕一點,冰層應聲而裂,“他還想借噬魂陣的力量,把青丘幼崽煉化成蠱,獻給天帝。魏景湛雖敗,天庭的眼線卻比想象中更深。”
柳明淵的槍尖在石台上輕輕一頓,火星濺落在地:“我會徹查麒麟族,肅清所有天庭暗線。”他頓了頓,看向胭脂,“那些孩子……”
“已經安全了。”胭脂想起阿念攥著她衣角的樣子,嘴角泛起一絲淺淡的笑意,“老仆帶著他們往青丘舊址去了,那裏的桃花林有老狐族設的結界,暫時能護住他們。”
柳明淵點點頭,沒再多問,隻是轉身走向石門:“此地不宜久留,先離開再說。”
走出石屋時,瘴氣已散去不少,陽光透過竹林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胭脂深吸一口氣,空氣裏帶著泥土和青草的清新,再沒有蝕心蠱的甜腥。
“你接下來打算去哪?”柳明淵的腳步慢了些,與她並肩而行,“天庭不會善罷甘休,玄陰教的餘黨也可能反撲。”
胭脂望著青丘的方向,那裏的桃花應該還開得正盛。她指尖的紫霧輕輕拂過身旁的竹節,留下一道淺淺的印記:“回青丘。”
“回青丘?”柳明淵有些意外,“那裏已是廢墟……”
“廢墟也能重建。”胭脂的聲音平靜卻堅定,“隻要還有人記得青丘的模樣,它就不算真的消失。”她轉頭看向柳明淵,眼底帶著一絲釋然,“何況,我現在完整了。無論是謝芷瑜,還是胭脂,都是我。那些過往,我不再需要逃避。”
柳明淵看著她眼中的光,突然明白,所謂的救贖,從來不是抹去過去,而是學會與過去共存。他想起父親鎮守歸墟時的背影,想起魏景湛扭曲的野心,想起那些被卷入紛爭的無辜者,心中忽然有了決斷。
“我送你一程。”他說,“麒麟族雖不能直接插手妖族事務,但護你到青丘邊界,還是能做到的。”
胭脂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輕笑:“不怕天帝降罪?”
“我麒麟族的骨血裏,從來沒有‘怕’字。”柳明淵的槍尖在陽光下泛著金光,“何況,祖神留下的規矩,本就該護佑三界生靈,而非淪為強權的工具。”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盡在不言中。
一路往青丘走,沿途的瘴氣越來越淡,空氣裏漸漸染上桃花的清香。阿念帶著幾個膽大的孩子在前麵跑,笑聲像銀鈴一樣,驚起林間的飛鳥。老仆拄著拐杖跟在後麵,看著孩子們的背影,渾濁的眼睛裏泛起淚光。
柳明淵的衛兵遠遠跟著,保持著恰當的距離,既不打擾,也確保安全。他自己則與胭脂並肩而行,偶爾說幾句話,大多時候隻是沉默地走著,卻並不覺得尷尬。
走到青丘邊界的桃花林時,阿念突然跑回來,舉著朵剛摘的桃花:“姐姐,你看!這裏的桃花開得和夢裏一樣!”
胭脂接過桃花,指尖輕撫過花瓣,陽光透過花瓣的紋路,在她手背上投下淡淡的影。她轉頭看向柳明淵:“就送到這裏吧。”
柳明淵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遞了過去:“這是麒麟族的‘通界令’,若遇危難,可憑此牌調動附近的麒麟衛兵。”
胭脂接過令牌,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上麵的火紋與星辰珠的暖意奇妙地相融。她抬眼看向他,認真道:“多謝。”
“不必。”柳明淵轉身翻身上馬,玄色披風在風中展開,“重建青丘不易,若有需要,可派人去麒麟族傳信。”
他勒轉馬頭,卻又回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片桃花林裏,胭脂正牽著阿念的手,與孩子們笑著說著什麽,陽光灑在她身上,仿佛為她鍍上了一層金邊。
“保重。”他說。
“你也是。”胭脂揮了揮手。
馬蹄聲漸遠,消失在林間小道。胭脂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握緊了手中的令牌,又看了看身邊的孩子們,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轉身走進桃花林,軟鞭在掌心輕輕轉動,紫霧勾勒出重建的藍圖。老仆帶著孩子們跟在後麵,小小的身影在桃花樹下穿梭,像一顆顆希望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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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珠在心口溫暖地跳動,與桃花的清香、孩子們的笑聲交織在一起,譜寫出新的篇章。
青丘的春天,終於回來了。而屬於胭脂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有蘇。
青茵曼已在閉關的溶洞裏待了整整四十九天。
溶洞深處的寒潭泛著幽藍,她指尖凝著的毒霧剛煉化完最後一縷麒麟血,潭水突然“咕嘟”冒了個泡——是她布在外界的“蝕心蠱”有了異動。這種蠱蟲最敏感情緒波動,尤其對“敗亡”的氣息反應劇烈。
她緩緩睜開眼,眼白泛著淡淡的青,像淬了毒的蛇信。四十九天沒碰過的青絲垂在肩頭,沾著溶洞裏的濕冷,卻在聽到蠱蟲傳遞的消息時,輕輕顫了顫。
“謝司衍死了?魏景湛被活捉了?”
守在洞口的侍女跪伏在地,聲音發顫:“是……南疆傳來的消息,柳明淵親審魏景湛,搜出了他與天庭往來的密信,現在整個南疆都在傳……”
“傳什麽?”青茵曼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冰碴子似的寒意,指尖在寒潭水麵劃過,激起一圈圈毒紋,“傳我有蘇山與玄陰教勾結?傳當年青丘覆滅,我也摻了一腳?”
侍女把頭埋得更低:“還、還沒……但柳明淵已經派人往有蘇山來了,說是要‘請教’關於……關於青丘祭壇火紋的事。”
“請教?”青茵曼突然笑了,笑聲在溶洞裏撞出回聲,聽得人頭皮發麻,“柳明淵倒是比他那個死腦筋的爹會說話。他爹當年守歸墟,見了我就喊‘妖女’,哪像他,明明是來興師問罪,還披著‘請教’的皮。”
她站起身,素白的衣袍掃過寒潭邊的毒草,草葉瞬間枯黑。走到洞口時,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那雙泛青的眼睛裏,算計像藤蔓一樣瘋長。
“謝司衍蠢,魏景湛更蠢。”她慢悠悠地理著青絲,語氣裏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以為抓了幾百個幼崽就能逼胭脂現身?以為屠了青丘就能討好天帝?他們連最基本的都不懂——這世上最沒用的就是威脅,最有用的是‘讓對方覺得自己有選擇’。”
侍女不敢接話,隻聽她繼續道:“柳明淵拿了魏景湛的密信又如何?沒有實證,頂多是疑我。他爹當年查不出青丘的火紋是誰烙的,他照樣查不出。”
她抬手撫過洞口的石壁,那裏刻著半朵青蓮花——是她與謝司衍、魏景湛結盟時的標記,此刻卻被她指尖的毒霧慢慢蝕平,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去備‘醉春風’。”青茵曼轉身往洞外走,素白的衣袍沾了陽光,竟泛出詭異的熒光,“柳明淵不是要‘請教’嗎?我就好好‘招待’他。告訴他,青丘祭壇的火紋,是我刻的。”
侍女猛地抬頭,滿臉驚惶:“尊上!您瘋了?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自招?”青茵曼冷笑一聲,眼底的青芒更盛,“我會告訴他,當年是謝司衍逼我的,他用有蘇山的族人要挾,我不得已才出手。我還會‘不小心’讓他發現,謝司衍藏在瘴氣穀的‘噬魂陣’圖紙,上麵有天庭暗衛的火漆印。”
她走到洞口的桃花樹下,抬手摘下一朵花苞,指尖輕輕一碾,花苞化作毒粉飄散:“柳明淵最恨被利用。我讓他覺得,自己抓的魏景湛,不過是天庭拋出來的棄子;他以為的真相,不過是別人想讓他看到的。到時候,他隻會更恨天庭,更疑謝司衍的餘黨——哪還有心思盯著我?”
侍女這才明白,尊上不是自招,是要把水攪得更渾。把自己從“主謀”摘成“脅從”,再把禍水引向天庭和玄陰教的殘部,一箭雙雕。
“那、那胭脂呢?”侍女小聲問,“她現在完整了,星辰珠的力量怕是……”
“胭脂?”青茵曼捏著桃花梗的手指微微用力,花梗瞬間變黑,“她以為找回半具軀體就贏了?太天真。當年老狐族藏的可不止三百幼崽,還有能克製星辰珠的‘鎖神鏈’。謝司衍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
她抬頭望向青丘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她想重建青丘?我就讓她看著,自己好不容易護住的‘根’,怎麽被鎖神鏈一點點絞碎。到時候,不用我動手,星辰珠的反噬就夠她受的了。”
風拂過有蘇山的桃花林,花瓣簌簌落下,卻在靠近青茵曼周身三尺時,紛紛枯萎。遠處傳來馬蹄聲,是柳明淵的人到了。
青茵曼理了理衣袍,臉上堆起恰到好處的、帶著驚懼的柔弱笑容,迎了上去。
好戲,才剛剛開始。她從不屑於像謝司衍那樣用蠻力,也看不起魏景湛的急功近利。她的壞,藏在溫柔的皮囊下,裹著蜜糖,淬著劇毒,隻等對手一步步走進來,再笑著收網。
柳明淵的衛兵在有蘇山山門外勒住了馬。
桃花漫山遍野地開著,粉白的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像鋪了層柔軟的雪。可這滿眼的春色裏,卻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路邊的野花看似繁盛,根莖卻泛著青黑;林間的鳥鳴清脆,仔細聽卻帶著顫音,像是被什麽東西脅迫著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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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這地方……不對勁。”親兵壓低聲音,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屬下聞著有股子甜香,像是……”
“是‘醉春風’。”柳明淵打斷他,目光落在山門內那道素白的身影上,“青茵曼倒是比想象中更沉得住氣。”
青茵曼就站在桃花樹下,青絲如瀑,素裙勝雪,手裏還牽著個怯生生的小童,見他們靠近,立刻露出驚懼交加的神情,屈膝行禮時,裙擺掃過地麵的花瓣,竟有幾片瞬間化作黑水。
“柳二公子大駕光臨,有蘇山蓬蓽生輝。”她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像是受驚的小鹿,“隻是不知二公子突然到訪,是有何要事?”
柳明淵翻身下馬,聖火靈力在掌心悄然流轉,隔絕了空氣中若有似無的甜香:“無事不登三寶殿。魏景湛已招供,青丘祭壇的火紋出自麒麟聖火,而當年能接觸到聖火令牌的,除了他,還有你。”
青茵曼的臉色瞬間煞白,手裏的小童嚇得躲到她身後。她踉蹌著後退半步,撞在桃樹上,花瓣簌簌落下,沾了她滿身,更顯得楚楚可憐:“二……二公子這是何意?青丘覆滅時,我明明被謝司衍困在有蘇山,怎麽可能……”
“哦?謝司衍困的你?”柳明淵步步緊逼,目光如炬,“可魏景湛說,當年是你主動找到他,說願意幫他引開青丘的守衛,條件是……分你一半青丘的靈脈。”
青茵曼的嘴唇哆嗦著,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下來:“他胡說!是他逼我的!謝司衍拿有蘇山三百族人的性命要挾我,魏景湛又是他的同黨,我一個弱女子,除了假意應承,還能怎麽辦?”
她猛地掀開袖口,露出小臂上一道猙獰的疤痕,疤痕泛著青黑,像是被蠱蟲啃噬過:“二公子你看!這是謝司衍給我下的‘子母蠱’,我若不聽話,族人就會被蠱蟲活活咬死!我也是受害者啊!”
柳明淵的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指尖的聖火微微跳動——確實是子母蠱的痕跡,卻比尋常蠱痕淺了許多,倒像是……刻意留下的偽裝。
“受害者?”他冷笑一聲,“那青丘老族長臨終前,為何要在密信裏寫‘青氏女,心如蛇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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