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桃燼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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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茵曼的哭聲突然頓住,隨即哭得更凶,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老族長誤會我了!當年我偷偷放了幾個幼崽進暗渠,被謝司衍發現,他故意在老族長麵前說我壞話,就是怕我倒戈!二公子若是不信,我可以帶你們去看謝司衍藏在有蘇山的密檔,裏麵記著他如何勾結天庭,如何算計青丘……”
    她一邊哭,一邊偷偷觀察柳明淵的神色,見他眉頭微蹙,便知道這步棋走對了——男人都吃“弱者”這套,尤其是柳明淵這種自認正義的家夥,最見不得“被逼無奈”的戲碼。
    “密檔在哪?”柳明淵果然鬆了口。
    “在寒潭溶洞。”青茵曼立刻擦幹眼淚,露出一副“迷途知返”的急切,“我這就帶二公子去!隻是……裏麵有謝司衍設的機關,還請二公子多加小心。”
    她轉身引路時,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寒潭溶洞確實有密檔,卻是她早就偽造好的,上麵的天庭火漆印做得天衣無縫,甚至還“不小心”沾上了點魏景湛的靈力——足夠讓柳明淵相信,魏景湛隻是天庭拋出來的棋子,真正的大魚還藏在暗處。
    穿過桃花林,寒氣越來越重。溶洞入口掛著些風幹的藤蔓,青茵曼抬手拂開時,藤蔓突然活了過來,像蛇一樣纏向柳明淵的衛兵!
    “小心!”青茵曼尖叫著躲到柳明淵身後,“是謝司衍的‘縛靈藤’!”
    柳明淵的槍尖瞬間燃起聖火,金光掃過之處,藤蔓紛紛化為灰燼。他護著青茵曼往裏走,卻沒注意到,她躲在他身後時,嘴角勾起的那抹冷笑——這出“險象環生”,不過是為了讓他更相信,她確實被謝司衍控製得死死的。
    寒潭邊的石壁上,果然嵌著個鐵盒。青茵曼“費力”地撬開鐵盒,裏麵的密檔散發出陳舊的黴味,最上麵那頁赫然印著天庭的雲紋火漆,旁邊還沾著點暗紅的血跡,看著觸目驚心。
    “二公子你看!”青茵曼指著血跡,聲音發顫,“這是謝司衍殺了送信的天庭暗衛後留下的,他怕事情敗露,連自己人都殺!”
    柳明淵拿起密檔,指尖撫過火漆印——確實是天庭的樣式,卻比他見過的令牌紋路淺了半分,像是……仿造的。他不動聲色地翻到最後一頁,右下角有個極小的青蓮花印記,與魏景湛令牌後的暗紋隱隱呼應。
    有意思。青茵曼想把自己摘幹淨,卻不知這印記反而暴露了她。
    “這些密檔,我會帶回族中核驗。”柳明淵合上鐵盒,語氣平淡,“至於你說的‘被逼無奈’……”他看向青茵曼,目光陡然銳利,“有蘇山的‘鎖神鏈’,為何會在你密室裏?”
    青茵曼的臉色瞬間僵住,像是沒料到他會突然提這個。她攥著衣角的手指微微用力,很快又擠出笑容:“二公子說什麽?鎖神鏈是傳說中能克製星辰珠的神物,我怎麽會有……”
    “要不要我現在帶你去看看?”柳明淵的槍尖指向溶洞深處,“就在你煉化麒麟血的寒潭底下,用玄鐵鎖鏈捆著,上麵還刻著青丘老族長的血咒——除了當年參與屠族的凶手,誰能拿到這東西?”
    青茵曼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眼底的柔弱被陰鷙取代。她沒想到柳明淵竟然早就查過她的密室,更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
    “看來,二公子是早就信了魏景湛的鬼話,故意來尋我的錯處?”她挺直脊背,周身的甜香驟然變得刺鼻,“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裝了!”
    她猛地抬手,寒潭裏的水突然沸騰起來,無數毒蠱從水底鑽出,像黑色的潮水般湧向柳明淵!
    “謝司衍和魏景湛是蠢,但你以為我也一樣?”青茵曼的聲音帶著癲狂的笑意,“鎖神鏈確實在我手裏!我不僅要毀了星辰珠,還要讓整個青丘的餘孽都嚐嚐被鎖靈蝕骨的滋味!你以為你能護著胭脂?等我用幼崽的血祭了鎖神鏈,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柳明淵的聖火靈力驟然爆發,金色的光盾將毒蠱擋在外麵。他看著眼前撕破偽裝的青茵曼,突然明白,最毒的從來不是蠱,是人心。
    “你的美夢,該醒了。”他的槍尖直指青茵曼的心口,“有蘇山的賬,青丘的賬,今天該一起算了。”
    寒潭的水劇烈翻湧,毒蠱的嘶鳴與聖火的爆裂聲交織在一起。青茵曼看著刺向自己的槍尖,突然怪笑起來——她還有最後一張牌,藏在寒潭最深處的,能引爆整個有蘇山的“滅靈陣”。
    可她沒機會了。
    就在槍尖即將刺穿她心口的瞬間,一道紫霧從溶洞外疾射而來,軟鞭帶著淩厲的破空聲,纏住了青茵曼的手腕!
    “算賬,怎麽能少了我?”
    胭脂的聲音從洞口傳來,紫霧翻湧間,她獨自一人緩步走進溶洞。軟鞭在掌心輕旋,紫霧順著靴底漫開,悄無聲息地封住了毒蠱可能逃竄的縫隙——那是她特意繞路從老仆那裏取的桃花秘藥,混著星辰珠的靈力,專克青茵曼的毒蠱。
    “倒是比謝司衍和魏景湛聰明些,知道親自來送終。”青茵曼見她孤身一人,眼底閃過一絲輕蔑,指尖在寒潭水麵輕點,數條蠱蟲順著石壁爬來,在暗處織成張密不透風的網,“可惜啊,你以為憑這點本事,就能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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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沒說話,隻是緩緩抬手,心口的星辰珠驟然亮起,紫霧如潮水般湧向寒潭。潭水劇烈翻湧,那些藏在暗處的蠱蟲剛露頭,就被紫霧裹住,瞬間化為齏粉。
    “鎖神鏈在你手裏多久了?”胭脂的聲音很冷,目光落在寒潭深處,那裏隱約能看到玄鐵鎖鏈的影子,“當年老族長為了護它,斷了三條尾巴才藏進暗渠,你以為憑你的血,能驅動這神物?”
    青茵曼的臉色微變,卻強撐著笑道:“不能驅動又如何?隻要把它扔進瘴氣穀,用三百幼崽的血祭了,照樣能讓星辰珠失靈!哦對了,你那些小狐狸現在應該還在暗渠裏發抖呢,要不要我送你去看看?”
    她故意提起幼崽,想擾亂胭脂的心緒,卻沒注意到胭脂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光。
    “不必了。”胭脂的軟鞭突然甩出,紫霧如毒蛇般纏向青茵曼的手腕,“老仆帶著孩子們早就轉移到安全地方了,你派去暗渠的人,此刻應該正躺在桃花林裏,被秘藥蝕著筋骨呢。”
    青茵曼被鞭梢纏住,才驚覺自己派去追殺的人早已失手。她又驚又怒,猛地催動靈力想掙脫,卻發現紫霧順著鞭梢鑽進血脈,竟與她體內的子母蠱產生了共鳴——胭脂竟在桃花秘藥裏摻了“解蠱引”!
    “你……”她剛想說什麽,就被子母蠱反噬的劇痛攫住,渾身抽搐著跪倒在地,看著胭脂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你怎麽會……”
    “老狐族的醫術,可比你玩蠱的本事早三千年。”胭脂緩步上前,軟鞭收緊,將她拽到寒潭邊,“你以為屠了青丘就能高枕無憂?卻不知老族長早把所有後手,都刻在了我心口的星辰珠裏。包括你密室裏那半張青丘輿圖,包括你藏在有蘇山後山的毒蠱窖,包括……”
    她俯身,在青茵曼耳邊輕聲道:“包括你當年給魏景湛的那枚火紋令牌,其實是老族長故意讓你偷走的仿品,真正的令牌上,刻著你的名字。”
    青茵曼的瞳孔驟然收縮,終於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掉進了圈套。老族長根本不是被她算計,而是故意讓她帶著假線索跳進來,好讓後世的青丘遺脈,能循著這些痕跡找到真正的仇人。
    “不可能……”她喃喃自語,卻被寒潭裏突然升起的鎖神鏈纏住。鐵鏈上的血咒亮得刺眼,那是青丘三百族人的怨念凝聚而成,此刻正一點點啃噬她的靈脈。
    “這才是鎖神鏈真正的用法。”胭脂站直身體,看著她在鎖鏈中掙紮,聲音平靜無波,“不是克製星辰珠,是讓所有沾了青丘血的人,都嚐嚐被靈脈反噬的滋味。”
    青茵曼的慘叫聲漸漸微弱,身體被鎖鏈越纏越緊,最終連同她的毒蠱一起,被拖入寒潭深處,隻留下一圈圈泛著黑的漣漪,很快又被潭水吞沒。
    溶洞裏終於安靜下來,隻剩下寒潭的水聲和星辰珠的輕鳴。胭脂收了軟鞭,低頭看著潭水,指尖的紫霧慢慢散去。
    柳明淵不知何時站在了洞口,看著她的背影,沒有上前打擾。他知道,這場遲來的複仇,終究要由她親手了結才算完整。
    胭脂轉過身時,眼底已無波瀾,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她看向柳明淵,輕輕點頭:“結束了。”
    “嗯。”柳明淵應了一聲,目光落在她心口的星辰珠上,那裏的光芒柔和而溫暖,“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回去重建青丘。”胭脂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種桃樹,教孩子們讀書,把老族長留下的東西一點點撿起來。”
    她頓了頓,看向洞外的陽光:“或許,還會釀些桃花酒,招待像你這樣……願意守著公道的朋友。”
    柳明淵看著她眼中的光,突然笑了。
    “那我可要提前討一杯。”
    洞外的桃花還在落,粉白的花瓣飄進洞口,落在兩人腳邊,像一場遲來的祝福。有些恩怨落幕,有些故事,才剛剛開始。
    青丘的重建比想象中更艱難。
    桃花林的舊址上,斷壁殘垣間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當年被聖火灼燒的焦痕還清晰地留在石牆上,風一吹過,仿佛還能聽見舊日的悲鳴。胭脂帶著孩子們清理廢墟時,總有小家夥會指著某塊碎磚問:“姐姐,這裏以前是什麽呀?”
    她會蹲下來,耐心地告訴他們:“這裏曾是藏書閣,裏麵有好多好多講三界故事的書。”“那是祭壇,老族長會在月圓之夜,帶著我們祈求風調雨順。”“這片空地,以前種滿了桃樹,春天的時候,花瓣能沒過腳踝呢。”
    老仆拄著拐杖,在一旁指揮著孩子們搬運石塊,渾濁的眼睛裏時常泛起淚光。他總說:“小姐,您越來越像老族長了。”
    胭脂隻是笑笑,繼續用靈力催生新的桃樹苗。指尖的紫霧落在泥土裏,嫩芽便破土而出,帶著勃勃生機。星辰珠在心口溫暖地跳動,像是在為她鼓勁。
    柳明淵偶爾會派人送來物資,有時是加固城牆的玄鐵,有時是孩子們需要的書籍,甚至還有一次,送來了一壇他親手釀的桃花酒,壇身上貼著張字條:“提前兌現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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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打開酒壇時,桃花的清香漫了滿院,孩子們湊過來,好奇地問:“姐姐,這是什麽呀?好香!”
    “是朋友送的酒。”她舀出一小勺,放在鼻尖輕嗅,陽光灑在她臉上,暖洋洋的,“等你們長大了,我們一起舉杯,慶祝青丘的新生。”
    日子就在這樣的忙碌與期盼中慢慢流逝。新的桃樹漸漸枝繁葉茂,孩子們的笑聲越來越響亮,斷壁殘垣間,漸漸有了家的模樣。
    直到那天,有個麒麟族的信使匆匆趕來,帶來了柳明淵的消息——天庭震怒於魏景湛和青茵曼的敗亡,派了天兵天將駐守南疆,名義上是“肅清餘孽”,實則是想借機尋找星辰珠的下落。
    “柳將軍說,天庭的人恐怕很快就會查到青丘。”信使單膝跪地,語氣凝重,“他已在南疆邊界布下防線,盡量拖延時間,但天庭勢大,怕是撐不了太久。”
    胭脂的心沉了沉,撫摸著心口的星辰珠。她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星辰珠是祖神遺物,隻要它還在,天庭就不會善罷甘休。
    “我知道了。”她對信使說,“請轉告柳將軍,多謝他的照拂。青丘的事,我們自己能應付。”
    信使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領命離去。
    老仆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小姐,要不……我們再躲一躲?”
    胭脂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正在桃樹下嬉鬧的孩子們身上。他們的笑容那麽幹淨,那麽明媚,她怎能讓他們再經曆一次顛沛流離?
    “躲是躲不過的。”她站起身,紫霧在指尖緩緩流轉,“母親說過,青丘狐族從不畏懼強權。當年他們能毀了我們的家園,今天我們就能守住它。”
    她轉身走進新建成的議事廳,將青丘的地圖鋪在石桌上。指尖劃過地圖上的山脈河流,目光漸漸變得堅定。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她對老仆說,“你帶著孩子們去後山的暗渠,那裏有母親留下的結界,足夠安全。我去會會天庭的人。”
    “小姐!”老仆急了,“您一個人怎麽行?”
    “我不是一個人。”胭脂的指尖輕輕按在地圖上的某一點,那裏是青丘最深處的“鎖靈洞”,“鎖靈洞的石壁上刻著祖神留下的‘護族陣’,隻要引星辰珠的力量入陣,就算是天兵天將,也未必能闖得進來。”
    她看向老仆,眼神裏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您放心,我不會讓青丘再出事。”
    老仆知道她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更改。他隻能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去安排孩子們轉移。
    胭脂獨自站在議事廳裏,看著窗外的桃花。風拂過樹梢,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像一場溫柔的告別。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軟鞭。
    該來的,就讓它來吧。青丘的春天,絕不會輕易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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