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桃塢春深,星淵共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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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是穿著玄色披風,臉上帶著風塵,眼底卻亮得驚人。他站在桃花林入口,看著迎上來的胭脂,笑著舉起手中的木盒:“帶了歸墟的海石,據說能釀出帶星辰味的酒,想請你試試。”
    胭脂接過木盒,指尖觸到他的掌心,兩人都沒說話,卻像有桃花落在心尖,輕輕一顫。
    老仆識趣地帶著孩子們往回走,嘴裏念叨著:“今天的識字課提前結束,讓小姐和柳公子……說說話。”
    桃花林裏隻剩下他們兩人。風拂過樹梢,花瓣簌簌落下,沾了兩人滿身。
    “護族陣很穩固。”柳明淵看著那層淡紫色的光罩,語氣帶著欣慰。
    “嗯,孩子們都很聽話。”胭脂低頭看著腳下的花瓣,“你的歸墟……”
    “沒事了。”柳明淵打斷她,目光落在她臉上,“父親說,有些擔子,該由我們這代人挑起來。他還說,青丘的桃花酒,比歸墟的海水甜。”
    胭脂忍不住笑了,抬頭時,撞進他溫柔的目光裏。
    “那……嚐嚐?”她指著石桌上的酒壇。
    “好。”
    桃花酒入喉,帶著清冽的甜,像極了此刻的空氣。兩人坐在桃樹下,沒說太多話,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默契。
    夕陽西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落滿花瓣的地上,像一幅未完的畫。
    胭脂知道,青丘的重建之路還很長,天庭的威脅也未必徹底消失。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有了要守護的家,有了並肩同行的人。
    柳明淵看著她眼底的光,知道自己的選擇從未錯。這世間最值得堅守的,從來不是冰冷的規矩,而是眼前的溫暖,和心中的道義。
    遠處傳來孩子們的笑聲,驚起林間的飛鳥。桃花還在落,像在為他們的故事,添上最溫柔的注腳。
    屬於青丘的春天,正長。屬於他們的故事,也剛剛翻開新的一頁。
    日子就像青丘的溪水,潺潺流淌,平靜卻也充滿生機。
    柳明淵沒有立刻離開,他說想看看青丘的夏天。桃花雖謝了,但桃樹開始掛果,青澀的小桃子藏在綠葉間,像一顆顆等待成熟的希望。孩子們追著林間的螢火蟲跑,笑聲在夜裏傳出很遠。
    他幫著胭脂在溪水邊築起水磨,利用水流的力量舂米、磨粉,省了不少力氣。老仆看著轉動的石磨,感慨道:“這東西,比當年用靈力省事多了。”
    胭脂則教柳明淵辨認青丘的草藥。哪些能止血,哪些能安神,哪些開的花能染布。他學得認真,指尖捏著一片草藥,聽她講解藥性時,目光總會不自覺地落在她專注的側臉。
    “這個叫‘忘憂草’,”胭脂指著一株開著黃色小花的植物,“曬幹了泡茶,能讓人心情平和。”
    柳明淵摘下一朵,別在她耳邊的發間:“那你該多喝點,別總想著那些煩心事。”
    胭脂的臉頰微紅,像被夕陽染上的顏色。她偏過頭,假裝去看別處,卻忍不住用餘光瞥他,見他嘴角噙著笑,心跳又快了半拍。
    夏天快結束時,青丘迎來了第一批客人——是些遊曆的散仙,聽說青丘重建,特意繞道來看看。他們帶來了外界的消息,也帶來了各地的奇珍異寶,想換些青丘的桃花蜜和草藥。
    胭脂熱情地招待了他們,在新建的會客廳裏,用桃花酒和新摘的桃子宴請眾人。散仙們說起天庭的近況,說天帝因為歸墟之事顏麵盡失,又忌憚麒麟族和青丘的護族陣,暫時沒敢有大動作,但暗地裏仍在培植勢力。
    “柳公子和胭脂姑娘真是好魄力,”一位白胡子老道舉杯,“如今三界,敢直麵天庭強權的,也就你們二位了。”
    柳明淵與胭脂相視一笑,舉杯回敬。有些話不必說,彼此都懂。
    客人們走後,柳明淵收到了父親的傳訊,說麒麟族內部有些不穩,需要他回去鎮場子。
    “這次可能要多待些時日。”他收拾行裝時,語氣裏帶著不舍。
    胭脂幫他把忘憂草曬幹,裝進小布袋:“歸墟風大,泡茶喝,能安神。”她頓了頓,像想起什麽似的,從書架上取下一卷竹簡,“這是我整理的青丘草藥誌,或許對你有用。”
    柳明淵接過竹簡,入手溫熱,上麵還有淡淡的墨香。他握緊竹簡,認真道:“等我處理完族中事,就回來。這次,我想把父親也請來,嚐嚐你的桃花酒。”
    “好啊,”胭脂笑了,“我讓老仆多釀幾壇。”
    他走的那天,孩子們都來送他,阿念還把自己編的花環戴在他頭上,奶聲奶氣地說:“柳哥哥要快點回來,給我們講歸墟的星星。”
    柳明淵摸了摸阿念的頭,又看了看胭脂,轉身翻身上馬。玄色的披風在風中展開,像一隻黑色的雄鷹,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
    胭脂站在桃花林邊,看著他遠去的方向,手裏還攥著那朵他別在她發間的忘憂草幹花。風吹過,帶來了遠處孩子們的笑聲,也帶來了一絲淡淡的思念。
    她知道,他會回來的。就像青丘的春天總會到來,就像歸墟的星辰總會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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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會在這裏等著。守著青丘,守著孩子們,也守著那份悄然滋長,如同桃花般絢爛的情愫。
    青丘的秋天,果實累累。桃子熟了,孩子們摘了滿滿一筐,等著柳明淵回來嚐。草藥也收了,胭脂按照草藥誌上的配方,製成了各種藥膏和藥丸,以備不時之需。
    她時常會拿出柳明淵帶來的海石,摩挲著上麵的紋路,想象著歸墟的星辰和大海。有時,她會坐在會客廳裏,看著那卷他帶走的草藥誌的空處,仿佛能看到他認真研讀的模樣。
    日子一天天過去,冬天來了。青丘下了第一場雪,桃花林被白雪覆蓋,像一幅素淨的畫。孩子們在雪地裏堆雪人,打雪仗,歡聲笑語驅散了冬日的寒冷。
    就在雪下得最大的那天,遠處傳來了熟悉的馬蹄聲。胭脂的心猛地一跳,快步走出屋門。
    隻見柳明淵騎著馬,踏著積雪而來,玄色披風上落滿了雪花,卻掩不住他眼底的笑意。他身後,還跟著一位身形高大的老者,正是柳明淵的父親柳蒼瀾。
    “我們來討杯桃花酒喝。”柳明淵翻身下馬,笑著走向胭脂。
    柳蒼瀾也下了馬,看著眼前的青丘,又看了看胭脂,眼中帶著讚許:“好地方,好姑娘。”
    胭脂的臉頰微紅,連忙請他們進屋:“酒早就釀好了,就等你們來了。”
    屋裏暖意融融,桃花酒的香氣彌漫開來。孩子們圍著柳明淵,聽他講歸墟的雪景,柳蒼瀾則和老仆聊著天,說起當年的往事。
    胭脂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心中充滿了安寧。她知道,青丘的故事還在繼續,而她和柳明淵的故事,也會像這桃花酒一樣,越釀越醇,越品越香。
    窗外的雪還在下,屋內的笑聲卻從未停過。屬於青丘的冬天,因為有了客人,也變得溫暖起來。而屬於他們的未來,正像這漫天飛雪後的晴空,一片光明。
    酒過三巡,老仆識趣地帶著孩子們去了後院,把前廳的空間留給三人。炭火在爐子裏劈啪作響,映得柳蒼瀾臉上的溝壑柔和了些。他放下酒杯,目光在胭脂和柳明淵之間轉了一圈,最終落在胭脂身上,語氣帶著長輩特有的溫和:“芷瑜姑娘,明淵這孩子,性子隨我,認死理,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
    胭脂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心跳莫名快了幾分,隻低頭輕聲應道:“二公子是性情中人。”
    “他自小在歸墟長大,見慣了風浪,卻少見他對誰這般上心。”柳蒼瀾笑了笑,指腹摩挲著杯沿,“前幾日在族中,他翻來覆去看你那本草藥誌,連我的傳訊都差點耽誤——如實說,這孩子是動了真心了。”
    柳明淵在一旁聽得耳熱,想插話卻被父親用眼神製止。他隻能端起酒杯,假裝喝酒,耳根卻悄悄泛紅。
    胭脂的臉頰也燒了起來,指尖的紫霧不自覺地氤氳,在杯沿凝成一層薄薄的水汽。她知道柳蒼瀾這話的意思,卻不知該如何回應,隻能低頭看著杯中晃動的酒液,像藏著滿心驚惶的小鹿。
    柳蒼瀾見狀,也不繞彎子了,語氣鄭重了些:“謝姑娘,有些話,借著這杯酒說正好。青丘的護族陣固若金湯,卻終究少了些能並肩扛事的力量。麒麟族雖與妖族殊途,卻也信‘守望相助’四字——何況,我們本就有不必言說的淵源。”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帶著幾分回憶的暖意,語氣卻添了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明淵十五歲那年,你剛滿十二周歲,謝司衍抱著你在桃花宴上笑言,說青丘的小狐狸要配歸墟最亮的星。”
    說到“謝司衍”三個字,柳蒼瀾的指尖在杯沿重重磕了下,火星濺起又落下:“他那時心思就藏得深,說這話時半真半假,或許存著拉攏麒麟族的算計,或許也想借這樁事給青丘添層看似安穩的護罩。但不管他打的什麽主意,這樁娃娃親,當年三界的長輩們多少都知曉,而我們麒麟族,自始至終是認的。”
    胭脂握著酒杯的手猛地一顫,酒液晃出些微,濺在袖口。謝司衍……那個將她靈魂撕裂的人,竟也曾抱著年幼的她,定下這樣一樁婚約?記憶深處模糊的畫麵湧來——桃花宴上,穿著玄衣的謝司衍將她舉過頭頂,身後站著個同樣穿著玄色小襖的男孩,正別扭地攥著串糖葫蘆,是柳明淵。原來那時,緣分就已在陰謀與真誠間,纏成了難解的結。
    柳明淵的喉結動了動,看向胭脂的目光裏多了些複雜的情緒。他從小就知道“青丘有門舊親”,隻是那時他還小並不知道這門舊親牽扯甚多。可即便如此,想起這一年與她並肩的點滴,那份被亂世掩埋的婚約,反倒像被塵埃擦亮的星火,在心底越燃越明。
    “當年青丘遭難,這樁事被亂世煙塵埋了這些年。”柳蒼瀾的聲音緩和下來,帶著長輩的期許,“如今明淵認定了你,你也願意接納他,便是續上了這段緣分。明淵這孩子,我信得過,他若想留在青丘,或是你偶爾想去歸墟看看海,我這做父親的,都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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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炭火的光映在同心佩上,火紋與星辰珠的紫光交織,仿佛在無聲地印證著柳蒼瀾的話——不管開端如何曲折,屬於他們的結局,終究要由自己書寫。
    柳明淵將玉佩輕輕放在胭脂掌心,指尖的溫度透過玉石傳來:“過去的事,由不得我們選。但往後的路,我想陪你走。”
    胭脂低頭看著掌心的玉佩,指尖輕輕摩挲著上麵的紋路,笑意卻沒抵達眼底,反而像被風吹起的薄雪,很快消融在眼底的微涼裏。
    她將玉佩輕輕放在桌上,推回柳明淵麵前,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錯辨的距離:“柳尊主的心意,還有……柳公子的心意,我都懂。”
    柳明淵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光亮瞬間黯淡下去,像歸墟突然被烏雲遮住的星辰。
    “不是不信你。”胭脂抬起頭,目光坦誠地迎上他的視線,裏麵映著炭火的光,卻也藏著化不開的陰影,“隻是……我怕。”
    怕什麽?怕那些被撕裂的靈魂還在隱隱作痛,怕安穩的日子隻是暴風雨前的假象,更怕自己早已被仇恨和傷痛磨得粗糙的心,配不上這份幹淨的情意。謝司衍的算計、青茵曼的毒蠱、三百幼崽的哭聲……這些畫麵像刻在骨頭上的疤,稍一碰,就會滲出疼來。
    “我知道你經曆了太多。”柳明淵的聲音放得更柔,像是怕驚擾了什麽,“我沒指望你立刻點頭,更沒逼你的意思。這玉佩你先收著,什麽時候想通了,什麽時候……再給我答複。”
    他想把玉佩重新塞回她手裏,卻被胭脂輕輕避開。
    “柳明淵,”她看著他,眼底有歉意,也有堅持,“青丘剛站穩腳跟,孩子們還需要我,護族陣也得時時盯著。我現在……心太亂,裝不下別的事。”
    柳蒼瀾在一旁歎了口氣,沒再多說。他活了大半輩子,知道有些傷口,急不得,得慢慢等它自己長出新肉來。
    柳明淵沉默了片刻,終於收回手,將玉佩攥在掌心,指尖因用力泛白。他看著胭脂,忽然笑了笑,隻是那笑意裏帶著點澀:“好,我等。等你什麽時候覺得心裏的位置空出來了,哪怕隻有一點點,我再把這玉佩給你送來。”
    他頓了頓,補充道:“在這之前,我還守著青丘,守著孩子們,守著……你。”
    胭脂沒說話,隻是端起酒杯,敬了柳明淵一杯,也敬了柳蒼瀾一杯。酒液入喉,帶著桃花的甜,卻也藏著點微澀,像極了此刻的心情。
    那天晚上,柳明淵沒有離開,依舊住在青丘外圍的營帳裏。胭脂站在桃花林邊,看著遠處營帳裏透出的燈火,手裏攥著片剛落下的桃花瓣,直到夜深才回屋。
    日子還像往常一樣過,隻是有些東西悄悄變了。柳明淵還是會幫著修房子、教孩子們射箭,卻不再提玉佩的事,隻是偶爾看她的眼神,會多些小心翼翼的溫柔。
    胭脂也還是忙著重建青丘,隻是在翻草藥誌時,會不自覺地想起柳明淵說歸墟的海石能釀酒;在給孩子們講祖神故事時,會突然卡住,想起桃花宴上那個遞糖葫蘆的小男孩。
    老仆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也知道小姐的性子,隻能偶爾念叨:“柳公子是個實誠人,錯過了,怕是再難遇著了。”
    胭脂隻是笑笑,沒接話。她知道老仆說得對,隻是心裏那道坎,還需要點時間,才能慢慢跨過去。
    直到一個月後,天庭又有了新動作——天帝派了使者,說要在瑤池舉辦蟠桃會,邀請三界各族首領參加,明著是盛會,暗著是想借機拿捏麒麟族和青丘。
    “去不去?”柳明淵來找胭脂商議,眉頭緊鎖,“瑤池是天庭的地盤,怕是鴻門宴。”
    胭脂看著護族陣的光罩,忽然下定了決心:“去。”
    “你想清楚了?”柳明淵有些擔心,“他們要是……”
    “他們不敢當眾動手。”胭脂打斷他,眼底閃過一絲銳利,“護族陣還在,麒麟族也站在我們這邊,他們若是敢亂來,就是打自己的臉。再說,我也想讓三界看看,青丘回來了,再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她頓了頓,看向柳明淵,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而且,有你在,我不怕。”
    柳明淵的心猛地一跳,看著她眼底的信任,忽然覺得之前的等待,都值了。他重重點頭:“好,我陪你去。”
    出發去瑤池的前一天晚上,胭脂把那母親留下的枚同心佩找了出來,輕輕係在了自己的腕間。玉佩貼著肌膚,傳來淡淡的暖意,像是在無聲地告訴她:別怕,我陪著你。
    她站在鏡子前,看著腕間的玉佩,忽然笑了。或許,有些坎,不必刻意去跨,走著走著,就過去了。而眼前這條路,有他陪著,好像也沒那麽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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