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鎖靈記·人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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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的指尖泛著紫光,悄然探向聲音來源處。鎖靈洞的古籍裏提過,怨煞之氣最忌至純靈力,星辰珠的微光或許能逼出原形。她剛要催動靈力,卻被柳明淵攥住手腕——他指著戲台中央的地磚,那裏不知何時滲出了暗紅的水跡,正順著磚縫往他們腳邊爬。
    “是血。”他低聲道,“被陣法引出來的。”
    血水裏浮起些細碎的東西,細看竟是孩童的乳牙、女子的耳環、老者的拐杖頭——都是前幾位死者的隨身之物。那紅影在血水裏慢慢凝聚,露出模糊的輪廓,穿的紅裙像是用血染就,裙擺拖過地麵,留下道黏膩的痕跡。
    “找到你們了。”她轉過身,臉上果然沒有五官,隻有黑洞洞的窟窿,可聲音卻突然變得淒厲,“為什麽不陪我玩?他們都不陪我玩!”
    紅影猛地撲過來,柳明淵舉槍格擋,槍杆撞上她的瞬間,竟發出骨頭碎裂的悶響。那紅影慘叫著後退,半邊身子化作黑霧,卻又很快凝聚起來,怨毒地盯著他們:“你們和那些人一樣!都想騙我!”
    胭脂突然想起什麽,從行囊裏摸出樣東西——是段扶桑畫的護身符,歪歪扭扭的桃花旁邊,畫著個舉著糖葫蘆的小姑娘。她將護身符往前一遞:“你看,有人在等你玩。”
    紅影的動作頓住了。黑洞洞的臉轉向護身符,裙擺的血漬竟漸漸變淡:“這是……桃花?”
    “是青丘的桃花。”胭脂放緩聲音,星辰珠的微光在掌心流轉,“那裏有很多孩子,他們會給你編花環,陪你蕩秋千,不會騙你。”
    紅影沉默了。血水裏的雜物開始顫抖,有枚小小的銀簪浮上來,正是戲樓梳妝台上那支桃花簪。她慢慢伸出手,指尖觸到銀簪的瞬間,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們先騙我的!說隻要湊齊九顆心,就能讓我長出臉來……”
    柳明淵的槍尖抵住她的咽喉,卻沒再往前。這怨魂雖殺了人,身上卻纏著更深的戾氣,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是誰讓你這麽做的?”他冷聲問。
    紅影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像是被無形的手撕扯:“是……是戴麵具的人……他說……他說做完這最後一件事,就送我回桃花渡……”
    話音未落,她突然發出聲淒厲的尖嘯,整個身體化作黑煙,被地磚下滲出的血水吸了進去。戲台中央的血陣猛地亮起紅光,符號邊緣的刻痕裏,竟鑽出無數細小的黑蟲,密密麻麻地往他們腳邊爬。
    “不好!”柳明淵拽著胭脂後退,“陣法要反噬了!”
    戲樓的梁柱開始搖晃,瓦片嘩嘩墜落。胭脂瞥見血陣中央浮出塊玉佩,與柳明淵的同心佩有幾分相似,隻是上麵刻的不是火紋,而是個扭曲的“囚”字。
    “那是鎮魂玉!”她喊道,“被人用邪術改成了聚煞符!”
    柳明淵反手將槍擲出,槍杆正中鎮魂玉。一聲脆響後,玉片四濺,血陣的紅光瞬間黯淡下去。那些黑蟲失去依托,紛紛化作膿水,滲入地磚消失不見。
    塵埃落定時,戲樓裏隻剩他們兩人。胭脂撿起塊玉碎片,上麵還殘留著微弱的靈力,像極了天庭某位長老的氣息——當年歸墟之亂時,她在紫微宮見過類似的靈力波動。
    “是天庭的人在背後搞鬼。”柳明淵的聲音冷得像冰,“用怨魂做引子,借人心煉煞,這是想毀掉人間的陰陽平衡。”
    胭脂握緊玉碎片,忽然想起老道士瞳孔裏的黑霧,想起餛飩攤漢子腰間的桃花香囊——那些看似無關的線索,此刻都串成了線。有人在利用這場殺戮掩蓋更大的陰謀,而他們恰好撞進了這張網裏。
    窗外的烏雲漸漸散去,露出半輪殘月。胭脂望著戲台角落那支孤零零的桃花簪,忽然輕聲道:“她隻是想回家。”
    柳明淵走到她身邊,將簪子拾起,用布仔細包好:“等處理完這裏的事,帶她回青丘。那裏的桃花,能淨化所有戾氣。”
    他的指尖觸到她的,帶著聖火的暖意。戲樓外傳來打更人的梆子聲,三下,已是三更天。
    第九個祭品還沒出現,這場陰謀,顯然還沒結束。
    胭脂抬頭看向柳明淵,月光透過破窗落在他臉上,輪廓鋒利如槍。她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恐怕比歸墟的凶獸、天庭的暗流,都要凶險得多。
    但掌心的溫度傳來時,她忽然不怕了。就像青丘的桃花總會再開,歸墟的星辰總會再落,隻要他們並肩而立,再深的黑暗,也終會被照亮。
    他們回到客棧沒一會兒四更的梆子聲剛過,客棧後院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像是有人打翻了水桶。柳明淵正坐在隔壁廂房的窗邊擦拭槍杆,聞聲立刻起身;胭脂在自己房內整理符咒,也瞬間警覺——那聲音就來自他們住的廂房區域,離得極近。
    兩人幾乎同時推門而出,在走廊上撞了個正著,眼神交匯的瞬間,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凝重。
    夜色如墨,兩人在走廊上並肩而立,廊下燈籠被風拂得搖曳,將身影拉得忽長忽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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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響來自後院耳房,應是你我廂房之間的位置。”柳明淵壓低聲音,指尖已扣住腰間槍鞘,“我去查看,你在廊下戒備,若有異動便以星辰珠示警。”
    胭脂點頭,紫霧悄然凝聚於指尖:“你當心些,那邪祟既能操縱傀儡,說不定早摸清了我們的落腳處。”
    柳明淵走下樓推門時,木門“吱呀”作響,在寂靜的客棧裏格外刺耳。後院月光稀薄,隻依稀見牆角堆著些雜物,打翻的水桶滾在階下,水漬正順著青磚縫隙蔓延。
    “看來是調虎離山。”柳明淵目光掃過空蕩的院子,忽然瞥見胭脂廂房的窗紙上映出個模糊的影子——像是有人正趴在窗上窺視。他足尖一點,身形如箭般掠過去,同時低喝:“小心窗後!”
    胭脂早已察覺不對,反手一掌拍在門板上,靈力震得窗戶“哐當”作響。窗外的影子受驚欲逃,卻被柳明淵一把攥住後領。借著廊下燈籠的光,看清是個穿灰衣的小賊,臉上還沾著未幹的水漬,正是方才打翻水桶的人。
    “說!是誰派你來的?”柳明淵將他按在廊柱上,聖火靈力逼得對方渾身發抖。
    小賊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胭脂的房門:“是……是個戴青銅麵具的人,給了我一錠銀子,讓我打翻水桶引你們出來,再……再看看房裏有沒有個紫裙女子……”
    胭脂心頭一沉——對方的目標果然是自己。她推門進屋檢查,見屋內物件整齊,唯有枕畔多了片青黑色的羽毛,摸上去冰涼刺骨,與戲樓血陣裏的煞氣同源。
    “是故意引我們分處兩地。”胭脂捏著羽毛走出房門,“他們想逐個擊破。”
    柳明淵冷哼一聲,將小賊推給聞聲趕來的掌櫃:“報官處理。”隨後轉向胭脂,眼底帶著歉意,“是我考慮不周,該讓你我住得更近些才是。”
    胭脂倒不介意,反而覺得這處疏漏恰好暴露了對方的急切。她望著後院沉沉的夜色,忽然道:“或許我們可以順水推舟。”
    “你的意思是?”
    “今夜分房而眠,引他們動手。”胭脂指尖的紫霧流轉,“我在房內布下星辰結界,你隱於暗處,正好將這幕後黑手揪出來。”
    柳明淵略一沉吟,點頭應下:“需得在結界上留道縫隙,我好隨時接應。”他取下腰間同心佩的一半,遞給胭脂,“若結界遇襲,捏碎它,我即刻便能感知。”
    玉佩觸手溫潤,還帶著他的體溫。胭脂將其收好,輕聲道:“你也當心。”
    四更過半,客棧徹底沉入寂靜。胭脂坐在桌前,借著燭光翻看從戲樓帶回的玉碎片,忽然聽見窗外傳來極輕的響動——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窗欞,一下,又一下,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她不動聲色地抬手,指尖在桌麵輕叩三下——這是與柳明淵約定的信號,意為“對方已動手”。
    窗外的刮擦聲停了,片刻後,一股甜膩的香氣順著窗縫鑽進來,與戲樓裏的脂粉氣如出一轍。胭脂屏住呼吸,假裝被迷藥熏倒,伏在桌上一動不動。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滑進來,腳步輕盈得不像凡人。那人戴著青銅麵具,身形窈窕,舉手投足間帶著女子的柔媚,卻在靠近時,指尖閃過一絲青黑色的煞氣。
    “青丘狐主的心頭血,可是煉煞的絕佳材料啊……”麵具後傳來女子的輕笑,指甲變得尖利如爪,朝胭脂後心抓去。
    就在指尖即將觸到衣衫的瞬間,胭脂猛地轉身,掌心紫霧暴漲,直逼對方麵門!同時,藏在梁上的柳明淵翻身躍下,槍尖直指黑影後心,聖火靈力如網般罩落。
    那女子顯然沒料到兩人早有準備,驚呼一聲,袖中飛出數道黑絲纏向胭脂,自己則借著反衝力撞破窗戶逃向夜色。
    “想走?”柳明淵槍法一變,槍杆橫掃,將黑絲盡數斬斷,隨即追了出去。
    胭脂緊隨其後,隻見那女子在屋頂上疾奔,青銅麵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忽然想起老道士瞳孔裏的黑霧——那氣息與眼前女子身上的煞氣,分明出自同源。
    “是鎮魂陣裏逃脫的餘煞所化!”胭脂喊道,“她在借人形態溫養煞氣!”
    柳明淵聞言,槍尖灌注聖火靈力,直刺女子後心。那女子被迫回身抵擋,麵具被槍風掃落,露出一張蒼白扭曲的臉——竟是西街賣花老婆婆的模樣,隻是眼角爬滿了青黑色的紋路,與之前判若兩人。
    “既然被識破,那就同歸於盡!”老婆婆狀若瘋癲,突然引爆周身煞氣,無數黑絲如箭般射向四周。
    柳明淵立刻將胭脂護在身後,用槍杆撐起靈力屏障。黑絲撞在屏障上發出滋滋聲響,卻始終無法穿透。待煞氣散盡,老婆婆已化作一灘黑泥,隻留下那枚青銅麵具,在月光下刻著繁複的咒文。
    胭脂撿起麵具細看,發現咒文邊緣刻著個極小的“九”字——與之前鈴鐺上的刻痕如出一轍。
    “第九個祭品,原是她自己。”胭脂恍然大悟,“她想用自身煞氣為引,徹底引爆人間的陰陽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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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明淵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沉聲道:“看來這背後的勢力,遠比我們想的更急功近利。”
    兩人回到客棧時,天已微亮。掌櫃戰戰兢兢地端來熱茶,說那小賊已被官差帶走,供出是受了個戴麵具的人指使,其餘便一問三不知了。
    胭脂望著窗外漸漸蘇醒的城池,忽然道:“或許我們該換個住處,離得近些,也好應對接下來的變故。”
    柳明淵心頭微動,正欲開口,卻見胭脂臉頰微紅,補充道:“我是說……相鄰的兩間房,方便照應。”
    他忍俊不禁,拱手笑道:“全聽狐主安排。”
    晨光漫過屋簷時,兩人已換了相鄰的廂房。推開窗,便能看見對方窗前的景象,仿佛無形間有了道默契的聯結。昨夜的疏漏成了插曲,卻讓彼此間的戒備又鬆了幾分——在這場步步驚心的陰謀裏,能與信任之人並肩,已是幸事。
    換了相鄰的廂房後,兩人倒難得有了片刻安穩。胭脂坐在窗前,看著柳明淵在對麵廊下擦拭長槍,晨光漫過他玄色的衣袍,將槍尖的寒光都染得柔和了些。他動作專注,指尖撫過槍杆上的紋路時,像在觸碰什麽珍愛的物件。
    “在想什麽?”柳明淵忽然抬頭,正好撞上她的目光,嘴角彎了彎。
    胭脂收回視線,指尖撚著那枚青銅麵具:“在看這咒文。倒像是把幾種古老的陣法揉在了一起,既想用煞氣聚靈,又怕控製不住,特意加了層鎖魂咒。”
    “像個半吊子的手筆。”柳明淵收了槍,走過來倚在她窗邊,“不像是天庭那些老謀深算的家夥,倒像是急著證明自己的小輩。”
    他的氣息隨著晨風飄進來,帶著淡淡的聖火暖意。胭脂把麵具遞給他,指尖不經意碰到他的手背,兩人都頓了頓,又像沒事人似的移開目光。
    “西街的屍體和傀儡,都帶著青丘的桃花印記。”胭脂輕聲道,“他們是故意栽贓。”
    柳明淵摩挲著麵具上的刻痕,眼神沉了沉:“歸墟的海眼與青丘靈脈相連,若人間的陰陽失衡波及靈脈,首當其衝的就是我們。這步棋,是想讓我們腹背受敵。”
    正說著,樓下傳來餛飩攤漢子的聲音,帶著哭腔喊著“救命”。兩人對視一眼,快步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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