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知真人走出議事廳，臉上的威嚴之色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卷軸，那串數字：1.……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複雜無序。
    “小吉靈。”他輕聲喚道：“過來。”
    一直跟在身後的小吉靈立刻湊上前，眨著眼睛問道：“師傅，有什麽吩咐？”
    崇知真人將卷軸遞給他，語氣中帶著幾分嚴肅：“這串數字，你拿去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反推出問題。我懷疑，這東西跟問蠱有關。”
    小吉靈仔細皺著眉頭：“師傅，這串數字真古怪，似乎是沒有規律。”
    崇知真人喝道：“胡說，你忘了我們數師的宗旨是什麽了？”
    小吉靈抬頭挺胸，朗聲回答：“數有終，理有窮！”
    “這就對了。”崇知真人道：“無論什麽答案，都有終點或循環，這串數字看似雜亂，但背後一定藏著某種規律。”
    小吉靈神色興奮：“師傅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對了，咱們真要去找飛廉祭靈嗎？”
    崇知真人低聲道：“有關飛廉祭靈的事不要向外人吐露半字，否則師傅也保不了你，懂嗎？”
    小吉靈第一次見師尊臉色如此嚴肅，頓時忘記回話。
    崇知真人道：“你去吧，有什麽發現隨時告訴我。”
    小吉靈應了一聲，溜回房間研究起那串未知的數字。
    時間一晃，便來到半年以後。
    這期間，由於各方勢力暗中角力，尋找飛廉祭靈的事始終未能談妥。崇知真人也樂的清閑，任由其他幾院頻繁催促，巋然不動。
    伍探那老狐狸不知道來催多少次，甚至都放下狠話：“你們再不去，我就上折子參你！”
    然而崇知卻不緊不慢的回道：“我們演策院已經準備好了，但奉天司和祭靈司一直不肯出人，我們能怎麽辦？西京廢都，有蠱屍百萬，蠱獸成群，單讓我院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數師去，那跟送死有什麽兩樣？”
    伍探無奈，隻得再去協調。
    但現在奉天司與祭靈司之間的明爭暗鬥已愈演愈烈，朝堂上下漸成黨爭之勢。祭靈司倚仗的是賈氏的權勢，代表人是太皇太後賈鳳，實際掌控人為馭策六曹的尚書左仆射賈謐。
    而奉天司則背靠司馬皇室的支持，核心人是太子司馬駒。
    賈氏在朝中勢力龐大，又有太後賈鳳撐腰，占著一個‘孝’字。縱是奉天司縱然再有‘理’，也難以逾越‘百善孝為先’的禮製。因此奉天司多次上奏，要求徹查賈氏子弟與販人案的關聯，但都被人以證據不足為由駁回。
    尚書左仆射賈謐曾說：“‘販人’一案，雖有人證，但這些苦主接觸的都是人牙子，供詞中並不涉及賈氏子弟。”這話不錯，從船上搜到的賬簿中，所有買主和賣主，並沒有用真實姓名的，用的全是化名、諢名。
    眼看，日子一天天拖下去。
    奉天司中有人出了個騷主意，使用酷刑，逼迫苦主‘栽贓陷害’賈氏。但誰料那苦主在京兆尹大堂上，突然翻案，指責刑律堂濫用酷刑，屈打成招。
    賈氏抓住這個機會，策動台閣禦史彈劾。
    太後賈鳳罕見的沒有表示態度，但經過此事後，她下令，案子由三司會審，不再由奉天司獨斷。
    貨船上和牙棧內的苦主全部從奉天司外堂之一的刑律堂大獄轉移至京兆尹衙門。
    京兆尹一直都是賈氏的人當權。失去最重要的人證，這使得奉天司本來大好的局麵，一下子就變得被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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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李逋，這半年以來傷勢已基本痊愈。
    此時，他身在演化司後山，一座山崖邊上，和目站定。
    炎髓蠱的力量如同一團熾熱的火焰，以脊柱為中心，在經脈中流淌，極大地提升他的身體素質。如今，他的力氣提升至千斤，若按靈武士的境界換算，單從氣力的角度來說，已達到第三境靈武士的水準。
    更令人欣喜的是，在精神方麵，他的感知能力大幅提升。
    李逋內察元神空間，他能看見問蠱、夢蠱，甚至是苦海下的大祭司，但始終覺得缺少點什麽。
    “你在找什麽？”問蠱道。
    “我記得好像有三枚骰子，代表著殘缺的賭之規則。”李逋試圖催動，但手中並沒有浮現骰子。
    “不用試了，它們被我吃了。”無尾銀貓幹嘔幾下，吐出三枚骰子，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奇怪，怎麽還沒消化？”
    “把它給我，說不定以後能救命那。”李逋黑著臉。
    “本座告訴你，這賭之規則代表的是迷龍蠱元，那家夥最喜歡以小博大，這三枚骰子就是它安在你身上的‘定位器’。”
    “那算了，俺不要了。”聞言，李逋打個寒顫，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李逋眯隻見孫洛川沿著彎彎的山路走來，手中提著食盒，肩頭趴著跟著橘貓形態的山君，這家夥滿眼倦意，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這才剛吃過早飯，你怎麽又來一遭？莫不是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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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洛川將食盒放在地上：“誰稀罕你，那——這是我朋友做的點心，扔了也怪可惜，索性就拿給你嚐嚐。”
    李逋打開食盒，裏麵是幾樣精致的點心和一壺溫熱的茶。
    他拿起塊點心咬了口，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在口中炸開，那是種又酸又鹹，幹幹巴巴的糊嗓子的感覺，仿佛是吃了大口，海底的幹沙。
    孫洛川滿眼期待：“好吃嗎？”
    李逋憋著一股勁，不敢再嚼，硬生生給吞下去：“嗯，味道......很獨特。”
    孫洛川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望向山君：“我就說好吃吧，你這畜生根本不懂欣賞。”
    山君跳到李逋肩頭：“對，好吃，李娃子再吃一個吧。”
    李逋幹笑兩聲：“飽了，剩下的留到我晚上當宵夜。”
    孫洛川轉而問道：“你剛才在做什麽？”
    李逋道：“內察神識空間。對了，我一直有個問題，你的神識空間是什麽樣的？
    孫洛川答道：“我的神識空間並不大，就像一座精心布置的庭院，每一處細節都清晰可見。”
    李逋聽得更暈了，自己的神識空間可不是這樣的。
    他的元神居於其中，非但不覺得熟悉，反而還十分陌生。單論麵積而言，他的神識空間與苦海一樣無邊無垠，仿佛浩瀚與黑暗的宇宙，他能感知到的，也隻是很小的一部分。
    孫洛川見他神色凝重，擔心道：“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李逋搖搖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
    他望向遠處的山巒，語氣中帶著幾分釋然：“或許，每個人的神識空間都不一樣吧。”
    孫洛川點點頭，輕聲道：“也是。不過，你若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畢竟，神識空間與元神息息相關，不能大意。”
    李逋笑道：“安啦，有問蠱坐鎮，我的神識空間再古怪也翻不了天。”
    山君懶洋洋地說道：“古怪歸古怪，隻要不影響打架就行。”
    李逋揪起它的脖領子，調侃道：“你這懶貓，整天除了吃就是睡，還能幹什麽？”
    孫洛川道：“你快別逗它，之前你昏倒了，一路上全靠將山君頭上駁獸神角驅除你體內的邪氣。”
    李逋撓撓頭：“我怎麽不記得了？”
    孫洛川輕笑：“你以為四轉潮信蠱就這麽好對付？邪氣其實早在不知不覺中滲入你的體內，要不是山君用駁獸角驅邪，我用溯回蠱幫你延緩傷勢，這一路你根本撐不到演化司。”
    山君四隻爪子在空中胡亂撲騰，嘴裏不滿地嘟囔道：“忘恩負義的李娃子！”
    李逋鬆開手，將山君放在肩上，語氣中帶著幾分歉意：“原來是這樣，那我可得好好謝謝你。”
    山君甩甩尾巴，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哼，知道就好。本大王可不是白吃白睡的，關鍵時刻還是靠得住的。”
    李逋揉揉它的腦袋：“是是是，山君大王最厲害了。”
    孫洛川看著這一人一貓的互動，突然歎道：“野娃子，你們別鬧了，我有件事要跟你交代。”
    “怎麽了？”李逋放下山君。
    “在京都，睚眥劍和問蠱，你不能再輕易動用。”孫。洛川正色
    “為什麽？”
    “這是師尊讓我轉述你的，要你切記。”
    “我明白。這次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以後我會更加謹慎。”李逋鄭重的點點頭，隨即又勾起笑容：“畢竟真不能讓某人做——”
    “做什麽？”孫洛川眨眨眼，湊過來追問。
    “真不能讓某人做小寡婦呀！”李逋擰了下孫洛川的臉蛋，抱起山君，轉身就往山下跑。
    “野娃子！你給我站住！”
    兩人一貓在山間追逐，笑聲回蕩在林間。
    等來至山腰處，正好遇見陳吉靈。他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臉上帶著焦急：“孫師姐，奉天司來人了，他們直接闖到院子裏，茶也不吃，坐也不坐，看樣子來者不善！”
    孫洛川問：“帶隊的是誰？竟敢如此無禮”
    陳吉靈道：“是黑麵閻羅和慕容老二，他們說案子有變化，需要李大哥去作證。”
    孫洛川聞言，抬手敲了下小吉靈的腦袋：“叫慕容二哥，沒規矩！”
    小吉靈捂著腦袋，委屈地嘟囔道：“我這不是順口嘛……再說了，都是李大哥教我的，你有本事打他，就會欺負我。”
    李逋重重咳嗽兩聲：“正事要緊。”
    山君從他懷裏跳出來：“又是這些麻煩事，本大王懶得摻和。”說完，它從身軀猛然變化，恢複老虎原形，縱身一躍，消失在林間中。
    李逋記得明明沒有告訴山君變回來的方法，難道這家夥無師自通？
    見孫洛川捂嘴偷笑，他問道：“是你教它怎麽解除縮小咒的？”
    孫洛川朝他努努鼻子：“靈山有虎，大小隨心，變！正著念是縮小，倒著念不就恢複了？”
    暈~李逋本來還打算靠這個咒語拿捏山君，現在看來是徹底沒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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