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蠱蟲屍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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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時,林浣輕輕推開門,端來熱水。
李逋聞聲睜開眼。
林浣輕聲道:“醒了?”
李逋用被子蓋住頭:“你先出去,讓我再睡會。”
林浣推開窗,陽光斜照進來:“昨夜公子睡前特意囑咐我要早點叫醒你,如今怎麽還賴床了。”
“真是浮生難偷半日閑啊。”
李逋翻身起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春困、秋乏、夏熱、冬冷,一年四季,沒一日適合早起的。”
林浣將銅盆擱在架上,將熱帕子遞過去。
李逋接過帕子,往臉上胡亂一抹,隨手丟在桌上。
林浣默默將帕子拾起,放在銅盆裏清洗、擰幹。
李逋眯起眼看向她。
窗外晨光斜照,林浣的側臉和秀發都籠罩在一層淡金色的輪廓中,顯得溫柔美麗。
恍惚間,他想起一個人。
那還是上一世,他們這些試驗品,隻要通過畢業考驗,都會被送到農場暫時看管,每周都有輛舊貨車,從黑森林外駛來,車上裝滿了蔬菜和幹糧。
開車的女司機是個溫柔幹練的姐姐。
李逋曾躲在車底,嚇過她,也因此跟司機姐姐熟識。每次她來農場送補給,總會私底下給他偷偷塞一些黑森林外的書籍和麵包。
後來他曾試圖逃出黑森林,就藏進那輛貨車的篷布下,卻在半路被守衛截住。
自那以後,李逋就再沒見過那位溫柔的大姐姐。而送貨的人,不久後也換成個滿身酒氣的絡腮胡大叔。
絡腮胡大叔會給他們這些實驗品帶甜點、玩具、口琴等等,農場主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想要從他手中獲得這些‘獎勵’就得跟那個大叔在車廂裏,做一些讓人羞澀的遊戲。
至於做什麽,李逋當時不知道,他隻見到過,農場中有幾個女生都進去過貨車車廂。
林浣見李逋一直注視著她,不由緋紅雙頰。
這時,窗外傳來王猛的腳步聲:“公子起了嗎?我在書房等你。“
李逋猛然回過神,隻覺悵然若失。
他道:“林浣,你去歇著吧,我又不是三歲孩童,往後不必這麽早來伺候。“
林浣抿嘴輕笑:“公子會梳發麽?”
李逋聞言,不由語塞。
自來到這個時代,他的頭發越來越長,偏生又不能隨意剪短,這些日子全靠林浣幫他打理。
林浣拿起梳子,李逋乖乖坐到銅鏡前。
李逋道:“等處理完炎髓蠱的案子回來,你好好教我怎麽梳頭。”
林浣笑道:“好,那我等公子回來。”
梳發完畢,李逋來到書房與王猛清點上元夜的收獲。
王猛將銀票分成三份:“畫舫一行,咱們共得銀票三萬七千兩。其中留五千兩備用,剩餘均分兩份:一份籌建青槐村造紙作坊,一份贖買關在京兆尹大牢裏的苦主。“
李逋皺眉:“販人案不是結了嗎?為何還不放人?“
王猛歎道:“此事與公子提過。刑律堂雖明麵下發文書,準許親屬認領苦主,實則暗藏門道——苦主家書無人遞送,即便親屬尋來,也需打點牢頭方能放人,美其名曰贖買費。如今牢中幸存者兩百餘人,合計需一萬兩千兩銀錢。“
李逋歎道:“這件事你全權處理。等贖回那些苦主後,讓他們再發一筆路費。沒有家的或不願回去的便安置在青槐村,給他們找個活幹,一切等開春再說。”
王猛道:“還有一個人需要公子同意。這個人名叫叫牛大栓,贖買此人需三千兩。”
李逋道:“這人在朝堂上突然翻供,弄得奉天司下不來台,是個硬骨頭,我喜歡,救他出來吧。”
王猛道:“公子善心。”
李逋道:“什麽善心不善心,橫豎都是不義之財。”
王猛啞然失笑。
李逋拿出從張豚手裏贏過來的還鄉燈,置於案上:“景略,可識得此物如何使用?”
昨夜,他也問過問蠱,但這家夥裝死,明顯知道,卻不肯說出來。
王猛接過燈盞:“古有詩雲:一盞青燈照夜寒,煙籠牛角護歸鞍。靈火燃時千障破,神光不滅照魂還。據我考證,還鄉燈是以蠱蟲屍油為燃料,大致有兩種用法。”
他輕推燈罩演示:“開罩時則生光華,可驅百蠱;閉罩則牛角噴煙,在煙陣之內,蠱蟲的能力會被大幅度的削弱。”
李逋想實驗一下,但手邊沒有蠱蟲屍油。
他一拍大腿,想起來這玩意好像什麽地方見到過——研蠱署的功勳兌換冊上有蠱蟲屍油!想到這裏,他決定再去向百草吏那打一趟秋風。反正有司馬駒的玉佩在,那老家夥應該不敢對自己出手。
“走,跟我去一趟研蠱署。”
他將還鄉燈收入儲物袋:“順便去內務堂領任務,聽說林浣說雙煬城那樁炎魔害嬰案至今無人敢接手?”
王猛神色一凜:“公子是說陳屠那樁案子?鎮蠱堂已暗中議定,據說要等年後派慕容兄弟去辦理此案。”
“慕容傑要插上一手?”李逋眉頭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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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這樣。”
“慕容燼去倒無妨,關鍵是慕容傑那養不熟的狼崽子若摻和進來,指不定又要鬧什麽幺蛾子。”
王猛深以為然,說著從袖中取出一疊密箋遞來。
李逋接過,密箋中記載著炎魔陳屠的詳細信息,以及近半年的行蹤記錄。
他有些意外,忽注意到王猛眼中微微的紅血絲:“昨夜沒睡?”
王猛笑回:“睡不著,便去了趟黑市。”
李逋將情報收下:“你且先歇著去吧,雙煬城一行凶險莫測,你就不必跟去了。”
王猛有些失望,但有自知之明:“屬下這副文弱的身子骨,去也是添累贅。倒是公子要小心行事,據我所知雙煬城的局勢,可不簡單。”
李逋應下,出門後邊走邊看密箋。
隻見上麵記載:陳屠籍貫鄴城,身高六尺。幼年被雙煬城副城主楊勒收為義子,擅使鈍器鐵鞭,嗜飲烈酒。直係親屬僅一人,名陳小宛,現為楊勒義子楊虎小妾,於半年前暴病身死……
這些信息經過王猛整理,條理有序。
李逋暗暗記在心中後,一把火將密箋燒掉。
等來到奉天司,他先到內務堂領取任務,由於上元節的緣故,大廳裏基本沒人,隻有兩個接待人員靠下棋打發時間。
李逋徑直走向任務欄,目光鎖定在上方雙煬城炎魔害嬰案幾個紅色大字上,他將腰牌拍在櫃台上。
當值的灰衣文書抬頭一看,臉色驟變:“李、李司衛,你怎麽來了?”
李逋笑道:“怎麽我不能來?”
灰衣文書笑道:“說笑了,上元節奉天司放假七天,李司衛不去京城好好玩玩?”
李逋道:“少打岔子,我要接陳屠的案子。”
灰衣文書麵露為難:“李司衛,您有所不知,這任務已經內定慕容兄弟了。”
“任務還掛在這兒,就是無主之物。”李逋指尖輕叩櫃台:“還是說,奉天司的規矩改了?”
灰衣文書額角滲出冷汗,正要再勸,卻見李逋直接跨過櫃台,自己取下印信,領取任務。
待他走遠,文書急忙對身後小廝低聲道:“快去稟告慕容大人。”
小廝剛要跑,又被文書一把拽住:“記住!去告訴慕容傑,不要去找那黑麵閻羅。若走漏了消息,我要你的命!”
李逋出內務堂,趕往研蠱署的半路上,扭頭拐進鬧市,從小酒館中買了兩包茴香豆,一隻燒雞和半壺黃酒。等來至研蠱署,見木門緊閉,敲半天門也見沒回應,隻隱隱聽到裏麵傳來百草吏的呼嚕聲。
“老家夥,給小爺裝睡是吧。”
李逋往後退幾步,全力一腳踹向木門。
誰知那看似結實的門板早已被蟲蛀空,竟哢嚓一聲踹出個窟窿,他右腿整個陷進門洞中,剛想抽出來,突然腳踝一緊,門後有隻手扣住他的腳踝。
“小兔崽子!”
百草吏沙啞的聲音從破洞飄出:“欠老子的帳不說,還要拆老子的門!”
那隻手突然發力,李逋隻覺得整條腿瞬間麻痹,他隻得回頭喊道:“太子殿下救我!”
那隻老手立刻鬆開,木門打開,百草吏左看右看,見大院中就李逋一個人,老臉氣得發青。
“臭小子,你敢耍老夫!”
李逋笑嘻嘻地揉著腳踝:“您老這是什麽話?這不是過節嘛,我特意來看看您。”
百草吏掃過那壇黃酒和燒雞,冷哼一聲,在搖椅上坐下:“怎麽,是害怕還是想通了,打算還帳?”
他陰陽怪氣地拖著長音:“畢竟祝夜山和太子可保不了你一輩子!”
李逋嘀咕道:“我憑本事借的,憑什麽還?”
百草吏冷聲道:“你說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李逋連忙擺擺手,將茴香豆和燒雞打開,抱著黃酒,催動炎髓蠱,雙手升溫加熱酒壇,使之散發出香氣。
“還賬的事等過完年再說,小子今天來向您老人家拿點東西。”
“拿?”
“是借,是借。”
“哼,就你這信譽,耗子借貓糧——有去無回!”
“別這樣說嘛,正所謂虱子多了不怕癢。”
“少廢話,不借!”
李逋見軟磨硬泡不成,收起笑臉:“您老不借,那我去找祝夜山。”說完,他搶過酒壺,揣著燒雞,提起茴香豆就要走。
“站住!”
百草吏猛地站起身,胡子氣得直抖:“小兔崽子敢威脅老夫?”
李逋轉身:“哪能啊,這不是跟您商量嘛。”
老吏咬牙切齒道:“你要什麽?我可提醒你,凡超過五百點功勳的物品,一概不借。”
李逋笑道:“我要的東西平常,就是蠱蟲屍油,我記得好像才八十點功勳一兩吧。”
百草吏道:“一隻蠱蟲半兩油,你想要多少?”
李逋搓搓手:“不多不多,先來個一百斤。”
百草吏差點跳起來:“一百斤!做流水席那!就半兩,愛要不要!”
李逋把司馬駒的玉佩拿出來,甕聲甕氣:“五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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