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夜歸白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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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熾白的氣浪呈環狀橫掃,所過之處撕開鏈枷,衝破水牢,菌絲失活。地麵的堅冰融化,泥漿沸騰,屋簷上冰棱斷裂,尚未落地便融化蒸騰為白霧。
    李逋後退不及,幸虧慕容燼擋在他身前,體內火蟻蠱蟲運轉,大口一吸,將撲來的氣浪吞入腹中。
    “爽!”
    慕容燼大吼,口鼻噴出火焰,好似喝了一口烈酒。
    “你也該死!”陳屠衝殺而來。
    慕容燼肋部撕裂,鑽出的兩隻手臂。
    二人拳拳到肉,誰都不躲,拳頭打在對方身上,發出金鐵般的響聲。
    漸漸的陳屠有些支撐不住。
    他一晃神的功夫,就被慕容燼絞住左臂,“哢嚓“一聲脆響,竟被硬生生整個反折到背後!
    李逋在旁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喊道:“小心,他在運轉炎髓蠱!”
    慕容燼聽了,隻覺周遭溫度驟然升高數倍,陳屠體內血液向銅雀甲凝聚,胸口的雀口大張,釋放一股巨力。
    慕容燼隻覺被山壓住,瞬間腿骨斷裂,跪倒在地。
    “死吧!”
    陳屠獰笑,口中噴出藍焰。
    突然,一道寒光閃過,陳三不知何時欺身而上,手中斬馬刀如電。
    陳屠下意識後退。
    陳三拽住慕容燼的肩膀,順勢回撤出戰場。
    龐墩、高杆同時出手,甩出符咒,試圖阻攔陳屠。
    李逋抽刀出鞘,萬千煞氣凝於刀刃,發暗金色的寒芒。
    陳屠背部戰甲噴出高溫蒸汽,借力橫移,險險避過刀鋒,立刻揮拳反擊。
    李逋上前,逆鱗臂盾陡然展開,拳頭打在盾甲上被硬生生反彈回去!
    陳屠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全力一拳掀翻。他剛穩住身形,就見陳三斬馬刀再次迎頭砍來。
    陳屠舉手抵擋。
    銅雀戰甲與刀鋒相撞,火花四濺!
    “吼——!”
    一聲震天虎嘯,山君終於不再隱藏,身形暴漲,化作一頭吊睛白額猛虎,直撲陳屠後背!
    陳屠不妨,被利爪擊傷。
    他雖強,但先有慕容燼消耗,後有在三人圍攻下,動作也越發遲緩,體力漸漸不支。
    “這你們逼我的!”
    陳屠全力催動炎髓蠱,似乎要拚死一搏。
    “陳大哥點燃還鄉燈,壓製蠱蟲!”李逋退出戰場。
    陳三點燃還鄉燈,合上燈罩,兩股濃煙從青銅牛角中噴出,籠罩住方圓數丈之地。
    濃煙翻湧中,陳屠隻覺體內三轉炎髓蠱劇烈抽搐,像是失去控製,他動作一滯,口鼻中滲出黑血。
    陳三豈會放過這個機會!
    手中斬馬刀寒光暴漲,金靈氣凝聚一線,附於刀鋒斬下。
    “鐺!”
    陳屠被這一刀劈得單膝跪地,山君猛地撲出,利爪再次狠狠撕向陳屠後背!
    “噗嗤!”
    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頓時綻開,黑血噴濺。
    陳屠痛吼一聲,反手一拳砸向虎頭,卻因動作遲緩,被山君避開。見無法催動蠱蟲,陳屠隻得調動體內靈氣,借助水靈氣與火靈氣相撞產生的氣浪,暫時驅散煙陣。
    陳屠將靈氣注入銅雀戰甲,甲胄背部不斷噴出蒸汽,向高空飛去。
    “哪裏逃!”
    李逋展開問蠱,卻見那股氣浪裹挾濃煙向他撲來,嚇得他趕忙捂住口鼻,飛身爬上屋簷。
    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慕容燼不明所以,見李逋跑到房頂上,張嘴還沒說出來話,便吸了一大口濃煙,濃煙迅速侵入他體內火蟻蠱蟲。
    “嘔——!”
    等李逋再想阻攔陳屠時,見這家夥已經飛遠,後悔沒早點使用問蠱。
    這時,他忽聽頭頂一陣刺耳的振翅聲傳來。抬頭見一道人影展開青灰色的蝗蟲膜翅,從高空急速掠過,直追陳屠而去!
    那人回頭看他一眼,堅毅粗獷的麵容清晰可辨,正是雙煬城副城主楊勒。
    “陳屠休走!”
    “羯奴受死!”
    兩人交手不過三合,陳屠便被楊勒擊落。突然一柄鐵鞭橫空而來,精準架住楊勒刺向陳屠心口的長劍。
    “皇甫墨明,你是要保他?”
    “陳屠乃我同袍戰友,還請楊副城主手下留情。”
    “留下銅雀符我可以饒你一命。”
    陳屠早有準備赴死,皇甫墨明卻握住他的手,眼中示意。陳屠長歎一口氣,身上銅雀戰甲消散,將符令拋給楊勒。
    楊勒道:“陳屠,離開雙煬城,下次再見你,我可不會再留情。”
    等李逋幾人追過來,皇甫墨明早已背著陳屠消失不見。
    慕容燼怒視楊勒,剛要開口喝問,卻被李逋攔住。
    二人轉身剛要走,就聽楊勒主動問道:“兩位司衛,你們就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慕容燼死死盯住楊勒,難掩怒氣。
    李逋道:“剛才想問,一見楊副城主雄資,全都忘了。”
    楊勒大笑,無意看見李逋腰間的佩刀,眉頭不禁微皺。
    他問:“我私自放陳屠,祝夜山就不責怪?”
    李逋聳聳肩,坦然道:“天高皇帝遠,我們不說,祝司長哪會知道。說白了,俺倆就是朝廷養的兩條狗,既捉不到陳屠,回去複命便是。一個月就那點俸銀,拚什麽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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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勒大笑:“李司衛,你這人有意思,老夫喜歡。除夕當夜是小兒大婚,二位不妨逗留幾日,參加婚宴,共過年關。”
    李逋拱手:“多謝楊城主美意,我二人自當遵命。”
    等回到客棧後,慕容燼想問什麽,但李逋讓他先去休養,等恢複傷勢再說。
    轉眼兩天過去,這段時間李逋打開門就見慕容燼杵在門口,一張黑臉正對著他,麵對他的疑問,李逋不斷借口推搪。
    直到第三天清晨,李逋才把慕容燼請進屋中。
    “你傷養的如何?”
    “差不多好了。”慕容燼打個哈欠,似乎很疲倦的樣子。
    “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楊氏選擇的是朝廷。”李逋直接道。
    “到了這時候你還在強詞奪理,楊氏屠戮祭靈司駐地,這明擺著跟朝廷撕破臉了!”
    “可奉天司雖支持太子,但也屬朝廷管轄,為何楊氏不殺我們?”
    “他楊氏算什麽東西,不過一守城胡奴!我慕容家也不是好惹的!”
    李逋見他發火,倒上茶,笑道:“你可知祭靈司大執事,賈胥死的消息當天就傳到京城,朝廷卻遲遲沒有旨意下達。”
    聽到這話,慕容燼也意識到不對。
    賈胥可是祭靈司的大執事之一,更是賈氏親族,太後既然不怪罪?祭靈司竟然沒有反應?而且就連自己家族中也沒有人向他傳達任何消息,這就不得不令人驚醒。
    京都三大家族,鍾離、慕容、澹台,都是第一批入關投靠景國的外族,三家互相聯姻幾世,門下子弟充斥奉天司,其中不乏有擔任要職者。說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不為過。
    可如今這緊要時刻,三大家族那邊卻集體靜默。
    慕容燼打了個激靈,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李逋見他不說話,道:“上次我說過楊氏要投靠朝廷還缺一樣東西,這樣東西要遠超雙煬城的價值。”
    他拿出一張鄴城地圖,在桌上攤開:“此地才是楊氏的投名狀。”
    慕容燼皺著眉頭,問:“鄴城王司馬狩在翼州深得軍心,是朝廷八位藩王中實力最強的一位藩王,僅憑一個小小的楊氏如何能謀取鄴城?”
    李逋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慕容燼還是不敢相信,李逋笑問:“慕容兄可聽過《夜歸》的故事?”
    慕容燼撓頭,隻聽李逋娓娓道來:“鄴城王司馬狩酷愛遊獵,兩年前他率親衛出城,逐一鹿,深入山林,不覺天色已晚。待盡興而歸時,城門早已緊閉。
    司馬狩的親衛在城門下喝道:“開門,大王回城!”
    城上守衛探出頭來,見火把映照下,果然是司馬狩本人。但他仍道:“王城戌時閉門,無令不得開啟,此乃大王親自定下的規矩。”
    司馬狩不怒反笑,在城外休息一夜,翌日,他命人賜那守衛十兩銀子,讚其恪盡職守。
    世人皆道司馬狩的美德。
    可很少人知道,就在不久之後那守衛卻被以“懈怠職守、擅離城門”的罪名處斬。”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慕容燼:“司馬狩此舉,不僅暴露其虛偽狹隘,更為關鍵的是——他竟為追頭白鹿甘冒夜宿荒野之險,見微知著,可以判斷此人乃見小利忘危,貪婪成性之徒!若雙煬城便是那頭白鹿,司馬狩豈能不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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