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塚中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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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燼道:“李兄,你直接說下一步咱們該怎麽辦?”
李逋反問:“慕容兄以為呢?”
慕容燼盯著李逋,覺得腦殼隱隱作痛。
他以前在奉天司辦案時,總被人誇“智慧”。可每次聽李逋分析,他就感覺腦漿沸騰,一片漿糊。
慕容燼試圖挽救尊嚴:“我的意思是一動不如一靜,既然…既然。”
望著李逋‘關愛智障’的眼神,他說不下去,索性一拍桌子:“直接說計劃,你別跟我繞。”
李逋道:“莫急,我其實想不通一點。楊氏若引司馬狩入甕,鄴城的兵馬怎麽辦?弄不好便是引狼入室,而不是甕中捉鱉。現在有點明白,年關送魂祭就是那鄴城八千精兵的修羅場。”
慕容燼倒吸一口涼氣:“這——這!”
李逋接著道:“如果我分析的不錯,最初朝廷的目標是雙煬城。陳屠一案正好是個引子,祭靈司借此為籌碼,威脅楊氏。可誰能想到楊氏另辟蹊徑,反其道而行之,非但不去向司馬狩靠攏,直接繞過祭靈司大執事賈胥,直接向朝廷交換利益。”
慕容燼接話:“所以朝廷放棄賈胥,聯合楊氏做了這個局。”
李逋道:“不錯,畢竟雙煬城與號稱北地雄都,坐擁五十萬戶的鄴城相比,實在是無法相比。”
慕容燼第一次感覺手腳發顫:“八千人,那可是八千好士卒,沒在邊疆抗敵,卻白白要死在這裏!”
李逋道:“這場謀劃中,咱倆隻是小嘍囉,能保住小命,就已經是萬幸,無法幹預他人因果。”
“這麽說,楊家早對我們動了殺心?那為何他們還遲遲不動手?”
“可能是慕容兄的家族,也可能是因為它。”李逋拍拍佩刀。
“你是說司長大人。”
“若非如此,我想不到別的理由。”李逋苦笑:“明麵上楊氏還不敢動我們,但等司馬狩一到,祭祀開始,動亂之時就是咱們的末日。”
“你說的對,到時把咱們的死推托到司馬狩身上,奉天司也沒轍。”
“亂中求生,火中取栗,就讓我給他們一個驚喜吧!”
天明後,李逋召集眾人,從麅皮儲物袋拿出十七枚赤涅雷,將使用方法告訴高杆和龐墩。
“你二人各拿八枚,分別埋在西、南兩座城門下。”
“公子,這玩意兒不會半路炸了吧?”高杆和龐墩在青槐村可見識過赤涅雷的威力,不免有些害怕。
“那是絕對不會滴。”李逋道:“我相信你二人能做到這件事。”
山君跳上桌子,昂著腦袋,老氣橫秋地說道:“雖然你倆不是蠱修,也不算靈武士,實力更是不咋地,但這一次,本大王對你們有十足的信心!”
龐墩和高杆對視一眼,一時不知該感動還是該罵人。
李逋揪住山君的後頸,將它丟回床上:“記住,埋好後以雷聲為號。無論事成與否,不要等我們,你倆立刻回京都。”
他將佩刀和一封信遞給龐墩:“帶上它,送給祝夜山司長!”
二人鄭重點頭,土遁離去。
慕容燼見李逋安排完畢,忍不住皺眉:“李兄,那我該做什麽?總不能幹等著吧?”
李逋剛要開口,門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名楊氏親兵推門而入,抱拳行禮:“兩位司衛,家主有請,移步城頭觀禮。”
慕容燼眼神一凜,看向李逋。
楊虎走出,質問道:“那一高一矮跑哪去了?”
李逋笑道:“腿長在他們身上,我哪裏知道。”
楊虎衝士卒喝道:“仔細給我找,都是我楊家的客人,一個都不能少!”
山君趴在李逋懷裏,衝著楊虎,喉嚨中不斷滾出低吼聲。
李逋漫不經心地捋著山君後頸的毛,跟著兵卒來至南城城樓。
城頭宴席早已擺開,案上陳列著精致的銀器與青瓷,酒盞中琥珀色的液體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幾名樂師跪坐在角落,指尖輕撥琴弦,奏著舒緩的曲調。
對麵北城,城門大開。
遠遠就能看到,北方有軍伍行進,一路旌旗獵獵。
李逋心中感歎,司馬狩這區區八千人精兵,竟綿延數裏,一路上鑼鼓喧鬧,他真以為雙煬城誌在必得?
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家夥!
當司馬狩的排頭兵進入關,南樓侍衛喊:“城主到!”
楊聰扶著城主楊淵,從幕後走出。
楊淵瘦削的身軀,裹著一襲錦袍,麵色蒼白,眼下青黑深重,仿佛久病未愈。
他手中捏著一串烏木念珠,扶著城碟眺望:“吾弟好大的麵子,一場婚姻,竟讓鄴城王送女親至。”
席上眾人麵麵相覷,無人附和,唯獨一個坐在末席的男子起身喊道:“副城主楊勒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楊聰嗬斥道:“大膽!竟敢妖言惑眾,將他拿下!”
士卒立刻將這男子抓住。
楊淵緩緩轉過身:“你叫什麽名字?”
那男子:“博陵人崔遊。”
楊淵道:“拉下去,杖二十,關入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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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遊大笑:“都說楊城主乃當世豪傑,今日觀之,原來是個睜眼瞎!”
他猛地掙開侍衛,指著北城方向:“司馬狩的刀都抵在你咽喉上了!等他的鐵騎進城,第一個砍的就是你這顆昏頭,到時你恐怕要比我先死!”
楊聰喝道:“把他嘴給我堵上,拉下去好生看管!”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接下來的時間,李逋等人都在看著司馬狩的士兵,如螞蟻搬家似得一點點進入北城。
等到黃昏,鄴城王司馬狩儀仗隊才來至北城關下。
副城主楊勒見到司馬狩本人,暗暗鬆口氣,揮手示意樂師奏響破陣曲。
樂聲中,司馬狩下轎上馬,抬頭望向城門,見一具無頭肥屍被粗繩懸吊在城樓上,屍身腫脹發青,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刺目。
司馬狩眯起眼,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身旁親衛喝問:“門吊何人!”
八千士卒齊聲附和,頓時城內城外聲浪震天。
北關城頭回喊:“奸賊賈胥!”
司馬狩仰頭大笑,馬鞭直指屍身:“哈哈哈!羯奴果然守約!”他轉頭對左右心腹道:“吾家天下,豈能容賈賊竊據?今日當以賊血祭旗!”
左右連忙逢迎:“主公英明!等奪取雙煬城後,何不一鼓作氣,殺至皇城滅了那妖後!”
司馬狩道:“誒,不可貪心,此事容我徐徐圖之。”
左右誇讚:“主公睿智,但皇城寶座,容癡傻兒玷汙,豈不可惜?”
司馬狩正色道:“不可胡言,我並無此心。”
楊勒派人下城,手捧銅雀符,迎接司馬狩。司馬狩將收起銅雀符,率親衛進入北城。
夜幕降臨,鐵浮橋上火把如龍。
司馬狩與楊勒挽手而坐,麵前案幾上酒肉陳列,卻無人動箸。兩人的目光始終盯著南城緊閉的城門,那漆黑的城垛後,楊淵必然也在注視著這裏。
浮橋上的表演漸至尾聲。
隨著一陣金鑼響動,八千精銳甲士踏著整齊的步伐湧上浮橋,火光映照下,他們身披靈金甲,手持長戟,準備軍武演陣。
“楊城主!”司馬狩舉杯問:“如此雄兵,可堪入眼否?”
“聞之膽寒,見之膽顫。”楊勒伏低身子,向司馬狩敬酒。
“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把聘禮退回來?”
“銅雀符乃上古至寶,在下豈敢受用?不過暫為天家保管罷了。”楊勒伏跪在地,額頭緊地。
司馬狩很滿意楊勒的姿態。
寒月下,八千鐵甲已列陣完畢,兵戈映著火光,宛如一條鱗甲森然的巨蟒盤踞在河麵之上。
戰鼓雷動,前陣持楯推進,中軍長戟如林,齊聲誦唱:“赫赫太祖,受命於天……”
司馬狩看著正高興,聽派往南城信使回報:“主公,楊淵那老兒借口身體不適,不肯來敬酒!”
司馬狩一摔酒杯,指向南城:“好個羯奴,待我軍武演陣結束,定要此獠好看!”
聞言,楊勒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但轉瞬即逝。他安撫司馬狩,高呼道:“來人呐!彩台升起,祭祀蠱神,以壯天軍兵威。”
“起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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