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幽冥令至?情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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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機閣的觀星台上,碧落仙子如煙般消散的餘韻仍在空氣中震顫。白雲道長、莫衍閣主、明覺禪師、李青峰門主四人相對無言,唯有星軌羅盤上殘留的微弱電弧,映照著他們蒼白而凝重的麵龐。
    “界域之外……天庭監察……”李青峰無意識地重複著,握劍的手因極度用力而指節發白、青筋暴起。他一生所求不過劍道巔峰,守護山門,從未想過竟會觸及如此恐怖的層麵。
    “阿彌陀佛。”明覺禪師低誦佛號,手中念珠撚得飛快,幾乎要迸出火星,“此劫若起,恐非人間一隅之禍,而是三界傾覆之始。碧落仙子言‘非爾等戰場’,非是輕看,實乃……無力回天。”
    白雲道長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沉聲道:“仙子臨行有言,‘人間諸事,爾等依律而行’。當務之急,是盡我等所能,壓製魔門餘孽,延緩其圖謀,為天庭探查爭取時間!莫閣主,星象觀測萬不可鬆懈!李門主,請即刻聯絡各派,嚴查境內所有異常,尤其是與南疆、西域有關的邪異線索!禪師,安撫民心,穩定大局,還需仰仗佛門慈悲之力!”
    “道長所言極是!”莫衍重重點頭,“天機閣必傾盡全力,三百六十五處觀星台全部啟動,嚴密監控封印異動與人間戾氣流向!”
    四人迅速達成共識,一場針對魔門餘孽及其背後陰謀的、由人間頂級力量主導的全麵壓製行動,在凝重的氣氛中拉開序幕。
    天機閣深處,一間清幽雅致的靜室。此處靈氣雖稀薄,卻因特殊陣法隔絕了外界喧囂,顯得格外靜謐。碧落端坐於一方寒玉蒲團之上,方才在天機閣眾人麵前的清冷鎮定已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慮與急迫。
    她攤開一卷散發著淡淡陰冥氣息的玄色玉簡——這是地府專用於跨越陰陽兩界傳遞緊急奏報的“幽冥具表”。纖指凝空,指尖流淌出清冷的仙靈之氣,混合著一絲地府陰司特有的法度威嚴,在玉簡上飛速書寫。
    地府陰司·忘川引渡使·碧落 謹呈冥王殿下禦前:
    事由:急報凡間魔道異動,疑涉封魔禁地及界外詭域,懇請殿下急奏天帝。
    正文:
    殿下鈞鑒:
    卑職碧落,於九州凡間巡查之際,察得重大異情,幹係三界安危,不敢稍懈,特具表急稟。
    今有魔道餘孽死灰複燃,行跡詭譎。凡間魔宗鬼刺門餘孽,近日於南疆落魂穀現形。其藏蹤匿影,所煉邪物孽欲魂粹,經卑職勘驗,此物至穢至毒、汙聖靈、蝕神封之性,竟與天庭典籍《蕩魔誌·禁物篇》所載孽欲魂粹如出一轍!此物絕非尋常魔修可煉。
    鬼刺門核心巢穴及終極邪陣所通之地,非在人間九州界域,而是藏匿於與凡間法則有所重疊投影之——“雲夢大澤·霧隱澤國”!此界域位格遠高於凡俗人間,氣息古老混亂,乃真正上古遺族、澤國大妖、巫覡乃至高等修士潛藏之所,其內規則迥異,力量層次非人間修士所能企及。然據證物顯示,此等界域現已被強大魔道勢力滲透甚至奴役操控!關鍵證物顯示,其邪陣核心非尋常陣法,乃以“孽欲魂粹”為燃料,糅合源自雲夢大澤本源的古老巫咒符文、深淵魔紋變體及扭曲蜃之本源,所構建之“跨界之門”雛形!其目標,絕非禍亂區區人間,而是意圖以此界域為跳板,溝通或召喚……界域之外未知存在!此等圖謀,已非人間修士所能探查,更無力阻止!
    據天機閣百年星象推演,西南封魔禁地投影之靈光,其澄澈本源正遭穢氣緩慢蠶食,其時恰與孽欲魂粹現世、霧隱澤國異動相合。且凡間正值靈氣複蘇,天地本源震蕩,恐已動搖封印根基,予魔氣可乘之隙。鬼刺門及其幕後黑手,必是借封印薄弱之機,以邪法勾連深淵魔類,更假霧隱澤國天險,行此逆天之舉!
    此邪陣之力,根植於“雲夢大澤”,其力量層次與所涉規則,遠超人間修士認知與應對範疇。其所圖所涉,不僅關乎凡間存亡,更直接觸及界域穩定及上古封魔禁地之安危。霧隱澤國情況未明,恐已成魔道入侵三界的重要橋頭堡。若任其發展,一旦“跨界之門”於此界域成型,或深淵封印因內外夾擊而鬆動,恐將重演上古神魔浩劫,三界根基動搖!
    懇請冥王殿下,將此急報火速上呈天帝陛下禦覽! 事涉高等界域及界外之力,遠超卑職權責範圍,唯有仰仗天威!
    懇請天帝陛下,速遣得力天神跨界探查“雲夢大澤·霧隱澤國”! 非真正天神之力,不足以深入此等詭域,弄清魔道勢力規模、邪陣真實進展及其與封魔禁地的確切關聯!
    凡間鎮異司及各大宗門將竭盡全力清剿鬼刺門人間殘餘,壓製魔道活動,延緩其圖謀,為天界行動爭取時間與情報支持。
    此誠三界存亡危殆之時,卑職碧落,身履凡塵,心懸寰宇,唯以赤誠具表,伏望殿下明察,恭候陛下天裁!
    地府陰司·忘川引渡使 碧落 百拜具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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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畢,碧落指尖凝聚一點精純的地府陰氣,點在玉簡末尾。玄色玉簡光芒一閃,表麵浮現出複雜幽邃的冥文法印,隨即化作一道無形的陰冥流光,穿透靜室屋頂,無視空間阻隔,直向九幽地府深處疾馳而去。
    碧落長舒一口氣,仿佛卸下千斤重擔,但眉宇間的憂色絲毫未減。她知道,這份具表,隻是將風暴的中心,從人間引向了更高的層麵。真正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九幽地府森羅殿,冥王高踞於玄墨王座之上,周身籠罩在深沉如淵的冥氣之中。他麵前懸浮著碧落傳來的玄色玉簡,其上的文字如同活物般流淌著幽光。
    殿內氣氛凝重如鐵。侍立兩旁的黑白無常、判官等重臣皆屏息垂首,感受到王座上傳來的那股壓抑的怒意與冰冷的審視。
    冥王的目光掃過碧落具表中關於“雲夢大澤”、“遠超人間範疇”、“唯有仰仗天威”、“非真正天神之力不足以探查” 等關鍵描述,那兩點寒星般的眸光微微閃爍。
    “哼!倒是知曉輕重,明白這等界域禍患非她小小引渡使能插手。”冥王的聲音依舊冰冷,“然則,這絕非她滯留人間、荒廢本職的借口!孟婆亭前引渡之事堆積,忘川秩序需她維係,她卻假借巡查之名,行私探之實,擅離職守,視地府法度如無物!魔蹤之事既已牽扯界外,自有天威處置,何須她一介陰神越俎代庖!”
    他指尖一點,玉簡上的文字飛速流轉重組,關於廣陵仙君轉世的任何蛛絲馬跡都被徹底抹去,隻保留對鬼刺門、霧隱澤國邪陣、孽欲魂粹、封印異動以及與界外關聯的詳盡描述和嚴重警告。措辭也變得更加冷峻、客觀,更符合一份純粹的情報急報。
    “此事涉及封魔禁地及界外之力,確實非同小可,非她一人能擔,也非我地府能獨斷。”冥王的聲音緩和了一絲,但依舊冰冷,“速將此修正版奏報,以地府最高優先級,直呈淩霄寶殿天帝禦案!”
    “是!”侍立一旁的掌案判官躬身領命,雙手恭敬地接過被冥王法力加持過的玉簡,迅速退下安排傳送。
    冥王的目光再次投向虛無,仿佛穿透了九幽壁壘,看到了那個身處凡間的身影。
    “傳令!”冥王聲音森然。
    一道模糊的黑影在殿下凝聚成形,單膝跪地:“請陛下吩咐。”
    “告訴她,汝所奏‘雲夢大澤’之事,本王已修正急呈天帝。此等禍患,非汝職分,天庭自有法度處置。然汝身為忘川引渡使,擅離神職,玩忽懈怠,致輪回關口多有積滯,已屬重罪!本王念其此番探查雖屬越權,然所報之事關乎重大,且判斷無誤,姑且網開一麵。責令其限期——半年之內,必須回歸地府,重掌孟婆之職!若再逾期不歸……哼,休怪本王以地府律令嚴懲不貸!屆時,縱有舊日仙緣,也難抵瀆職之罪!將此令,原話帶到!”
    “遵命!”黑影應聲,接過一枚散發著冰冷幽光的令牌,身形如煙般消散,循著碧落留下的氣息,直往人間而去。
    冥王閉上雙目,殿內冥氣翻湧。他對碧落的申斥毫不留情,但那份急報中透露的危機,卻也讓他心中那根沉寂已久的弦,繃緊了。黑淵……魔染……界外……這些字眼,足以讓任何知曉上古秘辛的存在感到心悸。
    九重天·淩霄寶殿。
    天帝端坐於萬界星辰圖景環繞的禦座之上,麵容隱於無盡光威嚴之中,無悲無喜。麵前懸著地府急呈、經冥王修正的玄色玉簡。
    司法天神等數位天庭重臣肅立階下,殿內莊嚴肅穆,隱有風暴將至的凝重。
    天帝目光掃過玉簡,在“雲夢大澤·霧隱澤國”、“跨界之門雛形”、“根植界域的邪陣”、“遠超人間應對範疇”等關鍵處停留。字字如重錘,引得殿內法則隱隱震蕩。
    “雲夢大澤……此等遺落之地竟成魔巢,孽欲魂粹重現,邪陣直指界外,更借靈潮亂封……”天帝之聲如天穹驚雷,蘊含一絲凝重,“此非尋常魔患,乃上古劫波將臨之兆!非人間之力可解,亦非尋常天兵能定!”
    “守護神君。”
    “臣在!”一位身披玄甲,周身散發著不動如山、浩瀚如海氣息的神將踏前一步,正是曾在上古神魔大戰中跟隨玄霄死戰不退的守護神軍副將,自淩華仙子仙隕一事,破界而出玄霄剝奪神職,便由副將蒼梧暫代守護神君一職。
    “著你座下,雲瀾仙將即刻前往雲夢大澤!”天帝諭令,語氣斬釘截鐵,“命其深入此域,徹查魔道盤踞詳情、邪陣真實進展與規模,精確評估其與‘黑淵’封魔禁地的能量聯係及滲透路徑! 若遇邪魔負隅頑抗,或邪陣已至危急關頭,準其調動就近天軍精銳,不惜代價予以雷霆鎮滅!首要目標,摧毀跨界之門雛形,封堵其與界外之聯係,肅清雲夢之魔染! 此行凶險,賜其‘巡天寶鑒’,可洞察界域法則異動。”
    “臣,領旨!”守護神君沉聲應諾。派雲瀾仙將這等大將出動,足見事態之嚴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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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法天神!”
    “臣在!”
    “著你同步前往,坐鎮雲夢大澤與人間九州交界投影薄弱之處!”天帝目光如電,“首要目標,鎖定並清除一切‘孽欲魂粹’汙染源!凡沾染此穢物之生靈、器物、地脈,皆以無上法度神威淨化或摧毀,絕不容其蔓延,汙穢乾坤,更嚴防其成為界域邪陣侵蝕人間或反哺封印裂隙的通道!此行,你與雲瀾仙將互為呼應,你清雲夢汙穢,斷其枝蔓;她破高等魔巢,斬其根源! 賜你‘律令天網’,可禁錮跨界滲透之魔念。”
    “臣,領旨!”司法天神周身律令神鏈光芒大盛。
    “爾等即刻啟程!”天帝最後諭令,“凡間結界輕不可破,事態可控,有人族正道力量清剿即可。然雲夢大澤之危關乎封魔禁地,務必嚴陣以待! 此役,關乎三界屏障之穩固,不容有失!”
    “謹遵天帝法旨!”守護神君與司法天神齊聲領命。兩道蘊含著磅礴神威的光芒瞬間自淩霄殿射出。
    天帝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玄色玉簡,尤其是關於“黑淵”封印異動和“靈氣複蘇”關聯的描述,深邃的眼眸中,映照著諸天星辰,也映照著那潛藏在平靜之下的、足以顛覆三界的洶湧暗流。
    山雨欲來風滿樓,而這一次,風暴的源頭,似乎比上古之時,更加詭譎莫測。
    天機閣靜室內,碧落心緒未平,一道冰冷、毫無征兆的陰風便悄然穿透了靜室的防禦陣法,在她麵前凝聚。一個麵容模糊、氣息幽邃、身著勾魂使者服飾的陰差無聲無息地出現,手中托著一枚散發著森寒冥氣的令牌——正是冥王的“幽冥令”。
    陰差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隻是將令牌中蘊含的意念,如同冰錐般直接刺入碧落的神魂:
    “碧落聽令:汝所奏‘雲夢大澤’之事,冥王殿下已修正急呈天帝。此等禍患,非汝職分,天庭自有法度處置。然汝身為忘川引渡使,擅離神職,玩忽懈怠,致輪回關口多有積滯,已屬重罪!殿下念汝此番探查雖屬越權,然所報之事關乎重大,且判斷無誤,姑且網開一麵。責令汝限期——半年之內,必須回歸地府,重掌孟婆之職!若再逾期不歸……哼,休怪殿下以地府律令嚴懲不貸!屆時,縱有舊日仙緣,也難抵瀆職之罪!此令,即刻生效!”
    冰冷、嚴厲、不容置疑的意念如同枷鎖,瞬間套在了碧落的心頭。她身形微微一晃,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果然……擅離職守的責罰終究還是來了。半年……隻有半年了。
    孟青雲體內廣陵仙君殘魂還在蘊養,至此多事之秋,她如何放心?可現在的孟青雲,隻是一個初窺門徑的修士,他的神魂遠未穩固,殘魂也如同風中殘燭,需要漫長的溫養和保護,才能最終引導仙君真正覺醒,重聚神魂,踏上回歸天庭之路。
    “廣陵……”碧落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袖,指節發白。她尚未將廣陵真實身份告知於他,怕他心誌不堅,承受不住這滔天因果,更怕引來未知的覬覦。她更來不及為他鋪好那條布滿荊棘的回歸之路——如何穩固神魂,如何躲避災劫,如何一步步取回力量,如何最終重登仙班……這一切都需要時間,需要安穩的環境,需要她的護持!
    可如今,冥王的嚴令如同懸頂之劍,隻給她半年之期。
    “半年……青雲……我該如何護你周全?”深深的無力感和前所未有的焦慮,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這位曾經清冷的仙子。她看向窗外,人間京城的燈火在夜色中閃爍,平靜之下,是即將被卷入滔天巨浪的未知恐懼。她不能走,至少現在不能!廣陵的殘魂還未養好,在這即將天翻地覆的世界裏,她怎能放心離去?
    幾日後,京城郊外,白雲觀前殿。
    白雲道長一身素淨道袍,將一枚代表著鎮異司司長權柄的玄鐵令牌,鄭重地交給新任司長周玄策,這位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弟子。
    “玄策,”白雲道長的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天機閣所議之事,為師已盡數告知於你。其中關竅,遠超你我乃至整個人間修士所能掌控。天庭已遣司法天神和雲瀾仙將直入那‘雲夢大澤’,。此等神威,非人力可及。”
    周玄策雙手接過令牌,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抬起頭,眼神堅定:“弟子明白。師父放心,鎮異司上下,職責隻在人間!清剿境內魔道餘孽,追捕鬼刺門、蠻荒教、九幽宗、血煞盟等邪魔外道,維護大雍疆域安寧,此乃我等本分。至於那外界風雲、天庭神威,非我等凡俗所能置喙,亦無需憂心。”
    他頓了頓,語氣轉為匯報:“弟子已向朝廷請旨並獲準。鎮異司總部將遷離白雲觀,於觀山之下那片開闊之地,另起爐灶。新的司衙已在營建,地麵部分為辦公、議事、演武、庫藏之用。而地下……”周玄策眼中寒光一閃,“弟子已督建一座‘鎮魔獄’!此獄深入地下百丈,以玄鐵為骨,符籙為牢,層層禁製,專門用以關押擒獲的妖魔邪修、魔道案犯!凡入此獄者,必使其插翅難飛,再難為禍人間!此地遠離道觀清淨之地,亦可免汙濁之氣侵擾師父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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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雲道長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周玄策行事雷厲風行,思慮周全,將鎮異司總部遷出白雲觀,並建立專門的地下監獄,不僅解決了觀內被俗務侵染的問題,更彰顯了其肅清魔患、獨立擔當的決心。這“退”與“進”之間,界限分明。
    “甚好。”白雲道長頷首,“鎮異司交予你手,為師放心。切記,行事當以律法為繩,以蒼生為念,莫要被權柄所惑,更莫要卷入不必要的漩渦。為師……也該去尋真正的歸處了。”
    周玄策深深一揖:“弟子謹遵師父教誨!定不負所托!”
    交接完畢,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白雲道長隻覺道心都輕快了幾分。他緩步走在幽靜的竹林小徑上,感受著久違的、純粹的草木清氣。
    想到前幾日,天機閣主莫衍提及了他近期推演星象、勘察地脈時的一處發現。
    “道兄欲覓清修之地,貧道倒是想起一處。”莫衍閣主指尖蘸著茶水,在石桌上勾勒出一幅簡略的山川圖,“秦嶺支脈深處,龍脊餘脈交匯之處,藏有一處‘潛龍吐珠’之局。其地氣機內斂,隱有靈光外溢,雖因上古之故靈氣稀薄,但地脈根基未絕,更難得的是,其空間結構似有特異之處,疑似形成了一處天然的小型‘洞天’雛形。位置嘛……”他點向圖上一處,“距京城約八百餘裏,不算太遠,便於道兄往來照拂,卻又足夠隱蔽,避開了繁華喧囂與……即將可能的風暴中心。”
    “小型洞天雛形?”白雲道長眼中精光一閃,心中頓時意動。洞天福地,乃是修士夢寐以求的道場,即便隻是雛形,也遠勝尋常靈山。秦嶺龍脈底蘊深厚,若能尋得一處洞天,不僅可讓白雲觀徹底擺脫俗世紛擾,更能借地利滋養道法,傳承有望!
    “莫閣主推演之功,貧道信服!”白雲道長撫掌,“此等寶地,正合我意。待觀中俗務稍作安排,貧道便親往一探!”
    他估算著自己的實力。金丹修為,在人間已是頂尖戰力,足以應對大部分險阻。秦嶺雖是深山老林,多有精怪,但憑借他的道法神通和護身法寶,闖一闖那洞天雛形,把握不小。若真遇到難以解決的禁製或守護異獸……
    白雲道長目光轉向北方神劍門的方向,又看了看天機閣所在的方位,心中已有計較:“若力有不逮,便厚顏請李青峰門主與莫閣主一同出手。李門主青鋒劍無堅不摧,莫閣主通曉陣法機關,三人合力,當可萬無一失。”
    想到此處,白雲道長心中那因“退”而產生的些許悵然,漸漸被尋訪新道場的期待和振興道統的決心所取代。在這風雨欲來之際,為白雲觀尋得一處安穩的避風港,或許是他能為這個傾注了畢生心血的道門,所做的最後一樁,也是最重要的一樁事了。
    突然,他敏銳地察覺到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與山風融為一體的氣息波動,帶著清冷的仙靈韻味。目光微抬,隻見竹林深處,一襲素白衣裙的碧落仙子靜靜佇立,目光卻並未落在他身上,而是穿透稀疏的竹影,遙遙投向山下。
    白雲道長心中了然。他緩步上前,在碧落身側數步之外停下,並未打擾她的凝視,隻是低聲開口,聲音平和:“仙子在擔心青雲?”
    碧落似乎並未因白雲道長的出現而驚訝,她的目光依舊看向山下京城方向,聲音輕得像歎息:“他……太弱小了。這方天地,即將迎來前所未有的劇變。風暴的核心雖在外界,但餘波……足以輕易撕碎像他這樣的幼苗。”
    她言語中的回護之意已昭然若揭。
    白雲道長沉默片刻,緩緩道:“雛鷹終需離巢,方能翱翔九天。磨難亦是淬煉。仙子護他之心,貧道理解。然過度的保護,或許反成桎梏。況且……”他頓了頓,意有所指,“仙子隻能護他一時,護不了一世啊。”
    碧落的身形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冥王那冰冷的“半年之期”如同枷鎖般再次勒緊她的心神。她沒有回答白雲道長的問題,隻是那目光,變得更加深沉而複雜。
    “他的路,終究要他自己走。”白雲道長最後說道,語氣帶著一絲看透世事的滄桑,“我們能做的,或許隻是在風雨真正到來之前,為他,也為這世間值得守護之物,多築起一道籬笆,多尋一處避風之所罷了。”他說完,對著碧落微微頷首,欲轉身離去。
    就在這時,一陣略顯急促卻依然帶著點木然氣息的腳步聲打破了竹林深處的寂靜。隻見澄心步履匆匆地穿行在竹影間,他身後跟著眼睛紅腫、臉頰上還帶著未幹淚痕的桃月。少女往日如小太陽般明媚的臉龐此刻黯淡無光,緊緊抿著唇,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透著一股巨大的委屈和茫然。澄心則是一反平日的遲鈍,眉頭緊鎖,臉上是罕見的、清晰可見的焦急,甚至帶著一絲……怒意?
    “師父!”澄心一眼看到還未走遠的白雲道長,立刻拉著桃月快步上前。他聲音有些發緊,少了往日的平板,多了急切,“師父,弟子有事相求!”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一旁靜立的碧落仙子,微微頷首算是行禮,但全部心神顯然都在身邊的桃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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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雲道長停下腳步,看著自己這個向來情感淡薄、如古井無波的弟子此刻臉上那幾乎稱得上是“生動”的焦急,以及旁邊哭成淚人的桃月,心中已猜到了幾分。他溫和地問道:“澄心,桃月,這是怎麽了?桃月丫頭,誰欺負你了?”
    桃月聽到道長的聲音,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像是找到了依靠,抽噎著說不出完整的話。
    自從孟青雲去歲歸家料理俗務,便一直忙碌未返。澄心與桃月相伴勞作、閑話家常,竟如凡塵俗世中的尋常人家,觀中師兄與孟青雲所曆的鬼怪奇談,於二人而言恍如聽聞的故事。這份情誼,亦在這溫火慢燉般的尋常光景裏,愈發堅實厚重。
    近來數日,白雲觀後山那片澄心慣常打坐、劈柴、間或被桃月纏著閑談的青石平台,卻顯得格外空寂。山風依舊穿林拂竹,送來草木清氣,鳥鳴也依舊清越婉轉,但澄心卻覺此處——缺了某種慣常的聲響。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落之感,如細細藤蔓,悄然攀上他素來平靜無波的心湖,漾開微瀾。
    往日此時,桃月那清脆如銀鈴的笑聲,總比人影更早抵達,伴隨她輕快地蹦跳而來,宛如一輪小太陽驟然照亮這片清幽之地。她會嘰嘰喳喳地講述山下村裏的趣聞軼事——誰家新娶了媳婦,誰家的小狗添了崽,末了還不忘抱怨幾句她娘的嘮叨。澄心大多時候隻是默然靜聽,偶爾回應一聲“嗯”或點點頭。桃月從不介意,她似乎隻需一個傾聽的對象,一個能讓她肆意傾吐快樂與煩惱的“澄心哥哥”。
    可桃月已經連著四日不見蹤影。
    首日,澄心以為她家中事務纏身。
    次日,他望了望天光,思忖許是雨濕路滑。
    第三日,他劈柴的節奏慢了下來,目光不時飄向山下的路徑。
    第四天午後,竹影婆娑,澄心獨坐青石,指尖拈著一塊桃月上回偷偷塞給他的、已然發硬的麥芽糖,卻始終沒有送入口中。周遭太靜了,靜得讓他心底那片空落不斷蔓延,仿佛有什麽被生生剜去,留下一種遲緩而陌生的鈍痛。孟青雲這大半年都不在觀中,後山唯有桃月會來。如今,連桃月也不來了。
    一種從未有過的、名為“焦躁”的情緒,如同細微的電流,開始在他那總是顯得遲緩的心神裏竄動。他坐不住了。
    澄心站起身,沒有像往常一樣去整理柴堆,而是徑直朝著下山的小路走去。他的步伐比平時快了許多,甚至帶著點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他要去山下桃月家看看。
    山下的小村莊籠罩在午後的寧靜裏。幾個婦人正坐在村頭的大槐樹下納涼做針線,幾個孩子追逐打鬧著跑過。
    澄心的出現引起了一點小小的騷動。村裏人都認識這個白雲觀裏的小道長,知道他性子木訥,很少下山,更少主動與人搭話。
    “喲,這不是澄心小道長嘛?今兒怎麽下山來了?”一個圓臉婦人好奇地問道。
    澄心停下腳步,目光在幾個婦人臉上掃過,有些生硬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我找桃月。她……幾天沒上山了。”
    婦人們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臉上露出些許同情和八卦的神色。
    “哎喲,找桃月啊……”另一個瘦高個的婦人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那丫頭……這幾天可遭罪嘍!”
    澄心心頭猛地一緊,那陌生的焦躁感瞬間變成了冰冷的擔憂:“她怎麽了?”
    “還能怎麽?她爹娘給她相看人家唄!”圓臉婦人快人快語,“村東頭王屠戶家的小子,還有鎮上一個開雜貨鋪的掌櫃家,條件都不錯。可桃月這丫頭,嘿,死活不願意!跟她爹娘頂嘴,說什麽‘我還小’、‘不想嫁’,把老兩口氣得夠嗆!”
    “就是就是,”瘦高個婦人接口道,語氣帶著點誇張,“昨天媒人又上門,桃月那丫頭直接摔了茶碗跑出去了!她爹那暴脾氣,抄起笤帚疙瘩就追出去……哎喲,聽說在院門口就抽了她幾下!哭得那個慘喲……”
    “可不是嘛!我親眼看見的!”旁邊一個更年輕的婦人補充道,臉上帶著點不忍,“桃月丫頭捂著臉,哭喊著‘你們都不懂!’,就朝後山跑去了,那會兒天都快擦黑了!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她娘後來抹著眼淚去找,好像也沒找著……”
    “嘖嘖,這丫頭,心氣兒高著呢,怕是看不上咱們這鄉下人家吧?”有人小聲嘀咕。
    婦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像無數根針紮進澄心的耳朵裏。相看?不願意?頂嘴?挨打?哭著跑掉?後山?沒找著?
    每一個詞都像一塊沉重的石頭,砸在他素來反應遲鈍的心上,激起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桃月不願意嫁人?她挨打了?她哭著跑掉了?現在……人不見了?
    一股冰冷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澄心!他捏緊了拳頭,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那張總是缺乏表情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現出劇烈的情緒——是焦急,是憤怒,是深不見底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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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跑哪裏去了?”澄心的聲音幹澀沙啞,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婦人們被他此刻的神情嚇了一跳,那木訥的小道長眼神銳利得嚇人。
    “這……這我們哪知道啊?跑後山去了唄,那麽大一片,誰知道躲哪兒哭去了……”圓臉婦人有些訕訕地說。
    澄心再也聽不下去,猛地轉身,像一陣風似的朝著後山的方向狂奔而去!他甚至忘了向婦人們道謝,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找到桃月!立刻!馬上!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卻又無比焦灼的幼獸,憑借著對後山地形的無比熟悉,一頭紮進了茂密的樹林。他不再走尋常的小徑,而是憑著直覺,在嶙峋的山石、糾纏的藤蔓和茂密的灌木叢中奮力穿行,衣袍被勾破,臉頰被樹枝劃出血痕也渾然不覺。
    “桃月——!”他第一次如此大聲地呼喊,聲音在山林間回蕩,帶著撕裂般的焦急。
    沒有回應。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他去了他們常去的小溪邊,沒有。
    他去了那棵結滿野果的老杏樹下,沒有。
    他去了半山腰那個可以俯瞰村莊的小崖壁,還是沒有!
    心中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一浪高過一浪地拍打著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間的光線變得昏暗。桃月一個人,天黑了,她該多害怕?她會不會遇到危險?
    就在澄心幾乎要被絕望淹沒的時候,他猛地想起了觀後那片僻靜的山茶林。那裏有幾株老茶樹,枝葉繁茂,樹下有塊平整的大石頭。桃月有一次偷偷告訴他,那是她的“秘密基地”,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躲在那裏。
    澄心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向那片山茶林。
    暮色四合,山茶林籠罩在朦朧的暗影裏。在一株最粗壯的老山茶樹下,澄心終於看到了那個蜷縮成一團的身影。
    小小的,穿著桃紅色的舊布衫,肩膀一抽一抽的,壓抑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像受傷小獸的嗚咽。
    是桃月!
    澄心懸著的心猛地落下,隨即又被巨大的心疼攥緊。他放輕腳步,慢慢走過去。
    “桃月……”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小心翼翼。
    樹下的身影猛地一僵,啜泣聲停止了。桃月沒有抬頭,反而把臉更深地埋進了膝蓋裏,隻露出一頭有些淩亂的烏發。
    澄心在她麵前蹲下,借著微弱的天光,能看到她露出的纖細手腕上,有幾道刺目的紅痕,顯然是笤帚抽打留下的印記。他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桃月,”他又喚了一聲,聲音有些幹澀,“我……我聽說……”
    “澄心哥哥……”桃月終於抬起頭,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哭得紅腫的眼睛像兩顆桃子,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看起來狼狽又可憐。她飛快地看了澄心一眼,又別扭地低下頭,手指用力地摳著地上的泥土,聲音帶著濃濃的委屈和不解:“我……我不想嫁人……爹娘他們……他們都不懂……他們就知道說王屠戶家有錢,雜貨鋪掌櫃家體麵……可……可我不喜歡那些人……”
    她越說越激動,帶著哭腔控訴:“我跟他們說我不願意,他們就說我傻,說我不知好歹!昨天那個討厭的媒婆又來了,還說什麽女大不中留……我氣不過,摔了碗就跑……爹他……他就打我……”她抬起手臂,露出那幾道紅痕,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好疼……他們一點都不疼我……”
    澄心默默地聽著,看著她手臂上的傷痕,看著她哭得通紅的眼睛,聽著她委屈的哭訴。一股難以言喻的怒火在他胸中翻騰,不是對桃月,而是對那些逼迫她、傷害她的人。他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知不覺已經捏成了拳頭,指節捏得咯咯作響,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他那雙總是缺乏情緒的眼睛,此刻卻燃燒著清晰的火焰,是憤怒,是心疼,更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想要保護眼前這個少女的強烈衝動!
    他看著她抽泣的肩膀,看著她因為委屈而緊抿的唇瓣,看著她身上那件他熟悉的、洗得有些發白的桃紅色舊衫——那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衣服,每次來山上都穿著。
    桃月……她是不一樣的。
    這個念頭,如同劃破黑暗的閃電,瞬間照亮了他混亂的心緒,也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氣。
    澄心猛地站起身,動作帶著一種決絕。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不是去拉她,而是堅定地、不容拒絕地抓住了桃月那隻沒有受傷的手腕。
    “走!”他的聲音異常低沉,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
    桃月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忘記了哭泣,茫然地抬起頭:“澄心哥哥?去……去哪?”
    澄心緊緊攥著她的手腕,仿佛怕她再次消失,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去找師父!我娶你!”
    站在竹林裏的澄心深吸一口氣,努力組織著語言,他那木訥的表達在此刻顯得格外艱難,卻異常堅定:“師父,山下村裏的人說……說桃月家裏在給她相看婆家……桃月不願意,她爹娘打了她……她跑掉了……我……我在後山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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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頓了頓,那雙總是缺乏情緒波動的眼睛,此刻卻燃燒著一種近乎執拗的光芒,直直地看向白雲道長:“師父!桃月……她不一樣!我不想她嫁給別人!” 他猛地單膝跪地,動作有些生硬,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弟子澄心,懇請師父……允我……允我娶桃月為妻!”
    此言一出,不僅白雲道長愣住了,連一旁沉浸在自己心事中的碧落仙子也微微側目,清冷的眸光中閃過一絲訝異。這個她見過幾次、總是沉默跟在道長身邊、對世事似乎漠不關心的少年,此刻竟爆發出如此熾烈而直接的情感,為了一個凡間少女……
    桃月更是驚呆了,連哭泣都忘了,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澄心,臉上瞬間飛起紅霞,震驚、羞怯、還有一絲不敢相信的欣喜交織在一起,讓她整個人都懵住了。
    白雲道長看著跪在麵前的澄心,又看看一臉震驚和羞紅的桃月,心中百感交集。他深知澄心天性特殊,情感世界如同荒漠,是孟青雲和桃月這兩個孩子,如同清泉般一點點浸潤了他幹涸的心田。尤其是桃月,這兩年多來,她風雨無阻地往後山跑,嘰嘰喳喳地說著山下趣事,笨拙地學著泡茶,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陽光和溫暖投射到這個木訥的少年身上。她的堅持,她的笑容,早已在澄心封閉的世界裏鑿開了一道縫隙,種下了一顆種子。如今,這顆種子在得知桃月受委屈、可能永遠離開的刺激下,驟然破土而出,開出了如此直接而熾烈的花——他要娶她!
    道長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欣慰。他俯身,輕輕扶起澄心,溫聲道:“癡兒,起來說話。男婚女嫁,本是人生大事。你既有此心,為師豈會阻撓?”他轉頭看向桃月,慈祥地問道:“桃月丫頭,澄心的話,你可聽清了?你心中可願意?”
    桃月臉上紅得幾乎要滴血,她看著澄心那雙此刻寫滿了認真和緊張的眸子,心跳如擂鼓。那個總是安安靜靜聽她說話,笨拙地給她遞帕子擦汗,在她不小心摔跤時第一時間默默扶起她,在她被村裏孩子笑話“總往道觀跑”時,會站在她身後用沉默的身影給予支持的澄心哥哥……她當然願意!她偷偷喜歡這個雖然木訥卻無比真誠的少年很久了!
    “我……我願意的!”桃月的聲音細若蚊呐,卻異常清晰,帶著少女的羞澀和堅定,“道長爺爺,澄心哥哥……我願意的!”
    澄心聽到“願意”兩個字,緊繃的身體驟然放鬆,眼中那執拗的光芒瞬間化為了純粹的、幾乎可以稱之為“傻氣”的歡喜,嘴角不受控製地向上揚起,露出了一個極其罕見、卻無比真摯的笑容。他下意識地想去拉桃月的手,伸到一半又覺得不妥,有些無措地停在半空。
    白雲道長看著這對小兒女,撫須而笑,心中的陰霾似乎也被這真摯的情感驅散了些許。他朗聲道:“好!好!此事貧道應下了!桃月丫頭放心,你父母那邊,貧道自會親自下山拜訪,與他們分說清楚。澄心雖是我道觀中人,但並非出家道士,婚娶無礙。貧道定當為你二人做主,必不讓你再受委屈!”
    “多謝師父!”澄心再次深深一揖,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激動。
    “謝謝道長爺爺!”桃月也破涕為笑,眼中重新煥發出光彩,偷偷看向澄心,兩人目光相觸,又都飛快地移開,空氣中彌漫著甜蜜的青澀。
    碧落靜靜地站在一旁,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澄心那笨拙卻熾烈的表白,桃月由悲轉喜的嬌羞,道長那慈祥而欣慰的笑容……這凡間最樸素真摯的情感,如同溫暖的溪流,悄然漫過她冰冷焦灼的心房。看著澄心眼中那純粹的喜悅和守護的決心,她心中某個角落被深深觸動。
    他……為了守護心中所珍視的人,可以如此直接、如此不顧一切。
    碧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山下,一股強烈的衝動湧上心頭:她是否也該……告訴他一些事情?哪怕隻是一點點?讓他知道,他並非孤身一人,哪怕前路再艱難……
    然而,冥王那冰冷的“半年之期”如同警鍾再次敲響。時間!她最缺的就是時間!告訴了他,又能如何?他現在太弱小了,知曉真相反而可能引來災禍。她又能護他多久?
    碧落眼中剛剛泛起的一絲暖意,再次被深沉的憂慮和無力感淹沒。她看著澄心和桃月在道長麵前展露的幸福笑顏,隻覺得那光芒離自己無比遙遠。她悄然轉身,身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鬱鬱蔥蔥的竹林深處,隻留下一縷清冷的餘香,和心中更添一重的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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