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染通敵?魔心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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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府,曾經門庭若市的禮部尚書府邸,如今朱門緊閉,封條刺眼,如同被剝去了華服的屍體,在秋日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而隔著尚書府三條街的一座小院子裏,盧秉昭癱坐在太師椅上,仿佛一夜間被抽幹了所有精氣神。昔日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須發如今散亂如枯草,象征著權柄的官袍剝去,隻餘一身刺目的素白中衣。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攥著一支斷裂的、鑲嵌著珍珠的赤金鳳簪——那是他女兒盧妃及笄之年,他親自挑選的禮物,象征著他對她入宮爭寵、光耀門楣的期許。
“清韻…我的韻兒…” 渾濁的老淚無聲滑過溝壑縱橫的臉頰,滴落在冰冷的簪子上。女兒被廢為庶人,打入冷宮,非死不得出的旨意,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盧家在後宮的根基被連根拔起,百年清譽毀於一旦,他本人更是被革職查辦,隻待最後的審判。
恨!滔天的恨意如同毒藤,瘋狂纏繞著他的心髒,勒得他幾乎窒息!
他將這一切,都歸咎於兩個名字:
孟青雲!若非這個災星!這個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爬回來的孟家餘孽,在鎮異司死咬著不放,深挖線索,他的韻兒怎會暴露得如此徹底?那個愚蠢的計劃或許根本不會被皇後利用得如此完美!是孟青雲的調查,成了壓垮蘭兒的最後一根稻草!
孟家!根源!一切的根源!一介商賈之家,若非當年的提拔,他孟雋德如何能成為皇商?我的俊兒沒了,他平日喜歡孟家小兒子,做父親的給兒子找個玩伴合情合理,為什麽要反抗?偏偏冒出個白雲道長的弟子孟青雲,打亂了一切計劃,救得了一回孟慶霖救不了第二回,爹說過,要讓他來陪你的。你看得真的讓他來陪你了,隻是沒拉上孟氏一家。
若非我的俊兒沒了,韻兒或許就不會在深宮中如此急切地想要立功固寵,就不會鋌而走險!是孟家!是孟雋德!是他們招來了災禍,連累了我的韻兒,毀了盧家!
“孟雋德…孟青雲……!” 盧秉昭從喉嚨深處擠出嘶啞的詛咒,每一個名字都帶著淬毒的恨意。他的眼神不再是政治家的算計,而是一種失去一切、瀕臨絕境的野獸般的瘋狂。什麽家族未來,什麽朝堂博弈,都已成灰燼。此刻支撐他的,唯有同歸於盡的毀滅欲望!
陰影中,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陰氣悄然彌漫。一個模糊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書房角落的黑暗裏,正是玄陰子。
他饒有興致地觀察著盧秉昭的癲狂狀態,如同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盧秉昭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純粹、極致、摒棄了所有理智的仇恨,正是他夢寐以求的燃料,一把最鋒利也最容易操控的“刀”。
“盧大人,喪女之痛,錐心刺骨啊。” 玄陰子的聲音如同冰片摩擦,帶著一種非人的陰冷,直接傳入盧秉昭混亂的腦海。
盧秉昭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陰影:“誰?!玄陰子?!是你!是你害了我女兒!” 他掙紮著想要撲過去,卻被無形的陰寒氣息死死壓製在椅子上。
“害她?” 玄陰子發出一聲低沉的、毫無溫度的笑,“盧妃娘娘野心勃勃,求仁得仁罷了。若非她主動尋我,我又如何能‘幫’她拿到那朵致命的牡丹?真正害她的,是她的蠢,沒明白後宮的形式就敢貿然動手,你看連那林妃都能看透他的伎倆,橫插一手,更何況是那洞察秋毫、坐收漁利的皇後?當然還有那步步緊逼、不肯放手的孟青雲,是那…視她為棄子的命運啊。”
他的話如同毒針,精準地刺在盧秉昭最深的痛處,將他僅存的理智徹底推向深淵。
“我要他們死!我要孟家滿門死絕!死無葬身之地!” 盧秉昭嘶吼著,狀若瘋魔。
“死?” 玄陰子緩緩從陰影中飄出,身形依舊模糊不清,隻有那雙閃爍著幽藍寒芒的眼睛清晰可見,“簡單的死,太便宜他們了。盧大人,你想不想…讓他們身敗名裂,遺臭萬年?讓整個大雍都唾棄孟家?讓皇帝親自下旨,將他們挫骨揚灰?”
盧秉昭渾濁的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芒:“怎麽做?!”
玄陰子如同鬼魅般靠近,冰冷的氣息拂過盧秉昭的耳畔,將一個惡毒到極致的計劃,如同毒液般緩緩注入他的意識:
“通敵叛國!”
“孟雋德早年與草原蒼鷹部落有大量皮毛、鐵器、茶葉貿易,記錄猶在。戰時雖禁,但彼時非戰,此乃‘伏筆’。”
“我手中有蒼鷹部落一種罕見的密文。偽造幾封孟雋德與部落首領的‘密信’易如反掌。信中,‘孟雋德’可痛斥朝廷盤剝,許諾提供‘京城布防圖’、‘北疆軍糧轉運路線’,換取對方支持其‘趁亂取利’,甚至…‘裂土封王’!”
“再‘找’一兩個曾為孟家跑過草原生意、有把柄在手的行商。略施小術,讓他們‘回憶’起曾替孟家傳遞過‘特殊口信’或‘包裹’。”
“最後,將幾片偽造的密信殘片,一枚偽造的、帶有蒼鷹圖騰的‘信物’,找個機會,‘放’進孟家某處隱秘庫房或產業的夾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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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罪,十惡不赦!證據鏈‘完整’,由你盧大人,以‘戴罪之身、泣血陳情’之態,在朝堂之上拋出…你猜,皇帝會如何?周玄策…還能護得住誰?”
盧秉昭的身體因極致的興奮和仇恨而劇烈顫抖,臉上浮現出一種病態的潮紅。這個計劃…太完美了!不僅能徹底毀滅孟家,更能讓孟雋德父子永世不得翻身!讓整個大雍都記住孟家是叛國賊!這比簡單的殺戮,更解恨千倍萬倍!
好!好!好!” 盧秉昭連喊三聲,每個字都像淬了火星般迸出,眼中唯餘一片瘋狂舔舐著理智,“就這麽辦!玄陰子!隻要你助我成事,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哪怕是我這條老命!”
玄陰子眼瞳深處,一絲貪婪與嘲弄如冰下暗流,倏忽即逝:“盧大人言重了。我們…各取所需罷了。” 他的身影無聲地沒入濃稠的陰影,隻留下盧秉昭獨自立於冰冷的書房中央。盧秉昭對著虛空,發出夜梟般瘮人的低笑,那笑聲在梁柱間撞出空洞的回響,他徹底沉溺於將孟家碾為齏粉的癲狂臆想之中。那柄致命的刀,已然淬滿幽毒,隻待揮出那撕裂一切的寒芒。
數日後,金鑾殿。空氣仿佛凝成了沉重的鉛雲,肅殺之氣彌漫,壓得人喘不過氣,一派山雨欲傾的窒息。
皇帝高踞龍椅,麵沉似水。麗妃皇子驚悸體弱、盧妃被廢黜、盧家轟然傾塌、皇後因“失察”遭申飭……這接踵而至的後宮驚濤,如同無形的巨索勒入皮肉,將他拖入深深的疲憊。對世家根深蒂固的忌憚與掌控朝堂的無力感如毒藤般絞纏,縱然龍威猶在,那眉宇間也難掩刻骨的倦怠與焦躁。
就在例行朝議接近尾聲時,一個身影踉蹌著撲倒在禦階之下,發出淒厲的哭嚎:“陛下!陛下為老臣做主啊!老臣有驚天冤情,關乎國本,不得不冒死陳奏!”
正是被革職待審、一身素服的盧秉昭!他披頭散發,形容枯槁,涕淚橫流,將一個“痛失愛女、家破人亡、仍不忘忠君報國”的悲憤老臣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盧愛卿…你有何冤情?”皇帝皺眉,聲音帶著不耐。
“陛下!”盧秉昭猛地抬頭,眼中是刻骨的仇恨與“大義凜然”,“老臣要狀告商賈孟雋德,及其子鎮異司巡狩衛孟青雲——勾結草原蒼鷹部落,通敵叛國,意圖顛覆我大雍江山!”
“轟——!”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通敵叛國!這是誅九族的大罪!遠比之前的商業傾軋、邪修嫌疑嚴重萬倍!
“盧秉昭!你休要血口噴人!”周玄策臉色劇變,厲聲喝道。他心中警鈴大作,瞬間明白了盧秉昭的瘋狂圖謀!
“陛下!老臣有鐵證!”盧秉昭無視周玄策,聲嘶力竭,從懷中顫抖著捧出一疊文書:
“此乃孟家早年與蒼鷹部落巨額交易的官府備案!皮毛、鐵器、茶葉!數量之大,遠超尋常商賈!非戰時雖不違禁,但其心可誅,早有勾連之實!”
“此乃老臣安插在草原的忠仆,冒死截獲的孟雋德與蒼鷹部落首領的密信!以罕見草原密文書寫,已請精通此道的鴻臚寺少卿破譯!”他呈上信件和譯文。譯文上,“孟雋德”痛斥朝廷盤剝,許諾提供“京城布防圖”及“北疆軍糧轉運路線圖”,換取對方支持其“趁朝廷與世家內耗之機,裂土稱王”!
“此乃曾為孟家行走草原的行商張大、李羊的供狀!他們招認,曾多次替孟雋德傳遞‘特殊口信’與‘包裹’給部落接頭人!並有孟家信物為憑!”
“另外,據密信提及,部分往來信物及密信備份,就藏在孟家位於南郊的‘永豐倉’三號庫房夾層之中!懇請陛下立即派人搜查,遲恐生變!”
證據鏈“環環相扣”,罪名駭人聽聞!
“陛下!此乃構陷!”扶樂親王周玄策心急如焚,出列抗辯,“盧秉昭因女獲罪,懷恨在心!所謂密信,筆跡可仿!行商人證,可被收買脅迫!物證尚未查實,豈能輕信?孟家向來遵紀守法,孟青雲更是為朝廷出生入死…”
“王爺!”一個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永昌伯站了出來,臉上悲憫如畫,“盧大人痛失愛女,悲憤過度或有之。然通敵叛國,非同小可!鐵證如山,豈是‘構陷’二字可輕描淡寫?陛下,此等動搖國本之重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立即鎖拿孟家全族,查抄府邸,嚴加審訊!若孟家清白,自可還其公道;若真有其事…則萬萬不可姑息養奸!” 永昌伯字字誅心,顯然將鎮異司坐實他兒子罪名將其流放一事的仇恨也加在了孟青雲身上。
“請陛下明察!”
“鎖拿孟家,查抄府邸!”
數名與盧黨有舊誼或被永昌伯串聯的官員紛紛出列附和。朝堂之上,壓力如潮湧向禦座。
皇帝臉色鐵青,胸膛起伏。通敵叛國!這是他身為帝王絕不能觸碰的逆鱗!尤其是密信中提及的“京城布防圖”和要害軍糧路線,精準得令人脊背生寒!無論盧秉昭出於何種私心,這些“證據”都如毒刺般楔入他心底。對孟家涉案的那點疑慮,瞬間被對江山社稷的憂懼和對“背叛”的震怒所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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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皇帝猛擊龍案,聲震殿宇,梁塵簌簌而落,眼中迸出帝王的雷霆之怒,“孟雋德、孟青雲父子,通敵叛國,罪無可赦!著即查抄孟府,鎖拿孟氏全族!孟雋德即刻下詔獄,嚴刑鞫問!”
“孟青雲……”皇帝目光森寒如冰,“暫押鎮異司,嚴加看管,無旨不得擅離!待查明其罪責,另行發落!”
“孟氏女眷,禁於府中,著禦林軍重兵圍守,寸步不得出入!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會審此案,盧秉昭……暫留待質!”
“陛下!此案證據尚有疑點……”周玄策疾呼上前。
“周玄策!”皇帝雷霆般的厲喝劈空而至,目光如刀鋒掃過,“朕意已決!鎮異司給朕牢牢看住孟青雲!若有半分差池,嚴懲不貸!退朝!”
旨意如同九天雷霆,轟然炸響。周玄策站在原地,看著盧秉昭眼中那瘋狂得逞的怨毒,看著永昌伯等人眼底的算計,隻覺得一股冰冷的無力感瞬間攫住了全身。他知道,孟家的末日,到了。而他,隻能眼睜睜看著。
昔日的孟宅此刻已淪為煉獄。
沉重的大門被粗暴撞開,如狼似虎的刑部番役、禦林軍士兵潮水般湧入。嗬斥聲、哭喊聲、打砸聲、翻箱倒櫃的刺耳噪音瞬間撕裂了府邸的寧靜。珍貴的瓷器玉器被掃落在地,碎裂聲不絕於耳;華麗的帳幔被粗暴扯下;仆役丫鬟驚慌失措,被推搡著集中看押,稍有反抗便是一頓拳腳棍棒。
“奉旨查抄!閑雜人等蹲下!反抗者格殺勿論!”
“搜!仔細搜!尤其是西郊永豐倉!三號庫房夾層!”
“找到孟雋德通敵的罪證!”
混亂中,孟雋德被衙役從書房拖出,鐵鏈加身,他奮力掙紮怒吼:“奸佞構陷!我孟雋德對天發誓,絕無通敵!陛下!陛下明察啊!” 回應他的隻有衙役冷酷的推搡和鐵鏈的嘩啦聲。他被粗暴地帶走,押往陰森恐怖的詔獄,等待他的將是殘酷的刑訊。
主院臥房內,藥味濃得化不開。孟母張氏本來在孟青雲的精心照料下好了一半,能下地走動了。如今,驚聞孟家巨變,病情驟然加重,整個人癱軟在榻上動彈不得,貼身的丫鬟跪在床邊,泣不成聲。
“夫人…夫人您撐住啊…老爺和少爺…青雲少爺會有辦法的,她是修士……一定有辦法的!”
丫鬟的話被門外粗暴的喝罵和翻箱倒櫃聲打斷。
幾個番役衝了進來,凶神惡煞地開始搜查。一個番役粗魯地掀開床頭的櫃子,裏麵的衣物雜物被胡亂扔出。半塊不值錢的玉佩混在一件素色舊衣中飄落下來,恰好落在孟母枕邊。
那是……陶謙哥哥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雖然不值錢,她一直留著。張氏目光微動,不動聲色的掩在衣服下麵。
衙役們沒有在房間搜到什麽有用的,倒將值錢之物搜刮了一遍。
張氏看著衙役離去,她強咽下喉頭的腥甜,咬緊牙關,撐著虛弱的身體勉強坐起,顫抖著手指點向大丫頭,嘶聲道:“快...快召集未被押走的仆役,清點殘存的物件,安撫受驚的丫鬟,絕不能讓孟家就此垮掉!”
她掙紮著起身,恰逢姨娘肖氏領著孟家小姐孟婉蓉走進來。肖姨娘疾步上前一把扶住張氏:“夫人莫急,還有我們呢。您快躺下歇著,我來安排。”
張氏拍了拍肖姨娘的手:“玉娘,辛苦你了。扶我出去瞧瞧吧。”
肖姨娘和孟婉蓉攙著張氏來到院中,隻見庭院裏桌椅翻倒,杯盤狼藉。肖氏立刻吩咐家中僅剩的幾個丫頭著手收拾。
就在此時,前院傳來一陣呼聲:“書房發現了密室!”
張氏和肖姨娘心中驟然一緊。片刻後,隻聽得前院乒乓作響,緊接著一個粗嘎的大嗓門怒罵道:“呸!什麽晦氣玩意兒,一個破牌位也值得藏起來……”
過得一陣,聽得前院安靜下來,便知道衙役們走了。張氏示意肖姨娘扶她過去看看,兩人慢慢往前院走去。院中依舊狼藉,台階下扔著一個黑色牌位,上麵寫著故友陶君謙之靈位。丫鬟將靈位和地上的幾頁紙拾起來拿給張氏,張氏接過靈位注目良久,隨後用手帕細細擦拭,隨後又看起來那幾頁紙,上麵斷斷續續的寫著:“…對不起…求你…放過青雲…放過孟家…”
張氏看到這,哪裏不明白的。他想起來上次出事之後孟雋德夜晚囈語中說的“對不起…”,想到兒子孟青雲的變化,想到兒子眼中那偶爾流露出的、不屬於他的冰冷恨意…以及看向她的目光…所有支離破碎的線索,在這一刻,在極致的混亂中,被這張紙瞬間貫通!
一個遲來的、驚悚的真相,如同閃電般劈入她的腦海!
“咳…咳咳…”張氏咳出一口血,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倒將下去。肖姨娘趕緊抱住她;“夫人!”
“夫人!” 丫鬟嚇得魂飛魄散。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在幾名神色複雜的鎮異司巡狩衛“護送”下,闖了進來。正是被“嚴加看管”、暫時羈押在鎮異司的孟青雲!他收到家中巨變的消息,瞬間暴走,幾乎衝破束縛,最後還是看在同門之誼,壓下暴怒,在懇求之下,得到在周玄策的默許,才得以在嚴密監視下匆匆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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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孟青雲看到母親吐血,目眥欲裂,撲到身前,一把抱起張氏往後院主臥走去。
張氏的目光死死鎖住孟青雲的臉,那眼神難以置信,還有深不見底的愧疚與痛苦。她抬起手,撫摸著兒子的臉,聲音嘶啞破碎:“青雲…你…你到底是誰?!你是娘的兒子?…還是陶謙?!你…你是不是…都記得?!記得子寅…記得…凝紅?!”
“轟——!”
孟青雲的腦子仿佛被千斤重錘擊中!母親竟然知道了!在這個家破人亡、父親入獄、母親垂死的時刻,她竟揭開了他最深的秘密!沉寂多年的陶謙怨念驀然泛起一絲扭曲的喜悅,而孟青雲自身卻被無盡的絕望與驚惶吞噬!
“是!是我!我就是陶謙!”陶謙的怨念裹挾著狂喜噴薄而出,“凝紅妹妹,你還記得我!你怎能嫁給孟雋德?他害死了我,你怎能嫁給他?”那怨念徹底失控,連聲質問。
“瑾瑜哥哥,凝紅很高興……”張氏的目光依舊溫柔似水,“……你竟成了我的兒子,我還能照顧著你,看著你長大……瑾瑜哥哥,你可知,你走後我心如死灰,隻想隨你而去……可爹娘哭得肝腸寸斷……我實在於心不忍啊,爹爹更是一夜白頭……娘親勸慰我,若你我緣分未盡,或許你能投胎做我的孩兒……我日夜祈求,終於盼來了你……能再做你的親人,我心底……其實是歡喜的……”
張氏取出那半塊玉佩:你送我的信物,我一直珍藏著...瑾瑜哥哥,既已恢複記憶,該早些告訴我的。這樣我們便能早日敘話,青雲那孩子也不必獨自煎熬這般久了。
張氏溫柔的話語叩擊著孟青雲的心扉,陶謙那糾纏不休的怨念在這番言語間漸漸消散。可心底蟄伏的那縷魔念不甘蟄伏,瘋狂翻湧,將陶謙的殘念狠狠壓下:“可你還是嫁給了我的仇人!你怎能嫁給仇人!”這如同惡鬼附體般的嘶吼,狠狠撞擊著張氏的防線。
“是啊,我怎就嫁給孟家兄長了呢?”張氏仿佛沉入了往事,“那時節,我是那般傷心,爹娘亦是痛徹心扉,周遭更有人指摘我克夫、不祥……孟家兄長,他待我極好。他替你操持後事,幫著安頓孟家上下……更助爹爹渡過難關……他當真是個好人啊……與你在一處時,我總要照料你、為你憂心。可孟家兄長,他事事為我思慮周全,件件替我打點妥當……爹娘也道孟家兄長可靠。我想著……這般被人悉心照料的日子,未嚐不好。橫豎都要嫁人,橫豎也隻有孟家兄長不嫌棄我……我便嫁了他……”
“瑾瑜哥哥,”張氏掙紮著想要起身,孟青雲將她安置在主院門口的椅子上。她雙手緊緊抓住孟青雲的胳膊,目光直直望向他的眼底,“瑾瑜哥哥,我其實不後悔的,不後悔嫁給孟家兄長……這二十多年,我過得很舒心……我也不後悔曾經那樣愛慕你……可你們之間的事,我並不知道。若是當年的凝紅知曉了,或許會為你報仇,殺了孟家兄長再來陪你。但如今的我不會,瑾瑜哥哥,我隻求你……求你放過我的青雲。你要報仇,盡可取走我和老爺的性命,隻求你放過我的青雲……他才二十歲,還沒成親,還沒好好看過這世間。自十六歲起,你已折磨他四年,如今……也該夠了……”
張氏拿起緊攥在胸口的牌位,置於身旁茶桌上,掙紮著便要起身下跪。奈何她身體過於虛弱,甫一離凳便軟軟滑倒。孟青雲急忙伸手攙住母親,陶謙的怨念在張氏話語中悄然退散,徹底沉寂,那瘋狂的魔念亦被孟青雲死死壓製。洶湧的負麵情緒雖能催動魔念癲狂,此刻麵對這深情的剖白,魔念卻無計可施。反倒是靈魂深處那片廣陵殘魂,被母親真摯的情感激蕩,化作涓涓暖流,助孟青雲壓製著躁動的魔念。
母親……是兒子錯了……他屈膝跪倒在張氏身畔。
這不是你的錯,青雲。張氏雙手捧起兒子的臉,你父親犯了錯,這是他該受的。可你沒有,你清清白白來到這世間,在我們掌心長大。你是母親的孩子,這一切不該由你承擔……記住青雲,你不是陶謙,你是孟青雲。是孟雋德和張凝紅的孩子孟青雲,是被母親嗬護著、寵愛著長大的好孩子……青雲……我的兒……張氏聲音漸弱,氣息遊離。孟青雲抱著母親慟哭:母親!母親!您別丟下我!
孟府正堂,靈幡慘白飄蕩,燭火在穿堂風中明滅不定,幽光映照著中央那口薄棺。棺內,張氏緊閉雙眼,麵容平和。
孟青雲跪在棺前,一身縞素。母親臨終的話語,徹底壓製下他心頭洶湧的魔念。陶謙的怨念自那之後,再無半點動靜,歸於死寂。孟青雲一邊向火盆投著紙錢,一邊回溯這須臾二十年的生涯——往昔與父母相處的樁樁件件溫馨瞬間,仿佛驟然湧回眼前;而那些混賬不堪的叛逆過往,亦纖毫畢現。
“我究竟做了什麽?”孟青雲泣不成聲。這一刻,那個真正的孟青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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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重而拖遝的腳步聲響起,伴隨著鐵鏈摩擦地麵的刺耳聲響。
孟雋德回來了。
皇帝終究念了一絲舊情,在周玄策的竭力斡旋下,允準這位已被褫奪一切、淪為階下囚的皇商,暫時歸府為發妻奔喪。
他被兩名衙役粗暴地推搡著進門。曾經圓潤飽滿的身形如今佝僂幹癟,華麗的錦袍被肮髒破爛的囚服取代,裸露的手腕和脖頸上布滿了觸目驚心的鞭痕與青紫。詔獄的酷刑雖未立即結果性命,卻已徹底摧毀了他的精神與尊嚴。他不再是那個長袖善舞、富甲一方的皇商,隻是一個被命運徹底碾入塵埃的老人。
當孟雋德的目光觸及棺中妻子安詳的麵容時,身體猛然一晃,喉間擠出“嗚嗚”的抽氣聲,渾濁的老淚洶湧滾落。他掙脫衙役的攙扶,踉蹌撲到棺前,枯瘦顫抖的手撫上妻子冰冷的臉頰。
“夫人…夫人啊…” 嘶啞破碎的聲音裏,浸透了無法言喻的悲痛與絕望。傾家蕩產,愛妻身死,通敵叛國的汙名如附骨之蛆…曾引以為傲的財富、人脈、地位,在絕對皇權與構陷麵前,脆弱如薄紙。巨大的無力感與遭世界遺棄的悲涼將他徹底吞沒。他猝然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跪在棺前的兒子。
“是你…是你害死了你娘?!你不是答應過護你母親周全的……你是孟青雲……還是陶謙?” 孟雋德的聲音帶著一種絕望和控訴。
孟青雲猛地抬頭!跪行至孟雋德麵前痛哭:“父親……是我害了母親,是我控製不住陶謙的怨念,讓母親發現了端倪……被陶謙控訴、指責……可是母親一直很溫和……她說她不後悔……不後悔愛陶謙,也不後悔嫁給父親你……她說她很歡喜陶謙轉世成為她的孩子……她說她祈求了好久好久……”孟青雲斷斷續續的將張氏話語轉述,這位悲傷的老人聽得淚流滿麵。“母親說,這一切不該由我承擔……她說我是孟青雲,不是陶謙……我是孟青雲,是孟雋德和張凝紅的孩子孟青雲……父親……”孟青雲大哭,這一聲父親情真意切,“是我錯了父親,我是孟青雲……是我自己看不明白……”
“好孩子,你母親說的對,這不是你的錯。”孟雋德半蹲扶起孟青雲,擦去他臉上的淚水,“這一切是為父的錯,是為父種的因,二十年前我害死了陶謙,如今的苦果我該承受。孩子……我的兒,你隻消記得,你不是陶謙,你是孟青雲,是我和凝紅的孩子孟青雲就夠了。”夢見的站起身,佝僂著身子撫摸亡妻的臉:“凝紅,是我看的沒你透徹。我們的兒子豈能任由他陶謙作踐!”他看了看四周,見陶謙的靈位還放在靈堂,便拿過來放進張氏的棺材,“陶謙……陶瑾瑜……你有何怨念衝著我們來,如今凝紅去了,孟家沒了,你也該滿意了。我兒豈能受你擺布,背上不忠不孝之名,你既想要我孟雋德這條命,我便賠給你。”孟雋德眼中猛地爆發決絕!他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在電光火石間抽出堂前站立的巡狩衛的佩刀,向著脖子抹去,同時發出一聲悲愴到撕裂靈魂的呐喊:
“陶謙!你贏了!家破人亡!這是報應!報應啊。”
“爹!!爹!!”
“快攔住他!”
孟青雲麵頰一熱,帶著父親氣息的鮮血如同灼熱的熔岩噴湧而出,瞬間浸透了他的臉龐,也染透了他素白的喪服!
孟雋德枯枝般的身軀緩緩倒下,他艱難地抬起頭,聲音微弱卻字字如刻,清晰地迸出,如同最後的箴言:
“青雲……我的……兒……記住!你是孟青雲……好好活下去……活下去……” 最後一個字尚未完全吐出,他眼中最後一點星火驟然熄滅,身體猛地向前一沉!
“爹……爹?!” 孟青雲爬過去抱起孟父,“爹啊——娘啊————!!!”一聲混合著極致痛苦、絕望、崩潰哭嚎從孟青雲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父親!!大哥!!”跪在一旁的孟婉蓉被這一幕嚇傻了,起身欲扶,卻被肖姨娘按在原地,並示意不要出聲。
“桀桀桀……精彩!真是精彩絕倫的人倫慘劇!” 一道邪異的聲音,突兀地在靈堂角落的陰影中響起。
一道身影緩緩浮現。他如同流動的水銀,但此刻的氣息,比在鎮異司錮靈殿時更加凝實、更加深不可測。
“孟小友,貧道玄陰子這廂有禮了。”眾人一聽玄陰子,紛紛亮刀圍將起來。一直隱在暗處的周玄策和趙峰也探出身形。
孟青雲一聽到玄陰子之名,被壓製的魔念瘋狂湧動,一股前所未有的毀滅颶風,轟然炸開!靈堂燭火瞬間盡數熄滅!漫天紙錢灰燼被卷上高空狂舞!離得近的士兵和巡狩衛如同被無形巨浪拍中,慘叫著口噴鮮血倒飛出去,重重砸在牆壁或柱子上!整個孟府都在這恐怖氣息的肆虐下劇烈震顫,瓦礫簌簌如雨落下!
“孟小友莫動怒,貧道是來給小友送份人情的。”他無視了肆虐的氣息,將身後一人提溜出來,正是被鎮異司扣作人質的盧秉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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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秉昭,孟小友可認得?正是令小友家破人亡的主謀。”玄陰子將盧秉昭扔到孟青雲腳下。
盧秉昭被摔得七葷八素,掙紮著爬起來,滿眼仇恨地瞪向孟青雲:“死得好!死得好!上次你們一家就該死!我兒死了,你們憑什麽還活著?下去陪著我兒不好嗎?……哈哈……哈哈哈……死得好……孟青雲你也該死……修士?修士又能如何?還有你玄陰子,養不熟的白眼狼,你也該死!”
聽著盧秉昭的叫囂,孟青雲隨手一揮。
嘭!盧秉昭應聲倒飛出去,半晌爬不起來。
“孟小友,這份人情,可還合意?”
“盧秉昭分明關在鎮異司大牢!你如何帶出來的?意欲何為?”孟青雲血絲密布的眼眸驟然轉向玄陰子,翻騰的殺意洶湧如潮。
“孟小友切莫動怒,”玄陰子笑吟吟道,“貧道恰有位精於此道的朋友,取物提人,不過舉手之勞。貧道絕無惡意,隻想與孟小友結個善緣——有件事想請小友相助,卻苦無趁手之物相贈。若覺這份人情不夠,貧道手中尚有盧秉昭誣陷孟家的鐵證,這份誠意——可還夠?”玄陰子說著,抬手送出,一隻木匣輕輕懸於孟青雲身前。
“玄陰子!你這無恥之徒!竟敢出賣我!”一旁的盧秉昭目眥欲裂,“那些證據分明就是……”話音未落,玄陰子隨意一拂袖,盧秉昭喉間仿佛被無形之手扼住,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響。
“聒噪!貧道與孟小友敘話,豈容你插嘴!”玄陰子一言不合驟下殺手,激得孟青雲體內魔氣翻湧。“你這是殺人封口?害死我弟弟孟慶霖的,可是你?陷害我與父親的,可是你所為?夜闖鎮異司竊走牡丹邪繡的,莫非也是你?”
“孟小友息怒。此事雖有貧道身影,卻皆為還報人情。害你弟弟非貧道本意,乃是盧尚書索要方子,貧道不過借花獻佛……至於令尊與你蒙冤,貧道並未參與。那邪繡亦是還盧妃人情,畢竟她手持我派故物……”
孟青雲血紅的雙眼死死鎖定玄陰子,周身翻湧的魔氣幾乎凝成實質的黑霧,靈堂內的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父母的棺槨就在身後,鮮血的氣息與紙錢焚燒的焦味混合在一起,構成一幅絕望的圖景。
“玄陰子!”孟青雲的聲音嘶啞,如同砂礫摩擦,“你究竟意欲何為?殺了他,便以為能抹去你的罪孽?”
玄陰子麵對這滔天的恨意與魔威,非但不懼,反而像是欣賞一件絕世珍寶般,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他無視周圍如臨大敵的鎮異司眾人和周玄策冰冷的目光,向前飄然一步,那股陰寒的氣息竟奇異地撫平了部分孟青雲狂暴外溢的能量,顯示出他對力量精妙的掌控。
“孟小友,稍安勿躁。”玄陰子的聲音依舊帶著那種非人的陰冷,卻又奇異地透著一絲“真誠”,“貧道方才說了,是來送人情,結善緣的。盧秉昭這等人,不過是棋盤上一枚過河的卒子,死不足惜。真正值得在意的,是你啊,孟青雲。”
孟青雲瞳孔微縮:“我?”
“不錯,正是你。”玄陰子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貧道對你的關注,遠比你想象的要早得多。從清河縣那詭異的邪藤紙開始,你身上那股獨特的氣息就引起了貧道的興趣。後來,畫中魅影、狐嫁報恩、人皮燈籠、金榜噬魂、以及邪繡牡丹……一樁樁,一件件,你身陷其中,總能化險為夷,更重要的是,貧道在你身上看到了……‘斑駁’。”
“斑駁?”孟青雲皺眉。
“對,靈魂的斑駁!”玄陰子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狂熱,“一個身體裏,竟能同時容納如此多的‘雜質’而不崩潰,甚至還能……吸收轉化!那糾纏不休的陶謙怨念,如同跗骨之蛆,換做常人,早已心智盡喪,淪為怨靈的傀儡。可你呢?你不僅能與之共存,甚至在它的折磨下,靈魂深處反而被激發出一股……更古老、更純淨的力量。貧道若沒看錯,那是一片仙域的殘魂吧?仙魂殘片啊!何等珍貴!更妙的是,孟小友,你似乎天生就能汲取這世間最汙穢、最負麵的東西——恐懼、怨恨、絕望、憤怒……這些他人避之不及的毒藥,對你而言,竟是提升修為的……養料!”
他每說一句,孟青雲的臉色就變幻一分。玄陰子的話,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將他靈魂最深處的秘密一層層剝開。陶謙的怨念在魔氣的壓製下本已沉寂,此刻似乎又被提及,微微躁動。
“你……究竟是誰?你怎麽會知道這些?”孟青雲的聲音帶著驚疑。
“貧道是誰?”玄陰子輕笑一聲,帶著一絲自嘲,“一個被困在囚籠裏的可憐蟲罷了。孟小友,你可還記得那個在清河縣曇花一現,又倉皇逃離的劉道士?”
孟青雲腦中電光一閃:“你是那個逃走的劉道士?!”
“算是吧。”玄陰子隨意地揮了揮袖子,仿佛在撣去灰塵,“貧道初臨此界,身魂受創,急需一具合適的皮囊棲身。那劉道士……嗯,資質尚可,又與一些有趣的‘東西’有所牽扯,便成了貧道暫時的落腳點。可惜啊,他牽扯太深,惹的麻煩太多,貧道隻好‘棄車保帥’,另尋他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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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孟青雲消化這個信息,玄陰子拋出了一個更震撼的消息:“孟小友,你以為你所在的這個世界,是怎樣的?廣袤無垠?大道通天?錯了!大錯特錯!”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洞悉真相的悲憫與嘲諷:“此界,不過是一座……封閉的牢籠!一次靈氣複蘇的回光返照罷了!天道規則不全,法則殘缺!此界修士,無論天賦如何卓絕,終其一生,也難以突破元嬰桎梏!渡劫?飛升?嗬,那是遙不可及的夢!因為此界……根本沒有通往更高世界的‘門’!我們所有人,都是被困在井底的蛙,看著虛假的天空,做著無望的掙紮!”
這番話如同驚雷,不僅炸在孟青雲心頭,也讓一旁的周玄策等人臉色劇變。元嬰桎梏?無法飛升?這是他們從未聽聞過的驚世秘聞!
玄陰子緊緊盯著孟青雲劇烈波動的眼神,聲音充滿了誘惑:“但是,孟小友!你不同!你太不同了!你是貧道在此界數百年來,見過的唯一‘異數’!你那斑駁而強大的靈魂,你那能兼容並蓄、轉化負麵力量的天賦,尤其是你靈魂深處那片來自界外的仙魂殘片……這一切,都讓你擁有了打破這牢籠枷鎖的……可能!你是‘鑰匙’,是此界生靈掙脫宿命的……希望!”
“仙魂殘片?鑰匙?希望?”孟青雲喃喃自語,巨大的信息量衝擊著他的認知。他想到了碧落,想到了她神秘的身份和偶爾流露出的對更高境界的認知。
玄陰子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神的細微變化,低笑一聲:“嗬,看來孟小友也並非全無察覺。那位一直跟隨在你身邊的冥界仙子……碧落姑娘?她對你說過這些嗎?她告訴過你此界的真相嗎?還是說……她也有自己的‘任務’,需要你這位‘鑰匙’在合適的時機,為她開啟某扇‘門’?”
碧落的名字被提及,如同一根冰冷的針紮進孟青雲的心髒。碧落的隱瞞?可能的利用?玄陰子的話語如同毒藤,在他對碧落毫無保留的信任上悄然纏繞。
“貧道無意挑撥,”玄陰子話鋒一轉,顯得無比“誠懇”,“隻是覺得,孟小友如此天賦,卻因循守舊,困於所謂的正道修行,簡直是暴殄天物!特別是……你體內那些‘雜質’。”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孟青雲的肉身,直視他靈魂深處躁動的陶謙怨念。
“比如這陶謙怨念。”玄陰子語氣帶著一絲不屑的惋惜,“如此精純的怨恨之力,孟小友竟隻知強行壓製,任其侵蝕心智,甚至偶爾被其操控?何其愚蠢!這怨念,本該是你最上乘的資糧!”
他向前一步,聲音如同魔咒般直接灌入孟青雲的識海:“天地萬物,負陰而抱陽。靈氣是陽,怨煞便是陰!陰陽相濟,方為大道!你既能吸收天地靈氣,為何不能煉化這怨煞之力?將其剝離、提純、吞噬,化為自身魔元!靈魔雙修,陰陽共濟!這才是能突破此界天道殘缺限製的無上坦途!這才是你真正應該擁抱的力量!”
為了證明所言非虛,玄陰子突然抬手,指向地上奄奄一息、眼中充滿恐懼的盧秉昭。
“看好了,孟小友,這才是物盡其用!”
玄陰子口中念念有詞,一段詭異、晦澀、充滿原始掠奪意味的法訣低吟而出。他的指尖泛起幽暗的烏光,淩空對著盧秉昭一抓!
“啊——!!!”盧秉昭發出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肉眼可見的,一股濃鬱如墨、充滿極端恐懼、怨毒、絕望的黑色氣流,如同被無形之力從他七竅中強行抽出!這股黑氣在玄陰子掌心盤旋、壓縮,發出令人靈魂顫栗的哀嚎,最終凝成一枚不斷扭曲、仿佛有無數怨魂在其中掙紮的漆黑珠子。
玄陰子欣賞著這枚“怨念精華”,如同欣賞一顆絕世寶珠。他看向孟青雲,眼中是赤裸裸的誘惑:“看到了嗎?這才是力量!純粹、強大、直接!摒棄無謂的仁慈與壓製,擁抱它,掌控它,吞噬它!”
他屈指一彈,那枚凝聚了盧秉昭所有負麵情緒和生命精華的漆黑珠子,緩緩飄向孟青雲。
“孟小友,那陶謙的怨念,比這盧秉昭臨死前的雜念精純何止百倍?它盤踞在你靈魂深處四年,汲取你的痛苦成長,早已與你部分同源。嚐試一下貧道剛剛念誦的‘噬魂歸元引’初段心法,將它剝離出來,煉化掉!讓它成為你掙脫牢籠的第一塊踏腳石!證明給貧道看,你值得貧道的投資,值得成為……破開這囚籠的希望!”
玄陰子的聲音充滿了蠱惑與期待。那枚懸浮在孟青雲麵前的怨念珠散發著致命的誘惑,那段邪異的法訣更是在他腦海中不斷回響。身後是父母的棺槨,眼前是家破人亡的仇敵被煉化成的“資糧”,玄陰子描繪的“靈魔雙修”、“掙脫牢籠”的宏偉圖景,以及關於碧落隱瞞的暗示……這一切,如同狂濤駭浪,瞬間將剛剛因母愛而短暫清醒、決心做回“孟青雲”的青年,再次狠狠拍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與力量誘惑的旋渦之中。
靈堂內死寂一片,隻有孟青雲粗重的喘息聲,和他眼中劇烈閃爍、在滔天恨意與魔道誘惑之間瘋狂搖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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