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故地重遊?塵緣了

字數:9950   加入書籤

A+A-


    孟青雲離開風氏隊伍,歸心似箭,一路向北,朝著大雍皇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最初的路徑尚顯荒僻,然而越是逼近京畿要道,便越是能感受到一股與六年前截然不同的蓬勃氣象撲麵而來。
    官道明顯被拓寬加固,夯土路麵堅實如鐵,足可容納四五輛馬車並駕齊驅。道上車馬轔轔,行人絡繹如織,遠比記憶中繁盛百倍。除卻傳統的騾馬貨車、華貴馬車、行腳商人外,更時時可見令人驚異的景象:
    偶有騎者駕馭著格外神駿“靈駒”絕塵而去,引得道旁尋常馬匹陣陣驚慌嘶鳴;有身著粗布卻背負碩大藥簍的采藥人,步履輕捷遠超常人,在山野間穿梭如履平地;甚至能遠遠瞥見修士打扮的身影,低空禦風而行。每當此時,地麵上凡俗眾人的目光便如影隨形,交織著敬畏與向往的灼灼光芒。
    道路兩旁的村鎮也熱鬧了許多。許多人家屋頂上豎起了嶄新的風鈴,據說能匯聚微薄的風靈之氣,保家宅安寧。一些城鎮邊緣,出現了集中開辟的“靈田”,田地裏種植的並非普通稻穀,而是一些泛著微弱靈光、對靈氣更為敏感的草藥或低階靈植,雖有專人看管,但長勢顯然遠不如洞天內的蓬勃。
    沿途的酒肆茶棚裏,人們交談的話題也多了許多“仙師”、“靈藥”、“異獸”、“某某家小子被測出有靈根”之類的傳聞,真真假假,繪聲繪色。
    越靠近京城,這般變化便愈發醒目。
    數日後,當孟青雲遙望見大雍京城輪廓時,即便沉穩如他,也不禁為眼前景象微微動容。巨大的城牆依舊巍然矗立,無聲彰顯著王朝威嚴。但城牆之上,原本的旌旗旁,赫然多出數麵繪製玄奧符文、隱隱有靈光流轉的奇異旗幟,在風中翻卷如活物,分明是某種龐大陣法的一部分。城牆表麵,亦似新近澆築過,於關鍵節點處鑲嵌著巨大青石與金屬構件,其上刻痕深邃,赫然是用於加固或引導能量的繁複符紋。
    城門區域,原本的護城河依舊波濤湧動,但河水澄澈更勝往昔,甚至隱約可見淡青色水汽氤氳其上。巨大的吊橋與城門洞開,進出的人流車馬卻井然有序,迥異於尋常。
    城門兩側,除卻頂盔貫甲、手持長戟、神情肅穆的普通禁軍士兵外,更添數名身著特殊製式軟甲、腰懸令牌的守衛。他們氣息沉凝遠勝常人,眼神銳利如鷹隼,目光如電掃視著往來人流,對氣息不凡或身帶修士痕跡者尤加留意。間或上前低聲盤問,或是以手中那麵邊緣銘刻符文的古樸銅鏡一照,鏡麵微光流轉,似能照見肉眼不可見之物。
    城門口張貼著皇榜告示,除通緝令與政令外,竟還有一張“欽天監”發布的公告,大意是招募身具靈根、懷揣一技之長的“異人”為國效力,待遇從優。人群簇擁在告示前,指指點點,議論不絕。
    進出城門的人潮裏,尋常百姓、商旅、官員之外,明顯多出許多氣息迥異的身影:有身負刀劍、目光如電的武者,其氣血熾熱如火,遠勝普通江湖客;有身著道袍、手持羅盤的風水師,那羅盤指針竟兀自微微轉動;甚至還有幾位身著少數民族服飾、頸掛獸牙骨飾的巫覡,周身縈繞著淡淡的草木幽香或奇異氣息。
    南腔北調、奇裝異服者匯聚於此,車馬轔轔、商販吆喝、人聲鼎沸,間或夾雜幾聲隱約的獸吼或清越劍鳴,糅合成一幅仙凡交織、光怪陸離又生機勃發的盛世圖景。
    這便是靈氣複蘇十年間的大雍京城——皇權依舊巍然,超凡之力卻已悄然滲入帝國脈絡,在古老的軀殼下,孕育著新秩序、新機緣,亦暗藏著未知的混沌與動蕩。
    孟青雲將周身氣息斂入袖中微涼的手心,混在如潮水般湧動的魚群中,隨著人流緩緩漂向城門。他低垂視線,盡力將自己縮成一道不起眼的影子。
    然而就在他即將穿過城門甬道時,旁側守衛掌中那麵鏽跡斑斑的青銅古鏡,鏡麵突然無聲暈開一圈慘白的光暈,鏡心如毒蛇吐信般死死咬住孟青雲的身影。
    持鏡守衛瞳孔驟縮,鐵鉗般的五指瞬間橫在孟青雲胸前,這位,留步。
    數名腰懸玄鐵腰牌的特殊守衛自陰影中圍攏,刀刃般的目光將他釘在原地。周遭百姓嘩啦散開丈許,驚疑與畏懼在人群中蕩開鴉雀無聲的漣漪。
    孟青雲心中一凜,沒想到自己已將靈力波動收斂到極致,還是被這奇特的法器探測了出來。果然,京城重地,防備森嚴,與六年前已大不相同。
    “何事?”孟青雲駐足,麵色沉靜如水。
    持鏡守衛將他上下打量。眼前人風塵仆仆,粗布衣衫掩不住一身沉斂氣度,絕非尋常武夫。守衛按規程肅然道:“閣下身具靈力,非是凡俗。依京城新規,凡修士入城,皆需登記造冊,並陳明來意。敢問閣下名諱、仙鄉何處,入京所為何事?”
    孟青雲略作沉吟,如實道:“在下孟青雲,自外州遊曆歸來。此番入京……”他頓了頓,“是歸家。”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歸家?”守衛眉峰微蹙,手腕一翻,掌心現出一枚青玉質地的記錄靈牌。靈力注入其中,符文流轉間已將信息檢索一遍,他搖頭道:“卷宗之內,閣下名字並未記錄在冊。閣下離京幾載了?”
    “約莫六年有餘。”
    “六年?”守衛眼底疑色更深,“這就難怪了。五年前,欽天監協同天刑台——對京畿之內身具靈根或修為者,進行過全域清點造冊。閣下彼時既已離京,怪不得名錄無載。”他指尖輕叩靈牌邊緣,玉質發出清泠微響,“依律,閣下需具結可靠身份或擔保人,否則,便請隨我回衙受詢勘驗。”
    周圍的氣氛悄然繃緊。幾名守衛的手看似無意地按上腰間製式佩刀,那刀身隱約流轉著簡單符文的光澤。
    孟青雲心中泛起一絲苦澀,未料歸家之路竟也橫生枝節。他無意橫生波瀾,更不願前往衙門接受盤問。心念電轉間,隻得無奈輕歎,從隨身儲物袋中摸索片刻,取出一枚略顯陳舊卻依舊沉甸甸的玄鐵令牌。
    令牌上深刻著“鎮異司”、“巡狩衛·預備”的字樣。
    “不知此物,如今可還能作憑證?”孟青雲將令牌遞出。
    守衛接過令牌仔細查驗,臉色驟然凝固。他顯然認得這舊製令牌,尤其那“鎮異司”三字——約莫六年前,此機構經改製擴權,更名為“天刑台”,直掌《仙凡律》,監察天下修士,權柄煊赫。能持改製前鎮異司令牌者,縱是預備衛,亦屬元老之列。隻是此人離去已久,早已淡出權力中心。
    守衛的態度立刻恭敬了不少,雙手將令牌遞回:“原來是前輩。恕晚輩眼拙。既有此憑證,自然無礙。隻是……”他猶豫了一下,“規矩所在,您這樣身份的人物入京,晚輩需得向上頭稟報一聲。還請您見諒。”
    孟青雲將令牌納入袖中,心中已然明了。自己這“過氣”舊人驟然現身,勢必引動某些人的目光。他頷首道:“無妨,依例行事即可。”
    守衛抱拳一禮,側身放行。孟青雲這才穿過高聳的城門洞,正式踏入大雍京城。
    城內氣象煥然一新,長街開闊,人潮湧動如織,兩側商鋪鱗次櫛比,吆喝聲此起彼伏。諸多屋宇皆經翻新,更有新建的樓閣隱約透出陣法守護的流光。空中靈氣雖較城外濃鬱一些,卻也僅止於此,遠不能與洞天福地相較。
    他循著記憶,穿過條條既熟悉又陌生的街巷,朝著舊宅方向行去。愈近家門,心頭愈是百味雜陳,期盼、忐忑、感傷層層交疊。
    然而,當他轉過最後一道街角,遠遠望見記憶中那朱門緊閉、略顯蕭索的宅院時,卻驀然發現——宅院門前,竟靜立著一個身影。
    那人身著一襲青色錦袍,腰束玉帶,身形挺拔,氣質溫潤中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貴氣與威嚴。他負手而立,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聽到腳步聲,那人轉過身來,展露一張俊朗溫潤的麵龐,眉眼間依稀鐫刻著少年時的輪廓,氣質卻已判若雲泥——沉穩練達,目光深邃如淵,周身隱有溫潤靈光內蘊,修為赫然臻至築基後期大圓滿,甚至更高。
    看見這張臉,孟青雲的腳步驟然釘在原地,瞳孔急縮,震驚如潮水般漫過臉龐。
    “玄策……小師弟?”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師父白雲道長的關門弟子,也是他曾經生死與共、情同手足,卻又因家族巨變而漸生疏離的小師弟——周玄策。
    隻是,當年那鮮衣怒馬的少年親王,如今已是氣度雍容華貴、步履間自生威儀、修為臻至築基後期的青年。他離去之時,小師弟不過築基初期修為,果然不愧是木靈根的天才,在靈氣稀薄之境竟能修煉至此等境界,比之那些隱世家族的天才亦不遑多讓。
    周玄策凝視著孟青雲,唇角牽起一縷難以描摹的弧度,似有千般慨歎,又似塵埃落定般的釋然。他緩緩開口,聲線溫醇似玉,卻裹著一絲極力壓製的波瀾:
    “師兄,別來無恙。城門口的消息傳得飛快。我默算著時辰,你合該行至此處了。”
    孟青雲望著周玄策,千言萬語堵在喉頭,最終隻化作一聲複雜得化不開的歎息。他側過身,朝身後緊閉的朱門略一示意:“進去說話吧。”
    周玄策微微頷首。
    孟青雲行至門前,用力推開那扇沉重的大門。
    吱呀——一聲,
    塵封六年的門軸發出喑啞的呻吟,門內景象緩緩映入眼簾。
    預想中的蛛網密布、灰塵遍地並未出現。庭院雖空曠得有些寂寥,但青石板地麵潔淨如洗,廊下不見半片落葉,連花圃中的枯枝敗葉都已被悉數清理,隻餘下新翻的泥土,仿佛隨時準備孕育新的生機。整座宅院,隻缺了些人煙氣息,竟儼然維持著一副隨時可待歸人的模樣。
    孟青雲心髒不受控製地加速搏動,一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這……是小妹和肖姨娘她們回來過了?”他的聲音裏壓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與期盼。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周玄策在他身後輕輕搖頭,語氣溫和而歉然:“不是。是我安排人定期過來清掃整理的。”他看著孟青雲驟然僵直的背影,低聲道:“我想著,師兄總會回來的。總該有個……能落腳的地方。”
    孟青雲沉默了。他環視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家,一草一木都勾連著深埋心底的記憶,如今卻被擦拭得纖塵不染,仿佛六年光陰從未在此刻下痕跡。
    他轉過身,看向周玄策,眼神複雜:“你……何至於此。”
    周玄策迎著他的目光,坦然道:“當初盧秉昭構陷孟家通敵,事發突然,罪證鑿鑿……陛下當時亦有顧慮。我雖竭力周旋,終究未能阻止悲劇發生。待真相大白,還孟家清白,卻已是……斯人已逝。朝廷縱有撫恤補償,但我深知,那些換不回伯父伯母的性命,亦彌補不了師兄你所受的苦楚。”
    他話音微頓,聲線愈發沉鬱:“此事,我始終心懷愧疚。未能護住孟家周全,實乃我之過。”
    聽著周玄策的話語,孟青雲眼前再次浮現父母慘死的景象,心口一陣絞痛。當年在心魔煞氣侵蝕下,他確將滔天怨憤盡數傾瀉——怨小師弟貴為親王卻“靠不住”,怨天道不公,怨己身孱弱,怨權貴可肆意踐踏人命,更怨這煌煌皇權!
    可後來……當他親眼所見楊家那位元嬰老祖現身,翻掌間便將煊赫如催家之流的權貴連根拔起,連帝王與周玄策都需匍匐跪地時,仿佛一盆寒徹骨髓的冰水當頭澆下,令他悚然驚醒。
    他驟然明白,這曾被他怨恨的王朝之上,原來還盤踞著更恐怖、更絕對的力量。皇帝也好,親王也罷,在某些存在麵前,同樣身不由己。
    而他孟青雲,與那位受楊家老祖庇護的楊慎一比,又算得了什麽?不過是這巨大旋渦中一粒渺小如塵埃、隨時可被犧牲的微末存在。同樣的衝突,不同的背景,便是天壤之別的結局。這份認知,讓他曾經的怨恨顯得如此蒼白可笑。力量化為他唯一的執念與渴求,因此他跟著玄陰子離開了大雍。
    孟青雲長長吐出一口積壓已久的濁氣:“罷了……那些舊事,就讓它隨風散去吧。當年……我亦是被心魔所噬,遷怒於你。如今想來,在那等境地下,你又能如何?終究是身處一個……力量決定一切、弱肉強食的世界。”字字句句,浸透了洞悉世情的疲憊。
    周玄策眼中掠過一絲釋然與欣慰交織的光芒,隨即肅然道:“師兄能作此想,玄策銘感五內。正因親身經曆孟家之變,目睹過那淩駕於世俗規則之上的力量如何肆意傾軋,陛下與我,連同朝中諸多有識之士,才愈發堅定推行變革的決心。”
    他隨孟青雲行至庭院石凳旁,兩人拂衣落座。周玄策沉聲續道:“這六載春秋,大雍已非舊日模樣。朝廷以雷霆手段推行‘仙凡分治’,明定修士權責禁域,嚴令不得妄擾凡塵;天刑台監察天下修士,專司緝拿不法;於特定地域開設規範坊市,厘定交易章程;更將新得靈脈精打細算,按功勳分授修士宗門,激勵其為國效力。”
    “同時,北伐木蘭草原,開拓疆土,既是為了轉移內部因力量覺醒而帶來的矛盾,也是為了獲取更多的靈地資源,並將修士階層與王朝的利益徹底綁定。如今大雍境內稍有名氣的靈山福地都是有主的,後來者若想立足發展,必須向外尋求機遇。北伐開疆擴土,正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和名正言順的理由,大雍的國土麵積增加了,修士們立足的靈脈福地也有了,隻要承認是大雍的地界,皇兄說也可以修士自治發展。”
    孟青雲靜默地聆聽著,這些舉措無疑極具魄力,試圖在嶄新的時代建立秩序,將超凡力量納入國家管理體係,其中必然伴隨著血與火的洗禮,但方向無疑是正確的。
    “那天刑台……”孟青雲憶起城門口的盤查與那麵銅鏡,“如今是你執掌?”他猜想以周玄策的身份、修為以及與皇帝的淵源,擔此重任實屬情理之中。
    周玄策卻輕輕搖頭,嘴角牽起一絲複雜笑意:“天刑台權柄之重,下分監察、緝捕、審判、資源管理等諸多司部。我主司應對各類突發異事、協調各方關係,以及……對外征伐相關事宜。至於那監察天下、維係法眼之責……”
    他話語微頓,目光落在孟青雲臉上,緩緩道:“由楊慎擔綱。”
    孟青雲微微一怔。
    周玄策繼續道:“他要踐行‘以民為秤’的宏願,在乎此規則之下,每一個平凡生命的悲歡能否得到公正的傾聽與回應。他深信,天刑台首任監察使之職,關乎國本根基,關乎新律能否真正紮根於這片土地,因此當仁不讓。”
    孟青雲沉默了片刻,最終緩緩點頭。他忽然有些理解,為何那位楊家老祖會如此看重楊慎了。或許,不僅僅是因為血緣。
    孟青雲凝神感知周玄策周身流轉的靈機,不由讚道:“築基後期,根基紮實,靈氣清正盎然。小師弟,你這般天資與進境實屬不凡,即便相較隱世大族的核心弟子,亦不遑多讓。”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周玄策淡然莞爾,毫無驕矜之態:“師兄過譽了。不過是倚仗師門傳承與皇室資源,較常人多些便利罷了。”
    孟青雲頷首,話鋒忽轉,語氣添了幾分肅然:“以你天賦,道途本該光明。隻是...如今深陷紅塵俗務,為朝堂皇族奔波勞碌,雖可砥礪心性,然長此以往,難免分心旁騖,耽誤道途。須知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紅塵萬丈,誘惑牽纏無數,於修為精進終究弊大於利。”他隨玄陰子行走修仙界多年,深諳弱肉強食之道,既知資源需搏殺奪取,更悟光陰當用在至銳之刃。
    周玄策沉默須臾,眉宇間交織起無奈與了然:“師兄所言,我豈能不知。然值此局勢初定之際,皇兄未入道途,皇室終需有人支撐。何況北疆戰火未熄,各方修士勢力尚待平衡。身為皇弟,於公於私,此刻皆當助皇兄一臂之力,將這仙凡分治的框架徹底穩固。”
    他凝望庭院中枯敗荒蕪的花圃,眼神堅毅而灼亮:“待到此間事了,大局砥定,我自會向皇兄請辭,重歸師門,潛心隨師父修行,追尋大道。這凡塵權柄,非我心中所求。”
    孟青雲見他胸有丘壑,便不再多勸,隻頷首道:“如此便好。你自行把握分寸便是。”
    言畢,他神識探入隨身儲物袋,略作翻檢,取出數瓶丹藥,又撚出幾株靈氣氤氳的靈草,最後徑直取出一個小儲物袋,其中五百枚下品靈石微光流轉,靈氣氤氳。
    “這些且收下。”孟青雲將物品推至他麵前,“補靈丹、聚靈丹可用於日常修煉,固元丹能穩守根基。這幾株‘青玉藤’與‘三葉蘊靈草’,木性溫潤,蘊含盎然生機,正合你靈根稟賦,無論輔佐修煉亦或研習丹道,皆屬佳品。這些靈石,權作日常用度貼補。”
    周玄策看著石桌上這一堆對世俗修士堪稱豐厚的資源,呼吸一滯,連忙擺手:“師兄!這太多了!你從何處得來如此多……”話語戛然而止,他忽然看向孟青雲的眼神已染上一絲驚疑。
    孟青雲走的是靈魔雙修的路子,修為精進往往伴隨著殺戮與死亡。周玄策遲疑片刻,壓低聲音問道:“師兄……你……莫非端了哪個小宗門的寶庫?”他凝神感知孟青雲的氣息,卻見對方周身靈氣清正平和,雖深邃難測,卻無半分陰邪魔煞之氣,與尋常魔修截然不同,心中愈發驚疑。
    孟青雲聽得哭笑不得,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休得胡言!我便真要殺人越貨,也不會在大雍境內給你添亂。此物來得光明正大——有隱世大族感念我出手相助,特贈此禮,絕非強奪。你安心收下,早日結丹才是正理。”
    周玄策稍覺寬慰,仍覺受之有愧。
    未等他推辭,孟青雲又取出一枚空白玉簡,將《禦風劍訣》總綱、心法篇及前三式劍招仔細拓印其中,遞了過去:“此訣亦贈予你。其精妙處在於領悟風之意境,潛力非凡,與你木靈根亦能契合。這般功法外界罕見,縱是天刑台也未必能輕易得見。”
    周玄策接過玉簡,神識掃過其中內容,眼底驟然迸發出驚喜。這劍訣的價值,遠勝那些丹藥靈石!他神色一肅,鄭重收起玉簡,深深一揖:“多謝師兄贈!玄策定不負師兄期望,勤加修習!”
    “你我師兄弟,不必如此客套。”孟青雲托住他手臂,隨即道,“我另有一事相托。”
    “師兄請講。”
    “我想查閱天刑台收錄的,所有關於大雍各地,乃至周邊區域的神話傳說、誌怪軼聞、古老遊記之類的記載。越古老、越稀奇古怪的越好。”孟青雲解釋道,“我接下來要南下,或許會探尋某些古跡,想先從故紙堆裏找找線索。”
    周玄策雖好奇師兄為何突然對此感興趣,卻未多問,毫不猶豫應承:“此事容易。天刑台成立後,確實有意收集整理了海量此類文獻,以期發現靈異事件的規律或古老傳承的線索。我回頭便吩咐人將副本或摘要送來。”
    “有勞了。”
    正事談完,氣氛輕鬆了不少。孟青雲終於問起最關心的人:“師父他老人家,還有其他師兄、澄心、桃月他們……如今可都好?”
    周玄策臉上綻開真切的笑容:“師父一切都好,修為愈發精深了,隻是如今遷了道場,在秦嶺一支脈尋得一處類於小洞天的福地,白雲觀道長也已隨遷,澄心與桃月也隨師父同往。本欲陪師兄同去拜謁師父,奈何眼下有要事纏身……不過師兄來得正巧,澄心前幾日陪桃月歸鄉省親,此刻應仍在白雲觀山下的村落,師兄可前去相會,再共赴秦隴。”
    聽聞師父與師兄師弟俱安好,尤其捕捉到桃月的訊息,孟青雲緊繃六載的心弦驟然鬆弛,臉上浮現出闊別已久、真正舒展的笑意。
    塵世縱然流轉,故人始終如初,這大抵是歸來最深的慰藉。
    喜歡一念起萬劫生請大家收藏:()一念起萬劫生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