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又是一季。
    林玄在馬廄的日子過得平靜而充實。每日喂養那幾匹被他悄悄列為“試驗品”的駑馬，運用《龍馬培育術》中的基礎法門，以極其緩慢且隱蔽的方式調理它們的身體，觀察記錄最細微的變化。夜間則雷打不動地運轉《引氣訣》和《基礎斂息術》，吸收著係統每日穩定提供的1點修為。
    一年多的持續潛修，加上之前年度獎勵的百點修為，他已水到渠成地突破至煉氣期三層。靈力較之初來時雄渾了數倍，耳目也更聰敏了些。但他將氣息收斂得極好，在旁人看來，他依舊是那個資質愚鈍、一年都難有寸進的煉氣一層雜役。畢竟，在這底層雜役中，能踏入煉氣二層都算不錯，三層已屬鳳毛麟角，過於惹眼。至於飛天遁地？那是築基前輩才可能初步嚐試，金丹高人才算真正掌握的神通，與他這煉氣小修隔著天塹。
    這一日，午後，林玄正低頭清理著馬糞，動作熟練，神情專注，仿佛手中擺弄的不是汙穢之物，而是某種珍貴的材料。
    突然，一陣喧嘩聲從馬廄入口處傳來，夾雜著毫不收斂的靈力波動和怒氣衝衝的嗬斥。
    “趙昆！你欺人太甚！那株三葉苓草明明是我先發現的！”一個年輕卻充滿憤懣的聲音響起。
    “哼，張師弟，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你守了它半月，它都沒成熟，我剛一到它就成熟了，這說明什麽？說明它與我趙昆有緣！”另一個略顯倨傲的聲音慢悠悠地反駁，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放屁！分明是你暗中做了手腳，強行催熟！快還給我，那是我準備用來衝擊煉氣四層的！”
    “還你？到了我趙昆手裏的東西，豈有還回去的道理？張師弟，我勸你識相點，免得自取其辱！”
    林玄心頭猛地一緊。
    外門弟子！還是兩個即將發生衝突的外門弟子！
    根據原身記憶和這一年多的觀察，外門弟子至少都是煉氣四層以上的修為，體內靈力已能初步支撐一些低階法術的施展，動起手來，靈力迸射，拳風掌印已具不俗威力，絕非他們這些煉氣初期的雜役能夠抵擋。一旦被波及，輕則重傷，重則當場殞命。宗門規矩鬆散，底層弟子間的爭鬥隻要不鬧出太大風波，管事們往往睜隻眼閉隻眼，雜役的命更是賤如草芥。
    危險！極度危險！
    幾乎在判斷出局勢的瞬間，林玄沒有任何猶豫。穩健第一，避險為先！他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身體如同最靈巧的狸貓，悄無聲息地向後退去，迅速躲到了最裏麵、最陰暗的馬棚後方。
    這裏堆放著一些廢棄的草料和破損的器械，氣味更難聞，但位置極佳，不僅能被前方的馬棚擋住絕大部分視線，甚至還有一個不起眼的縫隙可以觀察到前方情況，必要時還能從後門溜走。這是他早已觀察好的幾個緊急避險點之一。
    他蜷縮起身體，全力運轉《基礎斂息術》，呼吸變得綿長而微弱，心跳速度也隨之放緩，整個人仿佛化作了陰影的一部分，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甚至連體溫都在刻意控製下微微降低。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當場學會土遁術直接鑽進地縫裏。
    前方的爭吵迅速升級。
    “趙昆！我跟你拚了！”那張姓弟子顯然氣急了，怒吼一聲，身上靈光一閃，便撲了上去。雖未能禦器，但拳腳間已附著了靈力，速度力量遠超常人。
    “不自量力！”趙昆冷笑，毫不示弱地迎上。他掌風淩厲，隱隱帶著土黃色的光暈，顯然修煉了某種偏向防禦或力量的粗淺功法。
    頓時，馬廄前方靈力激蕩，拳風呼嘯，偶爾還有法術碰撞的悶響傳來。草料被氣浪掀飛，幾匹靠近的靈駒不安地嘶鳴起來，馬蹄亂踏。這些靈駒雖經訓練，但麵對低階修士爭鬥的靈力壓迫，依舊會本能地恐懼。
    林玄屏息凝神，透過縫隙小心翼翼地觀察。那張姓弟子似乎修為稍遜一籌，或是功法不及對方，很快便被趙昆壓製，身上接連中招，口鼻開始溢血。
    “砰！”
    一聲悶響，張姓弟子被一道淡黃色的掌印狠狠擊中胸口，整個人倒飛出去，撞斷了一排欄杆，軟軟地癱倒在地，不知死活。
    趙昆冷哼一聲，整理了一下略顯淩亂的衣袍，瞥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同門，啐了一口：“廢物也敢跟我爭？”說罷，竟不再多看一眼，揚長而去。對他而言，擊敗一個競爭對手，奪取資源，乃是外門常態，隻要不死人，或是死了人但背景不夠硬，便不算大事。
    直到趙昆的氣息徹底消失不見，馬廄附近隻剩下幾匹受驚的馬匹和地上那個昏迷的身影，林玄才緩緩鬆了一口氣，但依舊沒有立刻出去。謹慎起見，他多等了一會兒，確認沒有後續麻煩。
    又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有其他被動靜吸引來的雜役和一位管事匆匆趕來。眾人看到現場一片狼藉和昏迷的張姓弟子，頓時亂作一團，驚呼聲、議論聲、管事的嗬斥聲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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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匆忙去請藥師，有人手忙腳亂地抬起張姓弟子。
    林玄這才從藏身之處慢慢走出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慌和茫然，混入雜役人群中，跟著眾人一起收拾狼藉的現場，表情動作與其他雜役別無二致，仿佛他也是剛剛聞訊趕來。他甚至刻意讓氣息顯得有些紊亂，像是被嚇到了。
    沒有人注意到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更不會有人將剛才那場衝突與他這個微不足道、氣息微弱的馬夫聯係起來。
    就在他低頭撿起一根被撞斷的木欄時，那熟悉的係統提示音如期而至，這一次，帶著一種特別的輕快感：
    【叮！宿主成功於紛爭邊緣低調隱匿，完美規避潛在風險，行為符合‘穩健長生’核心準則！】
    【獎勵結算：氣運+5！】
    【獲得專項獎勵：斂息術進階版）！】
    一股比之前獲得《龍馬培育術》時更為龐大的信息流湧入腦海。
    《斂息術進階版）》！不僅僅是簡單收斂氣息、降低存在感，更能隨心所欲地模擬、偽裝自身修為境界，甚至能一定程度上遮蔽體內靈力的異常波動，使之與周圍環境完美契合，非修為遠超自身或擁有特殊瞳術者極難看破！
    其精妙程度，遠超青嵐宗藏經閣內存放的任何一門斂息功法！這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隱藏神技！
    林玄心中狂喜，但臉上卻因為剛才的“驚嚇”而顯得有些蒼白，配合著那絲“茫然”，毫無破綻。他手上收拾的動作甚至因為“心神未定”而略顯笨拙，碰倒了一把掃帚。
    好不容易等到現場處理完畢，管事訓斥了幾句讓眾人安心幹活後離去，林玄才借口受了驚嚇需要緩一緩，得到了片刻的休息時間。
    他獨自一人蹲在馬廄最偏僻的角落，背對著所有人，仿佛還在後怕。
    實則，他正在全力消化和理解那《斂息術進階版）》的奧義。
    與基礎版相比，進階版複雜了何止十倍！涉及到的靈力運行路線更加精妙繁複，對神識也有細微的要求。也幸虧他如今已是煉氣三層，神識有所增長，否則根本無法修煉。
    他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嚐試著按照進階法門運轉靈力。
    起初幾次還有些滯澀，但很快便漸入佳境。他感覺到周身散發的那微弱的三層靈力波動，如同退潮般迅速內斂、沉寂，最終變得如同古井深潭，波瀾不驚。
    不僅如此，他甚至可以操控靈力，讓自己的氣息模擬出煉氣一層，甚至……毫無修為的凡人狀態！
    他略一思索，選擇將氣息維持在比原來更不起眼的、仿佛隨時會跌落回凡人層次的煉氣一層水準，甚至比一般煉氣一層雜役還要弱上一絲。這樣更能符合他“資質低劣”的人設，減少任何可能的關注。
    做完這一切，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中難以抑製地閃過一抹振奮之色。
    “很好，安全係數大大增加了。”林玄在心中默念。這進階斂息術，配合他長生的根基，簡直是如虎添翼。
    從今往後，他這煉氣三層的修為，將成為一張無人知曉的底牌。在所有人眼中，他依舊是那個資質差到極點、毫無威脅的林雜役。
    他甚至能感覺到，那額外增加的5點氣運，似乎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親切了些許，一種難以言喻的“順利感”縈繞心頭。或許隻是心理作用，但感覺不壞。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臉上恢複了往日那略帶麻木的平靜。
    看著遠處依舊有些騷動的人群，以及被抬走的那位張姓弟子，林玄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修仙界，果然危險重重，一言不合便可能大打出手。低調，隱忍，藏拙，不斷提升保命能力，才是長生久視的不二法門。什麽飛天遁地、快意恩仇，都是有了絕對實力之後才能考慮的事情。
    他拿起掃帚，繼續默默地清掃起來，氣息微弱得近乎凡人，身影平凡，徹底融入了這嘈雜忙碌的馬廄背景之中，仿佛一顆投入大海的石子，再不起半絲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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