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活著需要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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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情樹光華流轉,艱難地束縛著狂暴的弱水,枝葉上已可見被汙濁業力侵蝕的斑駁痕跡。
穗安閉目凝神,全力維持著封印。
忽然,一道微弱的青光劃破天際,悄無聲息地沒入她的樹幹之中。
樹身微微搖曳,內部空間中,楊戩和哮天犬的魂魄緩緩凝聚。
楊戩的魂體顯得格外疲憊黯淡,他看著前方浮現的、穗安的神念虛影,臉上並無多少意外,隻是扯出一個苦澀至極的笑容:
“最終還是勞煩元君出手相救了,楊戩辜負了元君的厚望。”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倦怠與自責。
穗安的神念看著他這般模樣,心中亦是複雜難言。
她柔聲道:“你不是辜負,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我傳訊給你三妹,魂魄既已歸來,便有複生的希望。”
楊戩卻緩緩搖頭,流露出深深的厭棄:“活著太難了,太累了。我似乎生來就隻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災難。
三妹因我被抓,哪吒兄弟因我遭劫,母親因我而死,如今連哮天犬也……”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近乎哀求:“元君,若您當真憐憫楊戩,可否……可否助我們一家人來世再續前緣,平凡度日?
楊戩感激不盡。”
穗安望著他,此刻的楊戩不再是那個能劈山戰神的少年英雄,更像一個被巨大痛苦壓垮、隻想逃避的孩子。
她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酸楚。
“你真的放下一切仇恨了嗎?”穗安輕聲問。
楊戩的魂體似乎鬆弛下來,帶著一種萬念俱灰的平靜:“放下了。
死了之後,隻感到一片輕鬆。所有的痛苦、責任、仇恨都消失了。
一切都解脫了。”
“那你妹妹呢?”穗安追問,“你放得下她嗎?你死了,她怎麽辦?”
“三妹她長大了,有了寶蓮燈,能保護自己了。”楊戩低聲道,像是在說服自己。
“那三界眾生呢?弱水之劫尚未平息。”
“沒有我,天蓬元帥也能開鑿河道,將弱水引入大海困住。
假以時日,三妹法力精進,終能淨化弱水,我沒有那麽重要。”他的話語裏充滿了自我否定。
穗安靜靜聽著,知道他已陷入極度悲觀的情緒之中。
她沉默片刻,忽然話鋒一轉,聲音裏帶上了一絲脆弱與懇求:
“可是我需要你。”
楊戩的魂體微微一震,似乎有些意外。
穗安繼續道,語氣沉重:“你看看我。”
她展示出枝葉上那些被弱水業力腐蝕的斑痕,“我捆縛弱水,已近極限。
我的枝葉正在被業障侵蝕,本源受損。
我需要你救我出來。”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堅定而深邃:“不止於此,我需要你的力量,幫我一起改天換日。
打破這腐朽的舊秩序,建立新的規則,這條路太難,我一個人走不下去。
楊戩,我需要你。”
楊戩沉默了,魂體波動著,顯露出內心的掙紮。
見他有了一絲鬆動,穗安立刻趁熱打鐵。
她周身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一個個色彩斑斕的泡泡浮現出來,裏麵映照出清晰的景象:
泡泡裏,是哮天犬即使麵對斷魂丹折磨,依舊拚命掙紮讓他快走的忠誠與守護;
是楊嬋看到他屍體時撕心裂肺的痛哭與不顧一切要打上天庭的決絕;
是哪吒紅著眼眶、怒火衝天要為他報仇的兄弟義氣;
是天蓬元帥和嫦娥仙子對著他的靈位黯然神傷、深深鞠躬的惋惜與敬意;
甚至是玉鼎真人躲在角落偷偷抹淚的師徒之情……
“你看!”
穗安的聲音帶著一種直擊靈魂的力量,“這是他們對你的愛,他們都可以為你豁出性命,付出一切。
你呢?
楊戩,你就不能為了這些愛你、需要你的人,為了那些等待你去拯救的生靈,拿出勇氣,再活一次嗎?”
一個個充滿愛意與牽掛的畫麵衝擊著楊戩死寂的心。
他看到了自己離去後帶來的痛苦,看到了自己並非無人牽掛,更看到了自己肩上無法推卸的責任與情義。
死了,確實萬事皆休,是一種解脫,但活著,需要更大的勇氣。
而愛,正是這勇氣的源泉!
一股全新的、溫暖而磅礴的力量,湧入他冰冷的魂體。那不再是仇恨驅動的冰冷法力,而是源於愛與責任產生的熾熱力量。
他緩緩抬起頭,眼中的灰敗死寂逐漸褪去,重新燃起光芒,雖然依舊帶著傷痛,卻充滿了堅定的力量。
“謝謝您,元君。”
楊戩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充滿了力量,“我想活著了,我感受到了他們的愛,我也擁有了愛的力量。
我會救您出來,我會幫您,我們一起,改天換日。”
穗安欣慰地感受到他的轉變,不再多言,樹枝輕揮,一縷造化之氣融入楊戩和哮天犬的魂魄之中,護著他們,化作流光飛向灌江口的方向。
灌江口,楊府。 素縞漫天,氣氛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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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嬋身披麻衣,跪在靈堂前,望著那兩具冰冷的棺槨,淚已流幹,眼神空洞。
哪吒手持火尖槍,站在一旁,殺氣騰騰,恨不得立刻殺上天庭。
玉鼎真人躲在角落,偷偷用袖子擦拭眼角,唉聲歎氣:“唉,我可憐的徒兒啊……怎麽就……”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那兩具棺槨之中,突然爆發出柔和而磅礴的光芒。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楊戩和哮天犬猛地坐了起來。
他們麵色紅潤,氣息平穩,之前所受的致命傷以及斷魂丹的侵蝕痕跡竟然消失無蹤,仿佛隻是睡了一覺。
“二哥!”
楊嬋先是嚇得一愣,隨即巨大的狂喜淹沒了她,她猛地撲過去,緊緊抱住楊戩,放聲大哭,
“二哥,我就剩你一個親人了。你怎麽忍心,怎麽忍心拋下我。”
楊戩反手緊緊抱住妹妹,聲音哽咽:“不會了三妹,再也不會了,二哥不會再離開你了。”
哪吒瞪大了眼睛,隨即狂喜地跳起來:“哈哈!我就知道,二哥你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死。”
玉鼎真人驚得胡子都翹了起來,連忙湊上前,圍著楊戩和哮天犬轉了好幾圈,手指搭在楊戩腕間探查,越查越是驚奇:
“奇哉!怪哉!不僅傷勢全愈,連本源都似乎更精純了些。這、這是……造化之氣?奪天地之造化,重塑生機?”
他猛地抬頭,一臉難以置信:“你們……你們是被女媧娘娘救了?”
但隨即他又自己搖頭否定,“不對不對,女媧娘娘早已隱退,久不現世了啊……”
天蓬元帥撓了撓頭,看著眼前死而複生的兩人,又看看自己剛才拜過的靈位,哭笑不得:
“嘿!那我這不是白哭了嗎?白鞠躬了?還白白得罪了玉帝。”
眾人聞言,先是愕然,隨即忍不住破涕為笑,悲戚的氣氛一掃而空。
楊戩看著身邊的親人朋友,感受著體內那源於愛與責任的新生力量,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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