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不含絲毫情感，卻蘊含著至高無上的威嚴。
    仿佛不是從紫霄宮傳來，而是從每一個生靈的元神最深處，從這方天地的每一寸法則之中，直接響起！
    “楊辰。”
    “你，過界了。”
    轟——！！！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威壓，如同億萬座須彌山，轟然壓下！
    萬界廢墟，這片連混沌之氣都混亂無序的法外之地，在這一刻，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
    無數漂浮的世界碎片，瞬間凝固，停止了飄蕩。
    那些燃燒著道火的殘骸，火光驟然熄滅，化為死寂。
    “噗通！”
    冥河老祖首當其衝，他那駕馭著九龍沉香輦，在血海中都能橫行無忌的魔軀，連一息都沒能撐住，雙膝一軟，直接被壓得跪倒在地，元神仿佛要被碾成齏粉！
    鎮元子緊隨其後，他頭頂的地書虛影瘋狂閃爍，土黃色的光芒明滅不定，可依舊抵擋不住那股來自“天”的意誌，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金色的聖血，單膝跪地，用盡全力才沒有徹底趴下。
    混沌魔猿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渾身金毛倒豎，手中的鐵棒爆發出滔天戰意，試圖捅破這片天，可那威壓隻是輕輕一沉，他便被壓得彎下了腰，雙臂的骨骼都在發出“咯咯”的悲鳴！
    就連剛剛跪下的通天教主，此刻也被這股意誌壓得抬不起頭！
    他身上的誅仙劍意，在這股浩瀚無邊的天道威壓麵前，就像是狂風中的一縷燭火，被吹得搖搖欲墜，幾近熄滅。
    聖人，終究是天道之下的聖人！
    道祖鴻鈞，便是天！
    瑤姬更是早已癱軟在車輦之中，俏臉煞白，連呼吸都已停滯。她死死地抱著那枚灰撲撲的珠子，那珠子是她此刻唯一能感知到的，還存在於這片“靜止”世界中的東西。
    整個萬界廢墟，乃至整個洪荒，都在道祖的怒火下，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唯有一人，例外。
    楊辰。
    他依舊懶洋洋地靠在九龍沉香輦的軟榻上，仿佛那足以壓垮準聖，讓聖人低頭的威壓，隻是拂過臉頰的一縷清風。
    他甚至還打了個哈欠，有些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
    “我說，老頭，一大把年紀了，火氣還這麽大？”
    他抬起眼皮，看向上方那片無盡的虛空，那裏，仿佛有一雙漠然的，由萬千大道法則構成的眼睛，正在冷冷地注視著他。
    “過界？”
    楊辰嗤笑一聲，那聲音，在這死寂的天地間，顯得無比刺耳。
    “這洪…荒世界，是盤古那家夥劈開的吧？”
    “他開天辟地，累死累活，欠了一屁股還不清的開天因果，最後身化萬物，連個全屍都沒留下。這筆爛賬，算誰的？”
    “後來，他元神化作三清，精血化作十二祖巫，兩邊打出狗腦子，又是一筆爛賬。”
    “再後來，魔祖羅睺想炸了這破地方，結果被你鴻鈞聯合一幫人給陰了，自爆了西方靈脈，這筆更大的爛賬，被我繼承了。”
    楊辰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晃了晃。
    “我，作為魔祖羅睺因果的唯一合法繼承人，盤古開天以來所有爛賬的最終總代理。”
    “我清理一下我名下的不良資產，整合一下我的債務人，這叫‘內部資產重組’，合情合理，合法合規。”
    他瞥了一眼被壓得抬不起頭的通天，撇了撇嘴。
    “你一個已經合了道，名義上算是‘世界服務器’的管理員，跑出來對我這個‘最大股東’指手畫腳？”
    “鴻鈞，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叮！宿主發表‘股東論’，成功將自身與盤古開天因果綁定！】
    【叮！宿主言論，符合‘因果法則’最高邏輯，世界線因此發生史詩級偏轉！】
    【叮！檢測到宿主正在與‘天道意誌’進行正麵硬剛！】
    楊辰的這番歪理，通過那無處不在的天道法則，清清楚楚地，傳遍了洪荒的每一個角落！
    無數正在瑟瑟發抖的大能，聽得元神都在抽搐。
    這他媽……也行？
    把繼承羅睺的因果，說成是繼承盤古的爛賬？還把自己說成是洪荒世界的最大股東？
    這是何等清奇的腦回路！這是何等無恥的邏輯！
    紫霄宮中，那雙漠然的眼睛，似乎都因為這番話，而出現了一絲波動。
    “巧言令色。”
    鴻鈞那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再次響起，威壓，又重了三分！
    “天道大勢，不可逆。截教當滅，乃是定數。你強行幹預，已是逆天而行！”
    “放開通天，收回你的妄言，此事，吾可既往不咎。”
    “否則，天罰之下，縱然你有無量因果護身，也難逃化為飛灰的下場！”
    話音剛落，九天之上，無盡的劫雲開始匯聚，紫色的雷霆在其中翻滾，散發著足以讓聖人都為之色變的毀滅氣息！
    這是天道真正的怒火！
    這是道祖鴻鈞，第一次，對楊辰，露出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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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罰？嚇唬誰呢？”
    楊辰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他慢悠悠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紫氣繚繞，道韻天成的“紙”。
    正是那張，天道欠條！
    “老頭，合道太久，眼神不好了是吧？我給你念念。”
    楊辰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抑揚頓挫的語調，朗聲念道：
    “茲有天道，欠洪荒第一債主楊辰，無量量劫因果。為表誠意，特許楊辰道友，天劫延遲十個元會，並降下萬丈功德金光，紫氣東來三萬裏，以示嘉獎……”
    他每念一個字，九天之上那匯聚的劫雲，就明顯地黯淡一分！
    那翻滾的紫色神雷，也變得遲疑了起來，仿佛在畏懼著什麽！
    當楊辰念完最後一句，整個洪荒，再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那足以毀滅一切的劫雲，竟然……就那麽……緩緩地……散了……
    鴻鈞那浩瀚的意誌，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劇烈波動！
    他能感覺到，天道本身，在抗拒他的命令！
    因為那張欠條，是真的！
    天道，真的欠他的！
    自己合的是天道，從法理上講，自己現在，也他媽是債務人之一！
    債主討債，債務人卻要降下天罰劈死債主？
    這因果，別說他一個合了道的老頭了，就是整個洪荒世界，都承受不起！
    “看到了嗎？”
    楊辰晃了晃手裏的欠條，像是在晃動一張催命符。
    “天道，都得哄著我活下去。”
    “你，合了它的道，成了它的‘一部分’。”
    “那你現在見到我，是不是也該……叫我一聲‘爹’？”
    “噗——”
    正苦苦支撐的鎮元子，聽到這句，再也忍不住，一口聖血噴了出來，道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讓道祖……叫爹？
    這已經不是瘋了，這是要把天都給捅個對穿啊！
    “你……放肆！！！”
    鴻鈞的聲音裏，第一次，帶上了無法遏製的……怒火！
    無窮的威壓，化作一隻無形的大手，繞過了天道法則的限製，直接朝著楊辰的元神，狠狠抓來！
    這是他作為“道祖”，而非“天道”的，含怒一擊！
    然而，就在那隻手即將觸碰到楊辰的瞬間。
    楊辰隻是百無聊賴地，將手中那枚一直當鎮紙用的，灰撲撲的“石子”，向上拋了拋，又接住。
    “嗡——”
    一股超越了時間，超越了空間，超越了這方洪荒世界所有法則的，最古老、最本源的“混沌”氣息，從那石子上一閃而逝。
    鴻鈞那隻無形的大手，在接觸到這股氣息的刹那，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陽，瞬間消融，潰散，連一絲漣漪都沒能掀起！
    紫霄宮中，那雙漠然的眼睛，猛地收縮！
    混沌珠！！！
    這件開天大劫中，自我隱匿，連他都推算不到分毫的混沌至寶，竟然……竟然在他的手上！
    還被他……當成石子一樣把玩？
    這一刻，鴻鈞這位合道無數元會，早已心如止水，視萬物為芻狗的道祖，道心，第一次，亂了。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推算不出楊辰的來曆。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天道會降下那般荒謬的“欠條”。
    遁去的一！
    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那遁去的一！
    一個真正的，不入天道，不沾因果，連他都無法掌控的，變數！
    殺了他？
    別說天道欠條攔著，就算沒有，自己有把握，能在一個手持混沌珠的怪物麵前，殺了他嗎？
    鎮壓他？
    拿什麽鎮壓？連自己的意誌，都無法靠近他分毫！
    許久。
    那股壓在整個洪荒頭頂的恐怖威壓，如潮水般，緩緩退去。
    一個冰冷到極點，充滿了無盡寒意的聲音，最後一次，在天地間響起。
    “好……好一個遁去的一。”
    “你好自為之。”
    話音落下，鴻鈞的意誌，徹底消失。
    仿佛從未出現過。
    但每一個生靈都知道，從今天起，這洪荒的天，要變了。
    道祖，在那個男人麵前，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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