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未來凶器揭開時間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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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器來自未來
    >我在死者顱骨裏發現一枚金屬碎片。
    >檢測儀顯示:成分無法識別,製造日期為五十年後。
    >當晚,黑衣人在雨幕中警告我:“別碰不屬於你的時間。”
    >我偷偷藏起碎片,卻看見死者女兒手腕上,有和凶器完全吻合的淤痕。
    >追查中,黑衣人再次現身,摘下手套露出金屬指骨:“時間不多了,醫生。”
    冰冷的無影燈懸在頭頂,像一隻凝固的、毫無感情的眼睛,將解剖台上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種過分清晰、近乎殘酷的光線下。空氣裏,消毒水和福爾馬林的氣味濃重得化不開,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鼻的涼意,直鑽肺腑。不鏽鋼器械偶爾碰撞,發出短暫清脆的叮當聲,在這死寂的空間裏顯得格外突兀,隨即又被沉重的寂靜吞沒。
    我的手指隔著薄薄的乳膠手套,觸碰到死者——林國棟——的頭骨。顱骨碎裂的程度觸目驚心,蛛網般的裂痕從後腦勺一個明顯的撞擊點輻射開來,昭示著瞬間爆發的致命暴力。法醫的職責要求我像個無情的機器,剝離情感,隻關注客觀呈現的痕跡。我小心翼翼地剝離著粘連在骨片上的血塊和細碎的軟組織,鑷子尖端在骨縫間謹慎地移動,感受著那堅硬的、已然失去生命的質感。每一次細微的刮擦聲,都像是時間本身在磨損。
    忽然,鑷尖傳來一絲異樣的觸感。不是骨頭的堅硬,也不是軟組織的韌,而是某種極其堅硬、卻又異常光滑的東西。它卡在顱骨內板一道深深的裂痕深處,微小得如同不慎掉落的砂礫。
    我的心跳,在那一秒,似乎漏跳了一拍。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職業敏感在瘋狂報警——這裏不該有異物。
    我屏住呼吸,動作放得更輕,鑷尖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小心翼翼地探入那道骨縫深處。指尖傳來微弱的阻力,然後是鑷尖合攏時極輕微的“哢噠”一聲。我緩緩收回手臂,鑷尖上,穩穩夾著一枚比米粒還小的碎片。
    它躺在冰冷的托盤裏,在無影燈下泛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冷光。非金非石,質感奇特。我湊近了看,燈光下,它呈現出一種近乎液態的銀灰色,表麵光滑得不可思議,沒有任何鑄造或切割留下的痕跡,仿佛天然生成,又或者……是某種遠超我們想象的工藝鍛造出來的。
    “什麽東西?”助手小趙也湊了過來,聲音帶著困惑。
    “不知道。”我簡短地回答,心頭那點異樣的感覺迅速膨脹。這絕不是常見的金屬,也不是車禍現場常見的玻璃、塑料碎片。它的存在,像一道冰冷的疑問,硬生生楔入了這起看似清晰的車禍死亡案件之中。
    我拿起那塊碎片,指尖隔著橡膠傳來它冰涼的觸感。它太輕了,輕得與其堅硬程度完全不符,像握住了一小片凝固的、沒有重量的光。
    “送物證處,最高優先級掃描分析。”我的聲音在寂靜的解剖室裏顯得有些幹澀。小趙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用特製的證物袋將碎片裝好,快步走了出去。
    等待結果的每一分鍾都顯得格外漫長。我站在水槽邊,反複搓洗著手套,水流嘩嘩作響,卻衝不散心頭那股越來越濃重的不安。林國棟,一個普通的退休中學教師,死於一場深夜的交通事故。肇事司機逃逸,現場監控模糊。初步報告指向醉酒駕駛導致車輛失控撞擊橋墩。一切都指向一個不幸的、偶然的悲劇。但這枚碎片……它冰冷地躺在那裏,像是對這個簡單結論的無聲嘲諷。
    解剖室的自動門滑開,小趙幾乎是衝了進來,臉色煞白,手裏緊緊攥著那張剛剛打印出來的、還帶著機器餘溫的分析報告。他的呼吸急促,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仿佛剛從另一個維度跌撞回來。
    “陳…陳老師!”他的聲音因為震驚而扭曲,甚至帶上了哭腔,拿著報告的手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您…您快看!這…這不可能!”
    我一把接過那張薄薄的紙片。冰冷的打印字體,清晰地排列著檢測結果:
    > 樣本編號: gd072901
    > 物質形態: 固態金屬碎片
    > 元素構成: 未知合金數據庫無匹配記錄)
    > 晶體結構: 非晶態,超穩定,能量場異常活躍
    > 物理特性: 超高硬度超越已知任何材料),密度極低約為鈦合金的15),抗腐蝕性:無法評估
    > 製造信息:
    >  製造日期: 2074年8月15日
    >  製造地標: 坐標解析失敗,非當前已知空間參照係)
    > 結論: 樣本科技水平遠超當前時代基準,初步判定為未來科技產物可能性>99.7)。
    報告右下角,物證處的電子簽章鮮紅刺目。
    “2074年……五十年後……”我喃喃念出那個荒謬的數字,指尖冰冷。解剖室裏恒溫的冷氣仿佛瞬間凝結成了冰針,密密麻麻地刺進我的脊椎。頭頂的無影燈發出的光不再是單純的工作照明,它變成了一種巨大的、無聲的嘲笑,籠罩著我和台上那具冰冷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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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這個概念在我腦海中轟然崩塌。過去、現在、未來,原本清晰的界限瞬間模糊、扭曲。一枚來自五十年後的凶器碎片,怎麽會出現在今天的一個普通死者顱骨裏?它是如何穿越了半個世紀,精準地嵌入一場發生在“現在”的車禍現場?
    “係統…是不是出錯了?”小趙的聲音帶著最後的掙紮,試圖抓住一根現實的稻草。
    我沒有回答。錯誤?物證處的最高級掃描儀,出錯概率小於百萬分之一。報告上那冰冷的“可能性>99.7”像燒紅的烙鐵,燙在視網膜上。不是錯誤。是現實瘋了。
    我猛地轉身,幾乎是撲到解剖台旁,再次拿起放大鏡,不顧一切地檢查林國棟後腦那個致命的撞擊點。碎裂的骨片邊緣,那些細微的、先前被歸於撞擊造成的放射性裂痕,此刻在眼前呈現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新”意。它們太幹淨了,太整齊了,像是被某種極其微小、極其銳利、同時蘊含著巨大能量的東西,從內部瞬間撕裂、貫穿、爆發而出!
    那根本不是什麽車禍撞擊!是謀殺!一場借助了未來凶器的、匪夷所思的謀殺!
    冷汗瞬間浸透了我防護服下的襯衫。這枚碎片,這枚來自時間彼岸的致命信物,它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渦。我下意識地、幾乎是本能地,將鑷子尖端殘留的、肉眼幾乎不可見的一丁點微塵,用一張幹淨的濾紙極其迅速地、不動聲色地包裹起來,塞進了自己防護服內襯的口袋裏。指尖觸碰到那微小的凸起,帶著一種冰冷的、毀滅性的重量。恐懼和一種病態的、被詛咒般的好奇心,像兩條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心髒。
    這個動作快得連我自己都感到心驚。小趙還沉浸在報告的衝擊波裏,眼神發直地盯著解剖台上的屍體,嘴唇翕動著,似乎在無聲地重複著那個荒謬的年份,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細微的舉動。
    “陳老師……我們…我們怎麽辦?”他終於找回一點聲音,帶著哭腔。
    “保密。”我的聲音出乎意料地穩定,甚至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陌生的冰冷,“這份報告,還有碎片的存在,列為最高機密。對任何人,包括隊裏,一個字都不能提。明白嗎?”
    小趙茫然地點點頭,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依賴。
    “繼續完成屍檢報告,按車禍致死寫。”我補充道,語氣不容置疑,“其他事情,我來處理。”
    走出解剖室大樓時,已是深夜。城市被一場不期而至的暴雨籠罩。豆大的雨點砸在水泥地上,濺起冰冷的水霧,路燈的光暈在滂沱的雨幕中扭曲、擴散,像一個個模糊而巨大的、窺探的眼睛。空氣又濕又冷,帶著泥土和鋼鐵的氣息。我拉高了風衣的領子,試圖抵擋那無孔不入的寒意和雨水,快步走向停車場。地下車庫入口那盞昏黃、閃爍不定的吸頂燈,像一個垂死掙紮的信號。
    就在這時,一股冰冷的、毫無預兆的寒意猛地攫住了我。那不是來自風雨,而是源自生物本能深處對致命威脅的感知。仿佛黑暗中有一雙眼睛,穿透了厚重的雨簾,牢牢鎖定在我的背上。
    我猛地停住腳步,心髒在胸腔裏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腎上腺素瞬間飆升,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我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過身。
    就在車庫入口那圈被雨水模糊的光暈邊緣,站著一個影子。
    一個純粹的黑影。他穿著毫無反光的黑色連帽外套,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雨水順著他的帽簷和肩線流淌下來,匯成一道道細小的溪流。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仿佛與身後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融為一體,又像是黑暗本身凝聚而成的一個實體。唯有帽簷的陰影下,隱約能感覺到兩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穿透雨幕,精準地釘在我身上。
    恐懼像電流一樣竄遍全身,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皮鞋踩在積水裏,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在這狂暴的雨聲中卻顯得異常清晰。
    他動了。沒有腳步聲,隻有雨水被無聲排開的細微動靜。他向前走了一步,恰好停在車庫燈光所能勉強觸及的最邊緣,將自己一半浸在昏黃的光暈裏,另一半則徹底融入身後的黑暗。光與影在他身上切割出一道詭異的界限。
    一個聲音響起。低沉、沙啞,像是生鏽的金屬在粗糙的石頭上摩擦,每一個音節都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質感。它並非通過空氣震動傳播,更像是直接在我顱骨深處響起,蓋過了震耳的雨聲:
    “別碰不屬於你的時間,醫生。”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進我的意識。
    血液似乎瞬間凍結了。他知道了!他知道我發現了什麽!他知道我藏起了什麽!冷汗混合著冰冷的雨水,順著我的額角滑落。
    “你是誰?”我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但尾音無法控製地帶上了一絲顫抖,“那碎片……到底是什麽?”
    黑影沒有回答。他微微抬了一下頭,帽簷下的陰影似乎更深了。我感覺那道冰冷的目光掃過我全身,最後,極其短暫地,在我防護服內襯那個微小的凸起位置——那個藏著未來凶器微塵的地方——停頓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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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目光,像手術刀一樣精準。
    然後,他毫無征兆地向後退去。一步,兩步……動作流暢得像水銀滑落。他退入車庫入口燈光無法穿透的、更濃重的黑暗雨幕之中。前一秒他還站在那裏,下一秒,他的輪廓就如同被雨水徹底溶解,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狂暴的雨聲依舊,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我被巨大壓力逼出的幻覺。
    但我內襯口袋裏的那點微塵,冰冷而堅硬地提醒著我,那不是幻覺。那句警告,如同冰冷的毒液,已經注入了我的血脈:“別碰不屬於你的時間。”
    暴雨肆虐後的城市街道濕漉漉地反著光,空氣裏彌漫著雨後泥土和尾氣混合的、略帶腥氣的味道。我坐在“老時光”咖啡館靠窗的位置,麵前的咖啡早已冷透,褐色的液麵平靜無波,像一塊凝固的琥珀。指尖無意識地在粗糙的桌布上劃著圈,心思卻完全不在咖啡上。
    窗外,一個纖細的身影在街角踟躕。她穿著素色的連衣裙,外麵罩著一件薄薄的米色開衫,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後,露出蒼白而脆弱的脖頸。正是林國棟的女兒,林晚。幾天前,她來警局認屍時那副天塌地陷、搖搖欲墜的樣子還清晰地印在我腦海裏。此刻,她站在那裏,望著對麵一家掛著“旺鋪轉租”牌子的花店櫥窗,眼神空洞,仿佛靈魂被抽離,隻剩下一個單薄的軀殼在承受著這失去至親的、無邊無際的鈍痛。
    她站了很久,久到櫥窗玻璃映出她模糊的身影都顯得有些凝固。終於,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朝著咖啡館的方向走來。
    門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叮當”聲。林晚推門進來,帶著一股室外潮濕微涼的空氣。她環顧了一下,目光落在我的方向,微微點了點頭,臉上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帶著巨大悲傷痕跡的禮節性笑容。
    “陳醫生。”她的聲音很輕,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法掩飾的疲憊。
    “林小姐,請坐。”我站起身示意。
    她在我對麵坐下,雙手緊緊交握著放在桌麵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服務生過來詢問,她隻要了一杯溫水。
    “謝謝您抽時間見我。”她低聲說,目光垂落在桌麵上,“關於我爸爸的案子……警方那邊,還是說沒有新線索嗎?”她抬起頭,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像一張破碎的網,盛滿了絕望和最後一絲微弱的希冀。
    我按照準備好的說辭,語氣盡可能平穩地重複了官方的調查進度——肇事逃逸,監控缺失,調查仍在進行中,但難度很大。她的眼神隨著我的話語一點點黯淡下去,最後那點微光也徹底熄滅,隻剩下深不見底的絕望。她沉默著,端起水杯,小口啜飲,仿佛那溫水能給予她一點虛假的暖意。
    “林小姐,”我斟酌著開口,試圖把話題引向更日常的層麵,以緩解她的情緒,“你父親……他平時有什麽特別的習慣或者愛好嗎?比如,喜歡去特定的地方?或者,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麽特別的人,或者事情?”我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她放在桌麵上的手腕。
    就在她放下水杯,無意識地用手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時,她左手寬鬆的針織衫袖口隨著動作微微滑落了一小截。
    一道淤痕露了出來。
    就在腕骨上方約一寸的位置。
    時間在那一刹那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咖啡館裏背景的爵士樂、鄰桌的低聲交談、咖啡機研磨豆子的嗡鳴……所有的聲音都潮水般退去。我的視線死死釘在那道淤痕上。
    那形狀……那輪廓……
    它像一個烙印,一個冰冷、殘酷、無法辯駁的證據,狠狠地灼傷了我的視網膜。
    ——那是一個極其規則的、帶著細微弧度的、新月狀的淤痕!
    它的弧度,它邊緣那微妙的收束角度,與我腦海中那枚來自未來的、銀灰色碎片的某個尖銳彎曲的邊緣輪廓,在瞬間完成了完美的重疊!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向下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頭皮陣陣發麻。藏在內襯口袋裏的那點微塵,仿佛瞬間變成了一塊燒紅的烙鐵,隔著衣物燙著我的皮膚。
    是她?這個看起來如此脆弱、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女兒?這怎麽可能?動機是什麽?她怎麽會有……或者說,怎麽會被來自未來的凶器留下傷痕?
    無數瘋狂的念頭在我腦中爆炸,碎片般飛濺。我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端起早已冷透的咖啡杯,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抖,杯底和碟子碰撞,發出細微卻刺耳的磕碰聲。
    林晚似乎察覺到了我瞬間的僵硬和失態。她有些困惑地抬眼看向我,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一點未幹的濕氣:“陳醫生?您……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沒什麽。”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但喉嚨幹澀得厲害,“有點走神了。抱歉。”我放下杯子,深吸了一口氣,試圖穩住狂跳的心髒,“你父親……他退休後,生活圈子比較固定吧?主要是和以前的老同事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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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繼續問著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目光卻再也不敢輕易滑向她的手腕。那截袖口,像一個潘多拉魔盒的蓋子,一旦掀開,釋放出的將是顛覆一切的、來自時間彼岸的恐怖真相。她的回答變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也重新變得飄忽不定,顯然還沉浸在悲痛和我的失態帶來的些許不安之中。
    談話草草結束。林晚起身告辭,那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咖啡館門口,匯入街角的人流。我依然坐在原地,指尖冰冷。那道新月狀的淤痕,如同一個來自深淵的烙印,清晰地刻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它指向一個令人窒息的悖論:一個悲傷的女兒,一具嵌著未來凶器的父親的屍體。這中間,到底隔著怎樣一條血腥而扭曲的時間之河?
    我將杯子裏的冷咖啡一飲而盡,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裏彌漫開來,卻壓不住心底翻騰的驚濤駭浪。必須行動。必須找到連接點。
    接下來的幾天,我的生活被切割成兩個截然不同的軌道。白天,我依然是那個按部就班處理常規案件的陳法醫,在警局的白色走廊裏行走,在解剖室冰冷的燈光下工作,將一切異常的思緒死死壓在職業化的麵具之下。隻有我自己知道,那枚來自未來的微塵,像一枚冰冷的種子,深藏在內袋裏,隨著心髒的每一次搏動,都在無聲地提醒著我那個雨夜的警告和咖啡館裏那驚悚的發現。
    夜晚,則屬於另一個世界。我像一個潛行的幽靈,利用一切可能的權限和微不足道的私人關係,將觸角伸向林國棟最後的日子。他的銀行流水幹淨得像一張白紙,沒有大額不明支出,也沒有可疑的入賬。手機通訊記錄裏,除了家人、幾個老同事和老朋友,就是社區活動中心和醫院的預約電話,規律得近乎刻板。社交平台更是乏善可陳,偶爾轉發幾條養生文章或老歌鏈接,評論寥寥無幾。
    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退休老人。他的生活軌跡簡單得如同一杯白水。似乎沒有任何一個點,能與“未來科技”、“謀殺”這些驚悚的詞匯產生交集。
    除了……那個花店。
    林晚在咖啡館窗外凝視的那個掛著“旺鋪轉租”牌子的花店。林國棟的消費記錄裏,在他去世前一周,確實有一筆在這家名為“芳馨”的小花店的支出,數額不大,買的是幾支普通的康乃馨。記錄本身毫無異常。
    但林晚那天的神情,她站在花店櫥窗前那種靈魂被抽離的、巨大的悲傷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像一根刺,紮在我心頭。
    某個傍晚,暮色四合,街燈次第亮起。我再次來到那條街。芳馨花店的玻璃門緊閉著,“轉租”的紅字在白紙上顯得格外刺眼。櫥窗裏空空蕩蕩,隻有幾張廢棄的包裝紙散落在角落,蒙著厚厚的灰塵。昔日的生機早已被一種死寂的荒涼取代。
    我繞著店鋪走了一圈。後巷狹窄而潮濕,堆放著幾個滿是汙垢的垃圾桶,散發著食物腐爛的酸臭味。旁邊的防火梯鏽跡斑斑。就在花店後門不遠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牆上釘著一個老舊的、塑料殼泛黃的監控攝像頭。鏡頭歪斜著,對著後巷的入口方向。
    這是唯一的線索了。一個被遺忘的、可能記錄了林國棟最後影像的“眼睛”。
    費了一番周折,幾經輾轉,我終於聯係上了花店的前店主,一個急著處理完所有事務回老家的中年女人。電話裏她的聲音疲憊而漠然。我用一個“警方調查取證需要”的模糊理由,加上一點小小的“感謝費”,說服了她提供那個老監控硬盤裏的備份數據。
    數據到手,是幾段日期標記清晰但畫質極其糟糕的錄像。夜晚的畫麵更是布滿了雪花點和跳動的條紋,模糊得如同抽象畫。我坐在書房裏,拉上厚重的窗簾,隻有電腦屏幕的光照亮我緊盯著畫麵的臉。快進,暫停,回放……眼睛因為長時間凝視而酸澀發脹。
    林國棟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其中一段錄像裏。時間是他遇害前三天的深夜,接近十一點。畫麵抖動得厲害,勉強能辨認出他穿著那件熟悉的灰色夾克,腳步有些蹣跚地出現在後巷入口。他沒有走向花店後門,反而在巷口徘徊了幾秒,似乎在猶豫,又像是在等什麽人。昏黃的路燈光線勉強勾勒出他佝僂的側影。
    就在這時,錄像畫麵猛地跳動了一下,雪花點瞬間爆開,淹沒了大部分圖像。持續了大約三秒。當畫麵重新穩定下來時,巷口那裏……多了一個人!
    一個穿著深色外套、身形瘦高的男人!他仿佛憑空出現,就站在林國棟麵前,距離很近。兩人似乎在交談。但距離太遠,畫質太渣,隻能看到林國棟似乎有些激動地比劃著手臂,而那個深色外套的男人則顯得異常沉靜,甚至有些僵硬。男人大半張臉都隱藏在連衣帽的陰影裏,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下頜輪廓。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是他嗎?那個雨夜警告我的黑衣人?雖然無法看清麵容,但那種冰冷、沉靜、帶著非人質感的氣息,隔著模糊的錄像畫麵,竟然如此相似地傳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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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交談很短暫。深色外套的男人似乎遞給了林國棟一個很小的、方形的、深色的東西。林國棟接了過去,低頭看了看,然後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在模糊的錄像裏看不真切,但肢體語言卻透出一種強烈的震驚和……恐懼?他猛地後退了一步,手中的東西差點掉落。
    緊接著,畫麵又劇烈地抖動起來,再次被雪花覆蓋。這一次,持續了五秒之久。
    當畫麵恢複時,巷口隻剩下林國棟一個人。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裏緊緊攥著那個深色的小方塊,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然後,他猛地轉身,步履踉蹌地、幾乎是倉皇地逃離了後巷,消失在錄像的範圍之外。
    我反複回放這關鍵的幾十秒,將畫麵放大到極限,定格在那個男人遞出物品和林國棟驚恐後退的瞬間。那個深色的小方塊……到底是什麽?它讓林國棟如此恐懼?這突如其來的接觸,與他幾天後的死亡,和那枚未來碎片,又有著怎樣致命的關聯?
    就在我全神貫注地試圖從模糊的像素中榨取更多信息時,一種熟悉的、令人血液凍結的冰冷感毫無征兆地再次攫住了我。
    不是幻覺。
    書房裏溫度驟降。窗戶緊閉著,厚重的窗簾紋絲不動。但一股陰冷的氣流卻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帶著雨夜的濕氣和一種……金屬鏽蝕般的、非人的氣息。
    我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猛地從電腦椅上彈起來,轉身!
    他就在那裏。
    就在書房門口,那片被走廊昏暗光線勾勒出的陰影裏。依舊是那身毫無反光的黑色連帽外套,帽子低低壓著,遮住了所有麵容。像一尊從黑暗深淵中直接走出的雕塑,無聲無息,冰冷徹骨。書房裏唯一的光源是電腦屏幕,那幽幽的藍光映在他身上,非但沒有驅散黑暗,反而將他襯托得更加陰森、詭秘。
    他是什麽時候進來的?門明明鎖著!他怎麽可能……
    恐懼像冰水當頭澆下,瞬間凍結了我的四肢。我下意識地後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書桌上,電腦屏幕的光線在我臉上跳動。我的手下意識地、本能地按住了自己外套的內襯口袋——那個藏著未來碎片微塵的地方。
    “你……”我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他沒有動。帽簷的陰影下,那兩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穿透昏暗的光線,牢牢鎖定在我身上。那目光掃過我的臉,掃過我因恐懼而僵硬的身體,最後,極其緩慢地,落在了我按住胸口的手上。
    然後,他動了。
    不是攻擊。他極其緩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動作平穩、精準,帶著一種非人的機械感。
    那隻手包裹在黑色的、同樣毫無反光的皮質手套裏。
    他抬起手,停在空中,掌心對著我,仿佛在展示什麽,又像是在無聲地警告。書房裏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壓得我幾乎無法呼吸。時間被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難熬。冰冷的、帶著金屬鏽蝕感的氣息更加濃鬱,幾乎令人窒息。
    接著,他那隻懸在空中的手,開始動作。
    極其緩慢,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儀式感。他用左手,開始一點點地、極其仔細地、剝下右手上的黑色手套。
    首先是食指的指尖。黑色的皮質被一點點褪下,露出下麵包裹的東西。
    不是皮膚。
    是金屬!
    冰冷的、閃爍著啞光的銀灰色金屬指節!每一個關節都清晰可見,線條流暢而精密,絕非任何已知的假肢工藝所能製造!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鐵拳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血液衝上頭頂,又在瞬間凍結,耳邊隻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轟鳴聲。
    他繼續褪著手套。中指、無名指、小指……一節節冰冷、精密、非人的金屬指骨暴露在書房昏暗的光線下。那銀灰色的光澤,與我記憶深處那枚來自五十年後的凶器碎片,在電腦屏幕幽藍的光暈中,折射出如出一轍的、令人靈魂顫栗的冷光!
    手套終於完全褪下。
    一隻完整的、由不知名銀灰色金屬構成的手,暴露在空氣中。五指修長,結構精妙絕倫,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伴隨著極其輕微的、幾乎聽不見的精密機械運轉的嗡鳴。
    那隻金屬的手,掌心依舊對著我。然後,那隻金屬的手,極其緩慢地,屈起了食指和中指,形成一個類似“扣動扳機”的動作,指尖正對著我的心髒。
    一個低沉、沙啞、如同深淵回響般的聲音,再次直接在我顱骨深處震蕩開來,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金屬質感:
    “時間不多了,醫生。”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那隻褪下手套的、完全暴露的金屬右手,猛地做了一個向下虛按的動作!
    “滋啦——!”
    刺耳的電流爆鳴聲毫無預兆地在我身後炸響!一片刺目的藍白色電火花猛地從我的電腦主機箱裏迸射出來!屏幕瞬間熄滅,徹底黑屏!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伴隨著黑煙,迅速在書房裏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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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瞬間吞噬了整個房間。隻有窗外遠處微弱的城市燈光,勉強勾勒出門口那個黑影巋然不動的輪廓,和他那隻在微弱光線中依舊泛著冰冷銀灰光澤的金屬之手。
    恐懼像一隻巨大的、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讓我無法呼吸。黑暗中,唯有那隻金屬手和黑衣人帽簷下深不見底的陰影,如同地獄的標記,灼燒著我的視網膜。電腦燒毀的焦糊味彌漫在空氣中,像一場小型死亡的餘燼。
    “時…時間…什麽時間不多?”我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聲音嘶啞破碎,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巨大的壓力而無法抑製地顫抖著,脊背死死抵住冰涼的書桌邊緣。
    黑衣人沒有回答。
    他隻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放下了那隻剛剛引發毀滅的金屬右手。動作流暢而精準,帶著一種非人的優雅。那冰冷的銀灰色光澤在黑暗中似乎自行散發著微弱的光暈。然後,他微微側身,那隻金屬手無聲地指向——窗戶的方向。
    不是指向窗外城市的燈火,而是指向一個更具體的方向。那個方向……正是林晚所住的舊城區公寓的大致方位!
    一股冰冷的電流瞬間竄遍我的全身。林晚!那道新月狀的淤痕!花店後巷的錄像!林國棟驚恐的臉!所有的線索碎片在這一刻被這隻金屬手指強行扭合在一起,指向那個看似最不可能、卻又唯一合理的答案——漩渦的中心,是那個失去父親的脆弱女孩!
    他要我對林晚做什麽?或者,林晚本身……就是那個“時間不多”的關鍵?
    巨大的謎團和冰冷的威脅如同兩座冰山轟然壓下。我張了張嘴,還想問什麽,喉嚨卻像被焊死,發不出任何聲音。
    黑影沒有再給我任何機會。
    在我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他那隻指向窗外的金屬手,五指極其輕微地收攏了一下,仿佛握住了什麽無形的東西。緊接著,他整個身影毫無征兆地開始變得……模糊。
    不是移動,不是消失。而是像信號不良的老舊電視畫麵,邊緣開始出現詭異的、高頻的閃爍和抖動。他的輪廓在黑暗中變得不穩定,仿佛由無數細微的、高速震顫的粒子構成。黑色的連帽外套、帽簷下的陰影、那隻泛著冷光的金屬手……都在以一種超越視覺暫留的速度高頻閃爍、明滅不定。
    這個過程隻持續了不到兩秒鍾。
    滋——
    一聲極其微弱、如同靜電釋放般的輕響。
    下一瞬,他站立的位置,隻剩下書房門口那片空蕩蕩的、被走廊昏暗光線勾勒出的陰影。
    他消失了。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從這個空間裏徹底擦除,不留一絲痕跡。
    隻有空氣中殘留的那股冰冷、混合著金屬鏽蝕和臭氧的特殊氣息,以及身後電腦機箱裏散發出的焦糊味,頑固地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絕非幻覺。
    書房陷入死寂。窗外城市的噪音似乎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我僵硬地站在原地,背靠著書桌,冷汗浸透了襯衫,粘膩地貼在皮膚上。心髒在胸腔裏狂跳,撞擊著肋骨,每一次搏動都帶來窒息的痛感。
    那隻金屬的手……指向林晚方向的手……還有那句“時間不多了”的冰冷警告……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激著灼痛的喉嚨。不能再等了!無論林晚是受害者,還是……隱藏著什麽更可怕的秘密,我都必須立刻找到她!那枚藏在我內襯口袋裏的、來自未來的微塵,此刻仿佛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靈魂都在顫抖。
    我幾乎是踉蹌著衝出書房,抓起車鑰匙,撞開家門,衝進了濃重的夜色裏。引擎發出暴躁的嘶吼,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射向林晚公寓的方向。輪胎摩擦著濕冷的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叫。車窗外的霓虹燈流被拉扯成模糊的光帶,如同此刻我混亂而驚懼的思緒。
    林晚住在一棟老舊的筒子樓裏,樓道狹窄,聲控燈大多年久失修。我三步並作兩步衝上昏暗的樓梯,心髒在胸腔裏擂鼓般狂跳,巨大的不安感像冰冷的藤蔓纏繞全身。她住頂樓最角落的一間。
    走廊裏一片死寂。隻有我粗重的呼吸聲和急促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裏回蕩,撞在斑駁的牆壁上,又反彈回來。聲控燈在我頭頂閃爍了幾下,發出苟延殘喘的昏黃光芒。
    終於衝到她的門前。門牌號在昏暗的光線下模糊不清。我抬手,指節正要用力叩響那扇老舊的、油漆剝落的木門——
    門,是虛掩著的。
    一條細細的、黑暗的門縫,如同通往未知深淵的入口,無聲地呈現在我麵前。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混雜著老舊樓道裏固有的潮濕黴味,從那條門縫裏洶湧地彌漫出來,直衝鼻腔!
    我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凍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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