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記憶容器中的謀殺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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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我的記憶愛別人
我從冷凍艙醒來時,發現自己是富豪買來的“記憶容器”。 他的妻子罹患絕症,於是抽取我的記憶植入她腦中。 這樣她就能擁有我所經曆的一切:我的童年、初戀甚至身體記憶。 他們讓我活著,隻是為了隨時抽取新增的記憶。 直到那天,富豪妻子突然來找我:“為什麽你的記憶裏全是謀殺他的計劃?”
冷。刺骨的冷,不是皮膚的感覺,而是髓腔深處、神經末梢每一下微弱放電都在嘶喊的冰冷。我睜開眼,視野裏是模糊的乳白色弧形頂壁,像一口打磨光滑的石膏棺材內壁。
意識像沉船後的浮油,緩慢地、汙濁地重新聚攏。
我是誰?
問題浮現的瞬間,頭顱深處猛地一抽,尖銳的疼痛炸開,一片空白。隻有冰冷的虛無。
“容器s7號生命體征穩定。初次喚醒程序啟動。”一個沒有起伏的電子音 soehere overhead在頭頂某處)響起。
棺蓋——後來我知道那叫冷凍艙艙蓋——無聲滑開。更冷的空氣湧進來,帶著一股消毒劑和某種甜膩花香混合的詭異氣味。光線慘白,來自天花板無數看不見的光源,看不到窗戶。
我試圖坐起,肌肉綿軟,關節澀得像生了鏽。一個穿著淺藍色無菌服的人影出現在艙邊,眼神掃過我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像在看一件物品。他或她?性別特征被寬鬆的衣服和口罩完全抹去)伸手,用一塊冰冷的濕巾粗暴地擦過我的額頭和脖頸,然後是手臂內側。動作熟練,效率極高,毫無溫情。
我被半扶半拖地弄出冷凍艙,擱在一張移動床上。皮膚暴露在空氣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們給了我一件同樣淺藍色的袍子,料子薄得像紙。我套上它,遮蔽了物理上的寒冷,但另一種更深的寒意無法驅散。
走廊長得望不到頭,牆壁是柔和的米白色,地麵光可鑒人,映出移動床滾輪和我懸空的、蒼白的腳踝。無聲,隻有滾輪輕微的滋滋聲和我們我和那個沉默的護送者)的呼吸聲。空氣裏那股甜膩的花香更濃了,無處不在,悶得人頭暈。
一路經過幾扇緊閉的門,沒有任何標識。
最終,移動床停在一扇雙開金屬門前。護送者用胸卡刷開門,裏麵是一個寬闊得驚人的房間。布置得像一個奢華酒店的客廳,鋪著厚厚的地毯,擺放著絲絨沙發和古董家具,甚至有一個真正的、燃燒著虛擬火焰的壁爐。牆壁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卻並非天空城市,而是深邃幽藍的人造水景,巨大的、奇形怪狀的魚緩慢遊弋。
房間中央,背對著我,坐著一個女人。
她穿著一身珍珠白的絲質長裙,體態優雅,一頭精心打理過的栗色長發。聽到聲音,她緩緩轉過身。
很美。一種精心養護、毫無瑕疵的美。皮膚光潔,五官精致得像瓷器。但那雙眼睛……大而黑,卻空洞得驚人,像兩顆打磨完美的黑曜石,嵌在一張沒有靈魂的臉上。
她看著我,嘴角似乎想往上彎一下,做出一個友善的表情,但肌肉調動得有些僵硬,最終隻形成一個古怪的抽動。
“你醒了。”她的聲音也很美,輕柔,但帶著一種被精心調製過的空洞,每個音調都恰到好處,卻毫無熱度,“感覺還好嗎?他們說你還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我張了張嘴,喉嚨幹得發痛,擠出一點嘶啞的氣音:“……這是哪裏?你是誰?”
她微微偏頭,眼神裏掠過一絲極淡的……困惑?好像我問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
“這裏是你的家呀。”她說,語氣輕柔得像在安撫一個哭鬧的嬰兒,“至於我……你可以叫我莉娜。”
莉娜。這個名字沒有喚起任何記憶。
她站起身,儀態萬方地走到一張小幾旁,拿起上麵放著的一個銀質相框,遞到我麵前。相框裏是一張合照,她和一個銀灰色頭發、身材高大、麵容冷峻的男人偎依在一起,笑容燦爛——男人的笑容帶著占有式的滿足,她的笑容則完美得像廣告畫冊。
“這是威廉,我的丈夫。”她用手指輕輕撫過照片上男人的臉,動作充滿愛憐,“他最愛我了。為了我,他什麽都願意做。”
我茫然地看著照片,又看看她。丈夫?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的目光無意間掃過相框玻璃的反光。映出一張模糊的女人的臉,蒼白,瘦削,眼窩深陷,頭發枯黃——被扶著坐起時,我在冷凍艙金屬外殼的倒影裏見過這張臉。
那是我。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我不是她。那這張合照……
莉娜放下了相框,似乎並不期待我的反應。她微微蹙眉,用纖長的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輕聲自語:“奇怪……剛才有一點點頭暈。好像想起了……海水的味道,鹹的,還有點腥……陽光很刺眼……”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錘,輕輕敲打在我空蕩蕩的腦殼裏。一些碎片猛地閃過:灼熱的陽光,晃動的蔚藍,腳底粗糙滾燙的木板,鹹澀的風……模糊,破碎,但帶著一種尖銳的、身體性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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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記憶?
她為什麽……
“哦,”莉娜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看向我,那雙空洞的眼睛裏第一次有了點別的情緒——一種混合著優越感和淡淡憐憫的東西,“你還不知道,對嗎?威廉說,暫時不需要告訴你太多。”
她走近幾步,那股甜膩的花香更加濃鬱,幾乎令人窒息。
“我生病了,很重的病。”她語氣平淡,像在說別人的事,“身體上的問題,威廉用錢和技術都解決了。但是記憶……治療的過程,損壞了很多寶貴的記憶。威廉不能接受我忘記我們的愛。”
她停在我麵前,微微俯身,看著我睜大的、充滿驚恐的眼睛。
“所以,他找到了你。你是一個……捐贈者。”她選擇一個詞,嘴角又出現那種僵硬的抽動,“你擁有的,正好是我失去的。你的童年,你的……那些小感覺,”她頓了頓,眼神飄忽了一瞬,似乎又在捕捉什麽閃回,“……甚至你第一次騎自行車摔跤時膝蓋的痛……威廉把它們都給了我。這樣,我就還是那個完整的、愛他的莉娜。”
她伸出手,冰涼的手指碰到我的臉頰。我猛地一顫,幾乎從移動床上滾下去。
“別怕,”她說,聲音依舊輕柔,“你很幸運,能為我貢獻這些。你會一直在這裏,安全地活著。以後……你新產生的記憶,那些有用的部分,也會定期補充給我。這是你的價值。”
我的價值?
我不是人。我是一個罐子。一個裝記憶的罐子。
為他們。
劇烈的惡心感衝上喉嚨,我幹嘔起來,什麽都吐不出,隻有酸澀的膽汁灼燒著食管。
莉娜直起身,微微蹙眉,似乎我的反應汙染了這個完美房間的空氣。她不再看我,轉身走向門口。
“帶她回去。”她對門外那個沉默的護送者說,語氣裏那點偽裝的輕柔消失了,隻剩下冰冷的漠然,“下次抽取前,確保她情緒穩定。劇烈波動會影響記憶素質量。”
艙蓋再次合攏。
黑暗和寒冷重新包裹了我。
這一次,冷到了靈魂裏。
時間失去了意義。隻有周期性的醒來,被抽取,再被凍結。
每次醒來,都在那個奢華的房間。有時威廉也在。那個銀灰色頭發的男人。他從不正眼看我,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莉娜身上。他會用那種評估貨物般的眼神快速掃過我,然後對旁邊的技術人員點點頭,或者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盡快開始。
莉娜的狀態時好時壞。她越來越頻繁地在我麵前表現出“我的”記憶閃回。
有時她會突然哼起一段走調的歌謠,那調子陌生又熟悉,像童年噩夢深處飄來的聲音。有時她會看著窗外遊弋的怪魚,喃喃地說“雲像”,然後下一秒又陷入那種精致的空洞。
每次抽取記憶,過程並不疼痛,甚至沒有任何感覺。他們隻是讓我看一些快速閃過的圖像,聽一些破碎的聲音,聞一些奇怪的氣味,同時用冰冷的儀器貼著我的太陽穴。但之後,是更深重的疲憊和空洞,仿佛腦髓被挖走了一塊,留下嗖嗖漏風的破洞。
我知道他們在偷走我的人生,用它們去填充那個空洞的玩偶。
恨意無聲滋長,像在凍土下蔓延的毒藤。我學會隱藏。在被喚醒時,努力表現得麻木、溫順。在被“展示”給莉娜時,克製住每一次戰栗和嘔吐的欲望。我甚至開始偷偷地、笨拙地嚐試在記憶抽取時,在意識的最底層,埋東西——一段無關緊要的童年畫麵裏,塞進一幀窗外警衛換崗的規律;一段虛構的校園漫步回憶,地形悄悄對應著我零星瞥見的建築結構圖片段。
我不知道這有什麽用。可能根本沒用。但這微弱的、秘密的反抗,是讓我不至於徹底瘋掉的唯一方式。
我祈禱他們某次抽取後,覺得我不再有用,或者幹脆“處理”掉我這個容器。徹底的虛無,好過這永無止境的被蠶食。
直到這次。
艙蓋滑開。站在外麵的,隻有莉娜。
這反常。通常都有至少一個技術人員或護衛陪同。
她看起來糟透了。比任何一次見我時都要糟糕。臉上那種精致的完美碎裂了,蒼白得像紙,眼眶發紅,呼吸急促,精心打理的長發有些散亂。她甚至沒穿那些昂貴的裙子,隻裹著一件睡袍,手指緊緊絞著衣帶。
她一步跨到艙邊,身體微微前傾,死死盯著我。那雙總是空洞的眼睛裏,此刻燃燒著一種極度驚恐和混亂的火焰。
“你……”她的聲音嘶啞,完全失了以往的柔美調子,顫抖得厲害,“那次……第七次抽取……海邊懸崖!那輛黑色的車!你記憶裏那個念頭……那個……”
她猛地喘了口氣,像是無法說出那個詞,眼球因為恐懼而微微凸出。
“為什麽……為什麽你的記憶裏全是謀殺威廉的計劃?!”
時間仿佛瞬間凍結。
冷凍艙的冷氣嘶嘶地低吟,像是毒蛇在耳邊吐信。她的話,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紮進我凝固的思維裏,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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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殺……威廉的計劃?
我的?在我的記憶裏?
巨大的荒謬感之後,是更深、更沉、更冰冷的恐懼。像一隻無形的手,猝然攥緊了我的心髒,擠壓得無法跳動,無法呼吸。
莉娜的臉在我眼前放大,每一個細微的顫抖都清晰無比。那不是表演,不是試探,是真正瀕臨崩潰的驚駭。她塗著精致蔻丹的手指幾乎要摳進冷凍艙邊緣的金屬框裏,指節泛白。
“說話!”她尖聲催促,聲音劈開了甜膩花香籠罩的死寂,“那是什麽?!那些細節……那些……你盯著他背影的眼神……你計算他上車時間……你想象……想象他掉下去……”她說不下去了,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像是被自己的話噎住。
我的大腦瘋狂運轉,試圖在一片冰冷的混亂和空白中打撈。第七次抽取?那是……上一次?他們給我看了什麽?一段公路的影像?夜間的海岸線?一輛車的輪廓?我當時……我當時在想什麽?
沒有。什麽都沒有。隻有慣常的麻木,還有我偷偷嚐試埋藏信息時高度緊張下的暈眩。我怎麽可能計劃謀殺威廉?我連自由活動的機會都沒有,我連一片鋒利的金屬都接觸不到!
除非……
除非那不是“計劃”。
那是……被埋藏的本能?是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在無數次被剝奪和蠶食中滋生出的黑暗膿瘡,在記憶抽取時無意識地流淌了出來?
又或者……
一個更可怕、更匪夷所思的念頭,像幽暗深水裏浮起的畸形怪物,緩緩露出猙獰的輪廓。
“……那不是我的。”我的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幾乎聽不見。喉嚨疼得厲害,每次吞咽都像咽下玻璃碴。
莉娜猛地頓住,瞳孔縮緊:“什麽?”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她身上甜香的空氣,強迫自己聚焦,直視她幾乎要碎裂的驚恐眼神:“我說,那念頭……不是我的。”
空氣凝滯了。
她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困惑暫時壓過了驚恐:“不是你的?那怎麽可能……記憶抽取……它來自你!清晰得……可怕!”她用力搖頭,像是要甩掉什麽髒東西,“我甚至能感覺到你當時的心跳,那種……冰冷的恨意!”
“恨意是的。”我聽見自己異常平靜的聲音,那平靜之下是萬丈深淵,“他們抽走我的一切,塞給你。把我變成活著的器官,為你保鮮記憶。我恨威廉,恨你,恨這個地方。”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砸在地上,“如果有機會,我會那麽做。但不是那樣……不是通過記憶。”
她踉蹌著後退了半步,睡袍的帶子散開了一些,露出纖細脖頸上微微跳動的血管。“那……那是什麽?”她喃喃,眼神渙散了一瞬,仿佛又在讀取腦內某個可怕的片段,“那麽真實……每一個步驟……”
“正是因為真實,”我盯著她,一個瘋狂的猜想正在成形,幾乎要衝破我的顱骨,“才不可能是我計劃的。”
我試圖坐起來,身體依舊虛弱,手臂撐在冰冷的艙底,微微發抖。“看看我,莉娜。”我壓低聲音,每一個音節都耗盡力氣,“我躺在這裏。每次醒來就在這個房間,或者被推回去凍結。我連現在是白天黑夜都不知道,我連下一頓飯是什麽時候被注射營養劑都不清楚。我怎麽知道威廉什麽時候會坐車經過哪段懸崖?我怎麽能‘計算’?我甚至不知道那懸崖在哪個大陸!”
莉娜僵住了。她的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空洞重新開始吞噬那驚恐的火焰,但某種更深的東西,像是冰層下的暗流,開始湧動。她不是蠢人,隻是被豢養得太久。
“那記憶……”她聲音飄忽,“那麽清晰……”
“記憶可以偽造。”我吐出最致命的一句。心髒在胸腔裏狂跳,撞得肋骨生疼。我在賭,賭一個我自己都覺得瘋狂的假設。
“或者,”我看著她瞬間煞白的臉,補充了更可怕的一種可能,“那記憶是真的。但……不是我的。”
“是別人的。”我輕輕說,像怕驚擾什麽,“另一個‘容器’的?或者……另一個‘莉娜’的?”
她猛地吸了一口冷氣,手指捂住了嘴,眼睛瞪大到極限,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她脖頸上的脈搏跳得飛快。
走廊遠處傳來極其輕微的電子音,像是某扇門開啟的提示。
莉娜渾身一顫,像是從夢魘中被驚醒。她眼中的混亂和驚駭瞬間被一種更急促、更現實的恐懼覆蓋。她不能被發現在這裏,單獨和我在一起。
她猛地看向我,眼神極其複雜,殘留著未散的驚恐,摻雜著新的、劇烈動蕩的懷疑,還有一絲絕境中被迫生出的狠厲。
“別出聲。”她急促地低語,幾乎是氣音,“我會……再找你。”
說完,她猛地轉身,像一道白色的幽靈,幾乎是跑著消失在走廊拐角,腳步聲被厚地毯吸得幹幹淨淨。
甜膩的花香殘留著,混合著冷凍艙的寒氣,還有她留下的、無聲驚雷後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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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凍結了,又在下一秒瘋狂奔湧。
謀殺的記憶。
不是我的。
那麽,是誰的?
誰,正借著我的頭顱,向威廉發出死亡的預告?
艙蓋沒有合上。這次喚醒的時間似乎格外長。冰冷的空氣不斷湧入,刺激著我的皮膚。遠處隱約傳來儀器的低鳴,規律而平穩,襯得這片寂靜更加震耳欲聾。
我腦子裏反複回放著莉娜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每一句顫抖的話語。她那精致的世界,被一條來自深淵的記憶裂痕,猝然撕開了口子。而裂縫底下露出的東西,讓她本能地戰栗。
她信了嗎?信了多少?
她會告訴威廉嗎?
如果她說了,威廉會怎麽做?把我這個“故障”的容器徹底銷毀?還是……
那個更恐怖的猜想再次浮現:如果那記憶屬於另一個“容器”,意味著威廉的操作不是第一次。如果屬於另一個“莉娜”……那意味著什麽?意味著莉娜 f她自己),也可能被替換?意味著這場“偉大愛情”的背後,是不斷抽取、不斷填補、甚至……不斷廢棄的循環?
而我,s7號,隻是當前正在被使用的那個“罐子”?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我用力咬住下唇,鐵鏽味在口腔裏彌漫開,疼痛讓我稍微清醒。
莉娜說她會再找我。怎麽找?什麽時候?在這監控無處不在的地方?她有能力避開威廉的眼線嗎?
等待。除了等待,我什麽也做不了。這種無力感幾乎要將我碾碎。
時間一分一秒地爬行。
走廊盡頭終於再次傳來聲音。不是莉娜。
是那個熟悉的、穿著淺藍色無菌服、麵無表情的護送者,推著移動床,無聲地滑行過來。
他走到艙邊,機械地伸出手,準備像往常一樣將我弄出來。
我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結束了?就這樣結束?把我送回去凍結,當作一切都沒發生?莉娜的來訪,那些石破天驚的話,隻是我瀕臨崩潰前的幻覺?
不。不能就這樣回去。回去就是永恒的黑暗,就是被無聲無息處理掉的命運。
在被扶起的那一刻,我用了全身的力氣,讓自己的身體比平時更加綿軟,更加沉重,幾乎是故意地向下滑脫。我的手“無意地”抓住了他無菌服的前襟,借著力道,指尖在那硬挺的布料上極快地、微弱地滑動了一下。
一個簡單的圖形。一個圈,加上一道斜線。國際通用符號之一,禁止,停止,危險。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不知道他是不是隻是一個人形機器。但我沒有別的機會。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極其短暫的一瞬,幾乎無法察覺。他口罩之上的眼睛,那雙總是空茫地望向前方的眼睛,極快地低垂,掃過我的手,掃過他的前襟。
沒有任何表示。他重新用力,將我扶穩,擱上移動床,動作甚至沒有絲毫走樣。他拉過束縛帶,固定我的手腕和腳踝。
冰冷的絕望開始淹沒我。
移動床被推著,轉向,朝著來時的路滑去。
就在即將進入走廊的前一秒,我聽見身後,極其輕微的,幾乎被滾輪聲掩蓋。
一聲極輕的、壓抑的、屬於人類的歎息。
然後,是一個模糊得幾乎像是錯覺的氣音。
“等。”
隻有一個字。
我的心跳驟停了一拍。
移動床勻速向前,冰冷的白光再次流淌而過。那個淺藍色的背影,沉默地推行,和以往無數次沒有任何不同。
但有什麽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束縛帶下的手腕,被固定著,指尖卻無法抑製地微微顫抖起來。
他聽到了。他看到了。
他在讓我等。
等什麽?
未知的恐懼和一絲微弱的、不敢觸碰的希望,像雙生藤蔓,驟然絞緊了我的心髒。
冷凍艙的輪廓,在前方走廊的盡頭,沉默地張開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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