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記憶提取師揭露凶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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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記憶還給我,卻要我命
    作為頂尖記憶提取師,我專為逝者家屬提取亡者記憶。
    每次工作都被告知:“請隻提取美好部分,刪除痛苦片段。”
    直到為我意外死亡的妻子提取記憶時,發現她最後一刻的恐懼與痛苦。
    深入探查,竟看到她驚恐地對著“我”說:“你為什麽要把我推下去?”
    冰冷的絕望中,我猛然意識到——凶手正在身後凝視著我的操作屏幕。
    實驗室的冷光,是另一種形式的寂靜。
    它從無影燈管流淌而下,洗刷著金屬操作台冰冷的線條,將中央那具精密頭盔映照得如同未來祭壇上的聖物。空氣裏隻有機器休眠時低沉的嗡鳴,一種恒定到幾乎被遺忘的背景音,襯得人心髒的鼓動都顯得突兀。
    我坐在操作椅裏,像一尊被掏空的塑像,指尖冰涼。麵前的控製麵板,那些幽藍閃爍的指示燈和複雜波形圖,是我平日裏最熟悉的疆域,此刻卻陌生得令人心悸。它們沉默地等待著我,等待我親手打開那座最後的、禁忌的墳墓——我妻子林晚的大腦。
    “記憶提取,尤其是對逝者,務必保持絕對的情感隔離。”導師當年的告誡在耳蝸深處嗡嗡作響,幹癟而權威。“我們是外科醫生,不是哀悼者。提取指定的片段,剝離不必要的痛苦。這是對生者的仁慈。”
    仁慈。
    這個詞今天像把鈍刀,在我的神經上來回拉扯。
    以往每一次,我都完美踐行這條準則。坐在這個位置,我扮演上帝,替那些被淚水泡脹的家屬篩選記憶,隻留下糖漬過的美好,將死亡降臨時的驚懼、病榻纏綿的痛苦、所有猙獰不堪的碎片,徹底刪除、格式化,仿佛它們從未存在過。交付出去的,總是一段光滑、溫暖、值得被餘生供奉的念想。
    他們稱我為頂尖的記憶提取師。因為我冷靜,因為我精準,因為我從不失手。
    可現在,操作台上連接著的,是林晚。
    三天前,警方說,一場意外。商場樓梯井,失足墜落。他們給我看了現場照片,那片被匆忙拉起的警戒帶,地麵一角深色的、已經不完整的血跡。我的胃當時就擰成了冰冷的鐵疙瘩。意外。多麽輕巧又沉重的兩個字,碾碎了所有未來。
    她的家屬……現在隻剩我了。他們沉默地接受了“意外”的定論,甚至提前委婉地提醒我,按慣例做就好,隻留下好的那些。仿佛林晚的生命,最終隻需要濃縮成幾段微笑的、溫暖的影像,用以佐證她曾存在,然後就可以輕輕翻頁。
    但我不能。
    我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麽。我需要看見她最後的樣子,哪怕那會是淩遲。
    指尖在控製麵板上懸停了很久,久到屏幕因待機而微微暗沉,才終於落下。指令輸入,激活序列。精密頭盔內部亮起一圈幽藍的微光,細微的電流聲滲入寂靜。連接建立了。
    我深吸一口氣,那空氣冷得刺肺。戴上了同步感應頭環,太陽穴傳來輕微的吸附感。
    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我已“浸入”。
    最初的混沌是灰白色的,模糊的光影,失焦的色彩。這是短期記憶庫在失去生命維持後常見的紊亂狀態。我熟練地操作著,過濾幹擾,穩定信號。心跳在耳膜裏撞得厲害,但我將職業性的冷靜強行注射入自己的意誌。
    穩定的影像開始浮現。
    夕陽下的野餐毯,她眯著眼咬一口草莓,唇角沾著一點果漬,回頭對我笑。空氣裏有青草和陽光烘焙過的味道。一段。我標記下來。
    雨夜的書房,我們擠在一張毯子裏看老電影,屏幕的光在她眼裏明明滅滅,她因為某個蹩腳的笑話靠在我肩上笑得發抖。又一段。標記。
    她穿著新買的裙子轉圈,裙擺綻開;她專注地給窗台上的薄荷澆水;她淩晨四點偷偷拉我起來,隻為看一場突如其來的雪……
    美好的碎片像溫潤的珍珠,一顆顆被拾起。每一段都完好、鮮活,帶著她特有的溫度和氣息。它們如此真實,幾乎要誘使我沉溺其中,相信這就是全部。
    可我知道不是。
    導航標記閃爍著,將我引向記憶庫最深層,那片代表最後時刻的、時間戳冰冷凝固的區域。
    這裏的信號變得不穩定,雪花般的噪點閃爍跳躍,像是瀕死神經元絕望的嘶喊。一股沒來由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我調整著參數,強行切入。
    視野猛地炸開!
    尖銳的、撕裂般的驚恐感先於圖像湧來,像一把冰錐直刺我的意識核心!
    昏暗中能分辨出粗糙的水泥地麵急速掠過,金屬欄杆扭曲變形的光影,身體失控的、令人窒息的失重感瘋狂撕扯著每一條神經。劇烈的撞擊聲,骨頭碎裂的悶響,一下,又一下……
    痛苦的潮水滅頂而來。
    窒息。絕對的恐懼。身體支離破碎的劇痛。
    還有……聲音。
    她喉嚨裏擠壓出的、斷斷續續的、被血沫堵塞的嗬嗬聲。
    這不再是記憶。這是正在發生的酷刑。是死亡本身在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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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呼吸驟然停止,血液似乎在同一秒冰封。胃裏翻江倒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肉裏,依靠那一點銳痛強迫自己不要崩潰退出。職業操守碎成了粉末,此刻我隻是一個目睹妻子被虐殺的丈夫。
    導師的告誡?生者的仁慈?全是狗屁!他們要我刪除的就是這個?這血淋淋的真相?!
    為什麽她會這麽恐懼?失足墜落的人,更多的是茫然和震驚,而不是這種……這種被具象化的、極致純粹的駭懼!
    不對。
    哪裏都不對!
    我咬緊牙關,腥甜味在口中蔓延,將感知靈敏度推到極限,不顧一切地向那片痛苦風暴的中心探去,試圖捕捉任何異常的細節。
    噪聲更大了。影像癲狂地晃動,破碎。
    猛地一下,像是信號突然繃緊到了極致,然後短暫地清晰了一幀——
    一雙眼睛。
    驚恐到眥裂的眼睛,倒映著頂燈慘白的光。那是林晚的眼睛。
    她的視線死死盯著上方,盯著那個……正俯視著她墜落的人影。
    模糊的輪廓。熟悉的身高,熟悉的肩線…
    冰冷的絕望像巨蟒纏緊我的心髒,幾乎要把它擠爆。
    不……
    不可能……
    我瘋狂地調整著音頻采集濾網,剝離掉下墜的風聲、撞擊的巨響、她破碎的呻吟……捕捉那來自上方的、最微弱的聲音。
    她的聲音。用盡最後力氣擠出的、摻雜著極致恐懼和無法置信的控訴,尖利地穿透所有噪音,直插我的耳膜——
    “……為……為什麽……要推我?!”
    世界無聲地爆炸了。
    所有的聲音、光線、感覺瞬間被抽離。我仿佛被拋入絕對真空,連思維都凝固了。
    推…?
    推!
    那模糊的輪廓……
    轟隆!!
    一聲沉悶的、絕非來自記憶的巨響猛地從我“身後”的現實世界炸開!
    是實驗室的氣密隔離門!被某種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撞開、砸在緩衝牆上的聲音!
    冰冷的、帶著某種我無法理解的狂熱氣息的氣流瞬間湧入這片絕對控製的空間。
    我的血液,我僵死的思維,甚至我指尖的顫抖,在這一刻徹底凍結。
    瞳孔艱難地、一寸寸地移動,轉向操作台光滑如鏡的金屬表麵。
    那上麵,模糊地映出一個人影。
    高大,沉默。
    就站在我的身後。
    一動不動。
    仿佛已經站在那裏,凝視著我,凝視著屏幕上定格的、林晚那雙充滿無盡恐懼和質問的眼睛,凝視了很久,很久。
    那雙映在金屬麵上的眼睛,熟悉到令我渾身每一個細胞都發出尖叫。
    ……是我自己的眼睛。
    不。
    不是。
    是凶手的眼睛。
    時間坍縮,又無限拉長。實驗室的冷光不再流淌,它凝固了,像一層薄冰封凍了萬物,包括我幾乎要炸裂的心髒。耳畔隻有血液衝刷血管壁的轟鳴,一下,又一下,沉重地砸在死寂裏。
    那映在金屬操作台麵上的影子,模糊,扭曲,被冷光勾勒出一種非人的輪廓。可那雙眼睛,我不會認錯。日夜相對,曾盛滿我稱之為“愛”的情緒,此刻卻像兩個深不見底的冰窟,吸走了所有的光與熱。
    我的眼睛。
    又不是。
    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嘯著否認,但每一個細胞又在冰冷的戰栗中認出了那目光深處某種陌生的、令人極度不適的東西——一種絕對的、非人的平靜。仿佛他看到的不是妻子瀕死的控訴,而隻是一組需要被清理的異常數據。
    他什麽時候進來的?他看了多久?
    他撞開門,弄出那麽大的動靜,為什麽我沉浸在記憶裏毫無察覺?還是說……那巨響根本就是他故意弄出來的?為了什麽?宣告他的到來?打斷我的探查?
    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職業冷靜、所有引以為傲的理智,全在“推我”那兩個字和此刻身後的凝視中碎成了粉末。我動彈不得,連指尖都無法抬起一寸,仿佛被無形的繩索捆縛在這張冰冷的操作椅上。喉嚨發緊,吸不進一絲空氣。
    然後,我聽見了聲音。
    我的聲音。
    從他的方向傳來。
    “你不該看這個。”
    語調平穩,甚至稱得上溫和,帶著一種我熟悉的、每次我沉迷工作忘記時間時他都會用的、那種略帶無奈和擔憂的口吻。可這聲音此刻聽來,卻像毒蛇滑過脊骨,陰冷黏膩,每一個音節都滲透著令人膽寒的違和感。
    這平靜是假的。是表演。是覆蓋在猙獰真相之上的一層薄冰。
    冰層之下,是什麽?
    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懼感攫住了我。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輕微顫抖,牙齒磕碰,發出細碎的咯咯聲。我想嘶吼,想跳起來撲過去,想砸碎屏幕上那雙驚恐的眼睛——或者砸碎身後那雙冰冷平靜的眼睛——但我什麽也做不了。我隻是僵坐著,像砧板上等待刀落的魚。
    屏幕上,林晚最後的那幀影像頑固地定格著,那雙充滿質問和極致恐懼的眼睛,穿透了虛擬與現實,死死地盯向我,也盯向我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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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動了。
    腳步聲響起。不疾不徐,穩定得可怕。皮鞋踩在光潔的合金地板上,發出清晰而規律的輕響,嗒,嗒,嗒。每一聲,都像踩在我瀕臨崩潰的神經線上。
    他沒有走向我,而是繞向了操作台的側方,走向存放物理備份硬盤的隔離槽。那裏,存放著林晚記憶的原始未修改數據副本——按規定,這是必須保存的證據,直至提取流程完全結束並經家屬確認後,方可由我們共同操作刪除或封存。
    我的眼球艱難地轉動,追隨他的動作。視線因為恐懼而模糊,他的身影在冷光裏有些晃動。
    他伸出手,指紋按上驗證區。綠燈亮起。他輸入冗長的密碼。解鎖成功。隔離槽滑開。他取出了那塊指甲蓋大小、閃著幽藍微光的硬盤。
    每一個動作都精準、熟練,符合安全規程,無可指摘。
    就像他做過無數次一樣。
    可他拿著它,轉過身,麵向我。硬盤在他指尖捏著,像一枚危險的藍色籌碼。
    “規範操作流程第七條第叁款:若提取過程中發現可能涉及非正常死亡的記憶片段,操作員應立即終止提取,封存原始數據,並第一時間上報安全委員會及執法機構。”他平緩地複述著《記憶提取安全準則》裏的條款,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仿佛隻是在檢查一項普通的流程。“你剛才的情緒波動已經觸發係統三級警報。根據應急協議,我有權介入,隔離並檢查數據源。”
    他晃了晃手中的硬盤。
    “這個,‘異常痛苦片段’,按規定,必須立刻格式化。”
    我的血液終於重新開始流動,卻像是帶著冰碴,刮擦著血管壁。恐慌和一種被徹底愚弄的憤怒猛地衝上天靈蓋。
    規定?報警?他站在這裏,用我妻子的記憶,用安全規定,冷靜地告訴我,他要銷毀她是被推下去的證據?!
    喉嚨裏的桎梏猛然鬆開。
    “……是你?”聲音幹澀嘶啞得不像我自己發出的,破碎不堪。
    他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無被戳穿的驚慌,也無殺人者的猙獰。那是一種……空無。一種程序執行般的絕對冷靜。
    “她的記憶處於極端痛苦和混亂狀態,視覺信號嚴重失真,音頻采集也充滿雜波幹擾。瀕死大腦的幻覺很常見。”他陳述著,像在做一個與己無關的技術分析,“你太累了,林溯。悲傷影響了你的判斷。你看到了不存在的東西。”
    “我看到了!”我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動作太大導致感應頭環脫落,砸在操作台上發出一聲脆響。真實的世界的聲音和觸感潮水般湧回,卻更加令人窒息。我渾身都在抖,指著他,手指顫抖得厲害,“她說了!她問你為什麽推她!那是你!輪廓是你!衣服也是我送你的那件外套!!”
    我的指控在冰冷的空氣裏尖利地回蕩,然後被更大的寂靜吞沒。
    他沉默地看著我,眼神裏甚至掠過一絲……憐憫?像在看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那隻是她恐懼中的誤認。或者,是你自己的誤認。”他輕輕搖頭,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無奈的疲憊,“林溯,看著我。是我。我怎麽會傷害晚晚?我愛她。”
    “愛”這個字眼從他嘴裏吐出來,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紮進我的心髒。
    虛偽!惡心!怪物!
    所有的血液轟一下全衝上頭頂。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把硬盤給我!”我低吼著,撲過去搶奪他手中的硬盤。
    我的動作快,但他的更快。
    甚至不像是格擋,隻是一個輕微的側身,我的手腕就被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鉗住,擰轉。劇痛傳來,我悶哼一聲,整個人被他順勢狠狠摜壓在冰冷的操作台上!
    臉頰撞擊金屬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鼻腔一熱,一股溫熱的液體湧出。屏幕上,林晚的眼睛近在咫尺,仿佛正凝視著我此刻的狼狽與絕望。
    他俯下身,重量壓著我,呼吸噴在我的耳廓,聲音依舊壓得低而平穩,卻帶著一種毛骨悚然的、金屬般的質感:
    “我說了,是你看錯了。”
    “放開!凶手!混蛋!!”我掙紮嘶吼,徒勞地扭動,像一條被釘死的魚。恐懼和憤怒燃燒著我,卻無法撼動他分毫。他的力量大得異乎尋常。
    他一隻手就輕易地反剪壓住我的雙臂,另一隻手拿著那枚藍色硬盤,越過我的頭頂,伸向操作台上方那個不起眼的、標誌著“物理格式化”的紅色磁力接口。
    不!
    不能!
    那是林晚存在的最後真相!是她用命換來的指控!
    “不——!”我發出絕望的嚎叫,用盡全身力氣掙紮,指甲在他手臂上刮出血痕。
    他卻無動於衷。
    硬盤,精準地嵌入了接口。
    哢嗒。
    一聲輕響。
    操作主屏幕上,所有的波形圖、數據流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冰冷的、旋轉著的進度條,和一行刺目的紅色係統提示:
    【物理層格式化進行中。不可逆操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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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硬盤上的幽藍微光開始瘋狂閃爍,像是垂死的掙紮。
    “你看,很快就結束了。”他的聲音貼著我的耳朵響起,近乎溫柔,卻讓我如墜冰窟,從頭皮麻到腳底。“然後,一切都會回到正軌。沒有痛苦,沒有意外,沒有……不該存在的記憶。”
    進度條無情地跳動著。
    【17…】
    【35…】
    冰冷的絕望像水泥一樣灌滿我的胸腔,凝固,封死所有的出路。眼淚混合著鼻血,濡濕了操作台冰涼的表麵。林晚的眼睛在屏幕上漸漸模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證據即將消失。他會逍遙法外。而我……我會怎麽樣?一個“悲傷過度產生幻覺”的丈夫?一個意外目睹妻子死亡記憶而精神崩潰的可憐蟲?他會不會讓我“意外”下去陪林晚?
    不。
    不能這樣。
    我不能讓她死得不明不白!不能讓這個怪物頂著我的臉,我的身份,活下去!
    巨大的、求生的本能和複仇的怒火,壓過了恐懼,在徹底的絕望中猛地炸開!
    我的身體突然不再掙紮,完全鬆弛下來,甚至發出了一聲嗚咽般的、近乎崩潰的抽泣。我將頭徹底埋進臂彎,肩膀劇烈抖動,仿佛已經認命,被巨大的悲傷和“幻覺”徹底擊垮。
    壓製著我的力量,似乎因此微不可察地鬆懈了一絲。
    就在這一絲鬆懈的刹那!
    我的腰腹猛地發力,被反剪的手臂借助台麵邊緣作為支點,用一個絕對別扭卻極其迅猛的角度,狠狠向後一撞!手肘擊向他的肋下!
    同時,我的頭用盡全力向後仰起,後腦勺裹挾著全部的力量和恨意,砸向他的麵門!
    他顯然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自殺式的反擊。一聲壓抑的悶哼,鉗製我的手鬆開了少許。
    就是現在!
    我像泥鰍一樣滑脫出來,不顧脫臼般的劇痛,撲向操作台!
    格式化進度條:【78…】
    來不及了!
    我的目光瘋狂掃過麵板,掠過那些熟悉的按鈕和觸屏選項——全都需要權限驗證!無法中斷!
    隻有一個!
    我的視線定格在操作台下方,一個被透明防爆蓋保護著的、鮮紅色的手動緊急斷電閘!那是整個實驗室最高級別的安全措施,一旦拉下,整個係統將瞬間斷電休眠,所有物理接口強製斷開並自鎖!包括那個正在格式化硬盤的接口!
    但拉下它的代價是——實驗室將觸發最高警報,所有數據操作會被鎖定記錄並直傳安全委員會,後續調查會極其麻煩。而且,強行斷電可能導致正在讀取的存儲設備物理損壞!
    管不了那麽多了!
    我的手猛地伸向那個紅色閘刀!
    “砰!”
    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側麵襲來,狠狠撞在我的肩膀上。我整個人被撞飛出去,砸在旁邊的儀器架上,玻璃器皿和金屬探頭嘩啦啦碎落一地。
    他反應太快了!
    我咳著血,掙紮著想爬起。
    他已經站定在緊急斷電閘前,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那片紅色。他緩緩抹去鼻梁被我撞出的血跡,眼神第一次徹底冷了下來,那層偽裝的平靜終於剝落,露出其下絕對的非人感。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種執行程序的冰冷。
    “你真是不聽話。”他說。
    格式化進度條:【92…】
    硬盤瘋狂閃爍,幾乎要熄滅。
    完了……最後的希望……
    我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麵上胡亂抓撓,摸到一截斷裂的、尖銳的金屬儀器支架。
    幾乎想都沒想,憑著本能,我用盡最後力氣將它朝著他猛地投擲過去!目標不是他,而是他頭頂上方懸掛著的、為備用供電係統提供接口的沉重線纜橋架!
    金屬支架旋轉著,帶著我所有的絕望和詛咒,啪地一聲擊中了橋架的結合處!
    火花爆閃!
    一大片糾纏的線纜和金屬配件猛地墜落下來!劈裏啪啦地砸向他!
    他敏捷地後撤閃避,但還是被幾根帶電斷裂的線纜掃中了手臂,動作瞬間一滯,身體出現了一刹那的僵硬和失控。
    就是現在!!!
    我像瀕死的野獸發出最後的咆哮,四肢並用撲了過去,在他恢複平衡之前,整個人的重量狠狠撞在他身上!
    我們兩人一起重重倒地!
    我的手穿過下墜線纜的火花和煙霧,不顧一切地伸向那個紅色的閘刀——
    ——用盡全力,拉下!
    嗤——!!!
    刺耳的警報聲瞬間撕裂整個實驗室!所有燈光驟然熄滅,隻有血紅色的應急燈瘋狂旋轉閃爍,將一切染上地獄般的色彩!
    所有屏幕瞬間黑屏!
    包括那個顯示著【98】的格式化進度條。
    徹底消失。
    世界沉入一片混亂、刺耳的紅與黑。
    冰冷的、帶著靜電煙霧的空氣灌入我的肺部。
    我癱倒在閘刀下,劇烈地咳嗽,渾身每一處都在劇痛。
    隔著閃爍的紅光和一地狼藉,我看到他緩緩地從墜落的線纜中站起身。
    應急燈的光掃過他的臉,明明滅滅。他的手臂上還有電火花灼傷的痕跡,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他站在那裏,低頭看著我。眼神徹底變了。
    不再有平靜,不再有偽裝,甚至不再有那種非人的空無。
    那是一種……極致冰冷的、被幹擾了核心程序般的、絕對理性的審視。
    然後,在震耳欲聾的警報聲裏,他向我走了過來。
    腳步聲平穩依舊。
    嗒。
    嗒。
    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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