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臨終醫生揭露自身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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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自己
我是一名專門處理死刑犯的臨終關懷醫生,
每次行刑前都會溫柔詢問他們最後的心願,
以此獲得高額報酬與業界美名,
直到第100個死囚在我耳邊低語:
“告訴我媽媽…她當年遺棄在孤兒院門口的那個嬰兒…”
“現在和我一樣,也成了完美的殺人魔。”
藥水的味道,是這裏的基調,一絲不苟地滲進每一寸空氣,冰冷,刺鼻,試圖掩蓋某種更深沉、更難以名狀的氣味——或許是恐懼,或許是絕望,又或許,隻是純粹的虛無。我的白色製服熨帖得沒有一絲褶皺,像第二層皮膚,隔絕著這一切,又定義著這一切。他們叫我“臨終關懷醫生”,專為死神打前站,服務的對象,是那些即將被法律精準抹去的生命。
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裏回響,規律得令人安心。今天,是第一百個。一個值得紀念的數字。
透過監視窗,我能看見裏麵的男人。他坐在固定在地上的椅子上,手腳被縛,頭顱卻微微昂著,看著對麵牆上的單向玻璃——也就是我站立的地方。他看起來異常平靜,甚至有些過分鬆弛,與這地方常有的歇斯底裏或癱軟如泥截然不同。檔案上寫著他叫“李哲”,連環縱火謀殺,六條人命,鐵證如山。照片上的火焰似乎能灼傷紙頁。
我深吸一口氣,讓一個練習過無數次的、悲憫而不失分寸的表情浮現在臉上,然後推門進去。
金屬門合攏的輕響是他先開口的信號。“醫生?”他的聲音沙啞,卻奇異得平穩,像磨砂玻璃相互摩擦。
“李哲先生,”我微微頷首,聲音調整到最柔和的那一檔,像溫暖的毯子,試圖包裹住臨刑前的刺骨寒意,“我是沈醫生。接下來的時間,我會陪著你。請相信,我的唯一職責,是讓你盡可能平靜、有尊嚴地走完最後一段路。”
他嘴角似乎抽動了一下,像是一個未成形的笑,又或許隻是神經質的痙攣。他的眼睛很亮,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那目光深處有種東西,讓我精心維持的職業性悲憫稍稍一滯。那不是恐懼,不是祈求,也不是憤怒。是一種…洞悉。令人不適的洞悉。
“流程您應該已經了解,”我忽略那一點異樣,繼續用那種能令人放鬆的、近乎催眠的語調說著,同時打開隨身攜帶的銀白色金屬箱,裏麵是預先備好的藥劑和器械,閃著冷硬的光,“首先,我會為您進行基本的生理指標監測,確保過程平穩。然後,如果您需要,我們可以聊一聊。或者,隻是安靜地待一會兒。”我拿起血壓計袖帶,動作舒緩而精準,像一場儀式。
他配合地伸出手臂,目光卻從未離開我的臉。“他們說,你很有名。最會安撫我們這種人。”
“我隻是盡力履行我的職責。”我熟練地綁好袖帶,開始充氣。他的脈搏透過布料傳來,有力,穩定,甚至…有些緩慢。根本不像一個半小時後就要赴死的人。
監測完生命體征,我在記錄板上逐一寫下數據。一切正常,完美得近乎模板。合上記錄板,我在他麵前的椅子上坐下,雙腿並攏,微微前傾,這是一個標準的、表達傾聽與專注的姿態。
“李哲先生,”我開口,聲音愈發溫柔,這是最關鍵的時刻,是收割讚譽與豐厚報酬的鐮刀,“在最後時刻,許多人會有未了的心願,或是想對某個人傳達的話語。也許無法立刻實現,但傾訴本身,或許能帶來一些慰藉。請問,您是否有什麽最後的心願?或者,有什麽話,希望我為您轉達給什麽人?”
這是我最擅長的環節。我的聲音,我的表情,我整個人,此刻都是一件精心雕琢的工具,用於撬開堅硬的外殼,掏出那點臨死前的柔軟或悔恨。家屬們往往願意為這些來自地獄邊緣的隻言片語支付驚人的費用,而我的名聲,也建立於此——那位能讓最凶殘的死囚留下溫柔遺言的“天使醫生”。
他沉默了,隻是看著我。那目光裏的洞悉感越來越強,幾乎有了實體,黏稠地附著在我的皮膚上。監控室的方向似乎也格外安靜,他們大概也在期待,期待我這第一百次成功。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寂靜壓得人耳膜發脹。
終於,他向前傾身。束縛衣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我保持著我悲憫的姿勢,微微偏頭,將耳朵湊近,準備好接納那通常充滿痛苦、懺悔或愛的低語,準備好將那些話語轉化為我業績簿上又一筆濃墨重彩的成功。
他的嘴唇幾乎碰到了我的耳廓,呼吸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鐵鏽味。
然後,我聽見了那句話。
聲音很低,氣息穩定,沒有一個字的顫抖,像一把冰錐,精準地、緩慢地、狠狠地鑿進我的顱骨。
“告訴我媽媽…”
短暫的停頓,像劊子手揮刀前那一下故意的延遲。
“…她當年遺棄在孤兒院門口的那個嬰兒…”
我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凝住了,四肢百骸竄起一股絕對零度的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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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和我一樣,也成了完美的殺人魔。”
嗡——
世界陡然失聲,隻剩下尖銳的、無止境的耳鳴。我猛地向後彈開,椅子腿與地麵刮擦出刺耳的尖叫,幾乎要顛覆我維持了九十九次的完美儀態。
我的眼睛一定睜得極大,瞳孔瘋狂收縮,試圖重新聚焦眼前這張臉。他還是那樣看著我,甚至在那深不見底的眼底,浮現出一絲極淡的、扭曲的…了然?還是嘲弄?
我的喉嚨發緊,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鼓,撞擊著肋骨,一聲聲,震耳欲聾。殺人魔?他是在說…我?孤兒院?遺棄?
冰冷的恐懼沿著脊椎急速爬升,炸開一片寒毛。但我臉上那副悲憫的麵具,居然還沒有完全碎裂。它被凍結在那裏,肌肉僵硬地維持著原狀,或許是因為九十九次的成功已經讓它形成了肌肉記憶,或許是因為極致的震驚剝奪了我對臉部肌肉的控製權。
腦子裏一片混沌的狂響。是陷阱?是臨死前的瘋話?是調查?是誰讓他來的?!
可那細節…孤兒院門口…遺棄…這些碎片像淬毒的針,精準地刺入我從未對任何人顯露過的舊傷。那個被我深埋、幾乎要自我欺騙說從未存在過的起點。
“你…”我的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完全走了調,那溫柔的偽裝第一次破功,露出底下狼狽的震駭。我甚至無法組織一句完整的問話。
他緩緩地靠回椅背,姿態甚至稱得上閑適,仿佛剛才投下的不是一枚足以將我整個人生炸得粉碎的炸彈,而隻是一句無關緊要的問候。他的目光依舊鎖著我,那裏麵有一種可怕的平靜,一種…完成了某種使命般的詭異滿足感。
監控室那邊傳來了極其細微的電流雜音,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麥克風。他們聽到了嗎?他們聽到了多少?他們現在是什麽表情?我的職業生涯,我的名聲,我精心構建的一切…
混亂的思緒如同被颶風席卷的紙片,瘋狂飛舞,卻拚湊不出任何有效的防禦或反擊。
就在這時,走廊外傳來了規律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是行刑隊來了。時間到了。
金屬門再次被推開,兩名穿著製服、麵無表情的獄警站在那裏,像兩尊冰冷的雕像。“時間到了,醫生。”其中一人開口,聲音平板無波。
我的身體猛地一顫,像被從夢魘中驚醒。幾乎是本能,我倏地站起來,動作快得甚至有些踉蹌。我一把抓過我的銀白色箱子,指尖冰涼,甚至在微微發抖。
我必須離開這裏。立刻,馬上。
我沒有再看李哲一眼,也不敢看。我死死盯著門口,仿佛那是唯一的生路。我邁開腳步,幾乎是逃離般地走向那扇門,走向那兩位獄警。我的背部僵硬,能感覺到那道目光,像實質一樣釘在我的背上,穿透白袍,穿透皮膚,一直釘進那個被我遺棄在三十年前冬夜裏的嬰兒的靈魂深處。
經過獄警身邊時,我含糊地、急促地點了一下頭,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發出了任何聲音。然後,我擠出門去,踏入走廊。
門在我身後沉重地合攏,鎖舌扣上的“哢噠”聲,清脆,絕決。像棺材蓋合攏。
我沒有回頭。一步,兩步,然後越來越快,皮鞋跟敲擊光潔的地麵,發出淩亂的回響,在空曠的走廊裏撞出我的心驚肉跳。我能聽見門內隱約傳來模糊的聲響,移動,金屬輕碰,低沉的指令聲。行刑程序在按部就班地進行。
我沒有停下,甚至不敢慢下腳步。我幾乎是奔跑著穿過一道又一道需要刷卡開啟的厚重鐵門,逃離那個地方,逃離那個聲音,逃離那個…可能存在的、令我窒息的真相。
直到最後一道門在身後關閉,直到室外午後刺眼的陽光猛地照在臉上,我才猛地停住腳步,彎下腰,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息。肺葉火燒火燎,心髒快要炸開。額頭上全是冰涼的冷汗。
可在那劇烈的生理反應之下,是更深沉的、更冰冷的死寂。
那個聲音,那句話,每一個字,每一個停頓,每一次呼吸的韻律,都在我耳蝸裏無限循環,清晰得可怕。
“…完美的殺人魔。”
我直起身,陽光晃得我睜不開眼。世界依舊車水馬龍,喧囂尋常。遠處城市的輪廓一如既往。
可是,有什麽東西,已經徹底地、無可挽回地碎裂了。
我抬起不住顫抖的手,看著它們。這雙手,安撫過九十九個瀕死的靈魂,賺取了掌聲與財富。它們,真的幹淨嗎?
李哲…他知道多少?他為什麽對我說?隻是巧合?惡意的詛咒?
但那個嬰兒的意象,像幽靈一樣浮現,冰冷,哭喊著,與我鏡中的麵孔緩緩重疊。
完美的…殺人魔?
我猛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壓下那滅頂的恐慌和洶湧的、不敢深想的懷疑。
我是沈醫生,備受尊敬的臨終關懷專家。
我是一個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的孤兒。
哪一個,才是真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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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扇剛剛在我身後關上的門裏,第一百個死囚,正在安靜地走向他的死亡。他帶走的,或許不僅僅是六條人命的罪孽,還有某個關於我的、我自已都從未看清的,致命真相的鑰匙。
冰冷的恐懼,此刻才真正意義上,如同潮水般,緩緩漫過頂梢。
我站在陽光底下,卻覺得渾身發冷,如墜冰窟。
行李箱的金屬提手,冰著我的掌心,那上麵似乎還殘留著監室內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李哲最後那句話帶來的、無形的血腥氣。
我幾乎是逃也似的走向停車場,腳步虛浮,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擊著耳膜,重複播放著那惡魔般的低語。陽光刺眼,卻帶不來絲毫暖意,反而讓眼前的一切顯得虛假而搖晃。路邊修剪整齊的冬青叢,遠處辦公大樓光潔的玻璃幕牆,偶爾駛過的車輛…所有尋常景象,都蒙上了一層詭異而不祥的色調。
我的手抖得厲害,試了三次才用鑰匙解鎖車門。鑽進駕駛座,砰地關上門,世界驟然安靜,隻剩下我粗重急促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裏回蕩。我伏在方向盤上,冰涼的皮質觸感貼著額頭,卻無法冷卻腦海裏沸騰的恐慌。
孤兒院…那是埋藏在我人生起點的一個黑洞,一個我用了三十年時間試圖用體麵、成就和冷漠徹底覆蓋的瘡疤。我從不回憶那條冰冷的長街,那個飄著煤灰味的清晨,門房老趙發現繈褓時驚疑不定的臉,以及繈褓裏那張凍得發紫、哭都哭不出聲音的小臉…
“棄嬰。”這個標簽像烙印,跟著我度過了孤兒院裏每一個謹小慎微、察言觀色的日子。我拚命學習,拿出最好的表現,不是為了被愛,僅僅是為了被選擇,為了逃離。後來,我成功了,遠走高飛,用學曆、職業和社會身份一層層將自己包裹起來,直到我自己都幾乎相信,那個冬天清晨被遺棄的嬰兒是另一個人。
可李哲的話,像一把淬毒的冰鎬,輕易鑿開了這厚厚的冰層,露出了底下從未愈合、依舊鮮血淋漓的傷口。他怎麽會知道?調查過我?不可能,我的過去密封得極好。巧合?那“完美的殺人魔”又是什麽?是針對我的詛咒?還是…
一個更恐怖的念頭,像毒蛇一樣悄無聲息地鑽進我的意識:他說的是“告訴我媽媽”。那個“媽媽”…是指遺棄我的生母?他知道她是誰?他甚至知道她的下落?他讓我去“告訴”她?為什麽?
混亂的思緒像一團亂麻,越扯越緊,幾乎令我窒息。我猛地發動汽車,引擎的轟鳴聲暫時壓過了腦內的喧囂。我必須離開這裏,立刻,馬上。
車子駛出監獄管轄範圍,匯入城區的車流。霓虹燈開始閃爍,都市的夜生活漸次蘇醒,喧囂而富有生氣。可這一切都與我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我被孤立在一個由震驚、恐懼和巨大疑問構成的真空裏。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起來,持續不斷。我瞥了一眼屏幕,是研究所的助理打來的。大概是詢問今天“工作”的後續,或是提醒我明日的學術會議發言。以往,這些代表著成功和認可的聯係會讓我感到滿足,此刻卻隻感到一陣強烈的厭煩和…心虛。我掐斷了電話,甚至粗暴地關了機。
我不能回去。不能回到那個擺滿獎杯、掛著職業微笑麵具的辦公室,不能麵對那些恭維和欽佩的目光。在我弄清楚那句話的含義之前,在我穩住內心這場八級地震之前,我無法扮演那個“沈醫生”。
方向盤一打,我拐向了城市另一端那個我幾乎從不踏足的區。那裏有我名下的一處小型公寓,原本是作為投資購入,簡單裝修後一直空置,偶爾鍾點工會去打掃。那裏沒有我的生活痕跡,沒有工作文件,沒有任何與“沈醫生”相關的東西。它是一個完美的殼。
打開公寓門,一股塵封的、帶著淡淡清潔劑味道的空氣撲麵而來。房子裏隻有最基本的家具,冷清得像酒店的樣板間。我反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
寂靜吞噬了我。
李哲的臉,他說話時的神態,那雙過於平靜甚至帶著詭異滿足感的眼睛,在黑暗中無比清晰地浮現。
“完美的殺人魔。”
這五個字,反複切割著我的神經。
殺人魔?我?我是一名醫生!我給予臨終者安撫,減輕他們的痛苦!我…
我的辯護在心裏戛然而止。
我真的…隻是為了安撫嗎?
九十九次。我目睹了九十九次死亡。我利用他們最後的脆弱,撬開他們的心扉,掏出那些或懺悔或思念或詛咒的話語,然後,將它們變現。我的名聲建立在他們的臨終痛苦之上,我的財富沾染著死刑室的氣息。我冷靜地評估他們的情緒,精準地施加影響,像操作一台精密的儀器,以確保“產出”最符合家屬的期望,也最有利於我的口碑。
我從未…真正感受過他們的痛苦。我隻是模擬共情,就像調試一副聽診器。我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享受這種掌控感,享受這種站在生死邊界、冷眼旁觀並從中漁利的上帝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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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劇烈的惡心感猛地衝上喉嚨。我衝進衛生間,對著幹涸潔白的水池幹嘔起來,什麽也吐不出來,隻有膽汁的苦澀灼燒著食管。
我抬起頭,看向鏡子。鏡子裏的人臉色蒼白,眼圈發青,眼神裏充滿了從未有過的驚惶和自我懷疑。這張備受信任的臉,這雙被稱為“帶有魔力”的手…
它們,和那個製造了六起縱火慘案、冷靜地說出那句恐怖遺言的李哲,真的毫無相似之處嗎?
我們都是被某種東西遺棄的人。我們都選擇了一種極端的方式與這個世界建立聯係。他用的是火焰和毀滅,我用的是…偽裝和抽取。
“也成了…”他說。“也”。
這個字眼,像一把鑰匙,哢噠一聲,打開了一扇我從未敢推開的大門。
我和他,莫非是…同類?
這個想法讓我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不!不可能!我是救贖者!至少…是給予平靜的人!
可是,為什麽李哲會對我說那些話?為什麽偏偏是我?第一百個?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條冰冷的線,將我和他,還有那個被遺棄的嬰兒,牢牢地拴在了一起。
我必須知道真相。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帶著一種絕望的瘋狂,迅速攫取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衝出衛生間,在客廳中央徒勞地轉了幾圈,然後猛地撲向我的隨身公文包。我拿出工作用的平板電腦,手指顫抖得幾乎無法輸入密碼。
我繞開了監獄係統的常規查詢通道——那需要申請且會留下記錄——嚐試用幾個以前從未真正使用過、灰色地帶的權限碼,鏈接到一個更底層的數據庫。心跳如鼓,額角的血管突突地跳。
李哲的檔案。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出生,他的成長軌跡,他的社會關係…任何可能與我產生交集的蛛絲馬跡!
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間裏映亮我汗濕而緊張的臉。
檔案調出來了。比內部公開的版本詳細得多。
我急速地瀏覽著,目光貪婪地捕捉著每一個字。
李哲,原名…李建國。生於xx市xx縣。母親:張翠芳已故)。父親:未知。
張翠芳…這個名字像一根針,輕輕刺了我一下,卻沒有帶來更多的回憶。已故。
他的童年記錄殘缺不全,輾轉多個福利院…等等!有一個福利院的名字跳入眼簾!
“紅星街道福利院”!
我的呼吸驟然停止。
那是我待過最早、也是最短的一個福利院!就在我被遺棄的那個城市!因為條件太差和管理混亂,很快就被合並撤銷了!我在那裏隻待了不到一年,記憶早已模糊!
李哲…他也在那裏待過?雖然時間似乎有交錯,但…同一個地方!
冷汗再次浸透了我的後背。
我繼續往下翻,眼睛因為長時間緊盯屏幕而酸澀脹痛。
檔案記錄,李哲少年時期多次因破壞公物、縱火小規模)被教育處理。成年後離開原籍,輾轉多地打工,記錄顯示其性格孤僻,無固定社交圈。案發前三年回到本市…
我的目光凝固在“案發前三年回到本市”這一行字上。
三年。正是我在這座城市臨終關懷領域聲名鵲起,開始頻繁接觸重大案件死囚的時候。
是巧合嗎?
還是…他是因為我,才回來的?
他關注我多久了?他選擇犯下那六起震驚全國的縱火案,最終被判處死刑,送到我的麵前…難道這一切,都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局?
目的呢?隻是為了在死前,對我說出那句話?
一陣徹骨的寒意,從尾椎骨竄升到頭頂。
我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平板電腦從無力的手中滑落,屏幕摔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一聲。
線索似乎清晰了一點,卻又指向了更深的、更令人恐懼的迷霧。
他認識我。他很可能很早就認識我。他知道我的出身。他甚至可能…知道我的生母是誰。
那句“告訴我媽媽”…
他讓我去告訴那個遺棄了我的生母,她的兒子也成了殺人魔。
可是,我的生母…她還活著?李哲知道她在哪?他為什麽讓我去?他和她,又是什麽關係?!
無數的疑問像瘋狂的藤蔓,纏繞住我的心髒,越收越緊。
我不知道在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窗外天色開始泛白,城市蘇醒的噪音隱隱傳來。
新的一天開始了。
但對於我來說,舊的一天從未結束。李哲的低語,像一道永恒的詛咒,箍緊了我的靈魂。
我慢慢地、僵硬地站起身。走進浴室,用冷水反複衝洗著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鏡子裏的人,眼神裏有什麽東西已經徹底改變了。那裏麵不再有從容的悲憫,隻剩下一種孤注一擲的焦灼和…狠厲。
我必須找到答案。
無論那個答案多麽可怕,無論它會將我引向何方。
我要找到李哲口中的“媽媽”。我要知道,他和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不是去懺悔,也不是去尋求和解。
我是去審判。
審判那個遺棄了我的女人。
或許,也審判我自己這個…李哲口中的,“完美的殺人魔”。
我拿起車鑰匙,手指收緊,金屬硌得掌骨生疼。
晨曦微露,我拉開門,走入光中,像一個走向自己刑場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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