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夢境背後的采集與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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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碰我的過去
    為了支付母親的天價手術費,我簽下一份特殊合約。
    合約要求我每晚在指定房間入睡,科學家會提取我的夢境供富人娛樂。
    “你的噩夢銷量最高。”經紀人興奮地告訴我,“他們喜歡看你被追殺。”
    直到我在夢境中遇到了另一個長期“夢工”,他警告我:
    “每被提取一次夢境,你的記憶就會被覆蓋一部分。”
    “你以為母親真的需要手術?那是他們植入的虛假記憶!”
    冰冷的雨點砸在窗戶上,模糊了窗外霓虹閃爍的城市輪廓。林默站在公寓的窗前,手裏的終端屏幕還亮著,上麵是醫院發來的最後通牒——母親的心髒移植手術,還差六十萬信用點。期限是三十天。雨水蜿蜒滑落的痕跡,像極了此刻他內心焦灼的裂紋。
    他轉身,環顧這間狹小卻整潔的公寓,母親織了一半的毛衣還搭在舊沙發扶手上,空氣裏似乎還殘留著她藥膳湯的淡淡氣味。可醫院那麵冰冷的牆,和牆上光潔如新的繳費通知,將他死死按在現實的泥沼裏。
    終端再次震動,一個陌生的聯絡碼,附帶一份簡短的協議附件——“夢境采集實驗誌願者,高額補償”。
    走投無路的人,沒有挑選的資格。
    第二天,林默走進了“幻域”科技公司大樓。內部是極致的冷白與金屬銀,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和某種精密儀器的氣味,安靜得能聽到自己心跳的回音。接待他的負責人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笑容標準,語速平穩,將一份厚厚的合約推到他麵前。
    “林先生,協議條款很清楚。每晚十點至次日淩晨六點,您需要進入我們指定的‘休憩艙’進行自然睡眠。我們的係統會安全、無痛地記錄並提取您的夢境波形。作為回報,您母親在維生艙的所有費用,將由公司全額承擔。”
    “安全?”林默捕捉到這個詞匯。
    “絕對安全。”負責人的笑容無懈可擊,“非侵入式采集,您甚至不會感覺到任何異樣。這隻是一場比較深的睡眠。”
    合約的電子簽名處閃爍著幽光。林默想起了母親蒼白卻帶著笑意的臉,想起了醫生那句“這是最後的機會”。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在虛擬屏上劃下自己的名字。
    當晚,他第一次進入了那個被稱為“休憩艙”的房間。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一個充滿未來感的蛋形空間,內壁是柔軟的吸光材質,中央放置著一台流線型的睡眠艙,幾條纖薄的銀色感應貼片在艙內幽幽發光。他按照指示脫下外套,躺了進去。貼片自動附著在他的太陽穴和手腕,一陣微涼的觸感後,某種溫和的誘導波開始作用,意識迅速沉入黑暗。
    最初的夢境是混沌的,色彩斑斕而無序。但很快,“幻域”的技術似乎開始引導,或者說是激發他潛意識裏最深層的恐懼。
    他夢見自己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灰色曠野上奔跑,身後是沉重如擂鼓的腳步聲,一聲聲敲擊著他的脊椎。他不敢回頭,隻知道那追逐他的東西散發著純粹的惡意,冰冷,粘稠,要將他吞噬。恐懼扼住喉嚨,汗水浸濕了虛擬的衣衫。
    醒來時,他躺在睡眠艙裏,渾身肌肉酸痛,心髒還在狂跳,那份被追逐的窒息感如此真實,幾乎烙印在靈魂上。艙門無聲滑開,外麵站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技術員,麵無表情地記錄著數據。
    “感覺如何,林先生?”
    “像……跑了一整晚馬拉鬆。”林默聲音沙啞。
    技術員點點頭:“正常反應。夢境活動會調動部分身體機能。休息一下就好。”
    這樣的夜晚,持續了整整一個月。每晚,他都在各種精心構建的恐怖場景中亡命奔逃——有時是在廢棄的精神病院,有時是在深海之下的破舊潛艇,有時是在燃燒的都市廢墟。追逐他的東西形態各異,有時是扭曲的陰影,有時是無窮無盡的蟲潮,有時甚至是另一個麵目模糊、卻對他懷有刻骨恨意的“自己”。
    他的精神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眼下的烏青濃重不化,對突然的聲響反應過度。但母親的醫療賬戶上,數字確實在穩定增加。這成了支撐他唯一的信念。
    直到那天,他的經紀人,一個總是穿著花哨西裝、名叫馬修的男人,興衝衝地找到他。
    “林默!嘿,我的寶貝搖錢樹!”馬修用力拍著他的肩膀,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知道嗎?你的‘亡命狂奔’係列,在‘觀夢屋’賣瘋了!那些大佬們,就愛看你在夢裏被追得屁滾尿流的樣子!真實!刺激!腎上腺素飆升!你現在是咱們平台最炙手可熱的噩夢明星!”
    林默胃裏一陣翻攪。明星?他隻覺得像個被剝光了示眾的小醜。
    “他們……很喜歡看別人受苦?”他澀聲問。
    “當然不是簡單的受苦!”馬修湊近,壓低聲音,帶著一種分享秘密的猥瑣得意,“是代入感!想象一下,他們坐在安全舒適的‘觀夢椅’上,體驗著你最極致的恐懼,卻毫發無傷!這種主宰他人情緒、在危險邊緣試探的快感,千金難買!特別是你那種……嗯,帶著點絕望的掙紮,味道太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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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修喋喋不休地描述著那些“客戶”如何讚賞他夢境裏細節的真實,如何為他在絕境中爆發的求生欲歡呼下注。林默卻隻覺得寒冷,一種從骨髓裏透出來的寒冷。他的痛苦,他的恐懼,成了別人餐桌上的娛樂盛宴。
    也是從這時起,他發現自己的一些記憶開始出現問題。
    母親常做的那道拿手菜,紅燒肉的糖色到底炒到什麽程度最好?他用力回想,腦海裏卻隻有一片模糊的醬色,和母親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具體的步驟、火候,像被橡皮擦擦過,留下難看的空白痕跡。
    還有他小時候養過的那隻大黃貓,叫什麽名字?他記得它油光水滑的皮毛,記得它蹭他褲腳時溫暖的觸感,可那個呼之欲出的名字,卡在喉嚨口,怎麽也發不出聲。
    他問來看望他的姨媽,語氣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媽以前做紅燒肉,是不是喜歡放點八角?”
    姨媽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媽?她最討厭八角的味道了,說搶了肉的本味。她隻用冰糖和少許生抽提鮮。”
    林默怔在原地。他記憶中那股濃鬱的、帶著八角氣息的肉香,難道從未存在過?
    他告訴自己,是太累了,壓力太大了。母親的病,高強度的“工作”,讓他心神耗損。
    又是一個在廢棄學校被無形之物追逐的噩夢之夜。林默精疲力盡地躲進一間布滿灰塵的教室,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下來,胸腔劇烈起伏。就在他以為暫時安全時,教室的門被無聲地推開了。
    沒有預想中的怪物。門口站著一個男人。
    他看起來比林默年長幾歲,麵容憔悴,眼窩深陷,但那雙眼睛卻異常銳利,像鷹隼,帶著一種被長久囚禁後仍未磨滅的警惕與智慧。他穿著和林默類似的灰色夢境通用服裝。
    男人迅速掃視了一下門外,然後輕輕關上門,動作流暢而謹慎。
    “新來的?”男人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長期的疲憊,“我叫雷。”
    林默警惕地看著他,沒有回答。在夢境裏,任何異常都可能是陷阱。
    雷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反應,他靠在門邊的牆上,目光落在林默布滿虛汗的臉上:“‘亡命狂奔’係列,對吧?我‘看’過你的演出。”
    林默瞳孔微縮。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雷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卻毫無暖意,“我和你一樣,是這裏的‘長期雇工’。或者說,‘活體夢源’。”
    “你想幹什麽?”
    “給你個忠告。”雷的眼神銳利起來,“盡快離開這裏。”
    “合約……”
    “去他媽的合約!”雷低吼一聲,打斷他,隨即又警惕地壓低聲音,“你以為他們隻是在提取你的‘夢’?看看這個!”
    雷突然撩起自己左臂的袖子。林默倒吸一口冷氣。在那蒼白的手臂皮膚上,赫然是一片極其複雜的、閃爍著微光的詭異紋身,那紋路不像任何已知的圖案,倒更像某種……活著的電路,或者神經束,正隨著他的呼吸微微脈動。
    “這是‘采集’留下的印記,或者說,‘侵蝕’。”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每被提取一次夢境,你的一部分真實記憶,就會被覆蓋、被篡改!他們用你最深的情感錨點拴住你,讓你心甘情願地留下!”
    記憶的碎片,紅燒肉的名字,貓的名字,那些模糊的空白……瞬間在林默腦中炸開。他感到一陣眩暈。
    “不……不可能……”他喃喃道,“他們說是安全的……”
    “安全?”雷嗤笑,“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再看看我!他們需要的是強烈、純粹的情緒波動,越是極端的恐懼、痛苦、憤怒,提取的能量越‘優質’,賣得越貴!而覆蓋掉你原有的記憶,是為了防止你的潛意識因‘素材’枯竭而產生抵抗,也是為了讓你更依賴他們為你構建的‘現實’!”
    雷的目光死死釘住林默,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鑿子,敲擊著他的認知:“你那麽確定,你母親真的需要那場天價手術嗎?”
    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響。林默猛地抬頭,死死盯住雷。
    “你說什麽?!”
    “去查!”雷的語氣急促而堅定,“別相信他們給你的任何信息!去醫院,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想辦法繞過他們可能設置的障礙!看看那所謂的‘母親’,到底是不是你記憶裏的樣子!看看那場手術,到底存不存在!”
    教室外的走廊裏,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由遠及近,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顯然是衝著他來的。
    雷的神色一凜,快速說道:“記住!記憶是唯一的真實!別完全相信你的眼睛,尤其是他們讓你看到的!”
    說完,他猛地拉開教室後門,身影敏捷地融入走廊更深處的黑暗中,消失不見。
    下一秒,教室前門被一股巨力轟然撞開!一個由無數破碎黑板擦和粉筆灰凝聚而成的、高達三米的扭曲人形怪物,發出刺耳的噪音,衝了進來,直撲林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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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默的心髒幾乎跳出胸腔,求生的本能讓他連滾帶爬地撲向雷消失的後門。這一次的逃亡,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恐懼依舊,但一種更冰冷、更徹骨的寒意,從他心底蔓延開來,幾乎凍結了他的血液。
    母親……手術……記憶……
    難道他付出靈魂代價所堅守的一切,竟是一個精心編織的謊言?
    這次夢境結束後,林默在休憩艙裏醒來,第一次沒有感到肌肉的酸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經紀人馬修照例等在艙外,臉上掛著職業性的笑容,手裏拿著最新的“銷售數據”。
    “完美!林默,昨晚的‘校園驚魂’又是爆款!那些扭曲的怪物造型,絕了!客戶的反饋……”
    林默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馬修,打斷了他:“我母親的手術,具體安排在什麽時候?”
    馬修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一瞬,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隨即又恢複了自然:“怎麽突然問這個?手術事宜由公司專業的醫療團隊跟進,你放心,一切都在計劃中。等你這一階段的合約完成……”
    “計劃?”林默的聲音嘶啞,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戾氣,“什麽計劃?告訴我具體日期!主刀醫生是誰?我要和主治醫生通話!”
    馬修的眉頭微微皺起,語氣帶上了幾分安撫式的強硬:“林默,你太累了。精神壓力過大會產生不必要的疑慮。公司投入巨大資源救治你的母親,你應該信任我們。具體的醫療信息涉及隱私和流程,不方便隨時透露。你要做的,是調整好狀態,產出更優質的‘內容’,這才是對你母親最大的幫助。”
    更優質的“內容”?就是更極致的恐懼,更絕望的奔逃嗎?
    信任?他曾經別無選擇地信任,用噩夢換取母親的生機。可現在,雷的話像毒蛇一樣鑽進他的腦海,與那些丟失的記憶碎片糾纏在一起。
    他不再爭辯,沉默地低下頭,掩去眼底翻湧的驚濤駭浪。他知道,從馬修這裏,他什麽真相也得不到。
    離開“幻域”大樓,林默沒有直接回家。他拐進了附近一家擁擠嘈雜的網吧,用身上僅剩的現金開了台機器。他避開了常用的搜索引擎,試圖通過一些邊緣的網絡論壇和匿名數據庫,查找關於“幻域科技”、“夢境采集”、“記憶覆蓋”的信息。
    大部分相關信息都被清理得異常幹淨,官方渠道隻有光鮮亮麗的宣傳稿和技術說明。但在一個深網角落的加密聊天室裏,他找到了一些零星的、被迅速刪除的帖子殘骸。
    “千萬別簽幻域的夢工合約……是陷阱……”
    “他們偷走你的……記憶會……”
    “手臂……紋身……識別碼……”
    “親人……是假的……”
    斷斷續續的詞語,拚湊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圖景。其中一個發帖者的id,赫然是“ray”!他點開那個殘缺的私信窗口,裏麵隻有一行亂碼般的字符,看起來毫無意義。
    林默的心沉到了穀底。雷沒有騙他。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黑暗。
    他必須親自去驗證。驗證那個支撐著他墜入地獄的基石,是否真實存在。
    接下來幾天,林默表現得異常“配合”。在休憩艙裏,他不再抵抗睡眠誘導,甚至刻意在入睡前回想那些能引發強烈恐懼的場景,努力“製造”出符合要求的激烈夢境。馬修對他的“回歸狀態”十分滿意,言語間放鬆了警惕。
    林默利用這短暫的鬆懈,開始籌劃。他借口需要購買一些個人用品,熟悉了“幻域”大樓周邊的監控盲區。他記下了運輸物資車輛進出地下車庫的規律。他甚至用偷偷藏起的能量棒,賄賂了一隻常在車庫附近遊蕩的、對警衛愛答不理的機械巡邏犬,摸清了它電路板上一處接觸不良導致偶爾卡頓的“弱點”。
    機會在一個雨夜降臨。天氣預報說有大雨,車庫的守衛比平日鬆懈。林默假裝如常進入休憩艙,卻在誘導波啟動前,用早就藏在舌下的微型電極貼片從廢棄的電子玩具裏拆出改造的),對自己進行了微弱電擊。這足以暫時幹擾睡眠誘導係統,讓他保持清醒,同時騙過艙體的生理監測。
    他屏住呼吸,聽著技術員的腳步聲遠去。然後,他利用之前觀察到的清潔機器人路徑,撬開了艙門內部一個不起眼的應急氣閥。輕微的泄氣聲被窗外的雨聲完美掩蓋。
    他像一道影子滑出休憩區,沿著規劃好的路線,利用運輸車輛的視覺死角,成功混入了車庫。雨水冰冷地打在他的臉上,卻澆不滅他心中燃燒的火焰。他躲進一輛即將出發的運輸車底部的夾層裏——這是他觀察多日發現的,唯一能避開嚴格掃描的漏洞。
    車輛顛簸著駛出“幻域”的領域。在靠近城市公共醫療區的一個路口,林默冒險跳車,滾入路邊的排水溝。顧不上擦傷和疼痛,他爬起來,衝向記憶中那家母親所在的“聖心”高端私立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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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大廳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林默直奔住院部的信息查詢終端。他的手因為緊張和寒冷而微微顫抖,輸入了母親的名字——林婉秋。
    “查詢中……請稍候……”
    屏幕閃爍了幾下,彈出一行冰冷的紅色文字:
    “查無此人。”
    不可能!
    林默的心髒驟停了一瞬。他再次輸入,仔細核對每一個字。
    依舊是“查無此人”。
    他衝到前台,聲音因急切而變形:“我找林婉秋!心髒移植科的!她上周還在這裏!”
    前台護士抬起眼皮,懶洋洋地在係統裏查詢了一下,語氣淡漠:“先生,係統裏沒有這位患者的記錄。您是否記錯了醫院?”
    “不可能!是‘幻域’科技安排入住的!你們再查查!”林默幾乎要吼出來。
    聽到“幻域”二字,護士的眼神幾不可察地變了一下,語氣卻更加冰冷:“抱歉,我們醫院與‘幻域’科技沒有合作項目。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情,請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
    兩名身材高大的保安無聲無息地靠了過來,眼神警惕。
    林默被“請”出了醫院大樓。雨水將他渾身淋透,寒冷刺骨。他站在雨中,看著那棟潔白宏偉的建築,隻覺得它像一頭吞噬一切的巨獸。
    查無此人。
    四個字,像四把冰錐,將他最後的僥幸釘死在恥辱柱上。
    那支撐他忍受所有噩夢的信念,他甘願出賣靈魂也要守護的母親……難道真的,從未在這家醫院存在過?
    那每天在終端上看到的,母親安睡在維生艙裏的影像,又是什麽?
    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徹底愚弄的憤怒,瞬間淹沒了他。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冰冷的雨水中,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失魂落魄地站起來,像一具行屍走肉般往回走。不能回“幻域”,至少現在不能。他回到了自己那間破舊的公寓。
    推開門,冰冷的空氣撲麵而來。沒有藥膳湯的香氣,沒有母親織毛衣的身影。隻有死寂。
    他踉蹌著走進母親的房間。床鋪整齊,桌麵一塵不染,像是很久沒人住過了。他顫抖著手,拉開抽屜,翻找著。相冊,病曆本,任何能證明母親存在、證明她生病的東西。
    沒有。什麽都沒有。
    仿佛關於母親生病住院的一切痕跡,都被一隻無形的手悄然抹去。
    他頹然坐倒在地,背靠著冰冷的牆壁。雷的話,馬修的敷衍,論壇的殘骸,醫院的回複,公寓裏的空蕩……所有線索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他無法接受,卻不得不麵對的血淋淋的真相。
    他被騙了。從一個巨大的、精心編織的騙局。
    所謂的母親重病,天價手術,很可能都是“幻域”植入他腦中的虛假記憶!是為了讓他心甘情願成為“夢工”,為了用情感的鎖鏈將他牢牢拴在噩夢生產線上!
    那他的真實記憶呢?他來自哪裏?他真正的親人又在何方?
    那些在夢境提取中被一次次覆蓋、篡改的,到底是什麽?
    就在他被這滅頂的絕望吞噬時,公寓門鎖傳來輕微的“哢噠”聲。
    不是鑰匙轉動的聲音。
    是某種精密的電子解碼器,破解門禁時特有的、極其細微的電流嗡鳴。
    林默渾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
    他們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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