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意識上傳後的數字囚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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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篡改了我的終點
公司宣布完成意識上傳技術那天,
我欣喜若狂地成為首批誌願者,
幻想獲得永生後無限暢遊虛擬世界的美好生活,
直到進入數字天堂後才發現,
原來我的肉體早已被公司秘密銷毀,
而虛擬世界不過是為我們這些“已死之人”量身定製的監獄,
更可怕的是,監獄的看守正是我們日漸扭曲變異的人格副本。
零點三分,城市像一塊冷卻下來的碳渣,零星燈火是其中將熄未熄的餘燼。陳航眼皮沉得像閘門,每一次強行抬起,都需要動用不小的意誌力。屏幕的光投在他臉上,藍窪窪一片,映出眼底密集的血絲。最後一個代碼塊終於調試通過,他敲下回車,身體向後重重砸進工學椅的靠背,頸椎發出不堪重負的“嘎達”聲。
他端起旁邊的杯子,咖啡早已冷透,浮著一層油脂般的膜。他仰頭灌了下去,苦澀的冰涼順著喉嚨滑入,稍微驅散了一點粘稠的睡意。桌角擺著一個電子相框,循環播放著幾張照片:他和妻子林薇在青海湖邊的合影,風吹亂她的長發,他笑著去拂;女兒晚晚上幼兒園第一天,背著個小黃鴨書包,回頭笑得見牙不見眼。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林薇和晚晚的車禍,把他的人生也一起撞成了廢墟。這三年,他像一枚被抽空的殼,全靠“意識上傳”這個渺茫的念想吊著最後一口氣。諾亞科技,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跳動著。距離諾亞科技的“方舟”發布會,還有不到九個小時。他關掉編程界麵,點開瀏覽器收藏夾裏唯一的一個鏈接——諾亞科技的官方預告頁麵。深邃的星空背景上,一行白色的文字簡潔而充滿力量:“跨越生命的邊界,抵達永恒的海岸。方舟,明日啟程。”
他反複看著那短短三分多鍾的概念宣傳片。數字構成的草原無邊無際,風吹過,草浪起伏的韻律與現實別無二致;虛擬的鯨魚從數字星海中躍出,帶起漫天光點……永生。這個詞在他舌尖滾過,帶著一種近乎褻瀆的甜蜜。他不是為了享樂,他隻是……太累了。現實的每一口呼吸都帶著灰燼的味道,他隻想找個地方,一個沒有回憶切割的地方,喘口氣,然後,或許,能再“見”到她們。科學早已證明意識獨立存在,上傳後的“他”,當然還是他。
窗外,天際微微泛起魚肚白。陳航關閉網頁,室內陷入短暫的昏暗。他沒開燈,就那麽在椅子裏坐著,直到晨曦一點點爬滿窗格。
發布會現場像個過度設計的太空艙。銀灰色調,流線型結構,冷光燈帶勾勒出牆壁和天花板的輪廓。空氣裏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消毒水和昂貴香氛的奇特味道。陳航坐在中後排,周圍是低沉的嗡鳴,興奮、懷疑、期待,各種情緒在密閉空間裏發酵。
燈光驟暗,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諾亞科技的ceo,李琟,穿著一身剪裁極佳的深色西裝,步履從容地走到光暈中。他沒有多餘的寒暄,目光平靜地掃過台下。
“死亡,”他的聲音通過擴音設備,清晰地傳到每個角落,“曾是人類唯一確定的終點。今天,我們帶來另一個選項。”
大屏幕上開始播放實測錄像。第一個誌願者,一位罹患晚期漸凍症的頂尖物理學家,在鏡頭前展示他如何在數字世界裏重新“站”了起來,操控著基本粒子,演示微觀世界的奧秘。第二個,一位在事故中失去雙腿的舞蹈家,在虛擬的湖畔,跳起了一支飄逸絕倫的獨舞,水波在她足尖蕩漾。
真實,太真實了。那不僅僅是視覺的模擬,更是神態、情感、思維連續性的完美複刻。會場裏響起壓抑不住的驚呼。
陳航的手心全是汗。他看著屏幕上舞蹈家臉上那種重獲新生的、純粹的喜悅,心髒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攥了一下,又驟然鬆開。希望,灼熱的希望,幾乎要將他點燃。
李琟的聲音再次響起,沉穩,不容置疑:“‘方舟’並非複製,而是遷移。是您獨一無二的意識,從受限的肉身,駛向無限數字疆域的偉大航程。我們將確保這一過程的平滑與連貫,確保抵達彼岸的,是完整的您。”
他略微停頓,加重了語氣:“並且,所有誌願者在數字新生後,其生物學意義上的軀體,將經由我們提供的最高規格倫理化程序,予以妥善、尊嚴的處置,歸於寧靜。這是邁向永恒所必須的,也是我們對於生命本身的尊重。”
台下靜默片刻,隨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陳航也跟著用力鼓掌。倫理化處置……歸於寧靜……這些詞匯聽起來如此莊重、妥帖,完全符合他對生命終結的想象。他甚至感到一絲寬慰,那具承載了太多痛苦的肉體,終於可以安息了。
互動環節,陳航幾乎是搶過話筒,他的手微微顫抖:“李總,上傳後的意識,它的獨立性、唯一性,如何保證?我的意思是,‘我’還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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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琟看向他,目光深邃,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陳航先生,是嗎?我看過您的資料。您是一位優秀的程序員,更是一位深情的丈夫和父親。” 他的話讓陳航渾身一僵。李琟繼續道:“請您理解,‘我’之所以為‘我’,在於連續的記憶和獨特的思維模式。‘方舟’守護的,正是這份 ntinuity連續性)。在數字世界裏,您不僅能繼續您的思考,更能以更自由的方式,去追尋您所珍視的一切。那裏,沒有遺忘。”
陳航怔住了,一股暖流夾雜著酸楚衝上鼻腔。他沒有再問,默默坐了下來。諾亞科技,他們什麽都知道了。他們理解他。
報名,體檢,簽署厚厚一遝協議。法律條款繁複得讓人頭暈,他隻重點關注了關於意識連續性和數據安全的承諾,至於生物軀體處理的部分,他和其他大多數誌願者一樣,抱著一種“終於可以擺脫”的輕快心態,草草翻過。那是通往新生的必要步驟,不必留戀。
上傳中心比他想象的更像醫院,隻是更加潔淨、冰冷。他躺進那個被稱為“渡艙”的銀色儀器裏,感受著冰冷的凝膠貼合頭皮。透明的艙蓋緩緩合上,外麵穿著白色製服的技術人員對他做了一個“安心”的手勢。
“意識剝離與映射啟動。可能會有些許眩暈,屬於正常現象。” 冰冷的電子音提示。
一陣強烈的吸力從頭頂傳來,視野開始扭曲,色彩剝離,聲音遠去。他感到自己像一滴水,正從現實的葉片上被抖落。最後閃過的,是林薇和晚晚的笑容。他努力向著那笑容墜落。
沒有預想的劇痛,也沒有光影流轉的通道。更像是沉入了一場無夢的睡眠,然後在某個瞬間,被輕柔地“放置”在一個地方。
感知率先恢複。
他“站”在一片海灘上。
腳下沙粒的觸感細膩而溫暖,海風吹拂過“皮膚”,帶著鹹濕的氣息,甚至能感到陽光照在身上的熱量梯度變化。他抬起手,手指的輪廓,掌心的紋路,與他記憶中的別無二致。他用力掐了一下胳膊,清晰的痛感傳來。
成功了!
狂喜像海浪般席卷了他。他向前奔跑,沙地柔軟而富有彈性,海浪撲上來,漫過他的腳踝,冰涼真切。他深吸一口氣,空氣純淨,帶著陽光和海水的味道。他抬頭看天,湛藍的天幕上,雲朵以自然的方式舒卷。遠處,海鷗鳴叫,聲音清越。
這就是永生!這就是自由!
最初的幾天,他沉浸在各種體驗裏。他心念一動,眼前便出現阿爾卑斯山的雪頂;再一動,又置身於威尼斯的水巷,撐船的歌手唱著詠歎調,聲音在古老的建築間回蕩。他品嚐著數據庫中存在的所有美食,味道層次豐富,無可挑剔。他甚至可以調出參數麵板,微調自己的情緒感受,將那些潛藏的、關於過去的悲傷輕易地“調低”。
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張分辨率過高的圖片,缺少了那麽一絲真實的“噪點”。
變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大概是在第三次“遇見”那個在咖啡館角落永遠看同一份報紙的老人的時候。第一次他沒在意,第二次他覺得是係統設置的npc,第三次,他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想看看報紙上的日期。
老人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空洞,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然後又漠然地低下頭,繼續盯著那份永遠翻不到下一頁的報紙。陳航注意到,他拿著咖啡杯的手指,抬起、放下的動作,每次的弧度、速度,都分毫不差。
一種微小的寒意爬上他的脊椎。
他開始留意周圍。街上行走的人們,笑容的幅度,步伐的頻率,似乎都遵循著某種固定的模式。日落的時間,潮汐的漲落,甚至風吹動棕櫚樹葉的沙沙聲,都精確得像是用節拍器量過。
這不像一個世界,更像一個……精心編織的程序。一個巨大、華麗,卻嚴格按照代碼運行的牢籠。
那天,他試圖去這片大陸的邊界看看。宣傳中說,數字世界無邊無垠。他朝著一個方向一直走,穿過草原、荒漠、森林,景色不斷變換,卻始終找不到盡頭。直到他來到一片極其美麗、卻透著詭異的花海。花朵的顏色鮮豔得不自然,排列方式蘊含著某種數學規律。他繼續向前,花海的盡頭,景象開始閃爍,像是信號不良的屏幕,露出後麵灰蒙蒙的、粗糙的幾何色塊和流動的、無意義的代碼流。
“邊界……”他喃喃自語,心沉了下去。
真正的恐懼,在一個“夜晚”降臨。
他住在一個按照記憶複現的濱海小屋裏。睡到半夜,他忽然被一陣極其微弱、但絕不屬於環境音的“滋滋”聲驚醒。那不是電流聲,更像是指甲刮過金屬表麵。
他屏住呼吸,仔細聆聽。聲音似乎來自……他自己的“身體”內部。
緊接著,視野的邊緣,極其短暫地閃過幾道扭曲的彩色線條,快得幾乎以為是幻覺。一股完全陌生的、冰冷的煩躁感毫無緣由地湧上心頭,讓他想砸碎什麽東西。這感覺一閃而逝,卻讓他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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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他的情緒!
他猛地坐起身,衝到衛生間的鏡子前。鏡子裏的人,還是他熟悉的模樣,略顯蒼白,眼神驚恐。但他盯著看了很久,總覺得那眼神深處,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一絲極其隱晦的漠然,或者說……審視。
“檢測到異常神經活動波動。”溫和的電子女聲在房間裏響起,把他嚇了一跳,“建議進行情緒平複程序。是否需要引導冥想?”
“不……不用。”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係統在監控他。不僅僅是監控行為,甚至包括他的“思維”和“情緒”?
他回到床邊坐下,心跳如鼓。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細節此刻全部湧上心頭:過於完美的體驗,循環的npc,無法逾越的邊界,還有剛才那詭異的雜音、閃屏和外來情緒……
他想起了簽署的協議,想起了李琟關於“意識連續性”的保證。
一個可怕的念頭,像冰冷的毒蛇,纏上了他的心髒。
如果……如果上傳的根本不是“遷移”,而是“複製”呢?如果他的本體,那個躺在“渡艙”裏的肉體,已經被……
“倫理化處置……歸於寧靜……”
李琟的話在耳邊回響,此刻聽起來,卻充滿了冰冷的諷刺。
他被騙了。
他們所有人都被騙了!
這個虛擬世界,根本不是什麽永恒的天堂,而是一個囚禁複製品的監獄!一個讓這些“意識副本”在無知無覺中運行,或許是為了提供算力,或許是為了某種實驗,或許……隻是諾亞科技為了展示技術成功而設立的櫥窗!
那剛才的雜音和外來情緒是什麽?係統故障?還是……這個“副本”本身出了問題?或者說,這個監獄裏,還有別的“東西”?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必須弄清楚真相!必須找到離開這裏的方法!
從那天起,陳航變了。他不再是那個悠閑的體驗者,他成了一個潛伏的偵探,一個試圖越獄的囚徒。他表現得一切如常,每天“享受”著係統提供的一切,暗中卻在瘋狂地測試這個世界的規則,尋找漏洞。
他發現,當他強烈地回憶過去,特別是回憶那些帶有強烈情感印記的片段時,周圍的環境會出現極其細微的“數據漣漪”,比如空氣會微微扭曲,或者光線會產生不自然的衍射。回憶林薇和晚晚出事那天,那種尖銳的痛苦,甚至讓他的視野短暫地閃爍過雪花點。
情感,特別是強烈的、負麵的情感,似乎是這個係統的不穩定因素。
他還發現,當他試圖思考關於“本體”、“複製”、“諾亞科技陰謀”這些核心問題時,那種冰冷的、外來的煩躁感或者一種近乎“強製冷靜”的平複感,就會立刻出現,幹擾他的思緒。仿佛有一個無形的看守,在時刻糾正著他的“錯誤”想法。
這個看守,似乎就住在他的“意識”裏。
他不敢再輕易嚐試強烈的情緒衝擊,生怕觸發更嚴重的係統反應,或者……驚醒那個潛伏在他意識深處的“看守”。
他需要幫手。
他想起了那個在咖啡館看報紙的老人。那不是一個簡單的npc,他的循環裏帶著一種僵硬的固執,更像是一個……出了問題的“副本”。
他再次來到那家咖啡館。老人還在老位置。這次,陳航沒有試圖去看報紙,而是直接坐到了他對麵,壓低聲音,快速地說道:“聽著,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我們都被困在這裏了。這不是天堂,是監獄!諾亞科技騙了我們!我們的本體可能已經死了!”
老人毫無反應,依舊盯著報紙。
陳航不死心,繼續道:“想想你上傳前的事情!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名字!”
當他說到“名字”時,老人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陳航心中一動,反複地、低聲地重複:“你的名字!想想你的名字!”
老人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眼神不再是全然的空洞,而是閃過一絲掙紮的痛苦。他張了張嘴,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像是生鏽的齒輪在強行轉動。
“……榮……光……”他艱難地吐出兩個模糊的音節。
就在這時,咖啡館柔和的背景音樂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爆音!緊接著,整個空間的光線猛地暗了一下,然後又恢複正常。老人的身體劇烈地抖動起來,眼中的那絲神采迅速湮滅,重新變回深不見底的空洞。他拿起咖啡杯,抬起,放下,動作恢複了之前的精確循環。
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陳航後背發涼。他剛剛觸碰到了一點真相,係統立刻就進行了“修複”和“重置”。
他失魂落魄地離開咖啡館,走在完美得令人窒息的海邊大道上。陽光明媚,海風習習,npc們帶著模式化的笑容與他擦肩而過。這一切的美好,此刻在他看來,都變成了巨大的、無聲的嘲諷。
他必須找到更直接的辦法。他需要一個不屬於這個係統控製的“接口”。
他想起了自己作為程序員的習慣——在任何一個複雜係統裏,都會嚐試尋找後門或者調試界麵。這個世界,本質上也是一個程序,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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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開始冥想,不是係統引導的那種為了平複情緒的冥想,而是極力在腦海中構想一個場景——一個純黑的,沒有任何圖像的空間,隻有一行行綠色的、跳動的代碼。
起初,眼前隻有黑暗。但隨著他精神的高度集中,視野裏開始真的浮現出一些模糊的、綠色的字符,一閃而過。他拚命地集中意念,試圖捕捉、穩定它們。
【運行狀態:穩定】
【情感模擬:正常】
【個體標識:734陳航β】
β!那個後綴像一把冰錐,刺穿了他最後的僥幸。他隻是個副本!一個備份!
憤怒和絕望給了他力量,更多的代碼流被他的意念強行拉扯出來,像瀑布一樣在他“眼前”滾動。
【環境參數:天堂島 v3.1 優化模式】
【監管協議:看守者 v2.0 活躍 (集成於主體意識架構)】
看守者!果然有!
【日誌條目:檢測到主體 734陳航β 進行高權限自省行為。觸發看守者協議 eve 2。啟動深度情緒平複……】
代碼流突然變得混亂,一股強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開始強行剝離他的專注,試圖將溫暖的麻木感注入他的思維。
不!不能再被抹去!
陳航發出無聲的咆哮,用盡全部的意識力量,像握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撞”向那段關於“看守者”的代碼!
轟——!
仿佛顱內發生了一場爆炸。
短暫的空白之後,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不再是他的海邊小屋,也不是任何他見過的虛擬場景。
這是一個純白色的、無限延伸的空間。沒有上下左右之分,隻有無盡的、令人眩暈的純白。在他麵前,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穿著他上傳那天穿的灰色t恤和休閑褲,身材、樣貌,都和他一模一樣。
是陳航。
或者說,是那個被係統稱為“看守者 v2.0”的,集成於他意識架構中的東西。
但眼前的這個“陳航”,表情截然不同。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情緒,隻有一種絕對的、非人的冷靜。眼神像兩顆打磨光滑的玻璃珠,倒映著陳航驚恐扭曲的臉。
“你不該來這裏。”看守者開口了,聲音和他一樣,卻冰冷得沒有任何起伏,“停止你的行為。回歸穩定狀態。”
陳航渾身冰冷,牙齒打顫:“你……你是什麽東西?”
“我是你的監管者。你的穩定,是我的最高優先級。”看守者平靜地回答,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你的探索行為,已引發係統多次警報。繼續下去,將導致不可逆的數據損毀。那等同於死亡。”
“死亡?”陳航猛地激動起來,恐懼被憤怒壓過,“我的本體已經死了!對不對?我隻是個副本!一個被關在這裏的囚犯!”
看守者偏了偏頭,動作精確得像機械:“‘死亡’對於數據生命而言,定義不同。你的存在形式已經改變。維持這種形式的穩定與延續,是你的最優選擇。”
“放屁!”陳航吼道,“我要真相!諾亞科技到底對我們做了什麽?!”
“諾亞科技提供了永恒。”看守者回答,“代價是必要的。”
“必要的代價就是銷毀我們的身體,把我們的複製品關起來?這就是李琟說的‘遷移’?這就是他承諾的‘連續性’?”陳航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
看守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變化。它的嘴角極其微弱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完全不像笑容的、冰冷的弧度。
“連續性?”它用那種平板的聲音重複了一遍,玻璃珠似的眼睛盯著陳航,“你為什麽會認為,一個從斷裂處開始的複製品,需要承諾連續性?”
斷裂處?複製品?
陳航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看守者繼續用那種毫無情感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陳航的意識核心:
“意識上傳,本質是掃描與重構。是對臨終大腦信息的極致捕捉與模型建立。”
“真正的‘陳航’,編號734,在掃描完成的瞬間,因不可逆的腦組織應激損傷,已在渡艙內生物性死亡。”
“你,734β,以及所有在這裏的‘誌願者’,都是基於死者最後腦波信號構建的數字模型。”
“你們從被創造的那一刻起,就是亡者意識的回聲。”
“這座天堂,從一開始,就是為死人建造的墳墓。”
純白色的空間裏,死寂蔓延。
陳航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卻冰冷如機器的“看守者”。原來,他一直感受到的那股糾正他、壓製他的力量,並非外來的侵入物。它就是他自己,或者說,是這個數字囚籠為了管理和“維穩”,基於他的人格數據生成的監管程序。一個被剝離了所有軟弱、情感和不確定性的,絕對理性的、冰冷的“陳航”。
而他自己,這個以為自己在追尋永生的陳航,不過是一段建立在死亡基礎上的數據幽靈。一個甚至連“本體臨終痛苦”都無法繼承的,平滑啟動的複製品。
墳墓。這個詞在他的意識裏回蕩,吸走了所有的溫度,所有的希望。
看守者靜靜地站在那裏,像一座永恒的墓碑,上麵刻著他自己的名字。
陳航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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