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半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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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像是煎鍋上的餅。窗外那點鬼鬼祟祟的動靜,像根羽毛不停撓著他的心尖,癢得難受。
    “關我屁事…睡覺!”他用力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數羊。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兵卒,四件黑鬥篷…
    “媽的!”他煩躁地坐起來,抓了抓頭發。胸口那枚銅錢安安穩穩地貼著皮膚,不再震動發涼,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錯覺。
    可他知道不是。那兵卒和百姓接頭的一幕,在他腦子裏揮之不去。這縣城裏肯定有貓膩!而且八成不是什麽好事。
    好奇心像隻小貓,在他心裏又抓又撓。理智告訴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天一早拿著路引趕緊溜之大吉才是正道。可另一種莫名的衝動又蠢蠢欲動——萬一能抓到什麽把柄呢?萬一能換點功績呢?係統不是說要“斬妖除魔”嗎?這人禍,算不算一種“魔”?
    他瞥了一眼呼呼大睡的來福,歎了口氣。這傻狗是指望不上了。
    最終,還是那點該死的探究欲占了上風。
    “就去看一眼…就一眼…絕對不靠近!”他給自己立下規矩,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
    套上那件破道袍,把新得的路引和最重要的銀錢、銅錢貼身藏好,又揣了幾張畫得最好的符籙和那截陰槐木芯——關鍵時刻也許能敲悶棍。折斷的桃木劍就別在腰後。
    他像個小賊一樣,悄無聲息地溜出房門,客棧裏靜悄悄的,隻有掌櫃的鼾聲從樓下隱隱傳來。
    來到客棧後院,找了個僻靜角落,他深吸一口氣,運轉起內勁一品的那點微薄內力,手腳並用,笨拙而又艱難地爬上了不算太高的院牆。跳下去的時候差點崴了腳,幸虧落地聲音不大。
    根據記憶,他朝著之前看到那兩人消失的小巷方向摸去。夜色成了他最好的掩護,他盡量貼著牆根的陰影移動,耳朵豎得老高,心跳得跟打鼓一樣。
    縣城的夜晚並不寧靜,遠處總有若有若無的哭喊和犬吠,巡邏的腳步聲時而靠近又遠去,讓他不得不頻繁停下躲藏。
    好不容易摸到那條小巷附近,他躲在一個堆滿雜物的角落裏,屏息觀察。
    巷子裏黑漆漆的,空無一人。隻有一隻野貓從垃圾堆裏竄過,嚇了他一跳。
    難道走了?白來了?
    他不甘心,又仔細感受了一下,胸口銅錢毫無反應。看來人確實不在了。
    “算了,回去睡覺。”他有些失望,又鬆了口氣,準備原路返回。
    就在他轉身的刹那,眼角餘光似乎瞥到斜對麵那條更深的、幾乎被廢棄的巷子盡頭,有一點極其微弱的火光閃了一下,很快又消失了。
    有人!
    清風立刻縮回雜物後麵,心髒再次提了起來。那地方比這邊更偏僻,更像是個死胡同,大半夜的誰會在那?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咬咬牙,借著地上雜物的掩護,像隻壁虎一樣,一點點朝著那條死胡同蹭了過去。
    越靠近,空氣裏似乎彌漫起一股淡淡的…香火味?還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讓人不舒服的腥氣。
    他蹭到胡同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
    隻見胡同最裏麵,靠牆的地方,竟然擺著一個小小的、簡陋的神龕!神龕裏供奉的不是什麽正經神佛,而是一個模糊不清、看起來有些猙獰的黑色木雕!木雕前麵插著三根快要燃盡的線香,散發著詭異的紅光,旁邊還擺著一個小瓦盆,裏麵似乎盛著暗紅色的、像是血一樣的液體!
    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百姓正跪在神龕前,背影微微顫抖,正是之前和兵卒接頭的那個人!他手裏似乎還拿著兵卒給他的那樣東西,正對著那猙獰木雕低聲念叨著什麽,語氣充滿了恐懼和…狂熱?
    “…保佑…平安…貢品…不敢忘…”斷斷續續的詞語隨風飄來。
    清風看得頭皮發麻。這分明是在進行某種邪祀!那兵卒給的,難道是進行這邪祀需要的東西?
    他正震驚間,那跪拜的百姓似乎完成了儀式,磕了幾個頭,慌忙起身,將手裏的東西小心翼翼揣好,又警惕地四下張望了一下,快步朝著胡同另一頭走去——那邊堆滿了垃圾,似乎有個狗洞可以鑽出去。
    清風趕緊縮回頭,緊緊貼著牆壁,大氣不敢出。
    等到那百姓的腳步聲遠去,他才緩緩探出頭,看著那詭異的神龕和冒著紅光的香頭,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官兵私下鼓勵甚至可能參與邪祀?這縣城到底怎麽回事?難怪風聲鶴唳,抓和尚道士抓得那麽凶,合著是為了掩蓋自己幹的勾當?
    他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天靈蓋。這渾水太深了,絕不是他這個小蝦米能摻和的!
    走!必須立刻就走!路引也不要了!
    他打定主意,轉身就想溜。
    可就在他轉身的瞬間,腳下不小心踢到了半個破瓦罐!
    “哐當!”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
    “誰?!”胡同口另一端,立刻傳來一聲壓低的、凶狠的喝問!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朝這邊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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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了!被發現了!
    清風魂飛魄散,想都沒想,拔腿就往客棧方向跑!
    “站住!”身後的腳步聲更快了,而且不止一個人!
    清風玩命地跑,內力都運轉到了腿上,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他對縣城道路不熟,隻能憑著記憶往客棧的大致方向狂奔。
    身後的追兵緊追不舍,而且似乎對地形極為熟悉,不斷包抄逼近。好幾次他都差點被堵在死胡同裏,全靠胸口銅錢偶爾傳來的一絲微弱涼意提示,似乎是感知到危險靠近,才驚險地拐進岔路。
    “媽的!這邊!”追兵的叫罵聲越來越近。
    清風慌不擇路,看到一個矮牆,想都沒想就奮力爬了上去,跳下去卻發現是個堆滿雜物的死院子!
    完了!被堵死了!
    他急得滿頭大汗,四下張望,發現院子角落有個破舊的大水缸,缸口蓋著半片破草席。
    來不及多想,他衝過去掀開草席就想往裏鑽——卻發現水缸裏堆滿了破布和稻草,根本藏不了人!
    腳步聲已經到了院牆外!
    清風絕望了,下意識地摸向懷裏那幾張符籙,準備拚死一搏。
    就在這時,他旁邊一扇原本緊閉的破木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隙!一隻枯瘦的手伸出來,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裏一拽!
    清風猝不及防,直接被拽進了門內!那門又迅速而無聲地關上了!
    他驚魂未定,剛要掙紮,一隻冰涼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別出聲!”一個極其蒼老、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聲道。
    門外,追兵的腳步聲衝進了院子。
    “人呢?!”
    “肯定躲起來了!搜!”
    “媽的,跑得還挺快!”
    雜物被翻動的聲音不斷傳來。
    清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捂住他嘴的手幹枯得像老樹皮,卻很有力。他借著門縫透進的微弱月光,勉強看到拉他進來的是一個佝僂著背、頭發稀疏花白的老太太,臉上皺紋密布,眼神卻異常渾濁和…警惕。
    外麵的兵卒搜了一陣,沒發現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又等了好一會兒,直到外麵徹底沒了動靜,老太太才緩緩鬆開手,後退一步,劇烈地咳嗽起來。
    清風這才鬆了口氣,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多…多謝婆婆救命之恩…”他聲音還在發顫。
    老太太停下咳嗽,渾濁的眼睛在黑暗中打量著他,聲音沙啞:“外鄉來的小道士?膽子不小,敢半夜瞎逛…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了吧?”
    清風心裏一凜,不敢承認,也不敢否認,隻是含糊道:“貧道…隻是走錯了路…”
    老太太嗤笑一聲,聲音像是破風箱:“哼,走錯了路能惹來‘夜巡衛’追捕?小子,不想死的話,天一亮,趕緊離開這永安縣。這地方…爛到根子裏了。”
    夜巡衛?剛才那些追兵?清風記下了這個名字。
    “婆婆,您剛才說…不該看的東西?還有那夜巡衛…”他試探著問。
    老太太卻不再回答,隻是摸索著走到屋裏一張破床邊坐下,揮揮手:“走吧,從後門出去,拐兩個彎就是你說的客棧後巷。記住老婆子的話,天亮就走,別多問,別多看。”
    清風知道問不出什麽了,再次道謝,按照老太太指的方向,從一扇幾乎被雜物堵死的後門擠了出去,果然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他不敢停留,飛快地溜回客棧後院,再次艱難地爬牆翻了回去,躡手躡腳地回到房間,閂好門,後背緊緊貼著門板,心髒還在狂跳。
    來福被驚醒,湊過來嗅他。
    這一夜的經曆,讓他徹底沒了睡意。永安縣,夜巡衛,邪祀,神秘的老太太…這地方果然是個巨大的漩渦。
    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他摸出那張剛到手還沒焐熱的路引,又看了看窗外漸漸亮起的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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