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掙脫鎖鏈,妖獸出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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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天,裂了。
不是烏雲壓頂那種黑,而是一種黏稠、厚重、帶著鐵鏽腥甜的赤紅,像有人把整座血池倒扣在蒼穹上,再用一根巨棍緩緩攪動。雪原被映成暗粉色,冰屑漂浮在半空,閃著妖異的晶光。遠處雪山深處,一聲接一聲的巨響傳來,不是雷霆,卻比雷霆更沉——每一聲炸響,大地便顫抖一次,仿佛有巨獸在封印下揮爪,撕裂的不止是冰層,還有修士們緊繃的神經。
薑明鏡仰頭,赤光映在他瞳孔裏,像兩簇跳動的鬼火。他轉頭問雪猿長老:“怎麽沒人管?”聲音被風撕得七零八落。老猿拄杖,目光穿透遠處翻滾的雪霧,聲音沙啞得像鈍刀刮鐵:“能管的,都死絕了。”
一句廢話都沒有,卻重若萬鈞。
如今修真界資源枯竭,年長些的修士巴不得多死幾個後輩,好從屍骸裏摸出幾塊靈石、幾瓶丹藥,攢夠飛升的底牌,飛升了誰管你妖獸不妖獸的,簡直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所謂“天地浩劫”,在有些人眼裏,不過是重新洗牌的機會,能趕上最好,死了也怨不得別人。雪風卷著冰屑,像無數細小的嘲笑,拍打在薑明鏡臉上,他忽然覺得胸口發悶,也越加覺得,原來比天災更冷的,是人心。
鏡頭拉遠,雪山深處,寒眥舊封印。
冰原上,橫七豎八躺著數十具屍體,鮮血被凍成暗紅冰碴,像大地裂開的嘴。仍活著的修士,渾身是血,卻無人後退。他們來自正一宗——一個早已沒落、連山門都租不起的小派。領頭的是兩個青年:一個姓林,一個姓陳。林修士半邊道袍被撕碎,露出白骨森森的肩膀,仍咬牙掐訣,將最後一縷靈力注入陣紋;陳修士也好不到哪去,臉頰被冰刃劃開,血珠剛滲出就凍成紅線,他卻咧嘴笑,聲音嘶啞:“真是的,別人家的老祖起碼留個法器什麽的,我們的老祖什麽也沒留下,就留下一個天大的責任,就駕鶴西去了。”
“可這也是我們的榮耀。”林修士接話,“正一宗即使亡於我們手中,九泉之下麵見老祖,我等也能說上一句不辱使命了。”他手指已凍得青紫,卻仍穩穩按在陣紋上。榮耀二字,被血與雪反複衝刷,卻奇異地沒有褪色。
封印陣紋,暗紅如幹涸的血河,橫亙在冰原中央,陣心處,一道裂縫正緩緩蠕動,像活物在呼吸。每一次呼吸,都有黑霧滲出,凝成冰刃,四散激射。修士們不敢躲,也不能躲——身後,就是萬裏雪原,就是無數凡人與弱者的家園。他們隻能硬扛,用血肉之軀,去堵那條越來越大的縫。
“師弟,我快撐不住了,先走一步,如果你能活下來,正一宗就靠你了,勿怪。。。”
此時遠處,有遁光破雪而來,先是三三兩兩,繼而連成一片。散修、小宗弟子、甚至一些常年閉關的老怪,都陸續出現。最多的是玉符宗——陳小夢帶隊,約莫百人,個個臉上帶著倦色,卻無人遲疑。陳小夢禦空而至,鎖靈琉璃燈懸於頭頂,燈焰赤紅,照得她眉眼冷冽,若是仔細看,她的眼角還有一絲淚痕。她一言不發,直接落在陣沿,十指翻飛,數十杆陣旗同時沒入冰層,旗麵獵獵,瞬間撐起一道新的光幕,將舊陣裂縫強行壓住。
“正一宗的兄弟,退後療傷!”她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冰原。林修士抬頭,看見燈焰映出少女蒼白的臉,忽然覺得眼眶發熱。他想說“我們還能撐”,卻被陳小夢抬手製止,“保存實力,接下來輪到我們。”
百人同時結印,靈力匯成一道璀璨光柱,轟然注入陣紋。暗紅裂縫被強行壓回,寒眥憤怒的咆哮自地底傳來,九首齊鳴,聲音穿透冰層,震得修士們耳膜出血。有人當場被震死,屍體還保持著結印的姿勢;有人七竅流血,卻仍咬牙硬撐。陳小夢嘴角滲出血絲,卻一步不退,燈焰愈發熾烈,像一簇不肯熄滅的火。
新陣逐漸覆蓋舊陣,裂縫一點點收攏。就在眾人以為即將成功時,一道瘦小的身影悄然貼近陣沿。他穿著再普通不過的灰袍,臉上卻帶著詭異的笑。他抬手,一粒漆黑珠子脫手而出,悄無聲息地落入陣心。“砰——”悶響過後,新陣光幕被炸出一道眉毛大的小口,黑霧如蛇,瞬間鑽入。
寒眥的咆哮戛然而止,緊接著,是更恐怖的寂靜。一秒,兩秒……“轟!!”地底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九首黑影同時破土而出,利爪橫空,隻一劃,便將新陣光幕撕成碎片。離得最近的十幾名修士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黑霧吞噬,屍體碎成冰渣,血還未濺出就凍成紅粉,隨風飄散。
陳小夢被震得倒飛而出,燈焰瞬間熄滅,胸口凹陷,鮮血狂噴。她掙紮著爬起,卻見黑霧如潮,九首巨影緩緩升起,每一顆頭顱都生著獨角,角角藏霜,眼眸漆黑,像九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倒映著無數張驚恐的臉。寒眥低吼,聲音裏帶著被封印三萬年的怨恨與瘋狂,它俯視眾人,像在俯視一群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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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開始後退,有人當場崩潰大哭,也有人怒吼著衝上去——哪怕明知是送死。正一宗林修士拖著斷臂,再次掐訣;散修裏,一個白發老者燃燒本命精血,化作火鳳撲向九首;玉符宗弟子,哪怕重傷,也再次撐起殘破陣旗。他們知道,退後一步,便是萬裏雪原淪為冰獄;前進一步,或許仍是死,卻能為人間爭取一息喘息。
血與火交織,冰與霜崩塌。寒眥九首齊揚,發出震天嘶鳴,像在為這場盛大的死亡,奏響序曲。而遠處山脊上,薑明鏡站在雪猿長老身側,望著那片被黑霧吞噬的冰原,指節因握拳而發白。雪風卷著冰屑,拍打在他臉上,像無數細小的耳光,打得他生疼,也打得他清醒。他忽然明白——所謂“撿漏”,所謂“旁觀”,在這場浩劫麵前,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笑話。寒眥破封,無人能獨善其身,是戰是逃,早已被命運釘死,直到出現一縷不可控的火苗,燃燒出第三種選擇。
“有點像九頭蟲啊,就是比九頭蟲更大,正好,抽了它的筋扒了它的骨,練成一根金箍棒也算是場好買賣,你呢?去不去?”
“我。”薑明鏡眼中忽然閃過了什麽,他像是看見自己在戰鬥中被吐息燒成灰燼痛苦的死去,也像是看見自己奪路奔逃後被悔意淹沒的後半生,他喘了一口粗氣,也就那麽一瞬,他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我去。”
赤紅天空下,黑霧如潮,死亡在狂歡,而少年眼底,那一點被恐懼壓製的熱血,正悄悄複燃,像是有什麽東西鑽了出來,像雪原深處,一簇不肯熄滅的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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