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摩室內，周老教授更是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死死地貼在玻璃牆上。
    手術台上。
    陳墨冉的心中同樣驚訝，雖說她有賭的成分。
    可有時候想要徹底康複就是有一定的風險。
    而成功的一刻，她很清楚，這台手術的主導者已經不再是她。
    抬頭看向夏飛，直接開口說道：“繼續。”
    夏飛也不怯場，當即按著昨天的模擬出來的數據繼續下達指令。
    “左下方，沿神經根鞘膜外側，分離深度１.２毫米。”
    “注意，前方０.３毫米處有微小滋養血管，鉗尖向右偏移５微米繞行。”
    “很好，現在垂直向上，切開腫瘤包膜……”
    夏飛不斷地報出指令，陳墨冉徹底化身為執行者。
    她的大腦已經放棄了思考和判斷，隻是將夏飛的每一句指令，都通過手掌百分之百地還原在手術台上。
    兩人的配合，從最初的謹慎試探，迅速變得行雲流水，天衣無縫。
    仿佛他們不是第一次合作，而是已經搭檔了成千上萬次。
    觀摩室內的專家們，已經徹底看呆了。
    可是在分離腫瘤底部最後一處粘連時，一根小動脈，因為受到牽拉，突然破裂！
    “噗！”
    一股鮮紅的血液，瞬間噴湧而出，頃刻間染紅了整個手術視野！
    “不好！是動脈出血！”
    伴隨著這句話的出現，整個現場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冰水。
    其他的助手也都立刻行動了起來。
    “吸引器！快！加大功率！”
    “電凝！找不到出血點！視野全被血覆蓋了！”
    在脊髓這種寸肉寸金的地方，任何一次失控的出血都是致命的！
    血液會壓迫神經，電凝的熱損傷會造成永久性的癱瘓！
    觀摩室內，死一般的寂靜之後，是徹底的絕望。
    “完了……”
    周老教授無力地靠在了牆上，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啊！”
    可是夏飛卻沒有絲毫的慌張：“陳教授，給我十秒鍾！”
    話音未落，他已經轉向一旁的器械護士，語速快如連珠炮。
    “無菌針灸針！０.２５毫米規格！三根！快！”
    器械護士愣了一下，但看到夏飛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身體本能地行動起來，飛快地從一旁的備用無菌包裏，找出了用於術中神經刺激測試的針灸針，遞給了他。
    所有人都懵了。
    陳墨冉也怔住了，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夏飛的動作已經快如閃電！
    他甚至沒有去看顯微鏡，隻是憑著天眼的定位，右手捏著三根纖細的金針，刺入了出血點周圍的三個特定位置！
    幾秒之後，原本如同泉湧一般的動脈出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小，從噴湧變成流淌，再從流淌變成滲出。
    三秒鍾後，出血，竟然完全停止了！
    “血……血壓穩定了！心率也恢複了！”
    手術室內，觀摩室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大腦，都因為眼前這超越了現代醫學認知的一幕，而陷入了呆滯狀態。
    陳墨冉呆呆地看著那三根在無影燈下閃爍著微光的金針。
    又看了看身旁這個麵不改色的年輕人，眼神中，除了震撼，還多了一絲敬佩。
    “……繼續。”
    夏飛點了點頭，拔出金針。
    開始進行收尾的工作，幾分鍾後，那枚被完整剝離的腫瘤，被陳墨冉用取物鉗輕輕夾出。
    陳墨冉對著傷口進行處理，當時間轉向下午一點的時候。
    傷口被完美的縫合在了一起。
    “檢查神經功能！”
    “運動誘發電位正常！”
    “感覺誘發電位正常！”
    “所有監測指標，完美！”
    一句句代表著完美的報告從監測人員口中報出時。
    陳墨冉終於支撐不住，身體微微一晃，靠在了手術台上。
    她看著托盤裏那枚完整的腫瘤，又看向夏飛，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不知過了多久，那位一直看不起夏飛的周老教授，緩緩地抬起了雙手。
    “啪。”
    一聲清脆的掌聲，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啪！啪！啪！”
    掌聲，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間響徹了整個觀摩室。
    當手術室那扇厚重的自動門緩緩滑開。
    夏飛與陳墨冉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兩人都還穿著洗手衣，臉上戴著的口罩雖然遮住了大半神情。
    但那份手術成功後，從精神到肉體極致的疲憊，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
    尤其是陳墨冉，作為主刀，她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出來了！他們出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原本隻是低聲議論的觀摩室走廊，瞬間沸騰！
    十幾位之前在觀摩室內見證了全程的專家教授，全都圍了上來，將兩人團團圍住。
    他們的臉上，再無半點之前的質疑。
    “陳主任！夏飛！不，夏醫生！太不可思議了！”
    最先開口的，正是之前第一個質疑夏飛方案的神經外科老教授，周海雲。
    此刻，這位在協和德高望重的老專家，激動得臉頰漲紅。
    “那最後止血的針法！那是什麽？是傳說中的截脈嗎？”
    “還有！還有那個入路！”
    影像科的主任也擠了過來，“你到底是怎麽看到那條筋膜鞘間隙的？我們的７.０Ｔ核磁共振都掃描不出來的結構，你用肉眼就看穿了？夏醫生，你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影像分析技巧？”
    “陳主任，這場手術的完整錄像，必須作為我們協和的最高級別教學案例！”
    “夏醫生，你師承何人？！”
    “小夏！有沒有興趣來我們腫瘤科？”
    ……
    一時間，各式各樣的恭維從四麵八方向著夏飛和陳墨冉湧來。
    這些平日裏高高在上，隨便一個名字都能在華夏醫療界引起震動的泰山北鬥們。
    此刻卻像是一群看到了最新款玩具的孩子，眼中閃爍著渴望。
    夏飛被這陣仗搞得有些發懵。
    陳墨冉的眉頭卻在口罩下緊緊地皺了起來。
    她本就身心俱疲，此刻被眾人圍著，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一陣煩躁湧上心頭。
    “各位！”
    眾人下意識地安靜下來，齊齊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