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藏丹與觀察

字數:4563   加入書籤

A+A-


    茅房那場天昏地暗的“排毒養顏”,幾乎抽幹了李玄真李狗蛋)最後一絲力氣。他像一灘被反複揉捏又丟棄的破布,渾身虛脫地癱在冰冷潮濕的通鋪土炕上。腸子還在隱隱抽搐,帶著火辣辣的灼痛感,每一次細微的蠕動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提醒著他為了那顆漆黑毒丸付出了何等慘烈的代價。夥房的喧囂被厚重的石牆隔絕,隻剩下通鋪裏此起彼伏的鼾聲和他自己粗重艱難的喘息。汗水浸透的破衣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散發著汗臭與殘留的汙穢氣息,但他連翻個身的力氣都沒有。
    暗夜孤燈:毒丹的審視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窗外月光偏移,清冷的輝光勉強透過破窗欞,照亮他枕邊一小塊區域。那股深入骨髓的虛弱感終於被一種劫後餘生的清醒和巨大的好奇心取代。他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支撐著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土牆上,後背傳來刺骨的涼意,反而讓他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他顫抖著手,從懷裏最貼身、最隱秘的暗袋裏,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個用破布層層包裹的小包。指尖傳來的觸感冰涼而堅硬。他一層層揭開包裹的破布,動作緩慢而謹慎,仿佛在拆解一個隨時可能爆開的炸彈。
    終於,那顆在丹房小屋裏被調包出來的真·“淬脈丹”暴露在微弱的月光下。
    龍眼大小,通體漆黑,如同凝固的墨汁,又像是深淵最深處采擷的礦石。表麵並非光滑,而是布滿了螺旋狀的詭異紋路,如同某種不祥的符咒,在昏暗光線下流轉著微弱的、令人心悸的幽光。一股極其刺鼻、混雜著硫磺的灼熱、腐爛內髒的腥臊以及某種金屬鏽蝕後的鐵腥氣的惡臭,即使經過了布包的阻隔,此刻依舊頑強地彌漫開來,瞬間充斥了李玄真周圍的狹小空間。
    “嘔…” 胃裏又是一陣翻騰,李玄真死死捂住口鼻,強忍著嘔吐的欲望。這味道,比廢丹房的混合毒氣更純粹,更暴烈,帶著一種毀滅性的氣息。他捏著丹藥的手指都微微發顫,不是因為虛弱,而是源自本能的恐懼。這東西,僅僅是氣味就如此霸道,真要是吞下去……他不敢想象那後果。
    他湊近了些,借著月光仔細端詳。丹藥內部似乎有極其微弱、駁雜的能量在湧動,如同被封在墨玉中的狂暴閃電,每一次微弱的脈動都讓周圍的空氣產生一絲難以察覺的扭曲。那股狂暴駁雜的靈氣波動,即使隔著一段距離,都讓他心悸不已,仿佛握著的不是一顆丹藥,而是一小塊即將爆裂的、濃縮的毀滅之源。
    “這玩意兒…吃下去怕是當場就得炸成一灘膿血,去見閻王爺報道…” 李玄真心有餘悸地想著,後背的寒意更甚。丹童那句冰冷的“淬脈丹”,簡直就是催命符!張虎和那吳老鬼,真是把他往死裏整!這仇,刻骨銘心!
    二哈的躁動:渴望與抉擇
    就在李玄真全神貫注研究這顆危險廢丹時,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原本蜷縮著打盹的二哈,小鼻子突然像抽風機一樣瘋狂翕動起來!它猛地抬起頭,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驟然亮起,如同兩盞被點燃的小燈籠,死死盯住了李玄真手中的漆黑丹藥!
    “嗚…嗚…汪!” 二哈喉嚨裏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混合著極度渴望、焦躁甚至一絲貪婪的低吼!它不再滿足於趴著,而是猛地站起身,尾巴像裝了馬達一樣瘋狂搖擺,拍打著冰冷的炕沿,發出“啪啪”的輕響。它甚至試圖用前爪去扒拉李玄真的胳膊,濕漉漉的鼻頭使勁湊向那顆廢丹的方向,口水如同小溪般順著嘴角滴落下來,在炕席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那眼神,充滿了純粹的、不加掩飾的迫切,比之前在廢丹房和第一次試丹時還要強烈數倍!
    “祖宗!” 李玄真嚇了一跳,趕緊把拿著丹藥的手舉高,避開二哈急切湊上來的腦袋,“這玩意兒你也敢饞?剛才是沒看見你爹我差點拉死在茅房嗎?這破丸子…聞著味兒就能要命!”
    他內心os瘋狂刷屏:“這傻狗…上次吃了那顆灰撲撲的沒事,還變精神了,膽子就肥了?這顆黑的明顯更毒更霸道啊!萬一吃下去不是變聰明,而是當場炸成死狗怎麽辦?”
    看著二哈那望眼欲穿、急得原地轉圈、甚至發出委屈嗚咽的樣子,李玄真陷入了巨大的糾結。一方麵,二哈是他從黑風寨帶出來的唯一夥伴,相依為命,感情深厚,他絕不想看到它出事。另一方麵,二哈上次試丹後的靈性提升對靈氣物品的敏銳感知)是實打實的,這顆廢丹蘊含的狂暴能量遠超上次那顆,萬一…萬一二哈能承受,甚至再次獲得某種強化呢?在這步步驚心的外門,任何一點增強實力的可能都彌足珍貴。
    “死馬當活馬醫?再讓狗試試?” 這個念頭如同魔鬼的低語,極具誘惑力。尤其是在剛剛親身經曆了張虎和吳長老的惡意後,對力量的渴望從未如此強烈。
    他捏著那顆漆黑滾燙心理感覺)的廢丹,看著腳下躁動不安、口水橫流的二哈,內心天人交戰。給?風險太大,可能失去唯一的夥伴。不給?可能錯失一個讓二哈更強、未來更能幫到自己的機會。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最終,當二哈急得用濕漉漉的腦袋使勁蹭他的小腿,發出近乎哀求的嗚咽時,李玄真眼神一狠,做出了決定——但不是給狗吃。
    “不行!穩字當頭!穩!” 他狠狠掐滅了那個危險的念頭os:“狗命硬,我命賤,賭不起第二次了!”)。他不能拿二哈的命去賭一個未知的可能。這顆丹藥太危險,直覺告訴他,給二哈吃,九成九會出大事。
    他迅速將那顆漆黑丹藥重新用破布層層包裹,嚴嚴實實地塞回懷裏最深處。然後,他伸出手,用力揉了揉二哈的小腦袋,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後怕:“傻狗,這東西…真不能碰!會死狗的!懂不懂?”
    二哈似乎聽懂了他語氣中的嚴厲和擔憂,狂躁的舉動稍稍平息,但那雙靈動的眼睛依舊緊緊盯著他藏丹藥的胸口位置,喉嚨裏發出低低的、不甘心的“嗚嗚”聲,小尾巴也耷拉了下來,顯得委屈巴巴。
    米湯暖胃:患難見真情
    就在這時,通鋪那扇破木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一個瘦小的身影端著個粗陶破碗,躡手躡腳地溜了進來,是王鐵柱。
    他看到李玄真慘白的臉色和深陷的眼窩,臉上寫滿了擔憂。他小心翼翼地蹲到李玄真鋪前,把碗遞了過去。碗裏是稀得能清晰映出人影的米湯,隻有零星幾粒米粒沉在碗底,上麵飄著幾片蔫黃、一看就是夥房丟棄的爛菜葉,熱氣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狗蛋哥…” 王鐵柱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濃濃的心疼,“你…你咋樣了?快,喝點墊墊…我剛去夥房後頭,偷偷用餘火熬的…就…就找到這點碎米和爛菜葉…”
    碗裏那點稀薄的“溫暖”,在夥房底層這冰冷絕望的環境裏,卻顯得無比珍貴。李玄真看著王鐵柱那張同樣瘦削、帶著之前被張虎克扣毆打留下的些許淤青的臉,看著他眼中真切的關切,一股混雜著酸澀與暖流的熱意湧上心頭。這不是什麽靈丹妙藥,卻比任何東西都更能撫慰此刻他疲憊的身心。
    他接過那碗幾乎沒有實質內容的米湯,入手微溫。他捧起來,小口小口地啜飲著。寡淡的米湯帶著穀物特有的微甜,滑過幹澀刺痛的喉嚨,滋潤著火燒火燎的胃壁。雖然無法補充多少體力,卻像一股清泉,緩緩流過他緊繃的神經和冰冷的四肢百骸。
    “柱子…謝了…” 李玄真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砂紙摩擦。他喝得很慢,很珍惜,感受著那點微不足道卻重逾千斤的情誼。
    王鐵柱看著他喝湯的樣子,欲言又止,最終隻是低聲道:“你…你好好歇著,狗蛋哥。我…我再去想法子,看能不能弄點實在的。” 說完,他輕手輕腳地退開,留下李玄真和二哈在昏暗的光線裏。
    暗流湧動:伏筆深藏
    喝完最後一口米湯,將空碗輕輕放在枕邊。腹中的絞痛和翻騰徹底平息了,隻剩下火辣辣的餘韻和深入骨髓的虛弱。李玄真重新躺下,蜷縮在冰冷堅硬的土炕上。
    懷中,那顆被層層包裹的漆黑“淬脈丹”緊貼著皮膚,傳來一種詭異的冰涼觸感,仿佛一塊不化的寒冰。腰間那枚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則持續散發著絲絲縷縷的、令人心神安寧的冰涼氣息,如同守護靈般滋養著他酸痛的筋骨。腳邊的二哈似乎也安靜下來,但那雙在黑暗中異常清亮的眼睛,依舊時不時警惕地掃視四周,小耳朵機敏地轉動著,捕捉著任何細微的動靜——它的靈性,確實提升了。
    丹童那句冰冷的“廢體”和張虎譏諷的嘴臉,如同跗骨之蛆,在腦海深處反複閃現。
    “廢體?”
    虛弱的身體裏,一股不甘的火焰卻在悄然燃燒。他扯了扯嘴角,在沉入睡眠前的最後一絲清醒中,一個念頭如同淬火的鋼針,深深紮下:
    “老子活下來了…這就夠了…廢體?走著瞧…這顆毒丸子,老子先收著…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他緊了緊懷中的破布包,仿佛握著一張未來可能翻盤的、危險的底牌。吳長老的陰影,張虎的惡意,廢丹的狂暴,二哈的靈性,王鐵柱的情誼……這一切,都在這寂靜的深夜裏,悄然交織、醞釀。屬於李玄真的“凡人”掙紮,遠未結束,而新的伏筆,已然深藏。
    喜歡貧道真不想渡劫啊請大家收藏:()貧道真不想渡劫啊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