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暗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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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嚎哭峽穀入口處,比陸凡進入時更加混亂。
    秘境崩塌的征兆已蔓延至外圍,大地不時傳來沉悶的震動,岩壁簌簌落石。
    各族魔族再也顧不得對峙,如同炸窩的螞蟻,爭先恐後地駕馭魔光衝向峽穀外,驚呼和怒罵聲響成一片。
    陸凡的身影便是在這片混亂中,悄無聲息地自峽穀幽暗處步出。
    玄色麵具冰冷,青衫不染塵埃。
    周圍的倉惶逃竄與他周身三尺的絕對平靜,割裂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甚至沒有看向任何一處騷亂,步伐穩定,徑直朝著遠離峽穀的某個方向走去,仿佛身後的崩塌與他毫無關聯。
    極高遠的虛空之中,光線在這裏扭曲,氣息近乎完全泯滅。
    三道身披暗鱗靈甲的身影,如同融入了空間背景的變色龍,靜靜懸浮。
    他們的靈甲上紋路奇異,能有效折射光線並模擬周圍空間波動,是青龍皇朝鎮守司“暗鱗衛”的標準配置。
    為首者氣息最為晦澀深沉,已達合體初期,代號“影鱗”。
    身後兩人亦有煉虛巔峰修為。
    三人組成一個小型監視單元,正是奉命潛入白虎域,專門盯梢陸凡的暗鱗精銳。
    他們憑借特殊陣盤和隱匿秘術,自陸凡離開赤岩鎮後,便一直遙遙綴著,目睹了他秒殺魔族劫匪,震懾各族天才,進入嚎哭峽穀的全過程。
    此刻,透過一麵懸浮的、水波般的光鏡,影鱗緊盯著鏡中那道行走在荒原上的青衫身影。
    “目標已離開嚎哭峽穀秘境。
    秘境正在加速崩塌,原因不明,疑似與目標進入核心區域有關。”
    影鱗以神念向身旁副手傳遞信息,副手迅速將情況加密記錄,準備通過特殊渠道發回鎮守司。
    “頭兒,他這方向……不像是要去烈甲魔族的主城,也不像有明確目的地。”一名煉虛巔峰的暗鱗衛低語。
    影鱗目光凝重:“此子行事,難以常理度之。
    繼續監視,記錄他的一切動向,尤其是與魔族勢力的接觸……”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光鏡中,那個一直沉默前行的青衫身影,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
    不是被什麽東西阻擋,也不是改變方向。
    他就那麽突兀地停在了荒原之上,然後……緩緩轉過了身。
    玄色麵具,精準無誤地,隔著重重視線阻隔的空間距離,仿佛穿透了暗鱗衛的隱匿靈甲和虛空屏障,直直地“看”向了他們三人藏身的這個方向!
    那一瞬間,影鱗渾身的鱗片幾乎要倒豎起來!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他身後的兩名煉虛巔峰暗鱗衛更是呼吸一窒,險些控製不住隱匿的氣息。
    不可能!
    他們的隱匿之術乃皇朝秘傳,合體境中也罕有人能識破!
    更別說如此精準地定位!這陸凡,分明隻是金丹巔峰的氣息!
    是巧合?
    就在影鱗強行壓下心悸,試圖說服自己這是錯覺時。
    光鏡中,陸凡動了。
    他不再朝著原本的方向前進,而是邁開腳步,一步數十丈,不緊不慢,卻筆直地……朝著他們三人隱匿的這片虛空,走了過來!
    目標明確,沒有絲毫猶豫!
    “他發現了!”另一名煉虛巔峰暗鱗衛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穩住!可能隻是試探!”
    影鱗低吼,但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這個判斷。
    陸凡那隔著麵具投射而來的目光,冰冷、沉寂,卻帶著一種洞穿虛妄的絕對確定感。
    而且,他的速度看似不快,但每一步跨出,與三人之間的距離都在急劇縮短!照這個趨勢,用不了一時三刻,他就會直接走到他們臉上!
    那股無形的壓迫感,隨著距離的拉近,如同潮水般湧來,讓三名久經沙場的暗鱗衛感到頭皮發麻。
    他們毫不懷疑,一旦被這個能撕開定空古陣、斬碎合體道基的怪物近身,會是什麽下場!
    “頭領!怎麽辦?是戰是退?”手下急聲問道,已然做好了搏命或遁走的準備。
    影鱗臉色鐵青,額頭滲出細密冷汗。
    陛下的旨意是監視,不得輕舉妄動。
    但眼下,監視顯然已經暴露,繼續留在這裏與等死何異?可若是擅自撤離,導致目標脫離監控,同樣是重罪!
    電光石火間,影鱗做出了決斷。
    他一邊全力維持隱匿狀態,一邊毫不猶豫地激發了懷中一枚刻有龍紋的緊急傳訊玉符!
    這玉符直接連通鎮守司大都督皇雄的秘線!
    玉符微光一閃,影鱗幾乎是吼著將神念灌注進去:
    “大都督!緊急情況!”
    “目標陸凡!他……他發現我們了!”
    “不是懷疑,是確定!他正朝我們藏身之處走來!”
    “請示下!是立刻撤離,還是……執行攔截?”
    消息傳出,影鱗緊握手中淬毒的暗鱗短刃,死死盯著光鏡中那個不斷放大的青衫身影,心髒狂跳,如擂戰鼓。
    虛空之中,一片死寂,隻剩下陸凡那穩定而清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如同踩在他們的心跳節拍上,每一步,都讓周圍的壓力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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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玄色麵具下的目光,仿佛已經穿透了虛空,鎖定了他們的靈魂。
    鎮守司,幽暗的秘殿內。
    皇雄麵前的光幕上,兩段影像如同燒紅的烙鐵,交替灼燒著他的眼球。
    一段是加密記錄,陸凡那冰冷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清晰回蕩:“告訴皇室。
    洗幹淨脖子等著。
    下次見麵,我拆了他的玉京城。”
    另一段,是剛剛由暗鱗“影鱗”不惜代價傳來的緊急訊息,伴隨著劇烈波動的神念:“目標發現我們!他正朝我們走來!請示下!撤離還是攔截!”
    “拆了玉京城……拆了玉京城……”
    皇雄死死攥著拳頭,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聲響,古銅色的臉膛先是漲紅,隨即變得鐵青,最後泛起一股如同生吞了蒼蠅又無法嘔吐的醬紫色。
    造反!
    這是赤裸裸的造反!是對整個青龍皇朝最徹底的蔑視和宣戰!
    一個來曆不明的域外小子,竟敢揚言拆毀皇朝都城!
    而現在,這個狂徒不僅沒有亡命逃竄,反而在白虎域的荒原上,反向逼近皇朝最精銳的暗鱗衛!
    天知道陛下若是親眼看到暗鱗衛被陸凡像趕羊一樣逼得求援,會是何等的雷霆震怒!
    那不僅是他皇雄的失職,更是整個皇朝軍方顏麵的徹底掃地!
    “大都督!”
    身旁的心腹將領感受到那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殺意和憋屈,硬著頭皮提醒,“影鱗他們……”
    皇雄猛地喘了口粗氣,如同受傷的凶獸,從喉嚨裏擠出嘶啞的聲音:“告訴影鱗!撤!立刻給老子撤!”
    他幾乎是用吼的下達命令:
    “動用幽影遁,不惜損耗本源!分開走!能跑一個是一個!”
    “不準回頭!不準交手!把命給老子帶回來!”
    “媽的,跟這種怪物正麵硬碰,嫌命長嗎?!”
    他死死盯著光幕上那道不斷逼近的青衫身影,玄色麵具在荒原的風沙中顯得格外刺眼。
    “秘密武器……對!用鬼哭藤阻他一下!扔出去就跑!別指望能傷他,能拖延一息是一息!”
    命令被迅速加密傳出。
    皇雄重重坐回玄鐵大椅,胸口劇烈起伏。
    他仿佛已經看到,虛空之中,那三名暗鱗衛在接到命令後,如同受驚的鼬鼠,猛地炸開三道幽暗的遁光,朝著不同方向玩命飛竄,同時毫不猶豫地將數枚布滿尖刺、閃爍著不祥綠光的“鬼哭藤”種子向後拋灑而去。
    那些種子遇風即長,瞬間化作布滿毒刺、揮舞如妖魔觸手的巨大藤蔓,糾纏著卷向陸凡的方向。
    而陸凡……
    荒原上,陸凡的腳步甚至沒有絲毫停頓。
    麵對前方驟然爆開、瘋狂纏繞而來的猙獰藤蔓,以及天際那三道倉皇遠遁的幽光,他隻是抬起了帶著玄色麵具的臉,淡漠地“看”了一眼。
    沒有劍氣,沒有陣紋。
    隻有他周身那無形的域。
    撲近的鬼哭藤如同撞上一堵絕對無形的牆壁,所有毒刺、觸手在距離他身體三尺之外,便詭異地寸寸斷裂、枯萎,化為飛灰,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
    他的目光掠過那些無用的藤蔓,似乎在天際那三個即將消失的小黑點上停留了一瞬。
    然後,他重新低下頭,如同隻是拂去了衣角的一點塵埃,繼續邁開步伐,不緊不慢地,朝著他原本要去的方向走去。
    仿佛剛才那場暗鱗衛的暴露、倉皇的逃竄、以及徒勞的阻撓,都隻是一場微不足道的鬧劇,連讓他改變一絲路線的價值都沒有。
    秘殿內,光幕上代表暗鱗衛的光點正瘋狂遠離,代表陸凡的光點則恢複了平穩移動。
    皇雄看著這一幕,臉色依舊鐵青,但緊繃的肌肉微微鬆弛了一絲,至少,手下的小崽子們看樣子是能撿回條命了。
    可他心裏沒有半點輕鬆,隻有更深的屈辱和寒意。
    這陸凡,根本就沒把皇朝的監視放在眼裏。
    他甚至都懶得追。
    這種徹頭徹尾的無視,比任何凶狠的反擊,都更讓皇雄感到一種拳頭打在空處的憋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他癱在椅子裏,望著殿頂的黑暗,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幹澀:
    “怪物……真是個怪物……”
    “陛下……這天基炮……怕是真要早做打算了……”
    ……
    皇極殿內,香爐青煙嫋嫋,卻驅不散那股凝固的沉重。
    皇雄單膝跪在冰冷的金磚上,頭顱深埋,寬闊的後背肌肉緊繃如鐵。
    他麵前的光幕正反複播放著兩段影像:一是陸凡在白虎域傳送殿留下那句大逆不道的宣言,二是暗鱗衛記錄的、陸凡如何像拂去灰塵般無視鬼哭藤、漠視他們逃竄的畫麵。
    “……陛下,此獠……便是如此回應。”
    皇雄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屈辱和怒火,將影鱗緊急傳回的、陸凡那句“洗幹淨脖子等著,下次見麵,我拆了他的玉京城”的狂言,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
    光幕上,陸凡那玄色麵具下的目光冰冷穿透虛空,仿佛正隔著無盡距離,蔑視著殿內每一位掌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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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龍椅扶手應聲而碎!軒轅元宇周身磅礴的靈氣失控般炸開,將身旁的香爐直接震成齏粉!
    十二旒玉冕劇烈晃動,珠簾碰撞發出急促的脆響,其後那張威嚴的麵孔,此刻因極致的暴怒而扭曲!
    “拆了朕的玉京城?!好!好一個域外天魔!好大的狗膽!”
    聲浪如同實質的衝擊,震得殿內梁柱嗡嗡作響,長公主軒轅靜璿袖中的玉佩被她下意識捏緊,張知白更是臉色煞白,踉蹌後退半步,險些癱軟。
    皇雄以頭觸地,硬著頭皮道:“臣屬下無能,監視暴露,若非當機立斷撤離,恐已全軍覆沒。
    此獠……此獠根本未將皇朝放在眼內!”
    “未放在眼內?”
    軒轅元宇怒極反笑,笑聲中充滿了殺意,“他當然敢不放在眼內!一個能視定空古陣如無物、斬合體如殺雞的怪物,自然覺得我青龍皇朝可欺!”
    他猛地站起身,龍袍鼓蕩,一步步走下丹陛,來到那光幕前,死死盯著陸凡的身影。
    “傳朕旨意!”
    “第一,暗鱗衛監視級別提升至血鱗級!增派三組人手,啟用所有潛伏在白虎域的暗樁,給朕死死釘住他!朕要知道他每一刻的位置,接觸的每一個魔族!但有異動,不惜一切代價傳回消息!”
    “第二,著龍監監正空空子,即刻測算天基炮鎖定此獠氣息所需之本源,及跨越大陸轟擊之具體損耗!朕要確切數字!”
    “第三,內閣擬旨,通告青龍域全境,凡有私通陸凡、或知情不報者,以叛國論處,誅九族!懸圃城及青要山,列為特級監控區,玄鱗衛可先斬後奏!”
    “第四,命鎮守司大都督皇雄,統籌精銳,於西部邊境秘密集結,隨時待命!一旦天基炮準備就緒,或此獠有回竄青龍域跡象,給朕以雷霆之勢撲殺!”
    一道道命令帶著凜冽的殺機頒布下去,整個青龍皇朝的戰爭機器,因陸凡一人之言,開始加速運轉。
    軒轅元宇轉過身,目光掃過下方眾人,最終落在空空子身上,語氣森寒:“監正,朕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天基炮必須能隨時啟動!資源,朕給你!人,朕給你!朕隻要結果!”
    空空子深深一躬:“老臣……領旨。”
    軒轅靜璿此時上前一步,輕聲道:“皇弟,是否需在四象議會上稍作鋪墊?畢竟動用天基炮波及甚廣,恐引魔族反彈……”
    “鋪墊?”軒轅元宇冷笑一聲,打斷了她,“等朕轟碎了那魔頭,魔族若有異議,讓他們來找朕談!”
    他拂袖轉身,重新踏上丹陛,坐回龍椅,陰影籠罩了他的麵容,隻有冰冷的聲音在殿內回蕩:
    “朕倒要看看,是他的骨頭硬,還是朕的炮火利。”
    “退下!”
    眾人躬身退出,殿門合攏的巨響,如同敲響了戰爭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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