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斷燼炊母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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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白手指破開沉積萬年的汙濁灶灰,帶著焚燒魂魄的決絕,精準無比地刺穿了那隻倒映著孩童嬉鬧虛影的墨綠鬼瞳!
    “滋啦——!”
    不是血肉撕裂的聲音,而是如同燒紅的烙鐵強行摁進腐爛油脂裏的可怕燒灼!劇痛夾雜著某種被強行打斷、粉碎夢魘的絕厲尖嘯,從灶灰深處、更深不可測的深淵源頭轟然炸起!那尖嘯仿佛凝聚了億萬生靈被投入熔爐前的不甘哀嚎,混合著灶火灼燒屍骨的劈啪爆響,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摻雜著暗灰與墨綠的腥臭衝擊波,轟然橫掃殘破不堪的冰舟!
    “噗!”
    李亞楠近在咫尺,首當其衝!整個身體如同被巨大的無形鐵錘狠狠撞飛!護在她腹前的枯榮墨玉光壁應聲崩出蛛網般的裂痕,本就因連續壓榨而萎頓不堪的墨玉花瓣邊緣焦痕更深!一口灼熱的、混合著墨玉碎屑與髒腑精血的心頭逆血狂噴而出!
    這口灼熱的血,沒有落向冰冷汙穢的船板,反而被一股無形的、扭曲的巨力牽引著,竟直直射向那根破開鬼瞳的玉白手指!
    “不——!”李亞楠目眥盡裂,心中警兆狂鳴!這根本不是什麽生機顯現!是陷阱!這節手指是李滄瀾為點燃這口竊髓灶而布下的終極薪柴誘餌!他要引動所有生靈的掙紮與血魄,化作最後煆燒神髓的火星!
    她的血如同沸油,一旦澆上那根燃燒的手指……灶台,將徹底點燃!
    “嘩啷……”
    就在血線即將觸及玉指的瞬間,那覆蓋在鄭俊碩脊背猙獰傷口之上緩慢流淌、粘稠汙濁的金綠膿液竟猛地向內一收!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狠狠拽了一把!膿液表麵瞬間凝結出一層油亮的、半透明的焦糖色硬殼,硬殼邊緣猛地向上翻卷、豎立!
    如同一塊塊被瞬間凍結、凝固的髒汙油膏!這些凝固的、翻翹的汙濁硬殼片精準地擋在了那道血線射來的軌跡上!
    “噗噗噗噗!”
    熱血與硬殼碰撞,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有的隻是一連串沉悶的、如同燒滾的粥鍋中心氣泡爆裂的聲響。那口蘊含著李亞楠本源枯榮力與命魂精魄的逆血,竟被這層汙濁詭異的“油殼”盡數吸收吞噬!血一入殼,汙濁的焦糖色硬殼內部瞬間亮起無數道極其細密的、如同被燒灼到泛白熾熱程度的血紅色裂紋!
    每一片吸收了血液的油殼都在劇烈顫抖、膨脹!仿佛內部被強行注入了滾油!
    就在這汙殼即將被血液蘊含的力量撐爆的刹那——
    鄭俊碩那因為極度恥辱與重創而一直緊閉的眼眸,猝然睜開!
    那雙曾倒映天道星辰、生滅萬界的暗金雙瞳,此刻失去了神隻俯瞰蒼生的浩瀚光輝。眼底深處,唯有血絲縱橫糾纏,交織著一種被拖入泥沼深淵最深、靈魂被肮髒反複洗刷碾壓後殘留的……麻木的空洞。然而就在那空洞之下,一道純粹以意誌點燃、完全拋棄了神格本源的枯寂火星,如同燒穿了油紙的燭頭微弱焰尖,倔強地燃燒起來!
    他沒有看李亞楠,沒有看那節帶來恐怖希望又帶來絕望陷阱的玉白手指,他的視線穿透了漫天飛舞的碎屑和腥臭煙氣,死死鎖定在那被幼子墨點強行撕開的、尚未完全彌合的規則裂隙之上!
    被李亞楠強行撕斷的“饕餮之口”鏈節斷裂處!
    那正是李滄瀾以“天道規訓·灶龕律令”編織成的鐵律囚籠最脆弱的縫隙!
    “給我……斷——!”
    一聲壓抑到了極致、從咽喉深處生生撕裂而出的悶吼,如同受傷瀕死的凶獸最後的咆哮!鄭俊碩猛地將那隻被油殼層層包裹、內部正被李亞楠熱血焚燒得瀕臨炸裂的手臂,狠狠捅向腰間——那玉髓神骨盡碎、毒漿侵蝕本源、幾乎已經斷絕了作為真神力量源泉的恐怖傷口深處!
    這不是修複!
    是引爆!
    是把正在汙染他的腐毒膿腔,當作引燃最後火焰的熔爐口!
    以自身的汙穢神創,為引!去引爆那由絕對規則構架、卻又被她孩子強行撕開的裂縫!玉石俱……焚!
    “噗嗤!”
    汙濁的油殼尖端裹挾著最後殘餘的神骨碎片,狠狠紮入他自己那混合著金血與墨綠毒漿的、宛如攪爛了的油膏般的背脊深處!
    轟!!!
    一股難以想象的、混合了玉髓神源精粹與焚魔深淵最汙穢劇毒的狂暴力量,被這個動作以最慘烈的方式強行引爆!這力量沒有向外肆虐,反而被他扭曲、壓縮、引導著,如同一條被強行扭轉方向的絕望怒龍,順著那被汙殼覆蓋的手臂,沿著李亞楠血線射來的軌跡,逆襲衝撞,精準無比地狠狠撞在那規則囚籠裂開的縫隙缺口之上!
    “哢嚓——啵!”
    仿佛水晶盞被巨力擠碎又仿佛一個碩大無比的膿瘡終於被戳破!一聲清脆卻又極其惡心的裂響炸開!
    那“饕餮之口難填”幾個斷裂的血色焦糖字跡所構成的、凝固在虛空的規則鏈條斷口,被這股混合了神汙與毒血的絕爆之力……徹底炸成齏粉!
    嘩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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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幻的規則鏈條碎片如同崩塌的神像碎片,裹挾著燒幹的油燼和凝固的烏黑血痂,從虛空中紛紛墜落!
    這一次,再不是動搖一角!是整個“天道規訓”對這片空間的禁錮,出現了一瞬間的、絕對的遲滯與真空!
    “就是現在!墨點——!”李亞楠心神狂震,不顧髒腑撕裂的劇痛與瀕臨枯竭的枯榮源力,將神念如同燃燒的引線,瘋狂點燃溝通腹中躁動不安的幼子胎源!“吞了那口灶!不管裏麵是什麽鬼東西!”她的意誌在咆哮,充滿了不惜身死道消也要撕碎這無盡溫情的狠厲!
    幼子胎宮深處的墨點漩渦仿佛感受到了母體那同歸於盡的意誌和絕境中撕開的唯一生路!那吞噬萬物的黑洞旋渦核心驟然向內塌縮,形成一個超越了光線、色彩甚至能量流動定義的——絕對奇點!
    一點極致的黑芒從那奇點中射出。
    無聲無息,甚至連空間的漣漪都未能擾動。但當它射中那口巨大的、翻騰著虛假“人間煙火”的鐵鍋虛影邊緣瞬間,異變陡生!
    被射中的那部分灶台邊緣,那些翻滾的米飯白霧、饅頭蒸汽、油餅焦香……這些構成溫暖夢魘的能量載體,刹那間凝固!顏色盡褪,隻剩下僵硬的、冰冷的、死寂的——灰白!像是瞬間被抽幹了所有水分和熱量的草木灰燼!
    然後,這片巨大的“灰燼牆體”,開始無聲無息地崩解、消散!如同烈日下的霜雪。一個邊緣不規則、不斷吞噬著光線與聲音的絕對虛空窟窿,在那灰白的牆麵上急速蔓延、擴張!窟窿的核心,就是那一點源於幼子墨點本源的絕對吞噬奇點!
    “嗚嘎…嘎嘎嘎……”
    那節剛剛還在燃燒的玉白手指,連同其背後尚未完全顯露的腕骨、臂膀輪廓仿佛受到了致命的、根源上的驚駭,劇烈地顫抖起來!那燃燒的玉白色澤開始劇烈波動,如同信號不良的殘像。更尖銳、更癲狂、充滿了無盡惡毒的嘶叫從灶灰深處尖嘯而出!
    深埋灶灰之下的“李滄瀾”,或者說他所融入的那具被改造的屍骸與天道煉化的核心,感到了源自生命階層之上的本能驚懼!那個窟窿,那個來自幼子胎宮的黑,是連它這個“爐灶”本身都要徹底抹除、消化吸收的恐怖威脅!
    整片灶台幻境開始瘋狂地蠕動、變形!龜裂的土牆試圖愈合缺口,沸騰的鐵鍋幻影中伸出無數條由凝固米漿與油脂形成的、滑膩的觸手試圖去堵塞窟窿!更多的、形態怪誕油膩的炊煙怪物從鍋氣邊緣凝聚,發出無聲的貪婪嚎叫,爭先恐後撲向那不斷擴張的虛空破洞!
    它們要用自身汙濁的能量去填滿那個“無”!哪怕是被吞噬消滅,也要拖延它的擴張!
    這無疑加劇了能量的劇烈衝突!
    轟!轟!轟!
    虛空中爆開層層疊疊的無聲震蕩漣漪!
    灶台深處幻景的崩塌開始加速!麥田在瓦解,院牆在傾斜。那五個原本歡笑著奔跑的孩童影像如同劣質的油畫畫布遭受火焰燒燎,身影扭曲變形,臉上依舊掛著僵硬的、極度誇張的“快樂”笑容,但身體卻在灰燼窟窿邊緣寸寸崩解為翻騰的焦煙!他們手中撿拾的龍鱗碎片如同燒紅的鐵塊,熔化流淌下來形成熾熱的、流淌著劇毒符文的鉛水!
    那根刺穿鬼瞳的玉白手指徹底被吞沒進灰燼窟窿的邊緣,燃燒的形態戛然而止,碎裂消散!
    “呃——”李亞楠猛地捂住小腹,五髒六腑如同被一隻冰冷的大手狠狠攥緊攪擰!幼子墨點那不顧一切的吞噬幾乎瞬間透支了母體源脈,枯榮丸的本源花瓣邊緣又一小塊驟然變黑、酥裂!冷汗瞬間浸透了早已破碎淩亂的內襯衣裙黏在皮膚上,帶來刺骨的冰涼!
    就在這片激烈到超出感知的對衝中,透過那急速擴張又不斷被汙濁煙霧填補的灰燼窟窿,真正的“灶口”內部景象——那隱藏在人皮溫情畫卷之下的地獄景象,終於更清晰地暴露了出來!
    先前隻是驚鴻一瞥的恐怖景象被放大,血淋淋地攤開!
    那根本不是尋常的農家土灶!灶膛內部空間遼闊得遠超想象,如同一個巨大的、結構精密的地下熔爐宮殿的內腔!
    支撐灶膛穹頂的不是磚石,而是密密麻麻、扭曲糾纏在一起的焦黑骨骼!這些骨骼形態不一,赫然有神仆巨大的肋條、枯藤衛士玉化的臂骨、甚至有哺婦石像殘破的頭顱…更令李亞楠神魂劇顫的是,在那骨骼穹頂的縫隙深處,有幾小節極其細小的、閃爍著微弱金色神紋的…幾乎被徹底汙濁染黑的嬰兒臂骨!那是她的胎源之力被剝離後的殘留!
    穹頂骨骼的縫隙中,不斷有粘稠的、混合著燒融骨粉和屍油的墨綠色焦糊物滲透滴落下來,落在底部熊熊燃燒的柴火上。
    那所謂的“柴火”,此刻更加清晰——是一條條被灼烤得蜷縮、半碳化的臍帶!
    它們扭曲糾纏著,散發著刺鼻的蛋白質焦糊味。無數臍帶的末端,竟還粘連、甚至深嵌著一塊塊大小不一、但都早已枯萎發黑、遍布裂紋的……胎盤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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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塊焦黑胎盤的凹陷處,都燃燒著一簇微弱卻極其頑強的淡藍色火苗!正是這些詭異胎盤陰火的持續煆燒,才熔煉著滴滴垂落的屍油骨汁,蒸騰起那迷惑誘殺神魂的、偽善的米麵肉香——這竟是人倫之根為柴!命源之盤為薪!
    轟!
    李亞楠隻覺得眼前一黑,一股源自生命母性最深處的冰冷殺意混合著滔天的憤怒瞬間席卷了她所有的意識!胸腔翻湧嘔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燃燒的恨!
    而在這一片扭曲恐怖的柴薪之上,懸浮著一口真正意義上的巨鍋!
    鍋體並非凡鐵熔鑄,而是由一整塊巨大無比的、呈現出汙濁油亮色澤的墨玉所雕刻鏤空而成!形製古拙,紋路扭曲,分明是一個側臥的、麵容模糊痛苦的母體形態!巨鍋的“腹部”部位鏤空凹陷下去形成熔池,裏麵沸騰翻滾的,正是由穹頂滴落的屍油骨汁與下方斷臍胎盤焚燒產生的怨火藍芒交融而成的……焦灰色的糊狀物!
    糊狀物中心翻湧起巨大的汙濁氣泡,破裂的瞬間釋放出足以扭曲空間的刺耳怨恨聲波!
    這哪裏是鍋?分明是萬母悲骸所化的——飼麟髓鼎!
    鼎內沸騰翻滾的汙濁漿糊中,無數難以名狀的尖銳殘影在掙紮沉浮。定睛細看,那赫然是無數被煉化的、尚未成型的嬰孩骨骼碎片、還有半融的、如同蠟淚般哀嚎掙紮的胎盤虛影!
    那根被刺穿的鬼瞳,那燃燒的玉白手指,其根源就在這口髓鼎之上!鼎口邊緣的某個位置,鑲嵌著的一顆不斷流淌出墨綠膿液、死死倒映著外界景象的巨大眼珠!而那隻手骨,正是從緊挨著眼珠位置的鼎壁上伸展而出!
    這口鼎,正是整個竊髓灶的核心!是李滄瀾煉化眾生機念、剝離神髓供養天道的終極魔器!
    “俊碩!看見了麽……這才是……灶心!那個……鼎!”李亞楠幾乎要將牙齒咬碎,聲音嘶啞扭曲地咆哮,試圖將看到的景象傳遞給那個唯一有能力摧毀這口惡鼎的男人!她的手指不顧指縫流淌的墨玉之血,死死指向那個在汙穢翻滾的漿糊中若隱若現的飼麟髓鼎!
    她的意誌如血,洶湧灌入胎宮!這一次,不是強壓,而是獻祭!獻祭她母體精魄,去喂養幼子墨點那貪婪無盡的撕裂之黑!
    “吞了它!”
    墨點奇點的吸力驟然增強,吞噬之力化作實質般旋轉的黑芒,朝著那口飼麟髓鼎凶狠啃噬而去,撕扯著籠罩在鼎外最後殘留的幻境灰燼!
    轟隆——!
    飼麟髓鼎驟然震動!鼎壁上那顆巨大的、倒映著冰舟慘象的墨綠鬼瞳猛地凸出!粘稠的膿漿如同被擠壓噴射的油脂,順著瞳壁縫隙瘋狂滲出!它死死“盯”著正在撕裂幻境窟窿的黑暗奇點,瞳孔深處翻湧起滔天的、被侵犯了絕對禁地的狂怒與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悸!
    “竊——糧——者——死——!”
    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混合了千萬個不同頻率和情緒絕望嘶鳴的咆哮,並非通過空氣震顫,而是如同億萬根汙穢油膩的鋼針,直接紮入在場所有生靈的精神本源!殘存的、之前被神仆石偶撕碎啃食的枯藤衛士碎肉殘骸、被汙殼炸碎的規則鏈碎塊、漫天飛舞的灶台幻境灰燼……甚至是李亞楠嘔落在船板上尚未幹涸的血漬——所有沾染了“灶”之氣息的微小物質顆粒此刻都如同活了過來!
    它們在癲狂咆哮的精神念波的牽引下,瞬間聚攏!無數細微顆粒彼此黏連、堆疊、嵌合!
    刹那間,一個高逾三丈、巨大而詭異肥胖的“哺婦”虛影,如同堆積起的腐爛肉山,赫然凝聚顯現在虛空!她的軀體由粘稠的焦糖色油汙固定,勉強維持著人形。臉上沒有五官,隻有那顆被從髓鼎上強行“撕下來”此刻變得巨大無比、填滿了整張臉位置的墨綠鬼瞳!鬼瞳中噴射著怨毒與毀滅一切的濁光!
    更恐怖的是,她那對由無數碎裂胎盤殘片聚成、如同兩座肉峰聳動的乳房,此刻猛地向前爆裂開!
    沒有鮮血,隻有粘稠的、如同熬煮了無數年的濃湯般的乳白色腥漿混雜著黑色的血絲塊狀物噴射!這腥漿在空中瞬間凝固、拉伸,化作了兩支巨大無比的、呈現出一種渾濁琥珀光澤的——玉髓髓耙!
    耙頭巨大,形如農人耙麥子的釘齒鐵耙,但那每一根釘齒尖都鋒利無比,彎曲著閃爍著致命的焦糊色厲芒!
    兩柄巨大而汙穢的髓耙沒有任何遲疑,撕裂空氣,帶著碾碎虛空的恐怖蠻力與“竊糧者死”的滔天怨念,一左一右,如同兩張巨大的、布滿倒刺的死亡之網,狠狠夾擊耙向正在撕裂灶台窟窿的墨點吞噬奇點!
    “墨點——”
    李亞楠亡魂大冒!那髓耙的氣息,赫然帶著一絲……一絲鄭俊碩獨有的玉髓本源之力!這口灶、這口鼎、這顆鬼眼……竟已開始強行剝離鄭俊碩浸染在汙穢裏的神源融入攻擊!如同將他破碎的神髓煉化成滅殺她的孩子的武器!
    恐懼讓她全身冰寒,枯榮丸的本源之力再也顧不得透支與否,瘋狂壓榨湧向胎宮!“回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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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就在那對汙穢的髓耙巨齒即將釘穿墨點黑洞的刹那!
    鄭俊碩的身體動了!
    不是瞬移,更不見璀璨神術的光華。
    他那被油殼半凝固住的汙濁手臂猛地一甩!整條手臂上的焦糖色汙殼碎片、裏麵包裹著的殘餘玉髓碎骨、被自身引爆後殘留的汙穢能量,如同被他手臂甩出的力道引導,凝聚成一條渾濁不堪、泛著油光與碎裂金點的能量長鞭!
    鞭梢劃破虛空,撕裂彌漫的油脂霧氣與灶煙,後發先至!
    不是攻擊那恐怖的髓耙!
    而是狠狠抽打在……墨點黑洞撕裂出來的灰燼窟窿邊緣!
    啪——!
    沉悶的鞭響伴隨著空間碎片的迸濺!那墨點撕裂的洞口邊緣瞬間被這股混雜著汙穢神力的鞭力生生抽得向內崩塌、塌陷!連帶著那核心的吞噬奇點,都被這股巧妙的、甚至帶著自毀意味的力量猛地向內壓縮、回撤!
    回撤的瞬間,也剛好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那兩支幾乎要將整個黑點連同那片空間都耙得粉碎的巨大髓耙!
    轟!轟!
    兩支汙穢的髓耙狠狠耙在虛空!耙齒交錯的中心點,空間如同一塊柔韌的膠泥被強行撕裂、折疊又瞬間塌陷、爆開!無數細小的空間碎片裹挾著玉髓神汙爆炸後殘存的狂暴能量亂流,形成一片死亡風暴,瞬間將墨點剛才所懸浮的位置徹底攪成一個狂暴的混沌渦旋!
    渦旋的邊緣,還殘留著幾縷被瞬間抹除的墨點氣息……
    “……嗚……”李亞楠猛地癱坐在地,臉色慘白如鬼。不是被空間風暴波及,而是那髓耙撕裂虛空造成的能量亂流邊緣,如同無形的鈍刀刮過她腹中的胎源!幼子的躁動瞬間變成了被驚嚇後的劇烈抽搐和委屈至極的無聲哀鳴!枯榮丸本源的裂痕蔓延加深!
    墨點暫時躲過了絕殺一擊,但回撤的恐懼本能與母胎劇烈動蕩的衝擊,讓它暫時失去了繼續撕裂灶台的凶戾與力量!巨大的、汙穢的能量髓耙一擊落空,更是徹底激怒了那顆鬼眼!咆哮聲更盛!那雙汙濁的髓耙在虛空中劃出一個巨大的圓弧,攪碎無數空間碎片,帶著更加恐怖的威勢和更加濃鬱的剝離自鄭俊碩神髓的破滅氣息,再次高高揚起!
    “姐!!”
    就在這對滅世的髓耙即將再次落下、空間亂流還在肆虐的刹那!一聲淒厲到幾乎碎裂了神魂的咆哮從冰舟深處炸響!一道枯槁的、玉石皸裂到幾乎解體的人影猛地撲了出來——那是李晏!他碎裂的下半身幾乎化為玉石齏粉,僅存的殘軀燃燒著最後的玉髓清輝!
    他的目標不是那對恐怖之耙!
    是那口懸浮在汙穢灶膛深處的……飼麟髓鼎!
    他的玉石手掌在撲擊的過程中猛地燃燒起來!那燃燒並非烈焰,而是玉石本身在燃燒生命精粹所釋放出的、刺目欲盲的玉髓光!
    “母親……那是我姐!!”嘶啞的咆哮中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絕望控訴。燃燒的手掌不顧一切地抓向鼎壁上那顆正在控製巨大哺婦虛影、噴射暴虐氣息的——巨大墨綠鬼瞳!
    這動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那顆鬼瞳!
    “李晏——!”李亞楠幾乎要撕裂自己的喉嚨!她明白了!鼎壁上連接玉白發源的手指……李晏認出了那隻手!
    他要用自己最後殘存的玉髓命魄,去抓住那根由母親的殘骸被熔煉扭曲後長出的手指!抓住鼎壁上那顆由父親煉化的、卻倒映著母親最後一絲影子的邪眼!
    哪怕……同歸於盡!
    噗——!
    燃燒的手掌狠狠抓在了那顆冰冷的、流淌膿漿的鬼瞳之上!
    預想中的撞擊或爆炸沒有發生。那顆巨大的墨綠色鬼瞳在被李晏燃燒的玉髓手掌抓住的瞬間,整個瞳仁……猛地凝滯了!仿佛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不是痛苦,也不是憤怒。
    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被遺忘被冰封的情感被瞬間解凍又強行喚醒的——極度錯愕與茫然!
    就在這瞬間的凝滯中,那雙剛剛揚起、裹挾著破滅之威的巨大汙穢髓耙,也僵在了半空!整個沸騰的灶台幻境徹底凍結!
    嗡——嚀——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超越了時空阻隔、凝聚了無盡慈愛與割舍之痛的——歎息——仿佛源自那口巨大髓鼎的最核心位置,又仿佛回蕩在所有人精神本源深處!
    歎息的餘韻還未落下——
    “嗷!!!”
    一聲充斥著無盡痛苦、憤怒與被背叛的尖利嘶吼,從李滄瀾屍骸與天道煉合的核心深處爆開!那是主導意識的絕對反撲!
    巨大的鬼瞳擺脫刹那的凝滯,墨綠色膿漿暴漲!一股磅礴的反震巨力從鼎壁轟然爆發!死死抓住它的李晏,他那隻燃燒著玉髓本源的手掌,瞬間崩碎為漫天紛飛的玉髓星塵!
    “不——!”
    李亞楠撕心裂肺!
    與此同時,那雙凝固的汙穢髓耙也掙脫了刹那的束縛,帶著被戲耍後的狂怒,不再理會墨點,而是猛地調轉方向,以更快的速度、要徹底碾碎這片空間所有生靈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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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當!
    兩聲如同九天雷霆在耳膜深處炸裂的金石交鳴巨響!
    一柄巨大、沉重、呈現出煙熏火燎黑紅色的門栓橫空出現,悍然架住了那對滅世的汙穢髓耙!
    火星飛濺!
    那根本不是尋常的門栓!栓體上滿是粘膩凝固的汙垢,還粘連著幾縷尚未燃盡的粗糲麥草。但此刻,在架住那巨大髓耙的瞬間,門栓表麵厚重的油汙垢猛然剝落!露出內裏溫潤凝厚的——
    骨白光澤!
    那根本不是什麽木頭鐵器!是一整根被灶火熏烤、油煙浸透億萬年歲月的——巨大的手骨!指骨末端粘連的汙垢剝落處,赫然是晶瑩如同玉髓、又帶著血肉紋理光潤的白皙指尖!
    手骨門栓的末端,死死握在一節剛剛才從那厚重灶灰中刺穿的、流淌出溫熱血珠的——玉白手臂腕骨之下!
    這隻手剛剛指穿了蠱惑人心的鬼目幻影,此刻又握著自身的手股遺骨化身的門栓,擋住了滅殺之耙!
    灶灰翻湧。
    一個虛幻的、半透明的女子身影,從厚重汙濁的灶灰堆裏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向上掙脫。那景象太過震撼——仿佛深埋千年的枯骨帶著尚未腐盡的皮肉從汙穢深淵中爬出,又似最純淨的母親魂靈掙脫了汙穢魔爪的禁錮。
    她大半的身體還埋在山嶽般厚重的烏黑灰燼下,隻有整個上半身、連同那條握著門栓架住巨耙的玉白手臂探了出來。
    一頭如初生嬰兒般柔順、卻因沾染灰燼而呈現灰白色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頰邊。
    沒有傾城美貌,隻有一種被無盡苦難消磨後殘留的、極度虛弱卻又不容褻瀆的溫柔輪廓。
    她的眼眸……那雙清澈如同早春破冰時泉水般的眼眸緩緩睜開。
    沒有看向那咆哮震天的巨鼎鬼瞳,沒有看向那瘋狂揮舞的汙穢髓耙,甚至沒有看向撲向鬼眼而被炸斷手臂的李晏殘軀……
    她的目光,如同歸巢的倦鳥,穿越了所有空間的汙濁、時間的阻隔與生死的界限,沒有一絲猶豫,一分一毫的偏離——徑直落在了癱坐在地的李亞楠身上——更準確地說,落在了李亞楠因胎源劇痛而死死捂住、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
    那目光……如同寒夜裏捂在心口的暖爐,蘊藏著足以融化亙古寒冰的無盡慈柔與深徹骨髓的……愧疚!
    她的唇瓣微微翕動,聲音如同穿透了無數層厚重的隔音棉,微弱縹緲,卻又清晰地直接回響在李亞楠的神魂本源最深處:
    “我的……兒啊……”
    溫熱的液體如同潰堤的河流,瞬間決絕地衝垮了李亞楠所有的意誌堤壩!那不是淚水,那是心脈最深處的血泉狂湧!眼前這女子,這被深埋灶灰千萬年,用自己僅存的骸骨與執念守護著她們的女子……
    那眉眼間的輪廓……
    那靈魂深處的氣息……
    “娘……親?!!”
    轟——!
    李亞楠的世界,天塌地陷!龜裂的枯榮墨玉瓣深處,一道橫跨輪回的血脈記憶如星河倒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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