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海鶻破浪

字數:7590   加入書籤

A+A-


    揚州的秋雨總帶著股潮濕的桂花香,混著運河淤泥的腥氣,在施橋鎮的考古工地上彌漫。程遠蹲在剛開挖的探方邊,看著鄭海峰指揮機械臂吊起一塊唐代船板。木板黑中帶褐,邊緣的鐵釘雖已鏽蝕成紅褐色,卻仍牢牢嵌在榫卯裏,釘帽的六棱形紋路與他隨身攜帶的慧深銅鈴鈴舌驚人地相似。
    “碳十四檢測出來了,距今1320±15年,正好是盛唐開元年間。”張瑜踩著沒過腳踝的泥水走過來,卡其色工靴上沾滿了青黑色的淤泥,她舉起平板電腦,屏幕上的三維模型正緩緩旋轉,“你看這船板的拚接方式——斜穿鐵釘平接,釘尖從木纖維間斜斜穿出,比如皋唐船的垂穿搭接更省力,也更抗風浪。《太白陰經》裏說‘海鶻船舷有浮板’,這工藝就是明證。”
    林珊正趴在船骸旁,用軟尺測量殘存的船身。卷尺在她手中一節節展開,銀灰色的刻度線映著她專注的側臉:“現存長度18米,照龍骨弧度推算,原長該有20丈。艙室間距約1.5米,能載六七百人,和慧琳《一切經音義》裏‘蒼舶長二十丈,載六、七百人’的記載完全對得上。”她忽然用毛刷輕掃船舷內側,幾道淺淺的刻痕顯露出來,“這些是水密隔艙的隔板印記,至少有九個艙,比南朝海船多了四個,抗沉性可不是強一星半點。”
    工地西北角突然傳來林新宇的驚呼:“程哥!這裏有個暗艙!”程遠跑過去時,隻見他正跪在泥地裏,用羊毛刷細細清理艙底的淤土。隨著一團團黑泥被撥開,一堆青瓷碎片漸漸顯露——釉色是典型的越窯秘色瓷,青中泛著淺灰,像雨後的天空。碎片拚合到第三塊時,碗底的“盈”字款突然撞入眼簾。
    “是官用瓷器!”張瑜立刻掏出取樣袋,用鑷子夾起一片帶釉的殘片,“胎土裏的石英顆粒呈棱角狀,和西安法門寺地宮出土的秘色瓷完全相同,應該是漕運到長安的貢品。”她突然湊近碎片邊緣,鼻尖幾乎碰到瓷麵,“這是火燒的痕跡!釉麵有熔融的氣泡,說明船是遇火沉沒的。”
    鄭海峰在船尾的龍骨處有了更驚人的發現。他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撫過一塊嵌在鬆木裏的銅製構件,表麵刻著“揚子造船廠”五個字,筆鋒剛勁,旁邊還鏨刻著幅微型海鶻圖——船舷兩側各伸出三塊半月形浮板,像鳥翼般張開,與文獻記載的“舷上左右置浮板,形如鶻之翅”絲毫不差。
    “這是防側傾的關鍵裝置!”他拿起浮板的殘件比劃著,“遇到橫風時放下浮板,能增加船身的穩性。去年在西沙打撈的‘黑石號’殘骸裏也有這東西,隻是形製更簡單。難怪蘇萊曼在《中國印度見聞錄》裏說唐船‘風濤怒張而無側傾之虞’,這技術在當時絕對是世界頂尖。”
    暮色降臨時,程遠坐在船骸旁的草垛上,看著林珊把暗艙裏找到的一枚銅鏡裝進密封袋。鏡麵雖已斑駁,布滿銅綠,但湊近了仍能映出兩人的影子,像極了去年在西沙礁盤上,他和她在海水裏看到的交疊倒影。
    “你說,”林珊突然開口,指尖輕輕劃過鏡緣的纏枝紋,那些葡萄藤般的紋路裏還嵌著細小的砂粒,“駕駛這艘船的水手,會不會也像慧深那樣,對著星圖計算航程?”
    程遠接過銅鏡,冰涼的金屬觸感裏仿佛還殘留著盛唐的溫度。他指著船桅底座的圓形凹槽:“他們或許不用再‘夜考北極星’了。這裏的尺寸正好能裝下‘相風烏’,配合艙裏出土的漏刻,導航會更精準。你看這凹槽邊緣的磨損痕跡,應該是長期使用留下的。”
    遠處的運河上,一艘貨輪鳴著汽笛駛過,黃色的燈光在水麵上拖出長長的光帶,像一條發光的綢帶。程遠突然想起那卷唐代海圖上的航線,從揚州到廣州,再到波斯灣,像一條看不見的綢帶,把不同的文明串在了一起。風穿過船骸的骨架,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千年前的船帆在低語。
    泉州的“番坊”遺址藏在一片爬滿三角梅的老巷子裏。程遠推開那扇雕花木門時,檀香混合著海腥味撲麵而來——院子裏的古井旁,幾塊阿拉伯文石碑正斜倚在牆上,碑文中“大食”“寶船”“真主”等字眼在夕陽下若隱若現。
    “這是唐代阿拉伯商人的聚居區,”林新宇蹲在牆角,用手撥開一簇青苔,露出一塊帶蓮花紋的地磚,“出土的陶片裏既有波斯釉陶,也有唐三彩,說明當時這裏‘舟航所聚,昧旦永日’,熱鬧得很。”他突然壓低聲音,往巷口瞥了一眼,“昨天有人在附近看到‘海耗子’的人,就是上次在西沙跟我們搶文物的那幫。他們肯定是聽說這裏要發掘,想來找傳說中的‘黑石號’沉船遺物。”
    張瑜正用洛陽鏟探查院心的青石板地麵,鏟頭帶出的土樣裏混著幾粒朱砂。“這下麵有東西!”她示意大家退後,自己則跪在地上,一點點把石板縫隙裏的泥土摳出來。當探鏟挖到三米深時,一塊帶鎏金的銅片突然被帶了上來,上麵刻著纏枝蓮紋,花瓣飽滿,與揚州唐船出土的構件風格如出一轍。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是船載佛龕的殘片!”鄭海峰掏出放大鏡,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鎏金厚度有0.3毫米,是唐代官造水準。背麵的梵文是‘平安’的意思,應該是遠洋商船用來祈福的。你看這蓮花紋的線條,和泉州開元寺的唐代石雕完全一致。”
    程遠在西廂房的地磚下有了意外收獲。他踩著牆角的矮凳,伸手去夠房梁上的暗格,指尖剛碰到一個布包,就聽見布料碎裂的聲音。一卷泛黃的絹書從暗格裏滾出來,落在滿是灰塵的地上,上麵用漢文和阿拉伯文對照著記錄著貿易清單:“象牙十斤、乳香百斤、越窯瓷五十件、蜀錦二十匹……”最末尾的日期是“天寶九載”,旁邊還畫著艘帶五根桅杆的海船,船帆呈傾斜狀,明顯是“邪張相取風氣”的姿態。
    “這是‘俞大娘’船!”林珊突然想起《唐國史補》的記載,眼睛亮得像星星,“能載萬石,船上甚至有菜園和工匠坊。你看這船的尾舵,比南朝的更大,還多了個平衡錘,應該是用來調節舵力的。”她指著船帆的紋路,“盧頭木的葉脈痕跡還在,說明畫這幅圖的人肯定見過實物。”
    夜幕降臨時,老巷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程遠從窗縫看出去,幾個黑影正貓著腰,用金屬探測器在院牆外徘徊,為首的刀疤臉舉著望遠鏡,鏡片反射著遠處的路燈,格外刺眼。“他們知道我們找到了東西。”程遠迅速把絹書折好藏進懷裏,對鄭海峰使了個眼色,“按計劃行事,你去啟動警報器,我帶林珊從後巷撤。”
    當刀疤臉等人翻牆而入時,迎接他們的是張瑜提前布置的紅外報警器,尖銳的響聲瞬間劃破夜空。混亂中,程遠拉著林珊衝出後巷,懷裏的絹書邊緣硌得胸口發燙。跑到開元寺的紅牆下時,林珊突然停下來,指著寺門旁的石燈:“你看那燈座的紋路,和番坊出土的銅片一樣!”
    程遠抬頭望去,石燈上的海船圖案正被月光照亮,五根桅杆在夜色中像巨人的手指,指向滿天繁星。船帆的角度、尾舵的形狀,甚至連舷側的浮板都清晰可辨。“《蘇萊曼遊記》說唐船能在波斯灣暢行無阻,”他握緊林珊的手,她的掌心全是汗,卻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原來不是誇張。”
    巷口傳來刀疤臉的咒罵聲,被夜風吹得七零八落。程遠拉著林珊躲進開元寺的偏殿,佛龕前的長明燈忽明忽暗,映著兩人急促的呼吸。林珊突然笑出聲,從口袋裏掏出個東西——是枚從番坊撿到的阿拉伯金幣,上麵的庫法體字母在燈光下閃著微光。“他們要找的是這個吧?”她把金幣塞進程遠手心,“但我們找到的,比這珍貴多了。”
    西沙的浪花總帶著鹹澀的甜味,撲在“探海號”的甲板上,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程遠站在船舷邊,看著深潛器的鋼纜緩緩收緊,將“黑石號”沉船的一塊船板吊出海麵——木板上的“海鶻”浮板還保持著張開的姿態,邊緣的木纖維在海水中輕輕搖晃,仿佛千年海浪仍在推動它前行。
    “這就是阿拉伯文獻裏說的‘中國巨舶’!”鄭海峰戴著白手套,用卡尺測量浮板的厚度,“楠木材質,密度比揚州唐船的杉木高20,抗腐性更強。你看這釘孔的間距,每五寸一個,完全符合唐代《營造法式》裏的造船標準。”他突然指著浮板內側的刻痕,“這是使用記錄!至少被放下過五十次,說明這艘船經曆過不少大風浪。”
    張瑜在船艙殘骸裏有了新發現。她指揮機械臂撥開一團珊瑚,一堆被鈣質包裹的銅錢滾了出來。用除鏽劑處理後,“開元通寶”的字樣清晰可辨,錢緣的月牙紋還帶著鑄造時的火氣。其中幾枚的邊緣沾著金黃色的碎屑,經初步檢測,竟是阿拉伯金幣的殘片。
    “是貿易貨幣!”她調出數據庫比對,屏幕上的金幣圖案與9世紀波斯灣出土的完全一致,“這枚金幣的年代是750年左右,正好是阿拔斯王朝初期,和沉船時間吻合。看來當時的商人是用兩種貨幣結算的。”
    林珊正對著一堆唐三彩駱駝俑出神。俑高約三十厘米,駱駝的駝峰間搭著卷起來的絲綢,背上的商人戴著尖頂帽,鼻梁高挺,眼眶深陷,明顯是阿拉伯人形象。而駱駝的鞍橋上,竟刻著個小小的“卍”字符號,筆觸圓潤,與荊州章華寺的梵文拓片如出一轍。
    “文化融合的鐵證!”她轉頭對程遠笑,陽光透過她的發梢,在臉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就像這艘船,既用了中國的水密隔艙,又裝了阿拉伯的測深錘。你看這駱駝俑的釉色,黃、綠、白三色交融,是典型的唐三彩工藝,但商人的衣紋卻帶著波斯薩珊風格。”
    突然,駕駛艙傳來林新宇的喊聲:“程哥!監測到附近有不明船隻!”程遠跑到駕駛台,隻見雷達屏幕上,一個綠點正快速向沉船點靠近。望遠鏡裏,一艘無標識的快艇正劈波斬浪而來,甲板上的人舉著望遠鏡四處張望,為首的正是刀疤臉。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們肯定是跟著我們的衛星信號來的。”鄭海峰迅速啟動動力係統,發動機的轟鳴蓋過了海浪聲,“張瑜,把樣本轉移到備用艙,我去啟動信號幹擾器。”程遠剛把那幅唐代海圖鎖進保險箱,就聽見林珊指著窗外喊:“看船尾!”
    隻見快艇上拋來的鉤爪正抓住“探海號”的欄杆,刀疤臉帶著兩個手下順著繩索往上爬,動作像猴子一樣敏捷。張瑜突然猛打方向盤,“探海號”猛地向右轉向,巨大的離心力讓船身傾斜,海浪“嘩啦”一聲拍在左舷上,像極了海鶻船張開浮板時的姿態。
    混亂中,程遠下意識地抱住險些摔倒的林珊,懷裏的銅鏡硌得兩人都悶哼一聲。“抓緊欄杆!”他指著遠處的珊瑚礁群,“那裏水淺,他們的快艇進不去!”當“探海號”終於繞進礁盤時,刀疤臉的快艇果然在外麵打轉,引擎的轟鳴聲裏夾雜著他氣急敗壞的咒罵,被海風撕成了碎片。
    暮色中的西沙像塊巨大的藍寶石,海水從淺綠漸變成墨藍,遠處的浪花泛著珍珠般的白光。程遠靠在船舷上,看著林珊把那幅海圖鋪在甲板上,金線繪製的航線在夕陽下閃閃發亮。“你看這條航線,”她指著從泉州到波斯灣的線段,指尖劃過“故臨”“西拉夫”等港口標記,“和我們之前複原的慧深航線,在南海正好重合。”
    程遠想起絹書上的貿易清單,突然明白:所謂“穿梭往返”,從來都不隻是船的航行,更是文明的相遇。他低頭時,正好看見林珊的紅繩手鏈掉進海裏,紅得像唐代越窯瓷上的釉彩,在碧波中慢慢散開,像一條連接過去與現在的線。遠處的白鯨突然噴出水柱,在夕陽中劃出一道彩虹,仿佛在為千年前的航海者致敬。
    西安的秋夜總帶著古城牆的涼意,風穿過明城牆的箭樓,發出嗚嗚的聲響。程遠站在大明宮遺址的含元殿前,手裏捏著從“黑石號”出土的那枚銅鏡。月光灑在夯土台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極了海圖上那條從長安延伸到南海的航線。
    “檢測報告出來了。”張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裹緊了身上的衝鋒衣,手裏拿著份文件,“銅鏡的銅錫比例是73,還摻了0.5的鉛,和法門寺地宮的皇家器物完全一致,應該是皇帝賞賜給蕃商的。你看這鏡鈕的形狀,蓮花座紋,是開元年間的典型樣式。”
    鄭海峰正蹲在一塊唐代石碑前,用拓包輕輕拍打宣紙。石碑上“市舶司”三個字力透紙背,筆畫間還殘留著朱砂的痕跡。“開元二年在廣州設市舶司,專門管理海外貿易。”他抹了把額頭的汗,盡管秋夜微涼,他的額角卻滲著細汗,“這石碑上記載的‘歲入數十萬緡’,和《舊唐書》說的‘蕃舶至則巡檢,抽解其貨’能對上,可見當時海上貿易多興盛。”
    林珊在丹鳳門的遺址旁有了意外發現。她撥開一簇叢生的酸棗刺,一塊帶釉的陶片露了出來。拚合到第五塊時,一個微型海鶻船模型漸漸成型——船身長約十厘米,舷側的浮板、船尾的尾舵一應俱全,船底還刻著“揚子”二字,和揚州唐船的龍骨標記完全相同。
    “是漕運船的模型!”她對著月光舉起陶片,釉色在月色中泛著淡淡的青光,“你看這艙室劃分,九個隔間,和‘黑石號’的水密隔艙一模一樣。當時的工匠真有意思,把遠洋船的樣子做成模型帶到長安,像是在炫耀他們的技術。”
    程遠突然想起什麽,拉著林珊往大雁塔跑。夜風掀起他們的衣角,像張開的船帆。塔基的磚縫裏,嵌著塊不起眼的石碑,上麵刻著位僧人的航海日記:“天寶元年,乘蒼舶自廣州發,經三十餘日至師子國,見大像高百尺,佛骨舍利在焉……”字跡圓潤中帶著剛勁,與慧深的梵文筆跡有幾分神似。
    “是鑒真東渡前的記錄!”林珊的聲音帶著激動,指尖輕輕拂過石碑上的刻痕,“他提到的‘四帆邪張,隨風調整’,和萬震描述的南朝技術一脈相承,說明唐代航海是在繼承前朝的基礎上發展的。你看這句‘夜觀北極星,晝測太陽影’,不就是慧深用過的導航法嗎?”
    離開遺址時,月光正好穿過大雁塔的窗欞,在地上投下格子狀的光影。程遠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光影中兩人交疊的影子:“你看,像不像海圖上的航線交匯?”
    林珊抬頭時,他正把那枚銅鏡遞給她。鏡麵映著滿月,也映著她的眼睛,像盛著整片南海的星光。“《蘇萊曼遊記》說,中國船的船長總帶著銅鏡導航,”程遠輕聲說,晚風拂起他的劉海,露出額角的疤痕——那是去年在西沙礁盤被珊瑚劃傷的,“其實他們導航的,不隻是航線吧。”
    林珊握緊銅鏡,指尖傳來他殘留的溫度。遠處的城牆下,一群夜鷺正振翅飛過,翅膀的影子掠過夯土台,像千年前的船帆在月光中穿梭。她突然明白,所謂“穿梭往返”,從來都不隻是船的航行,更是一代又一代人對遠方的向往與接力。就像這月光,既照亮過唐代蕃商的航船,也照亮著他們手中的考古鏟,在時光的海洋裏,劃出永不褪色的航線。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回程的車上,程遠的手機突然震動,是林新宇發來的消息:“‘黑石號’船艙底部又發現新文物!一塊木板上刻著‘慧深’二字,旁邊還有個小小的蓮花印記!”附件是張高清照片,木板的紋理間,那兩個字雖已模糊,筆鋒卻與南朝紙卷上的如出一轍。
    程遠把照片遞給林珊,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摩挲,像在觸碰一個跨越千年的秘密。“原來慧深的故事沒有結束,”她抬頭看向窗外,長安的夜色正漫過城牆,“唐代的航海者接過了他的航線,把這條路走得更遠了。”
    車過曲江池時,水麵倒映著岸邊的燈火,像散落的星辰。程遠想起“黑石號”出土的那幅海圖,金線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從長安延伸到波斯灣,像一條用文明與勇氣編織的綢帶。他突然握住林珊的手,掌心的溫度混著銅鏡的涼意,在秋夜裏格外清晰。
    “你說,”他輕聲問,風從車窗溜進來,帶著桂花香,“千年前的夜晚,是不是也有兩個像我們這樣的人,站在船舷上,看著同樣的月亮?”
    林珊沒有回答,隻是把臉輕輕靠在他的肩上。遠處的鍾樓敲響了十下,鍾聲穿過夜色,像在回應千年前的帆影。程遠知道,下一段航程已經在等著他們——或許是在泉州的番坊深處,或許是在波斯灣的某片珊瑚礁旁,那些藏在時光裏的故事,還在等著被喚醒。
    就像這永不落幕的月光,永遠照耀著穿梭往返的航船,也永遠指引著追逐夢想的人。
    喜歡考古浮海記請大家收藏:()考古浮海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