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灰隼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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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馬的基座沉重冰冷,背靠著那厚重的岩石塊,陰影濃得像化不開的墨。陳參像條被打斷脊梁的喪家之犬,半個身子歪在凍土和碎雪裏,右小腿肚子上,一支弩箭貫穿前後,箭頭帶著撕裂的筋肉茬子戳在凝固的血泥外頭,暗紅發黑。劇痛像無數燒紅的鐵釺,反複捅著他每一根神經,每一次抽搐都牽扯得那傷口滋滋冒血。他整張臉都扭曲了,蠟黃裏透著絕望的死灰,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喉嚨裏滾著壓抑不住的、野獸負傷般的嗬嗬悶聲。一隻眼被流下的血糊死了,剩下那隻眼珠子卻像上了發條的死魚,死死盯著幾丈開外越逼越近的玄甲鬼影,瞳孔裏倒映著火光和死意。
    蕭屹跨過陳參散落在地上的破狗皮帽子,沉重的戰靴踩在冰冷的地麵上,帶著金石摩擦的刺耳聲響,一步,一步。他高大的身軀像堵牆,把微弱的晨光都擋住了,投下的陰影將角落裏蜷縮的陳參徹底吞噬。臉上的橫肉擰成了疙瘩,血絲密布的眼裏翻騰著岩漿般的怒火和冰冷的殺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將這人撕成碎片。腰間的佩刀沒出鞘,但那不斷開合的刀柄卡簧的“哢噠”聲,如同索命的倒計時,一下下敲在死寂的空氣裏,也敲在陳參繃緊欲斷的心弦上。
    “老狗,”蕭屹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帶著濃重的關外雪沙味,冰寒刺骨,“‘灰隼’?真他娘的好名字!”他停在陳參麵前三尺處,靴尖碾著一塊帶血的石頭,碎屑四濺。“吳胖子的命,野狼穀弟兄的血,昨夜哨塔上兩雙沒閉上的眼睛!還有——朔風關上下幾萬條等著狄戎狗來屠的命!都他媽是你這條吃裏扒外的蟲子送出去的祭品?!”他猛地彎腰,一隻覆蓋著鐵鱗的大手如同鷹爪,死死攥住陳參被血汙浸透的前襟,像拎待宰的雞鴨一樣狠狠摜在背後的粗礪石壁上!
    咚!
    沉悶的撞擊聲。陳參腦袋結結實實砸在冰冷的石麵上,額角瞬間青紫腫脹,一股鮮紅的熱流混著冷汗糊了半張臉。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喉嚨裏湧上一大口腥甜,又被他死命咽了回去,隻發出痛苦的嗚咽。破爛的棉襖被撕裂,露出裏麵半舊的、校尉製式的軟甲襯裏。
    “說!”蕭屹的聲音如同滾雷炸在耳膜上,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臉上,“趙稷許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連祖宗姓什麽都忘了?!狄戎狗把你當牲口養,你就真當自己是條忠犬了?!他們的狗窩在哪?信怎麽送出去?!那狗日的‘灰隼’本尊,到底藏在這關內哪個耗子洞?!”他攥著衣襟的手猛地左右劇烈搖晃,陳參的頭顱如同撥浪鼓般被狠狠撞在石壁上!
    砰砰砰!沉悶的鈍響讓人牙酸!
    “咳咳……咳咳咳!”陳參喉管裏的血終於嗆咳出來,噴在蕭屹冰冷的臂甲上,像滾燙的油點落在雪地裏,迅速凝結成暗褐色的冰碴。他劇烈地喘著粗氣,血和鼻涕糊滿了下巴,那隻獨眼裏充滿了生理性的淚水、劇痛的絕望和一種……瀕死野獸被逼到絕境的瘋狂凶光。他死死盯著蕭屹,嘴角卻咧開一個扭曲的、混合著血汙和泥濘的詭笑。
    “嘿…嘿嘿…姓蕭的…”陳參的聲音嘶啞漏風,像破風箱在拉扯,“老子是狗?…那你呢?是他娘誰家的看門…嗬嗬…刀?!趙宸?…‘活閻王’?冷得沒人味兒的閻王?!老子就算喂了狼…也……也比被自己親兄弟背後捅刀強!!你…你們知道二殿下怎麽說的嗎?趙宸他……他早就該爛在……爛在那鬼眼湖裏!連同他那身見鬼的‘天命’!一起凍成渣!……朔風關……就該是他趙宸的……冰棺材!!”
    這話惡毒到了極點!像毒蛇的獠牙狠狠咬穿了刻意維持的、關乎天家臉麵的遮羞布!那“親兄弟背後捅刀”、“鬼眼湖”、“冰棺材”幾個詞,帶著淋漓的鮮血和刻骨的怨毒,狠狠戳在了帳外角落裏那道如同冰封雕像的玄色身影上!也引爆了蕭屹最後的理智!
    “老子剝了你的皮——!!!”
    蕭屹的咆哮如同受傷猛獸最後的絕叫!額角瞬間爆出的青筋在慘淡的晨光下猙獰可怖!血紅的雙眼隻剩下純粹的毀滅欲!一直按在刀柄上的右手猛地抽出!寒光乍起!冰冷的刀鋒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毫不留情地朝著陳參那隻噴著毒汁、淌著汙血的口鼻橫斬而去!這是泄憤的一刀,是要將這口無遮攔的舌頭連同他那顆毒心一起剮出來的泄憤!
    刀光淩厲!死亡的腥風撲麵!
    就在那冰冷刀鋒即將切入皮肉的最後一寸之際!
    一道無形無質、卻冰冷堅硬得如同亙古玄冰鑄就的壁壘,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刀鋒與陳參麵門之間!
    鐺——!!!
    刺耳無比的金鐵交擊巨響驟然炸開!如同洪鍾大呂猛地在死寂的後營炸響!
    蕭屹那飽含怒意、灌注全力的刀鋒,像是斬上了一座拔地而起的冰山!狂暴的力量瞬間被凍結、崩散!一股沛然莫禦的、刺穿骨髓的冰寒巨力順著刀身猛烈反衝!
    “唔!”蕭屹悶哼一聲,虎口劇痛欲裂,整條右臂瞬間酸麻如同失去知覺,沉重的佩刀再也握持不住,如同脫膛的炮彈般脫手飛出!打著旋,狠狠釘入旁邊半堵廢石牆的縫隙裏,刀柄兀自嗡嗡震顫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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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絕對的死寂!
    蕭屹踉蹌退了一步,驚駭地握著自己微微顫抖、覆上一層肉眼可見白霜的右手臂,猛地扭頭!所有在場的玄甲衛也如同泥塑木雕,目光死死地盯向石馬基座側後方那片深沉的陰影!
    趙宸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立在了那裏。他依舊隱在牆角的濃重暗影裏,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隻是他垂在身側的右手,此刻正極其隨意地抬起,五指保持著虛握的姿勢,掌心朝向石壁的方向。那隻手,在穿透薄薄陰霾滲入的慘淡天光下,皮膚呈現出一種毫無血色的、透明般的玉白,其上覆蓋著一層清晰可見的、厚實的灰白色凝霜,正繚繞著一絲絲冰冷的白氣。剛才那凍結一切的冰牆,正是從這五指間瞬息而出!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他周身的氣場!原本內斂如深淵的寒意,此刻仿佛失去了束縛!冰冷的、帶著刮骨鋒銳的無形氣流以他為中心,向四周猛地擴散開來!靠近些的玄甲衛隻覺得像是赤身裸體被丟進了萬載冰窟,骨髓都要凍僵!幾丈外的鐵牛正握弓警戒,被這突如其來的徹骨寒氣激得猛地一個哆嗦,弓臂上的弦竟毫無征兆地“嘣”一聲凍斷成了兩截!腳下的積雪發出“哢哢”的細微碎裂聲,瞬間硬化成半透明的堅冰!
    陳參完全嚇傻了。剛才那刀鋒臨麵、死亡的冰冷觸感還在頰邊縈繞,下一秒卻置身於比死亡更恐怖的徹骨冰獄!他半張著嘴,被自己咳出的血塊糊住喉嚨,嗆得喉嚨生疼也發不出聲。獨眼驚恐圓睜,看到那玄色身影時,仿佛看見了從地獄寒冰深處走出的索命羅刹!那種非人的、凍結萬物的力量,徹底碾碎了他最後一點強撐的怨毒和瘋狂,隻剩下源自靈魂深處的、最原始的崩潰性恐懼!他像攤爛泥般徹底癱軟下去,渾身不受控製地篩起糠來,喉嚨裏隻剩下“嗬…嗬…”破皮囊漏氣的抽噎。
    “殿…殿下?” 蕭屹也回過神,聲音幹澀無比,帶著一絲殘餘的驚悸和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看向那片陰影。
    陰影裏,趙宸維持著那虛握的姿勢,沒有收回手。冰冷的目光穿透昏暗,如同冰錐般釘在爛泥般癱軟的陳參臉上。體內那股狂暴的冰寒真氣在剛才的強行催動和此刻劇烈情緒的雙重刺激下,如同被投入滾油的玄冰,瞬間激蕩狂暴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那股混雜著天命枷鎖的冰冷絕望和至親相殘的暴戾怒意,正化作最鋒銳的冰針,瘋狂肆虐著他的奇經八脈!丹田深處傳來撕扯般的劇痛,喉頭滾動的腥甜氣息濃得幾乎要噴出來!但他強行壓下了所有異狀。
    那隻抬起的手,虛握的五指極其緩慢地向內收攏了一分。一個無聲的指令:逼供!
    蕭屹猛地攥緊發麻的拳頭,指節在冰霜包裹下發出刺耳的脆響。剛才那近乎失控的怒火被這徹骨的冰寒一澆,反而沉澱下來,隻剩下更為冰冷的執念。他再次俯身,這次沒有嘶吼,隻是用一種低沉得如同毒蛇吐信、混合著血氣和冰屑的聲音,直直戳入陳參那已然崩潰的心防深處:
    “冰棺材?”他冰冷的視線如同鐵釺,刺進陳參獨眼潰爛的瞳仁裏,“先想想你自己的下場!‘灰隼’隻是個代號,是個藏在殼裏的孬種!告訴我他是誰!說出那真正躲著發號施令、讓你當替死鬼的耗子頭是誰!說出那條往狄戎黑石穀傳信的秘徑!不然——”蕭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屬切割般的鋒利,“老子讓你活著的每一息,都像在萬年冰窟裏剝皮!”
    陳參爛泥般抖著,被那眼神和話語中赤裸裸的、比死亡更痛苦的威脅碾碎了最後一絲僥幸。他眼神渙散,嘴唇哆嗦著,就在即將吐出第一個字的刹那——
    一片混亂和陰影的遮擋之下,無人察覺的陳參那隻被壓在冰冷岩石後麵、相對完好的左手,幾根同樣僵硬的手指,正用盡最後一點殘存的力氣、一種別扭而隱蔽的角度,死命地向他破爛褲腰帶深處一個極其隱秘的暗袋摳挖著!每一次摳動,都帶著一種絕絕的絕望和毀滅!那暗袋緊貼著腿根側後,靠近臀部,是他全身唯一沒有被重點搜過的地方!
    “鑰…鑰……”陳參渙散的眼神似乎凝聚起一點詭異的神采,喉嚨裏發出漏風的音節,似乎想說什麽。
    也就在這關鍵當口!
    一直如冰雕般靜立在陰影中的趙宸,他那雙深不見底、正死死鎖著陳參的瞳孔猛地劇烈收縮!原本就被冰寒真氣和暴戾情緒衝擊得搖搖欲墜的心房,如同被一把燒紅的冰錐狠狠鑿穿!
    他聽到了什麽?鑰匙?誰?小七?!那個在他記憶深處有著小鹿般純淨眼神的弟弟?!陳參這必死的老狗,想說什麽?!
    京都密報說小七暴病!小七的護身符上出現了狄戎黑石薩滿的邪眼印記!這絕非巧合!那枚玉虎腹部的邪眼……那冰冷的刻痕……難道就是……鑰匙?!用來打開什麽的“鑰匙”?!
    一股混雜著驚駭、恐慌、被玩弄的暴怒和被至親卷入深淵的冰冷絕望,如同沸騰的滾油混雜著九幽冰泉,在他胸腔內轟然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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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
    壓抑到極致的一口暗紅血箭,終於無法控製地從趙宸緊抿的唇間狂噴而出!
    就在他心神劇震、氣血逆衝、一口血狂噴而出的刹那!他對周身那股洶湧暴亂的冰寒真氣的控製力,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小、幾乎難以察覺的……遲滯!
    就是這一瞬!
    “嗬啊——!”
    原本癱軟如泥、隻剩本能摳挖動作的陳參,那隻被劇痛和恐懼徹底摧毀的腦子,在極度混亂之下似乎捕捉到了什麽!或許是他那隻被冰棱凍結、劇痛麻木的手,在暗袋裏終於觸及了某個滑溜溜的小硬物;或許是他被趙宸那突如其來的狂暴氣息徹底刺激到了瀕死前的最後瘋狂!他那隻被壓在背後的左手猛地拽出!手裏緊攥著一個硬物!根本看也不看是什麽東西,更不管那東西上是否染著自己大腿根摳出的溫熱粘稠的血汙,用盡全身最後殘存的力量,在蕭屹驚愕和趙宸冰冷的視線還沒來得及聚焦的刹那,如同投擲石塊一般,狠狠朝著旁邊那廢棄馬廄坍塌形成的、黝黑深邃的亂石縫隙裏甩了出去!
    呼!
    一道小小的、帶著暗紅液體的黑光,在空中劃出極其短暫的拋物線,噗嗤一聲,精準地落入了那最深的、被大量腐朽麥稈和碎石覆蓋的幽暗角落深處!眨眼消失不見!
    “鑰匙!……邪眼……開……七殿下他……”做完這一切,陳參似乎耗盡了所有生命力,喉嚨裏發出最後一聲怪異的嗬嗬嘶鳴,整張臉瞬間灰敗下去,身體一挺,眼中最後一點光芒徹底熄滅。徹底沒了氣息。
    “你找死——!!”蕭屹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就在那東西脫手的一瞬間,他如同暴怒的巨熊,一拳帶著風聲狠狠砸向陳參早已癱軟的屍體!屍體被砸得滑出去老遠,撞在石馬基座上,一動不動,已然死透!
    蕭屹猛地撲向那堆亂石縫隙,眼睛因為極度暴怒和憋屈而赤紅,衝著傻在當場的鐵牛吼道:“鐵牛!帶人!給我扒開!把那鬼東西找出來!挖地三尺也要給老子摳出來!!”
    “喏!”鐵牛一個激靈,被吼得神魂歸位,頭皮發炸,壯碩的身體像座小山一樣衝了過去,二話不說,帶著幾個同樣發懵的玄甲衛,像三頭刨地的熊羆,撲向那堆散發著黴味和腐敗氣味的亂石麥秸!
    石塊被迅速搬開!腐朽發黑的草料被粗暴地掀飛!塵土和腐爛的碎渣揚得到處都是!鐵牛心急如焚,他剛才離那幽深縫隙很近,眼角餘光似乎瞥到那東西落進去時最後一點反光,像……像塊石頭?帶著血的石頭?還是……
    他撅著屁股,壯碩的身軀幾乎埋進那堆垃圾裏,粗糙的大手蠻橫地扒拉著厚厚的腐敗麥秸,恨不得把手插進地縫裏。幾個玄甲衛也拚了命地清掏。
    麥秸被一層層掏開,翻動……最底層的碎屑和灰被刨開……
    一個東西!在深坑底部厚厚的腐草灰裏露了出來!
    隻有半個巴掌大小!沉甸甸的,帶著金屬的涼意。不規則的長條形,邊角圓潤,一頭似乎被硬生生砸斷或掰斷過,露出了內裏更白些的材質。露出來的斷口邊緣處,覆蓋著新鮮的、暗紅的血汙,但透過厚厚的血垢,可以看到斷口平麵上,清晰地刻著一個篆體字——
    “稷”!
    鐵牛認得!這不就是前兩天夜裏從狄戎細作身上掉下來,又差點害死老孫頭糧隊的玩意兒嗎?!副將軍牌上也有!是二皇子趙稷的標記!
    可這東西……鐵牛盯著那斷口處清晰無比的“稷”字,銅質的冰冷混著血汙的腥氣鑽進鼻孔。他記得清楚!昨夜從細作身上掉下的那半塊玉料,跟這塊形狀完全不同!細作那塊像半邊小牌子,邊是齊的,斷口規整!這塊……又厚又笨,像是從個大東西上被硬生生拗下來的,斷口處參差不齊,帶著暴力的痕跡!
    不是同一塊!鐵牛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陳老狗臨死前,拚了命往黑窟窿裏扔的,到底是什麽?!還有他最後喊的那個“鑰匙”?“七殿下”?“邪眼開”?!這些詞像燒紅的鐵塊,燙得他腦子發懵!
    “鐵牛!找到沒?!”蕭屹急切的低吼從不遠處傳來,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焦慮和即將爆炸的狂躁。
    鐵牛看著手裏這塊沾血的半截玉牌,那斷口處猙獰的“稷”字在慘淡的晨光下愈發刺眼。他想應聲,喉嚨卻像被冰坨子塞住。一股寒意從手指尖攥著的冰冷玉石上蔓延開來,比這關外的風更刺骨。不是同一塊……陳參死前甩出去的東西……到底是什麽?!那“鑰匙”……究竟指的是什麽?!
    就在他僵在原地的瞬間,他那隻撐著地麵的手,壓在散亂的腐草碎屑上,掌下的汙黑泥土中,一根極其細微的、彎月形狀的銀白色骨片,被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壓得微微翹起了一角!骨片混在濕土黑灰裏,毫不起眼。
    “鐵牛——!”蕭屹那帶著噴薄怒火的暴吼再次砸了過來,帶著焦躁、疑問、還有被耍弄的狂怒!
    鐵牛被吼得渾身一抖,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無意撥弄開的泥土地麵,瞳孔驟然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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