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指尖如同毒蛇的信子，在王哲的頸動脈皮膚上輕輕劃過，激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絕望像冰冷的潮水，漫過腳踝，淹沒膝蓋，正要將他徹底吞噬。
    希望徹底破滅？
    不！
    就在那指尖即將施加壓力，捏碎他喉骨的千鈞一發之際，王哲腦中仿佛有電光石火劈過！
    係統！她的係統！
    她的選項是“讓目標在希望徹底破滅後，再殺掉他”！
    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在她判定自己“希望徹底破滅”之前，她不會下殺手！至少，不會立刻下殺手！這看似是更殘忍的玩弄，但反過來，這也是她係統規則施加給她的限製！是唯一的，可以利用的漏洞！
    她的行動，必須符合她的選項描述！
    幾乎在念頭閃過的同時，王哲動了。他沒有試圖去格擋或反擊那隨時能奪走他性命的手，而是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側後方一撞！
    “哐啷！”
    他撞翻了旁邊一個堆滿空紙箱的金屬貨架。紙箱和零碎的雜物嘩啦啦傾瀉而下，瞬間在兩人之間形成了一道短暫的、混亂的屏障。
    校花女孩似乎沒料到他會來這麽一手，動作微微一頓，那雙猩紅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被打斷節奏的不悅，但更多的是一種貓捉老鼠般的興味盎然。她果然沒有立刻追擊，而是好整以暇地看著王哲像隻受驚的兔子般連滾帶爬地向倉庫深處逃去。
    “哥哥，這樣才有意思嘛。”她甜膩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庫裏回蕩，帶著令人牙酸的愉悅。
    王哲的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他一邊狂奔，一邊在腦中瘋狂呼喊係統。
    “路徑！7.3%的路徑具體是什麽？！通風管道！告訴我通風管道的具體情況！”
    【路徑推演細化中……目標：西北角通風管道入口。威脅：目標已封鎖入口，並可能在其中布置陷阱。生存概率修正：5.1%。】
    光幕上，代表生存概率的數字無情地下降。
    “還有其他路徑嗎？！任何可能！”王哲在內心咆哮。
    【環境掃描……未發現其他有效逃脫路徑。倉庫為密閉結構，僅有的出口為目標把守的正門及已被封鎖的通風管道。】
    死路？
    不，不可能！係統既然給出了“生”的選項，哪怕概率再低，也一定存在理論上的可能！一定是有什麽被忽略了！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瘋狂掃視。廢棄的消防斧就在不遠處，但他不認為這玩意兒能對那個怪物造成致命傷。雜物堆，破紙箱，生鏽的貨架，廢棄的機器零件……
    等等！機器零件！
    他的視線定格在倉庫中央，那台被帆布半覆蓋著的、鏽跡斑斑的老舊柴油發電機上！旁邊還堆著幾個沾滿油汙的塑料桶，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柴油味正是來源於此！
    一個瘋狂的計劃瞬間在他腦中成型。
    他猛地轉向，不再奔向看似是生路的通風管道，而是撲向了那台發電機和油桶！
    “哦？放棄逃跑了嗎？”校花女孩的聲音帶著一絲好奇，她依舊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享受著獵物垂死掙紮的過程。
    王哲沒有理會她。他粗暴地掀開帆布，找到發電機的油箱蓋，奮力擰開。濃烈的柴油味撲麵而來。他抓起旁邊一個半滿的油桶，將裏麵粘稠的、氣味刺鼻的柴油拚命往發電機周圍潑灑，往自己身上潑灑！冰冷的液體浸透了他的衣物，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你想做什麽呢？哥哥。”女孩歪著頭，看著他近乎自殘的舉動，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可不好玩哦。”
    王哲充耳不聞，他扔掉空油桶，雙手在那滿是油汙的發電機上胡亂摸索著。啟動開關？電瓶接線？他不懂這玩意兒的結構，但他記得係統之前獎勵的——初級化學知識精通！
    雖然隻是“初級”，雖然獎勵時他覺得這玩意兒屁用沒有，但此刻，一些關於燃料、空氣混合、燃點、爆燃的零碎知識如同碎片般湧入腦海！
    他找到了可能是啟動拉繩的東西，也可能是別的什麽。他不管了！
    “係統！點燃它！用任何方法！”他在心中怒吼，同時將手中那根磨尖的鋼筋，狠狠插進發電機某個看起來像是線路匯集的地方，用力攪動！火花！他需要電火花！
    【警告：宿主意圖引發不可控燃燒/爆炸，生存概率急劇下降：1.7%……0.9%……】
    係統的警告瘋狂閃爍。
    “點——燃——它！”王哲幾乎是吼出了聲。
    【……執行……檢索可用資源……“心相印紙巾（草莓香型）”……摩擦起電原理符合度低……嚐試引燃……失敗……檢測到宿主暴力破壞電路，產生電火花概率：17%……】
    百分之十七！
    夠了！
    “滋啦——！”
    一陣耀眼的、藍白色的電火花猛地從他被鋼筋攪亂的線路中爆開！跳躍的電弧瞬間引燃了空氣中彌漫的柴油蒸氣！
    “轟！！”
    一聲沉悶的爆鳴！不是驚天動地的爆炸，而是一次劇烈的、範圍有限的爆燃！
    灼熱的氣浪以發電機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將王哲直接掀飛出去，重重撞在後麵的貨架上。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一輛卡車撞了，全身骨頭都在**，裸露的皮膚傳來火辣辣的刺痛，視野裏一片白光。
    但他沒有被直接炸碎！柴油沒有汽油那麽易爆，爆燃的威力相對集中！
    他在賭！賭這次爆燃能製造混亂，賭那個女孩會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出現一瞬間的判斷失誤，賭她的係統在“希望”的判定上會出現漏洞！
    濃煙和火光瞬間彌漫開來，吞噬了倉庫中央的區域。王哲忍著劇痛，掙紮著爬起身，透過搖曳的火光和翻滾的濃煙，他看到了那個校花女孩。
    她站在原地，似乎對這次爆燃也有些意外。爆燃的核心威力並未直接衝擊到她，但飛濺的燃燒的柴油沾到了她的校服裙擺，火焰正順著布料向上蔓延。她低頭看著自己裙子上跳躍的火苗，臉上那完美的、甜美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冰冷，和……被冒犯的慍怒。
    她抬手，隨意地拍滅了裙擺上的火焰，動作依舊優雅，但那雙猩紅的眼睛，已經徹底鎖死了煙熏火燎、狼狽不堪的王哲。
    “你弄髒了我的裙子。”她的聲音不再甜膩，而是如同萬載寒冰，帶著凜冽的殺意。
    王哲的心沉了下去。賭輸了嗎？她並沒有因為這次反擊而判定“希望破滅”？還是說，這種程度的“希望”掙紮，反而激怒了她，讓她提前結束了“玩弄”的階段？
    她一步步走來，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王哲的心髒上。周圍的火焰和濃煙似乎對她毫無影響。
    完了……
    王哲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最後的終結。
    然而，預期的死亡並未到來。
    女孩在他麵前一步之遙停住了腳步。她微微蹙著眉，似乎在側耳傾聽著什麽隻有她能聽到的聲音。
    幾秒鍾後，她臉上的冰寒稍霽，重新浮現出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甜美笑容，隻是這次，笑容裏多了一絲別的意味，像是……發現了更有趣的玩具。
    “算你運氣好，哥哥。”她輕輕開口，聲音又恢複了那種嬌憨，“我的選項……又更新了。”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指了指倉庫天花板的方向。
    “外麵來了些……吵鬧的蒼蠅。今天的‘殺男人’名額，好像要超標了呢。”
    她歪著頭，對王哲眨了眨眼。
    “下次再玩吧。”
    “記住哦，你是我預定的。”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後飄退，瞬間融入濃煙與火光之中，消失不見。隻有倉庫鐵門被拉開又關上的輕微聲響，提示著她已經離開。
    王哲僵立在原地，過了好幾秒，才猛地癱軟下來，靠著灼熱的貨架大口喘息，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席卷全身。
    火焰還在蔓延，濃煙越來越嗆人。
    他掙紮著看向腦中的光幕。
    【威脅暫時離去。生存概率重新計算中……43.6%……警告：環境威脅（火災、濃煙）加劇，生存概率持續下降……】
    生與死的選項依舊懸停。
    但這一次，王哲看著那跳動的概率，看著周圍吞噬一切的火焰，心中卻湧起一股異樣的冰冷。
    他活下來了。
    不是因為幸運，而是因為……他和她，似乎都成了某個更高存在設計的、殘酷遊戲裏的棋子。
    而遊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