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食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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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深處有一扇不起眼的鐵門,被雜物巧妙遮掩。女人——她讓王哲稱呼她“林醫生”——有節奏地敲了五下門,三長兩短。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雙警惕的眼睛掃視外麵,看到林醫生後才徹底打開。
    “快進來。”
    王哲跟著鑽進鐵門,一股混雜著消毒水、汗味和食物腐敗的氣味撲麵而來。門在身後迅速關上,插銷落下的聲音在狹小空間裏格外清晰。
    這是一個地下室,原本可能是某個商鋪的儲藏間。慘白的應急燈掛在頭頂,照亮了擠在裏麵的十幾張麵孔——男女老少都有,個個麵黃肌瘦,眼神麻木中帶著一絲警惕。角落裏堆著些物資,大多是些罐頭和瓶裝水,數量不多。
    王哲的出現讓原本沉悶的空氣更加凝滯。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像針一樣紮人。
    “新來的,”林醫生言簡意賅地介紹,語氣沒有任何溫度,“受傷了。老陳,拿點幹淨水和布來。”
    那個叫老陳的,就是之前拿斧頭的男人,默不作聲地遞過來一個半舊的塑料瓶和幾塊相對幹淨的碎布。另一個持棍的男人,被叫做小張,則守在門邊,耳朵貼著門板,留意著外麵的動靜。
    王哲低聲道謝,接過東西,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重新處理傷口。清水刺激著燒傷的皮肉,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他咬緊牙關沒出聲。他能感覺到那些目光依舊黏在自己身上,帶著審視、懷疑,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生存概率:58.1%。環境威脅:中度。潛在人際風險:高。】
    係統光幕上的數字和提示冰冷地跳動著。
    “你從‘福旺多’那邊過來?”一個戴著破舊眼鏡、頭發花白的老人開口問道,他似乎是這裏管事的,“那邊……情況怎麽樣?”
    王哲動作一頓,腦海裏瞬間閃過那個校花女孩甜美的笑容和啃食內髒的血腥畫麵,還有那聲“預定的”。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斟酌著用詞:“很糟。喪屍密度很高,而且……不太一樣。”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我差點沒逃出來。”
    他沒提那個特殊的“校花”,也沒提係統。在這些陌生人麵前,暴露自己的底牌和遭遇的極端異常,無疑是愚蠢的。
    “不一樣?”林醫生捕捉到了這個詞,她蹲下身,檢查了一下王哲手臂上重新包紮的傷口,動作專業而迅速,“怎麽個不一樣法?”
    “更快,更……聰明。”王哲選擇性地說道,感覺喉嚨發幹,“我躲進一個倉庫,它們好像懂得圍堵。”
    周圍響起一陣壓抑的抽氣聲。顯然,他們遭遇的普通喪屍雖然可怕,但行動遲緩,智力低下。
    老人和林醫生交換了一個凝重的眼神。
    “我們管那種叫‘掠食者’,”老人聲音低沉,“最近才開始出現,數量不多,但每一個都很難對付。我們之前有兩個人……就是折在它們手裏。”他的聲音裏帶著沉痛的餘韻。
    掠食者?王哲心下一沉。那個校花女孩,顯然不是普通的“掠食者”那麽簡單。她擁有係統,能對話,甚至……以玩弄獵物為樂。
    “你運氣不錯,能活著逃出來。”林醫生站起身,語氣依舊平淡,但眼神深處多了一絲探究,“休息一下吧。這裏暫時安全,但我們物資有限,不養閑人。傷好了,就要出力。”
    王哲點了點頭。這是末世的鐵律,他懂。
    他被安排在一個靠近角落的位置,能觀察到整個地下室的大部分情況。其他人似乎也暫時接受了他的存在,目光不再那麽直接,但那種無形的隔閡和緊張感依然彌漫在空氣中。
    他靠在牆上,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但精神卻不敢有絲毫鬆懈。他注意到那個叫小張的年輕男人時不時會偷偷看他一眼,眼神複雜;而那個老陳則一直沉默地擦拭著他的斧頭,偶爾抬眼掃視全場,像一頭沉默的守衛犬。
    林醫生在給一個發燒的孩子做物理降溫,動作輕柔,與她之前表現出的冷硬截然不同。老人則在清點所剩無幾的物資,眉頭緊鎖。
    這裏是一個掙紮求生的群體,有著自己的規則和脆弱平衡。而他,是一個突然闖入的不穩定因素。
    【觸發長期任務:融入“地下庇護所”。】
    【目標:獲得關鍵人物(林悅、老陳、張震)一定程度的信任。】
    【獎勵:生存概率提升,情報共享,可能的物資支援。】
    【失敗風險:被驅逐或內部處理。】
    係統適時地發布了新任務。林悅?應該就是林醫生。張震估計是小張。
    王哲閉上眼睛,感受著傷口傳來的陣陣鈍痛和肺部呼吸時的不適。外麵的世界危機四伏,而這個看似安全的避難所,內部也暗流湧動。
    那個擁有係統、把他視為“預定”獵物的校花喪屍,現在在哪裏?她說的“蒼蠅”,是指林醫生他們這個小隊嗎?她是否正潛伏在暗處,等待著某個時機?
    還有這個係統……它到底是什麽?為什麽他和那個喪屍都有?它發布選項的目的,真的隻是為了“幫助”宿主生存嗎?
    無數疑問在腦海中盤旋,卻沒有答案。
    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必須活下去。
    在這個絕望的末世裏,在係統和更強大獵殺者的雙重陰影下,在陌生幸存者充滿不確定性的“庇護”中,掙紮著活下去。
    他悄悄握緊了拳,指甲陷進掌心的傷口,帶來一絲清醒的痛感。
    休息了約莫一個小時,林醫生走了過來,遞給他半瓶水和一小塊壓縮餅幹。
    “吃了吧,補充點體力。”她的語氣依舊沒什麽起伏,“晚上我們需要人手加固門口的防禦,你如果能動,就搭把手。”
    王哲接過食物和水,沒有立即吃喝,隻是看著林醫生。
    “為什麽救我?”他問出了心中的疑慮。
    林醫生看著他,昏暗的光線下,她的眼神像兩口深井。
    “末世裏,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一個能從‘掠食者’手下逃出來的人,或許有點用處。”
    她的回答很實際,甚至有些冷酷。
    但王哲反而稍微安心了一些。純粹的好意在末世活不長,這種基於價值和需求的“互助”,或許更真實,也更持久。
    他咬了一口硬得像石頭的壓縮餅幹,就著水艱難地咽下。
    他知道,暫時的安全隻是表象。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而那個將他“預定”的恐怖,或許從未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