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辛漣走得格外小心。
    路過宿舍樓拐角時，他忽然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自己身側——幾條觸手還在半空中輕輕晃著，大概是剛才太過放鬆，忘了收回去。
    蘇沅的指尖還偶爾碰到它們，冰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彎唇笑。
    “要藏起來了哦。”他輕聲說，像是在跟自己的觸手打招呼。
    蘇沅看著他深吸一口氣，那些半透明的肢體便像潮水般慢慢縮回他的襯衫裏，熒光一點點黯淡，最後徹底消失不見，隻留下平整的衣料，仿佛剛才那些溫柔的觸碰都隻是錯覺。
    “好了。”他活動了一下肩膀，像是卸下了什麽重擔，又有點不自在地拽了拽袖口，“這樣……就跟以前一樣了。”
    蘇沅知道，他不是變回了那個小心翼翼偽裝的“普通人”，隻是在公共場合，習慣性地為她收起鋒芒。
    就像現在，他的指尖還在微微發燙，那是剛才被她握過的溫度，藏不住的在意。
    “其實不用特意藏的。”她放慢腳步，跟他並肩走著，“在我麵前，不用那麽累。”
    辛漣的腳步頓了頓，側頭看她，路燈的光落在他眼裏，亮得像揉碎的星子。
    “還是……藏起來好。”他聲音低低的，“萬一嚇到別人，給你添麻煩。”
    原來他想的，從來都是她。
    蘇沅心裏一軟，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把臉往他袖子上蹭了蹭：“知道啦，聽你的。”
    走到宿舍樓下，辛漣忽然從口袋裏掏出個東西遞給她——是個小小的暖手寶，還帶著溫度，正好是她喜歡的42c。
    “剛才在實驗室拿的。”他撓了撓頭，“暖一暖。”
    蘇沅接過來，掌心瞬間被暖意包裹，她知道，這大概是他剛才躲在通風管道裏時就準備好的。
    “上去吧。”他看著她，眼裏的光溫柔得像雪後的陽光，“早點休息。”
    “嗯。”她點點頭，卻沒動，反而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晚安，辛漣。”
    他的臉“騰”地一下紅了，連帶著耳根都染上了層薄紅。
    那些剛藏好的觸手似乎又在蠢蠢欲動，襯衫後背微微鼓起一小塊，又被他硬生生按了下去。
    “晚、晚安。”他結結巴巴地說，看著蘇沅跑上樓的背影，直到那扇窗戶亮起燈，才轉身離開。
    雪還在下，辛漣走在空無一人的林蔭道上，忽然低頭笑了笑。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那裏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其實不用藏的，他想。
    在她麵前，那些觸手，那些不同，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歡，都可以大大方方地露出來。
    就像現在，雖然觸手乖乖地藏在襯衫裏，可胸腔裏那陣溫柔的震顫，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響亮，像在告訴全世界——他有多喜歡她。
    春末的風帶著梔子花的甜香，辛漣把最後一個紙箱搬進樓道時，額角已經沁出薄汗。
    鑰匙插進鎖孔轉了半圈，“哢噠”一聲輕響，他推開門，陽光瞬間湧進這間朝南的小屋——這是他用大半年的項目獎金和兼職酬勞租下的地方，離學校隻有兩條街，窗外能看到成片的香樟綠。
    “怎麽樣？”蘇沅從後麵探出頭，手裏還抱著盆從宿舍搬來的綠蘿，“比你宿舍大吧？”
    “嗯。”辛漣看著她踮腳把綠蘿放在窗台，陽光落在她發頂，揚起細小的金色塵埃，心裏忽然被填得滿滿的。
    他走過去，從背後輕輕環住她的腰，這次沒再刻意藏起觸手——兩條半透明的肢體小心地繞過她的腰側，像在幫他抱得更緊些，“以後……可以經常來。”
    蘇沅笑著轉過身，指尖戳了戳他的臉頰：“是想讓我來給你做飯吧？”
    她早就發現了，這家夥雖然嚐不出味道，卻總愛看著她在廚房忙碌的樣子，像隻守食的大型犬。
    “也不是……”他耳尖泛紅，觸手卻很誠實地卷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這邊帶了帶，“就是覺得……有你在才像家。”
    搬家後的第一個周末，蘇沅拎著菜籃子過來時，發現辛漣把小屋收拾得意外整潔。
    書桌上擺著兩人的合照——那是上次去植物園拍的，他難得笑得露出點牙齒，她則踮腳摟著他的脖子，手腕上的星星手鏈閃著光。
    最讓她驚訝的是廚房，嶄新的鍋碗瓢盆擺得整整齊齊，連圍裙都買了情侶款，淺藍條紋的是他的，米白色的是她的。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牌子的洗潔精？”她拿起瓶檸檬味的清潔劑，轉頭問正在係圍裙的辛漣。
    他動作一頓，耳尖又開始發燙：“上次在宿舍樓下的超市，看到你買過。”
    蘇沅心裏一暖，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臉頰貼在他後背。
    襯衫下能隱約感覺到觸手的動靜，那些柔軟的肢體正小心翼翼地探出來，輕輕蹭著她的手背，像在撒嬌。
    “辛漣。”她悶聲說，“你不用什麽都記得這麽清楚的。”
    “想記。”他轉過身，觸手輕輕拂去她額前的碎發，“關於你的都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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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午飯做了很久，因為辛漣總在搗亂。
    她切菜時，他的觸手會偷偷遞來紙巾；她炒菜時，他會站在旁邊，用觸手幫她攏住散落的頭發；最後裝盤時，一條調皮的觸手甚至搶著要端盤子，結果差點把番茄炒蛋扣在地上。
    “笨死了。”蘇沅笑著拍開那條闖禍的觸手，卻在轉身時被他拉住。
    辛漣低頭看著她，眼裏的光比窗外的陽光還要亮，忽然低頭，在她唇角輕輕啄了一下。
    “謝謝你。”他輕聲說。
    “謝我什麽？”
    “謝你……願意來我的家。”
    午後的陽光透過紗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兩人靠在沙發上看電影，蘇沅的頭枕在辛漣腿上，他的觸手則充當了“自動按摩儀”，輕輕揉捏著她的肩膀。
    電影裏的男女主在鬧別扭，蘇沅卻覺得身邊的溫度剛好，連空氣裏都飄著甜甜的味道。
    “對了，”她忽然坐起來，“下周我爸媽想請你吃飯。”
    辛漣的觸手猛地僵住：“你爸媽？”
    “嗯，上次說要見你的。”蘇沅看著他瞬間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別擔心，他們很好說話的。”
    他沒說話，隻是觸手悄悄纏上她的手指，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蘇沅知道他在怕什麽，怕自己的秘密被發現，怕被當成“怪物”。
    她反握住他的手，指尖輕輕撓了撓他的掌心：“他們想見的是辛漣，是那個會給我買綠豆糕、會在圖書館幫我占座、會吃醋的辛漣，跟你是什麽‘物種’沒關係。”
    辛漣看著她，眼神慢慢柔和下來，他低頭，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觸手溫柔地環住她的頸後：“好。”
    傍晚送蘇沅回宿舍時，路過那家賣綠豆糕的老店，辛漣忽然拉著她進去，買了兩大盒。
    “買這麽多？”蘇沅看著他付錢，忽然發現他錢包裏的卡多了好幾張，“你最近又接新項目了？”
    “嗯，”他點頭，把綠豆糕遞給她，“想快點……把這裏的首付攢出來。”
    蘇沅愣住了：“首付？”
    “嗯。”他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想在這裏，真正擁有一個家。”
    夕陽的光落在他臉上，把他的輪廓描得格外溫柔，蘇沅忽然覺得，未來好像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有他，有這間小屋，有吃不完的綠豆糕，有偶爾搗亂的觸手，這樣的日子，大概就是幸福的模樣吧。
    她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像在蓋章確認：“好啊，我們一起攢。”
    晚風拂過，帶著梔子花的甜香，也帶著屬於他們的，剛剛開始的，漫長又甜蜜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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