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陽光格外慷慨，透過餐廳的落地窗，在紅木餐桌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
    蘇沅握著辛漣的手輕輕收緊，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汗——這個能徒手拆解航天器模型、能在代碼世界裏翻雲覆雨的混沌生物，此刻緊張得像個第一次被老師叫去辦公室的小學生。
    “別抖呀。”她湊近他耳邊，用氣音說，“我爸媽又不吃人。”
    辛漣的喉結滾了滾，視線偷偷溜向客廳。
    蘇沅的父親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母親在廚房和餐廳間穿梭，端出一碟碟精致的涼菜，空氣中飄著糖醋排骨的甜香。
    他下意識地想調動觸手做點什麽——比如提前分析一下兩位長輩的情緒波動，卻被蘇沅不動聲色地按住手背。
    “放鬆點。”她朝他眨眨眼，“做你自己就好。”
    “做我自己……”他低聲重複，聲音裏帶著點茫然。
    他的“自己”，是宇宙塵埃凝聚的混沌，是能自由變幻形態的存在，可在這樣充滿煙火氣的場景裏，他隻想做個能讓她父母點頭的“普通人”。
    “小辛是吧？”蘇沅的父親放下報紙，鏡片後的目光溫和卻帶著審視，“聽說你跟我們家小沅是一個係的？研究天體物理？”
    “是，叔叔。”辛漣立刻坐直身體，後背挺得像直尺，“我跟學姐……棠棠在同一個實驗室。”
    “聽說你很厲害，論文還上了頂級期刊？”蘇父笑了笑，語氣裏多了點欣賞，“我們家棠棠從小就迷糊，以後還得麻煩你多照顧。”
    辛漣的耳尖瞬間紅了，連帶著藏在襯衫裏的觸手都忍不住輕輕晃了晃。
    “不麻煩，”他認真地說，“照顧她是應該的。”
    蘇沅在桌下悄悄踢了他一腳，臉上卻笑得乖巧：“爸，人家辛漣是學霸，忙著搞研究呢，哪有空總照顧我。”
    “哦？”蘇母端著熱湯過來，聞言笑著打趣，“我怎麽聽說，有人天天幫我們家棠棠占圖書館座位，還總給她帶綠豆糕？”
    辛漣的臉“騰”地紅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蘇沅看著他這副窘迫模樣，忽然想起他在實驗室裏調試代碼時的專注，想起他變成混沌形態時那片溫柔的星雲——原來再強大的存在，在真心在意的人麵前，都會露出這樣笨拙的一麵。
    午飯的氣氛比想象中輕鬆。
    辛漣話不多，卻總能在蘇沅夾不到菜時，恰到好處地把盤子轉過去；蘇父說起最近的航天新聞，他也能接上幾句，觀點獨到又不張揚；連挑食的蘇沅不愛吃的青椒，都被他不動聲色地夾到自己碗裏。
    蘇母看著這一切，悄悄跟蘇父交換了個眼神，眼裏藏著笑意。
    飯後，蘇沅被母親叫進廚房幫忙洗碗，客廳裏隻剩下辛漣和蘇父。
    空氣忽然安靜下來，辛漣的手指緊張地摳著沙發墊，感覺藏在襯衫裏的觸手都快按捺不住要冒出來了。
    “小辛啊。”蘇父忽然開口，放下手裏的茶杯，“你跟棠棠，是認真的吧？”
    辛漣猛地抬頭，對上老人的目光，那裏麵沒有了剛才的溫和，多了些為人父母的鄭重。
    “是。”他的聲音異常堅定，“我想跟她一直在一起。”
    “我們家棠棠，心思細膩但是脾氣倔。”蘇父看著他，“她要是認準了什麽，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我們做父母的，隻希望她能過得開心，能被人真心疼惜。”
    辛漣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軟。
    他深吸一口氣，放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攥緊，第一次有了想要坦白的衝動。
    “叔叔。”他輕聲說，“我……可能跟別的年輕人不太一樣。”
    蘇父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我沒辦法像普通人一樣，給她完全按部就班的生活。”他的聲音很輕，卻異常真誠，“但我能保證，我會用我所有的方式，讓她開心，護著她，永遠不會讓她受委屈。”
    他沒說自己是混沌生物，沒說那些藏在襯衫下的觸手，但每一個字都帶著屬於他的鄭重。
    窗外的陽光落在他臉上，映出他眼底純粹的認真，像顆不會說謊的星子。
    蘇父看著他，忽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輕人，有這份心就好。”
    這時，蘇沅和母親從廚房出來，正好聽到這句話，蘇沅的眼睛亮了亮，朝辛漣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離開蘇沅家時，夕陽正把天空染成溫柔的橘粉色。
    辛漣走在蘇沅身邊，忽然覺得藏在襯衫裏的觸手都輕鬆了許多。
    “我爸媽是不是很難搞？”蘇沅仰頭看他，眼裏帶著點狡黠。
    “沒有。”辛漣搖搖頭，忽然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他們很好。”
    好到讓他覺得，就算有一天暴露了混沌生物的身份，或許也能被溫柔接納。
    蘇沅看著他眼裏的光，忽然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辛漣同學。”她笑著說，“歡迎你，正式成為我們家的準女婿。”
    晚風拂過，帶著夏末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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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漣低頭看著她笑彎的眉眼，感覺胸腔裏的能量核心震顫得溫柔又鮮活。
    他知道，未來的路或許還有很多未知，但隻要身邊有她，有她的家人這份無聲的接納，就算是混沌生物，也能在人間煙火裏，找到屬於自己的安穩與幸福。
    他伸出手，緊緊握住蘇沅的手，這次沒再刻意藏起觸手——一條半透明的肢體悄悄探出來，卷住兩人交握的手，在夕陽下泛著淡淡的光，像個溫柔的約定。
    見完家長的第二天，辛漣的日程表就被重新排得滿滿當當。
    實驗室的項目進入收尾階段，他主動申請了最複雜的數據校驗工作，常常在電腦前一坐就是十幾個小時，指尖在鍵盤上敲出的殘影比以往更密。
    午休時，別的同學去食堂吃飯，他就啃著蘇沅早上塞給他的麵包，同時打開兼職公司的代碼界麵，眼睛在兩個屏幕間切換得飛快。
    “你這樣下去要熬壞的。”蘇沅把一杯熱牛奶放在他手邊，看著他眼底又深了些的青黑，忍不住皺眉，“錢可以慢慢攢，不用這麽拚。”
    辛漣抬頭，眼裏還帶著代碼的殘影，看到是她，才慢慢柔和下來。
    他伸手，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臉頰，觸手悄悄從袖口探出來，卷住她的手腕往自己這邊帶了帶：“想快點……給你一個家。”
    蘇沅的心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又暖又軟。
    她知道他說的“家”不隻是那間出租屋，是想給她一份能擺在陽光下的安穩，一份能讓她父母徹底放心的承諾。
    “那也得吃飯。”她把麵包塞進他手裏，自己拿起他沒動過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我陪你吃。”
    辛漣看著她鼓起來的腮幫子，像隻囤糧的小鬆鼠，忍不住笑了。
    他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啃著麵包，心裏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踏實——原來努力的意義，不隻是冰冷的數字，是能讓身邊的人安心地站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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