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今朝來醫院的頻率，漸漸從探望助理變成了順道找蘇沅。
    起初是每天下班繞路過來，拎著從私房菜館打包的熱湯，說是“給李默補身體”，卻總會多帶一份，放在蘇沅的診桌旁：“程醫生忙了一天也得補補，別總吃食堂的盒飯。”
    湯是精心燉的菌菇烏雞湯，去了油，恰好符合醫生對飲食的講究，蘇沅後來才從護士口中知道，許今朝特意讓廚師調整了三次配方，就怕湯太膩她不愛喝。
    李默轉到普通病房後，他來得更勤了。
    有時蘇沅在診室接診，他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安安靜靜地看文件，不打擾，卻會在她送走最後一個病人時，遞上一杯溫好的奶茶——三分糖，少冰，是她之前聊天時隨口提過的口味。
    有次蘇沅值夜班，淩晨兩點多從搶救室出來，竟看見他靠在護士台旁，手裏拎著個保溫袋，裏麵是剛煮好的餃子：“猜你夜班容易餓，讓家裏阿姨包了點白菜豬肉餡的，你趁熱吃。”
    他也漸漸看到了蘇沅工作時的模樣。
    不是飯桌上溫和有禮的程小姐，而是穿著白大褂、眼神銳利的程醫生。
    搶救心梗病人時，她語速飛快地指揮護士遞器械，手穩得沒半點顫抖；安撫哭鬧的患兒時，她會蹲下身，用溫柔的語氣講小鴨子的故事，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顆水果糖哄孩子；遇到蠻不講理的家屬質疑治療方案，她不卑不亢地拿出病曆和檢查報告，一條一條解釋清楚，既守住了專業底線，又沒讓家屬覺得難堪。
    有次醫院接收了個流浪老人，沒人陪護，蘇沅下班後沒走，留在病房給老人擦身、喂飯，還自掏腰包給老人買了套幹淨的衣服。
    許今朝恰好過來送文件，站在病房門口看了很久——她喂飯時會先把粥吹涼，擦身時動作輕得怕碰疼老人，說話時的語氣比對待熟人還親切。
    那一刻，許今朝忽然明白，她的溫和不是刻意偽裝，而是刻在骨子裏的善良。
    他也開始留意她的小習慣：值夜班時會在辦公室備一件厚外套，因為空調總開得太涼；接診時會把聽診器捂熱了再貼在病人胸口；病曆本上的字跡永遠工整，連修改的地方都畫得整整齊齊。
    這些細碎的細節，像溫水一樣，慢慢漫過許今朝的心——他原本以為聯姻隻是長輩安排的“任務”，卻沒料到會在日複一日的相處裏，被這樣一個認真、溫柔又堅韌的姑娘，悄悄打動。
    有天蘇沅忙到傍晚才想起沒吃午飯，剛打開外賣盒，許今朝就走了進來，手裏拎著個蛋糕：“今天是李默出院的日子，順便給你帶了個小蛋糕，慶祝一下。”
    蛋糕是她喜歡的抹茶味，上麵用奶油畫了個小小的聽診器。
    蘇沅看著蛋糕，又看了看許今朝眼底的笑意，忽然覺得這份慢慢靠近的心意，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讓人心動。
    周五傍晚，蘇沅剛整理完下周的手術安排，手機就彈出了許今朝的消息：“明天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城郊的濕地公園？聽說最近荷花開得正好，還能搭帳篷野餐。”
    蘇沅看著屏幕，指尖頓了頓。
    這是許今朝第一次正式約她出去玩，不是因為助理的事，也不是順路探望，而是純粹的周末邀約。
    她想起前幾天他悄悄打聽“女生是不是都喜歡看花”時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唇角，飛快回複：“好啊，幾點出發？”
    “我明天早上九點去你家樓下接你，早餐我順便帶過去，你不用早起準備。”許今朝秒回，還加了個“月亮”的表情，比平時聊天多了點俏皮。
    第二天早上，蘇沅剛換好淡藍色的連衣裙，就聽見樓下傳來汽車喇叭聲。
    她走到窗邊，看見許今朝靠在一輛白色的suv旁，手裏拎著兩個早餐袋，還抱著個印著小雛菊的野餐墊，見她探頭，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早餐買了你喜歡的豆漿和三明治，沒放香菜。”許今朝把早餐遞過來，又打開後備箱——裏麵放著折疊帳篷、便攜小桌板，還有個裝滿水果和零食的野餐籃，“我問了朋友，說濕地公園裏的荷花池邊有樹蔭，搭帳篷不會曬。”
    車子往城郊開，許今朝沒像平時那樣聊工作，反而給她講起了小時候的趣事：“我小時候跟著外婆在鄉下住，夏天總去池塘裏摘蓮蓬，有次腳滑掉進水裏，還被外婆追著打了半條街。”
    蘇沅聽得笑出了聲，第一次見他說起過去時眼裏帶著光，不像平時總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疏離。
    她也忍不住分享：“我高中時跟著學校去濕地公園春遊，和同學比賽摘荷花，結果被管理員叔叔抓了個正著，還罰我們打掃了半小時的草坪。”
    兩人聊著天，不知不覺就到了濕地公園。
    許今朝熟稔地找好位置，搭帳篷、鋪野餐墊，動作利落得不像平時養尊處優的許家三少。
    蘇沅想幫忙，他卻把她按在野餐墊上：“你坐著就好，這些我來就行，別把裙子弄髒了。”
    陽光透過荷葉的縫隙灑下來，映在許今朝認真的側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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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沅看著他彎腰整理零食的模樣，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的——十年的暗戀，從偷偷關注他的背影，到如今能和他並肩坐在荷花池邊，這份慢慢靠近的幸福比她想象中更溫暖。
    “嚐嚐這個草莓撻，我昨天特意讓甜品店做的，沒放太多糖。”許今朝遞過來一塊甜點，又給她倒了杯冰鎮的檸檬水，“你要是累了，帳篷裏有靠枕可以躺會兒，我去旁邊給你摘朵荷花？”
    蘇沅接過草莓撻，咬了一口，甜而不膩的味道在嘴裏散開。
    她抬頭看向許今朝，眼底滿是笑意：“好啊，不過這次可別被管理員叔叔抓了。”
    許今朝笑著起身，走向荷花池。
    風卷著荷花的清香吹過來，蘇沅靠在野餐墊上，看著他的身影在荷葉間穿梭，忽然覺得，或許不用再“順其自然”了——這份心意，好像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開出了花。
    蘇沅正拿著手機給荷花拍照，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還夾雜著幾聲慌亂的呼喊。
    她皺了皺眉，剛站起身，就見許今朝快步走過來：“好像有人暈倒了，我去看看——”
    “一起去。”蘇沅沒等他說完就跟上，醫生的本能讓她瞬間繃緊了神經。
    兩人往人群方向跑，越靠近越能聽見議論聲：“怎麽突然就倒了？”“臉都白了，不會出什麽事吧？”
    擠開人群，蘇沅一眼就看見地上躺著個中年男人，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泛著青紫色，雙手無意識地抽搐。
    她立刻蹲下身，聲音冷靜又清晰：“大家讓一讓，保持空氣流通！誰有手機？麻煩再打一遍120，說這裏有人突發暈厥，可能是心髒問題，我已經在做急救！”
    周圍的人連忙往後退，許今朝立刻掏出手機撥打電話，報地址時特意補充：“患者目前無意識，有肢體抽搐，現場有急救科醫生正在處理，請盡快派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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